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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雖然南下的路程並不遙遠,曲昌隆和唐吉寧都擅長騎術,可是因為珠兒的關係,他們不得不轉乘馬車,還好這一路非常順利,他們再走上一天的行程就可以抵達濟南。

    這樣的夜晚令人難以成眠,唐吉寧打開客房的門走了出來,牽掛着唐青青的下落,也想着迎接她的轉變,命運真是半點由不得人,她左右搖擺不定,最後還是不得不走上這一遭,這事若叫福神知道,想必又是一頓嘮叨。

    “我説天意如此,這會兒你可信了吧!”

    剛剛想到-,-就來了,-不愧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神仙!

    “你是來這兒取笑我的嗎?”唐吉寧慵懶的斜睨了-一眼。

    “你當我沒事幹嗎?”

    “我瞧你在天庭一定閒得發慌,否則老是跟着我這個丫頭打轉,你不覺得很無趣嗎?”

    “我……”-可不能老實自己説是來湊熱鬧,瞧瞧他們小倆口進展如何,否則真要應了她的話——在天庭閒得發慌。

    “你在天庭太閒了,還不如搬到人間好了。”

    “那我還是神仙嗎?”福神忍不住賞了她一個白眼。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唐吉寧兩眼一亮,“你是神仙,你一定知道青青的下落,還有她這會兒可好?”

    正了正自己,福神難得嚴肅的道:“天機不可泄漏。”

    “你偷偷告訴我,我不會説出去。”

    “丫頭,她有她的命運,這不是你能左右,你又何必知道?”

    “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我若説她活得精神抖擻,你是不是就可以不管她的事?”

    “我能見她一面嗎?”

    “你不信我説的話?”如此他可不高興了。

    “我沒見到人,如何安心?”

    “丫頭,你總不會要我帶你去見她吧!”

    “這當然最好。”

    “你這丫頭怎麼愈來愈會算計?”

    “青青是為了我被擄走,我沒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我良心不能安。”

    “丫頭,這是她的劫數,不因你而起,也會有其他的姻緣,你別把命運的造化盡往自個兒的身上攬。”

    “你是天神,談命運宛如手握一枝筆,一筆落下定終生,可我是個凡夫俗子,生命之於我太難預測,我能想的就是自個兒經歷的這一刻。”

    “我瞧你這丫頭事事滿不在乎,怎麼一固執起來,像頭牛似的!”

    “每個人都有自個兒的固執,你不也是一個樣——天機不可泄漏嗎?”唐吉寧微微偏着頭,戲謔的瞅着。

    “呃……”摸着鬍子,福神這會兒可傷腦筋,這該怎麼説呢?

    這時,唐吉寧斜前方的房門打了開來,曲昌隆走進夜色裏,福神連忙低聲道:“丫頭,我先走一步了。”

    “你先別走……幹啥這麼急性子,常人又見不着,多待一會兒又如何?”唐吉寧可是第一次如此捨不得福神離開。

    眨了一下眼睛,甩了甩頭,曲昌隆狐疑的微蹙着眉,他剛剛明明瞧見……難道是一時的幻覺?

    撇下心頭的疑惑,他漫步來到唐吉寧的身側,“你在為二小姐心煩?”

    眉一蹙,唐吉寧不能不擔憂,“青青性格剛烈,她不會輕易妥協。”

    “我倒有不一樣的見解,我以為這位莫公子一定收服得了她。”

    “此話何來?”

    “這位莫公子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二小姐終究抗拒不了他。”

    聞言,唐吉寧反倒更放心不下,“一個不輕易妥協,一個不輕言放棄,我可瞧不出來這兩個人如何相容?”

    “數聲-鳥,又報芳菲歇,惜春更選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花飛雪。莫把麼弦撥,怨極弦能説。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綢,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孤燈滅。”一笑,曲昌隆深深的看着她,“再多的對抗也敵不過相互牽絆的兩顆心,你説是嗎?”

    怦!她的心跳得好急促,他的話像是衝着她來……這太可笑了,她怎麼胡思亂想了起來?他説的當然是青青和莫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們為何相互牽絆?”

    “依我之見,他們一個有情,一個有意,註定要糾纏一生。”

    “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説不出是好笑,還是訝異,她不是懷疑那位莫公子對青青的費心是虛情假意,而是青青對他咬牙切齒,何來“有意”?

    “我知道你會有疑惑,我只能説等我們找到二小姐,一切自會説分明,你何不放寬心靜待相逢的日子?”説真格的,姑娘家的心思他是看不明白,不過以那位莫公子的狂妄,他是絕不容許唐青青拒絕他的情意。

    “謝謝。”她知道他是為了安慰她。

    曲昌隆狀似驚訝的挑了挑眉。

    “瞧你的樣子好像在説,我是個不知感恩的人。”

    “你不是很痛恨我嗎?”完全沒意識到自個兒話語中的酸澀,他只要想到她對任何人都是輕柔一笑,隨他們説去,可是對他卻冷言相向,他就覺得不是滋味,難道他就這麼惹她不開心嗎?

