當徐皓昀不再“變裝”,而以原貌去上班的一個星期後,大家已逐漸接受他們的老總原來還是如此的“年輕貌美”;若有人問他為何做這麼大的改變,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説有人反對他以前的裝扮而已。當然那個反對者是誰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徐皓昀看着桌上的電子鐘,都已經七點鐘了,可是桌上還有一疊堆積如山的公文;
他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了,而周蘭芝每天等他回去一起吃晚餐也等了一個星期,前兩天還甚至等他到九點多才吃飯,他不忍心,叫她先吃她又不肯。沒辦法!只好把公事帶回去家裏加班,他通知司機備車,然後拿出一個大紙袋,把那些文件統統放進紙袋內,他開門走出總經理室,看見對面的副總經理室門縫裏還透出燈光,可見洪俊朗也還在加班,也許樓下還有不少人也在加班。
因為路上塞車,所以回到家時都已經八點多了,他利用坐車的這段時間小睡一下,以便晚上可以挑燈夜戰。
他一進客廳,周蘭芝立刻由視聽室內出來,她接過他手上的東西,體貼地問:“皓昀,你很累嗎?”
“沒有啊!我剛才在車內小睡了一會,去洗把臉就沒事了。我們去吃飯吧!”
“好!你先進去,我幫你把東西拿去放好,馬上就來。”
在吃飯的時候,她注意到徐皓昀吃得不多,她把一盤他喜歡的菜移到他面前。“皓昀,你不舒服嗎?不然怎麼吃得這麼少?”
“沒有啦!我在公司吃了一些點心,所以不太餓,你放心,我沒事!”他這麼説是為了讓她安心,他自己也覺得這兩天食慾不太好,可是他又不覺得哪裏不適。心想:也許是工作太累了,過兩天應該就會恢復了。“芝芝,對不起,這幾天都沒有時間陪你,過兩天公事忙完了,我再陪你好好地玩。”
周蘭芝夾一塊肉到他的碗裏,説:“沒關係,我只要能陪在你身邊就很滿足了。等工作忙完,你應該要好好休息兩天才對,你不必為我的事掛心,反正我們來日方長嘛!
你説對不對?”
“芝芝,謝謝你。”
晚上徐皓昀在三樓的書房內處理帶回來的文件,周蘭芝在旁邊看書陪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抬頭看牆上的鐘,居然快十二點了,他不知道已經這麼晚了,而周蘭芝還在一旁專心看書呢!
“芝芝,很晚了,你該去睡覺了。”
她抬頭看看鐘,又看看他面前那一大疊的文件。“皓昀,你今天要把那些處理完嗎?”她擔心他的身體會吃不消。
“不一定,我打算再處理幾件就要去休息了。”
“我去幫你衝一杯熱牛奶。”她説完立刻起身下樓。
徐皓昀此刻覺得很幸福也很幸運,心中升起一種“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的感覺。
一會之後,周蘭芝把一杯熱牛奶放在桌上,説:“累了就要休息,不要太勉強自己。”
“我知道,謝謝。”
周蘭芝低頭在他的右頰上輕吻一下,説了聲:“晚安。”
“晚安。”
徐皓昀的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甜蜜,可是當他看見桌上那一大疊的文件時,那種甜蜜的感覺立刻消失無蹤,要不是怕影響公司的營運狀況,他真想拿圖章來隨便蓋一蓋就好。他一發狠,決心把這些一次全部解決掉,喝完那杯有“温柔滋味”的熱牛奶後,便開始“速讀”那些文件,即使是如此也讓他忙到凌晨三點多才處理完畢,他沒有回房間睡覺,就在書房的沙發上睡到天亮。
他一覺醒來後覺得頭有點重,他沒有太在意就回房梳洗一番,準備下樓吃早餐然後上班。
在餐廳等他一起吃早餐的周蘭芝,看見臉色略顯蒼白的徐皓昀時,有點擔心地問:“皓昀,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耶?”
“我沒事!只是有點睡眠不足而已,你不要擔心。”
吃過早餐後,徐皓昀就去上班了,而周蘭芝卻望着他沒吃完的早餐發呆,一會之後她安慰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就到客廳看報紙,後來想想還是不太放心,便收好報紙上三樓換上外出服,準備要去公司一趟。
周蘭芝走出客廳剛好碰上晨跑回來的徐修明夫婦。
吳雅琴見她神色匆忙就問:“蘭芝,怎麼了?”
“今天早上皓昀的臉色不太好,我想去公司看看他。”她説完就快步走向停車庫,黃建民已經在那裏等着了,她將跑車的鑰匙交給他。
徐修明看着那部火紅色的跑車駛出大門。“我好羨慕兒子耶!”
吳雅琴看了他一眼説:“什麼意思?”
“我以前都沒有這種待遇。”他説完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吳雅琴嘴角一撇,用手肘在他的肚子上撞了一下,就往屋裏走去。
徐修明用手撫着腹部説:“你好狠啊!會痛耶!”
“你活該啦!”吳雅琴頭也不回地説。
徐皓昀一早到辦公室就看見桌上又有一疊公文,這些公文洪俊朗已經批示過了,他只要把他該看的部分看過簽上名字就可以了。
他把那些公文批示完後,對林秘書説:“林秘書,你把這些退回給三樓和四樓,叫他們重做,然後送到副總那邊。還有,我有點累要到會客室裏休息一下,有事再來叫我。”
“是。”林秘書也覺得他的臉色蒼白,最好休息一下。
林秘書抱著文件下樓去辦事,徐皓昀則進入會客室休息。
這天,沈翠琳又到傲世來找徐皓昀,那天她走了以後,才想起她看到的可不是吳志弘,而是徐皓昀本人。她站在門外敲敲門,沒有反應,就自己開門進去,裏面一個人也沒有。真奇怪!偌大的一間辦公室竟然唱“空城計”,沈翠琳看了一下表才十點多,這麼早不可能是去吃午飯才對。
她走到會客室一探,就看見徐皓昀竟然躺在沙發上睡覺,突然一個“惡毒”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她剛才在樓下的時候,看見徐皓昀那部火紅色跑車駛進傲世企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她看見坐在車內的人是那個可惡的周蘭芝,上回“離間計”沒能成功,她就不信這次還會失敗。
她看着沙發上沉睡的徐皓昀,嘴角揚起一絲的冷笑,她扯掉脖子上的絲巾,然後伸手把徐皓昀的領帶解下,再解開他襯衫上的兩顆鈕釦,露出他白皙、健壯的胸膛,她再故意把自己的領口拉開一點,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就等着周蘭芝來欣賞她“自導自演”
的好戲。
沒多久她聽見有人開門進來,接着來人輕聲呼喚着:“皓昀。”
她聽出那是周蘭芝的聲音,便立刻蹲跪在徐皓昀的身旁,然後低頭往他的唇吻去,直到她感覺有人站在會客室的門口看見他們為止。
沈翠琳慢慢地抬起頭,然後用一種錯愕、柔媚的眼神看着站在門口的周蘭芝,但是她的嘴角卻抿着一絲冷笑,心想着周蘭芝的下一步行動一定是憤怒難當,然後哭着跑出去,接着是和徐皓昀解除婚約,到那個時候徐皓昀就是她沈翠琳的了。
沒想到事情並不如她所預期般的發展,她看見站在門口的周蘭芝先是有一會的錯愕,接着就一臉怒氣地走過來。
周蘭芝一把推開沈翠琳,也顧不得什麼風度,大聲地斥喝着:“沈翠琳,你給我滾開啦!”然後在徐皓昀的身邊蹲下來,伸手摸他的額頭。好燙!果然不出她所料,周蘭芝站起來狠瞪了沈翠琳一眼,然後快步地走出會客室。
坐倒在地上的沈翠琳根本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也不曉得“劇情”為什麼和她所想的不太一樣,她站了起來。
一會之後,周蘭芝又回到會客室,伸手幫徐皓昀把襯衫的鈕子扣好,然後轉身面對沈翠琳,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大膽,竟然趁着徐皓昀毫無抵抗能力的時候“偷吻”
他,實在太不要臉了。
沈翠琳被她的氣勢所逼,後退了一步,她看出周蘭芝此刻全身散發着一股怒氣,老實説她實在有點害怕。接着她好像聽到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最後竟然停在大樓前面。
周蘭芝拿起徐皓昀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然後拾起被沈翠琳解下的領帶放入外套的口
袋內。
這時候有兩個醫護人員推着擔架進來。“請問病人在哪裏?”
“這邊。”周蘭芝在會客室的門口招呼他們,醫護人員進去將徐皓昀抬上擔架,然後迅速地將他推出去。
周蘭芝臨走前對沈翠琳説:“我告訴你,萬一皓昀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然後緊跟着醫護人員出去。
沈翠琳站在會客室內看着門口發呆,她完全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不過吻了徐皓昀一下,周蘭芝竟然就要將他送醫急救,這個……業務部的耿經理拿着一件公文上來要讓徐皓昀簽名,才剛走上來就看見從電梯裏推着擔架出來的醫護人員,他剛才就聽見好像有救護車前來的聲音,可是當他看見醫護人員是進入總經理室時,他嚇了一大跳趕快去探究竟。
當他看見被推出來的人竟是老總時,他當場目瞪口呆不知該做何反應,加上他又剛好聽見周蘭芝對沈翠琳説的那幾句話,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接着沈翠琳也走出了總經理室,耿經理趕快問她:“沈小姐,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老總他怎麼了?”
沈翠琳面無表情、淡然地回答説:“不知道。”然後就匆匆下樓而去,她不好意思説是因為她“偷吻”了徐皓昀,才害他送醫急救的。
現在所有的當事人都已不在了,耿經理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突然一個想法在他的腦海形成:該不會剛才那兩個女子因“愛”而“舉刀廝殺”,然後老總挺身阻止,不小心被砍了一刀。老總的未婚妻為了保住“未來老公”的性命而叫了救護車,另一個肇事女子則逃之夭夭。
這怎麼得了!耿經理衝到對面的副總經理室,打開門就大叫:“副總,大事不妙了!”
“什麼事?”洪俊朗正在專心審核各子公司的年度計劃表,被耿經理這麼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大跳;全心投入工作時的洪俊朗,對周遭的一切動靜可以完全隔絕,所以他對於外面發生什麼事根本毫無所覺。
“老總被救護車載走了。”
“什麼?”洪俊朗立刻站了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樣?他看老總早上還好好的呀!
耿經理就把他所見到的情形,以及他所臆測的情節説給洪俊朗聽。“副總,你看我們要不要報警?”
“先不要。何秘書,你打電話給樓下的警衞,問他們看是哪一家醫院的救護車,我到對面去看一下。”
洪俊朗到總經理室一看,裏面的東西都很整齊,地上也沒有任何的血跡,他覺得好像和耿經理所説的大有出入;他看着跟在他身後進來的耿經理,耿經理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可是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老總被救護車載走總是事實,身為公司副總的他,實在不能不去調查清楚。
他回到辦公室立刻問正在講電話的何秘書。“知道是哪家醫院嗎?”
何秘書放下電話説:“是離公司不遠的那家綜合醫院。”
“好!我去醫院看一下,你打電話通知董事長。”
“是。”
“副總,我也跟你一起去。”耿經理説。
“也好!走吧!”
他們兩人一出辦公室,就看見電梯內湧出一羣人,這些人全是公司的高級主管。他們一看到洪俊朗立刻就問:“副總,我聽職員説老總被送醫急救,是不是真的?”
洪俊朗點點頭説:“是真的。不過究竟怎麼樣我也不清楚,我正要去醫院看看。”
主管們聞言面面相覷,然後齊説:“副總,我們也一起去。”
“好吧!”
於是這一大羣人又搭電梯下樓,在搭電梯的這段時間內,耿經理就將他所看到及所聽到的事告訴眾人,大夥聽了之後,也朝“情殺”這方面想,他們才不信老總好端端的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生重病。
當公司的主管們走後,傲世企業大樓上上下下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畢竟送醫急救的人是他們的“頭頭”啊!
綜合醫院突然湧進一羣西裝革履的人,由於這羣人的穿着、氣勢和匆忙的神情,格外引起醫護人員、病人及家屬的側目。其中為首的一人是個年約四十歲英氣逼人的男子,他站到櫃枱前問:“小姐,請問一下,剛才被救護車送來一位名叫徐皓昀的病人,他現在在哪裏?”
在櫃枱的那位小姐看見這個氣宇非凡的男子,以及站在他身後的那羣緊張情緒溢於言表的人時,直覺地認為他所詢問的那個人一定大有來頭,連忙翻開住院登記簿説:“他在二零八號病房。”
“謝謝。”
於是一大羣人立刻湧上樓梯,一到二樓眾人就左右張望,一會之後有人説:“副總,二零八號在那邊。”那個人指着左邊走廊的盡頭。
這一大羣人來到二零八號的病房,由洪俊朗首先開門進去,後面的人也都跟着擠在門口。
洪俊朗進去後只看到坐在病牀邊的周蘭芝,因為牀前有市幕隔離,所以並沒有看到徐皓昀的狀況。“周小姐,老總要不要緊?”
周蘭芝見到突然湧進來的這一大羣人,除了洪俊朗和耿經理等少數人以外,其餘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不過,她猜想大概都是傲世的員工吧!
“老總有沒有生命的危險?”有人問。
“要動手術嗎?”另一個人説。
“要不要輸血?我可以捐血給他。”
“對!對!我也可以。”
周蘭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羣高級主管,她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洪俊朗見周蘭芝看他們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羣外星人似的,他覺得事情可能大有問題,正想再開口問個清楚時門口有人喊道:“大家讓讓,董事長來了。”
接到通知的徐修明一臉的凝重,而吳雅琴是的驚惶不已。
徐修明看了眾部屬一眼,立刻走過來問。“蘭芝,皓昀怎麼了?很嚴重嗎?”
“沒什麼啊!醫生説他是患了重感冒。”
那羣主管們聽了差點全跌倒在地上,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只是一個“感冒”就要叫救護車,這實在是……徐修明夫婦相視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周小姐,老總的病若不是很嚴重的話,怎麼會叫救護車?”耿經理實在不相信事情就這麼簡單。
周蘭芝摸摸她的長髮,很不好意思地説:“因為皓昀他一直昏睡,而我又抱不動他,所以就叫了救護車。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
洪俊朗見事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嚴重,就輕咳兩聲説:“好了。各位,既然老總很‘平安’,那我們就回去上班了。”
一羣人聞言就魚貫地退出病房,雖然這一趟是“白跑”的,可是卻也不枉費,至少確定了“頭頭”沒有“病危”。
“俊朗,等一下。”徐修明叫住公司副總洪俊朗。
“董事長,有事嗎?”
“皓昀可能要請假個兩、三天,這段期間內你暫代一下他的職務。”
“是。”
待他走後,徐修明關上門,走到病牀邊看着昏睡中打着點滴的兒子,他的雙頰因發燒而呈緋紅。
周蘭芝低着頭囁嚅地問:“爸、媽,我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
吳雅琴和徐修明互視一眼,然後,吳雅琴伸手覆在周蘭芝的手背上笑着説:“沒有,你做得很好,真的。”
徐修明伸手在兒子的額頭上試試温度。“他的體温好像滿高的。”
周蘭芝立刻説:“護士小姐等一下會送冰枕過來。”
吳雅琴伸手撥撥兒子額前的頭髮,然後感慨地説:“皓昀能娶到像你這樣的妻子,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氣。像皓昀這種‘休火山’似的體質,當真是不發則已,一發驚人。
他這個老毛病一直困擾着我們,我們也害怕有一天會因一時的疏忽而失去他。”
周蘭芝很驚訝地問:“為什麼?他不是都很健康嗎?”
“就是因為他平常都是健健康康的樣子,所以我們才更加擔心。當年他要出國留學時,其實我們的內心地做了很大的掙扎,深怕一個疏忽就是終生的遺憾,可是皓昀這個孩子也滿孝順的,他出國前再三保證一定會好好地照顧自己。”説到這裏吳雅琴笑了笑之後繼續説:“那幾年他的確很‘用心’地照顧自己,而現在有了你,我們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了,上天真是做了一個巧妙的安排。”接着話鋒一轉,吳雅琴就問:“蘭芝,徐家的生活你還習慣吧?什麼時候打算正式‘入主’我們家當‘少夫人’呢?”
周蘭芝害羞地低下頭去。
當天下午獲知消息的周至誠夫婦也趕來醫院探望準女婿。
許淑月走近牀邊看看睡得很沉的準女婿,轉頭問女兒説:“皓昀有沒有好一點了?”
“燒已經退了,等他醒過來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許淑月看着女兒好一會之後,搖搖頭説:“你呀!今天實在做得太過分了,竟然會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我實在真服了你。”
“人家這是正常的舉動嘛!我怎麼知道他公司裏的那些人會那麼大驚小怪;他們自己講的話才把我嚇個半死呢!”周蘭芝想起上午那些主管一進門所説的那些話,真是讓她驚駭莫名,因為她從來都沒聽説過感冒還需要動手術和輸血。
“芝芝,你真的是太誇張了,你也不想想皓昀是什麼身分,竟然在公司叫救護車來把他載走,那些主管當然會大為驚慌嘍!”周至誠也數落女兒。
周蘭芝抿着嘴説:“好啦!人家以後會注意的。可是皓昀的爸、媽都説我做得很好耶!”她又笑嘻嘻地説。
周氏夫婦聽了搖頭搖相視一笑。
晚餐時,徐修明問吳雅琴:“蘭芝到哪裏去了?”
“她送晚餐到樓上給皓昀吃。”
徐修明看了愛妻一眼,就自顧自地吃他的晚餐,吳雅琴瞄了他一眼,伸手夾了一塊肉到他的碗裏。“怎麼了?你又想説你羨慕兒子了嗎?”
“沒有啊!我怎麼會這麼説。”
“是啊!你只要心裏這麼想就夠了。放心,我會向蘭芝看齊的。”吳雅琴一連夾了好幾樣菜到他的碗裏。
徐修明好像很滿意愛妻的表現,不自覺地點點頭。
吳雅琴一見他點頭,立刻把放在上面那塊看起來很好吃的肉片又夾回來自己吃。“口
是心非。”
徐修明見狀把被她咬了一口的肉片又搶回碗裏,然後一口吃掉它,這樣老婆就不能再搶回去了!
吳雅琴靜靜地看着他的舉動,徐修明也轉過頭來看她,接着兩人就笑了起來,好像又回到年輕時的光景。
在三樓徐皓昀的房間裏,周蘭芝正幫徐皓昀在背後多墊一個枕頭,弄好之後把一碗鮮魚粥遞給他。
徐皓昀雙手捧着那碗看起來很美味的鮮魚粥,卻是一點食慾也沒有,他只覺得好疲累好疲累,可是又不忍辜負她的好意。
她好似已看出他的心思,就開口説:“沒有食慾,對不對?”
徐皓昀點點頭。
“你從早上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這樣不行的,多少吃一點,這樣胃會比較舒服,好不好?”周蘭芝像是在呵護小寶貝似的照顧他。
他點點頭,慢慢地把鮮魚粥一口一口地送進口中,這次是他有記憶以來病的最嚴重的一次,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生病,他記得他是在會客室的沙發上小睡一下,結果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打點滴,感覺上像是做了一個很幽遠的夢,自然連他被沈翠琳“偷吻”了的事也不知道。
周蘭芝在牀邊的小茶几上把他今晚要服用的藥丸分好,她回想當年在她家生病的他,那時候的他比現在有活力多了,看他現在病懨懨的樣子,她覺得好心疼。
看他平時側分的頭髮現在全覆在額頭上,看起來怪可愛的,周蘭芝忍不住對他説:“皓昀,你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哦!”
完了!一個三十幾歲的大男人還被稱為“可愛”,他這輩子是沒藥救了。“謝謝你的讚美,我吃完了。”
她趕快接過他手中的空碗放在小茶几上,然後把他背後的枕頭拿掉讓他平躺下來。
“你先睡一下,服藥時間到了我會叫你起來。”
她替他拉好被子,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一下,替他調好室內燈光後就走出房間。
吳雅琴見周蘭芝下樓,就立刻招呼她過來吃晚餐,周蘭芝把剩餘的小半鍋粥放在桌上,把空碗收到廚房才回餐桌。
“皓昀有吃粥嗎?”吳雅琴問她。
“有。他吃了一碗。”
夫妻倆對看一眼,同時心想:還是媳婦厲害,以往要生病中的兒子開“金口”吃東西,簡直比登天還難。
半夜兩點鬧鐘響起,周蘭芝趕快把它按掉然後起牀,紮好長髮,開門走出房間來到徐皓昀的房間,她伸手把他搖醒。“皓昀起來了,服藥的時間到了。”
徐皓昀被搖醒後迷迷糊糊地看着周蘭芝,身着長睡衣的周蘭芝伸手把他扶起來,讓他整個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身上。
徐皓昀只覺得全身的骨頭痠痛,根本無心去享受這種温柔。“我可不可以明天早上再吃……”
“不行。要按時服藥病才會快好。來,只要一分鐘就好了。”周蘭芝伸手取過小茶几上的藥丸和開水讓他服下。
服過藥後她扶他重新睡下,然後摸摸他的額頭,温度很正常沒有發燒,她幫他拉好被子再回房睡覺。
在二樓的寢室內,睡夢中的吳雅琴突然驚醒,她轉頭看了牀頭上的小鐘,然後掀開被子下牀開門出去,她才跨出一步又退回來關上門。
徐修明也醒了過來,看到她奇怪的舉動就問:“你在做什麼?夢遊嗎?”
“沒有啦!我是想要去叫皓昀起來吃藥。”
“那怎麼不上去又回來了?”
“我看到蘭芝從皓昀的房間裏出來。”
徐修明看看她的表情説:“怎麼了?你覺得有一種兒子被搶走的‘心痛’嗎?”
“沒有。我是覺得‘如釋重負’,從今以後我可以卸下‘老媽子’的身分,然後等着抱孫子當個‘老保母’。”吳雅琴躺回牀上想像着逗弄小孫子的情形,她也相信不管小孫子將來像誰,一定都很可愛、漂亮。
徐修明卻很困擾地想着,他把公司丟給兒子掌管,就是想盡量陪着愛妻,好彌補他年輕時因工作繁忙而忽略了她;可是將來小孫子出世後他要做什麼呢?他自言自語地問:“那我呢?”
“當爸爸的爸爸呀!”夫妻這麼多年了,吳雅琴自然知道枕邊人在想些什麼。
她的這句話卻讓徐修明有了一個“頑皮”的念頭,他靠過去在吳雅琴的耳邊輕聲地“你看我們要不要再‘製造’一個孩子來抱抱?”
吳雅琴臉一紅,拿起枕頭就往他臉上丟去,罵道:“你有毛病呀!”
“哈!哈!開玩笑的,別生氣嘛!”
在周蘭芝的細心照顧下,徐皓昀的感冒隔天就好了一大半,除了還有一點輕微的感冒症狀之外,其餘大都沒問題了,雖然如此,他還是讓周蘭芝給“押”在牀上休息。
徐皓昀雖然在房間內休息,可是卻沒有忘記工作,他叫張維剛去公司替他把公文帶回來家裏批改;誰教現在是公司最忙的時候。如果不這樣做,恐怕等他病好了之後,它的副手也會倒下來,到那個時候他和洪俊朗兩個人只要輪流生病就夠了。
周蘭芝坐在牀邊陪他,她正用勾針在編織一個紅藍相間的茶杯墊,這是不久前吳雅琴教她的;室內飄蕩着清脆的鋼琴演奏音樂,周蘭芝也隨着音樂的旋律輕哼着曲子。
徐皓昀突然向一旁專心編織的周蘭芝問:“芝芝,我們結婚好不好?”
“好!”周蘭芝聽了他的問話後,立刻停止編織的動作大聲地回答,待她看到瞠目結舌的徐皓昀時,才驚覺到自己好像回答的太“爽快”了點,她立刻又低下頭去,然後放慢、放低聲音假裝“害羞”地説:“嗯──好。”
徐皓昀實在無法判斷她的本意是哪個“好”,如果是前面那個強而有力的“好”,那就沒問題;可是若是後面那個“好”的話,也許還要再等一等吧!
周蘭芝等了一會都沒有聽見他的下文,就抬頭看他,只見徐皓昀的眼神中透露出疑惑,她立刻會意然後低着頭伸出她的手指,比了一個“1”的手勢説:“是第一個啦!”
徐皓昀鬆了一口氣,他總算是確定了,接着他又繼續問:“你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好?”
周蘭芝想了一下説:“下個月,我生日的那一天。”
徐皓昀看着她沉思不語。
周蘭芝見他沒有説話,以為他不喜歡,立刻又説:“那下下個月,你生日的那一天。”
徐皓昀更加説不出話來,他實在不懂為什麼要選她或自己的生日當天。
“不好嗎?”周蘭芝以為他有更好的日期。
徐皓昀搖搖頭説:“不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選在生日當天嗎?”
“這個啊!是這樣的,生日和結婚紀念日同一天比較能記住,而且不用分開慶祝比較省事,你覺得我的提議好不好?”
她連這一點都想到了,徐皓昀不由得為她的細心和周到而感動。他想了一會之後説:“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看我們就選在你生日的那一天,好不好?”
“為什麼?”周蘭芝不答反問,她原以為下個月的時間會讓他覺得太匆促了。
“因為你的生日我比較能記住,而且那個時候工作可能會比較不忙,可以多請幾天假,只是……”徐皓昀看着她,眼神中有一抹歉意。
“怎麼了?有事就説出來一起商量嘛!”周蘭芝由椅子上站起來坐到他的旁邊。
“我可能沒有太多時間陪你去選購東西,還有……”
周蘭芝立刻截斷了他下面未講完的話。“這個交給我來辦就好了,反正我現在很‘閒’嘛!另外我還可以請兩位媽媽幫我,所以你根本不用操心,只要把工作做好,其它的一切都交給我。”周蘭芝還拍拍她的胸脯保證。
徐皓昀看着他美麗的小新娘,滿心感謝地説:“芝芝,謝謝你,我真的太幸運了。”
“我也很幸運呀!”她看着這個八年來一直信守約定、等待她長大的俊美男子,至此她才體會到緣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本來以他的家世和出色的外貌,要找到一個比她好的女孩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他卻願意用八年漫長的時間等她,她發覺自己每一分鐘都比前一分鐘更愛這個柔情的他。
“皓昀,我愛你。”周蘭芝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就想吻他。
徐皓昀見狀伸手擋住,笑着説:“不行耶!我現在感冒中。”
周蘭芝就在他的右頰上輕柔地吻了一下。
幾天後,周蘭芝回到她家,見到父母的第一句話就是大聲地説:“爸、媽,為我準備嫁妝吧!我要結婚了。”
許淑月搖頭嘆氣,周至誠皺皺眉頭看着滿臉喜悦之情的女兒説:“芝芝,你就不能表現得含蓄一點嗎?你這個樣子好像是唯恐嫁不出去、沒人要似的,一點淑女的樣子都沒有!”
周蘭芝聽了之後,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有點“過火”,她吐吐舌頭走到父親的身邊坐下,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説:“爸,你怎麼説我不夠淑女呢?我平常不都是很淑女的嗎?”
“對!你平常是很淑女,可是隻要是和皓昀有關的事,你就會變得很‘霸道’,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許淑月在一旁漏她的氣。
“媽!你胡説,我哪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用狡辯了。”許淑月促狹地説。
周蘭芝撇撇嘴,又向周至誠説:“爸,我要結婚了,你會不會很捨不得?”
“不會。”周至誠回答地乾脆俐落。
啊!怎麼會這樣?與她原先想的都不一樣,她還以為她的爸、媽會很不捨得女兒出嫁,可是……她不禁問:“為什麼?”
“因為這種心情在這八年來,已經一點一滴地磨光了,現在我和你爸是恨不得趕快把你‘掃’出去。”許淑月代周至誠回答她。
“嗚……你們欺負我。”
周至誠夫婦倆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周蘭芝便明白他們只是在捉弄她,也假裝生氣地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周氏夫婦相視一笑,周至誠笑着拍拍女兒的肩膀説:“芝芝,不要生氣嘛!其實爸爸還是很捨不得的,唉”──説完很傷感地嘆了一口氣。
她聽到父親言辭中的傷感,又立刻回過頭來想安慰父親,豈料……“爸爸是很捨不得皓昀從今以後就要受到你的‘凌虐’。”周至誠還邊説邊搖頭嘆氣。
許淑月聞言抿着嘴大笑,而周蘭芝早已氣得滿臉通紅,她老爸説的這是什麼話嘛!
好像她是那種天天會對老公“河東獅吼”的“母老虎”一樣,她愛徐皓昀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做出什麼“凌虐”他的事嘛!
她站起來對她老爸大吼道:“爸!你太過分了。”
周至誠抬頭看着女兒,裝得很無辜地説:“我有説錯嗎?”
“當然。我以後再也不理你們了。”周蘭芝已經氣得快“抓狂”了。
周至誠看到女兒已經快要氣瘋了的樣子,心裏早就“樂歪”了,從以前到現在,向來他只有被女兒“整”的分,沒想到今天竟然可以利用女婿把她“整”回來,他真是太高興了,可是卻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輕咳一聲正經八百地説:“好吧!就算是老爸説錯話好了。關於嫁妝這件事,我們老早就準備好了,你想什麼時候嫁都沒問題。”
周蘭芝聽父親説他已準備好,實在頗為驚訝,因為她的父母從來都沒提過為她準備嫁妝的事,她看看母親,眼中透着疑惑。
許淑周肯定地對她點點頭説:“打從你硬要嫁給皓昀的那時候起,就已經開始準備了,所以你大可放心。”
“爸、媽!謝謝你們。”
“婚期訂在哪一天?”周至誠問她。
“下個月,我滿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