    “你不是對我有頗多的批評嗎?”唐吉寧不答反問。

    話是如此,可是……甩去對她難以理解的意亂情迷,他佯裝鎮定,一板一眼的從上到下,不疾不徐的把她瞧了一眼,“雖然你不像個大家閨秀,卻也稱得上巾幗不讓鬚眉。”

    “這是貶,還是褒?”

    “你希望是貶抑或是褒?”

    “我……我不在乎!”

    “這倒是,你伺必在乎我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説的話?”

    “你總算承認自個兒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她挑釁的揚起下巴。

    “我……若我是個偽君子,我是否可以為所欲為?”他唇邊漾起令人陌生的邪魅,她不禁失了魂。

    長臂一伸,還沒回過神的小綿羊就落入大野狼的懷抱,他的唇舌蠻橫的霸佔她的嘴,放縱的重温記憶中的甜美,他怎麼捨得讓這一刻遲了這麼久?好久好久,彷彿呼吸不再,他終於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因為激情而婿紅嬌媚的容顏令人心苗神馳,他輕觸着她依然顫抖的唇瓣,氣息還帶着些許的紊亂,“這一次我可不會道歉。”

    她羞窘的撇開頭,聲音微微沙啞卻驕傲如高貴的公主,“不道歉就不道歉,誰希罕啊!”

    傾身向前靠近她的耳邊,他戲謔的自嘲,“早知道可以不必道歉,我就不當君子了,道貌岸然就沒法子一親芳澤,你説是嗎?”

    “你……不理你了!”她轉身跑進房裏,房門一關,心卻還留在外頭。

    “別再煩心了,明兒個一早還要上路,你早點歇着吧!”曲昌隆體貼的在房門外叮嚀了以後,方才姍姍離去。

    背靠着們,唐吉寧陶醉的閉上雙眼,臉上綻放出嬌豔的笑靨,他總算變“聰明”了——

    ***——

    這是什麼情景?唐吉寧不自覺的靠向曲昌隆,她不喜歡人……不不不,更正確的説法是她不喜歡吵,有人就會吵,這兩者是相關聯,若她知道曲家會有一屋子的人,她説什麼也不來。

    “爺爺,您怎麼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曲昌隆不着痕跡的瞄了身邊的人兒一眼,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已經熟悉她的孤傲,她倒不是不善於與人來往,而是喜歡寧靜中的那一份無拘無束,他猜想這就是她很少踏進添福作坊的原因,不過她大概想不到,曲家這種大場面只是“中看不中用”,至少人前是如此。

    “大夥兒都想親自迎接我們曲家的貴客。”其實不然,曲老爺子根本不準大家缺席。

    “爺爺,我們連夜趕路,唐姑娘已經累了。”

    “那你怎麼還不趕緊請唐姑娘坐下?”

    莫可奈何的看着唐吉寧,無聲的表示這一場“接駕”她是逃不掉,曲昌隆有禮的拱手道:“唐姑娘請上座。”

    眼下無路可退,唐吉寧當然是發揮自己隨遇而安的本性,她坐了下來,不過眾人還是站立在兩旁,她倒也不在乎他們或坐或站,可是坐着由眾人觀賞,這實在很不自在。

    “你們不坐嗎?”

    誰也不敢動一下,可是眼角同時不着痕跡的瞟向一家之主的曲老爺子。

    “大夥兒都坐吧!”曲老爺子一聲令下,大夥兒依序由長到幼,迅速利落的一一入座。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唐吉寧疑惑的看了站在身側的珠兒一眼,不過珠兒受到的驚嚇似乎比她還大,她雙眼圓瞪,眨也不眨一下。

    “還不趕緊奉茶?”曲老爺子一道口令下來,早端着茶水等候在一旁的婢女立刻送上。

    “唐姑娘,這一路辛苦你了。”

    “多謝老爺爺關心,這一路有曲公子照顧,我們一切安好。”

    “除了隆兒,唐姑娘還沒見過其他的人,我讓他們一個一個給你瞧瞧。”曲老爺子話一落下,曲家的人開始井然有序的輪流起身介紹自己的身份並問安。

    一個坐下,一個起身,一個坐下,一個起身……唐吉寧的眼睛愈瞪愈大,若非他們個個笑容可掬,她還以為自個兒瞧見的是一尊尊雕像。

    “唐姑娘,你就把這兒當自個兒的家,千萬別見外。”

    點了點頭,唐吉寧根本不知道説什麼好,這實在是一個很古怪的地方,她沒把握自個兒會習慣這兒。

    “爺爺,我想安排唐姑娘住在雅筑,唐姑娘喜歡安靜。”其實這個考慮根本是多餘的,雖然曲府上上下下有六七十個人,可是在這麼一大座的府邸內,鳥語還比人聲來得清晰可聞,他無非是考慮到雅筑離他的風軒最近,為能方便自己照顧她,這是最受當的安排。

    “雅筑清幽,確實很適合唐姑娘。”

    “爺爺,我還想派兩個丫頭到雅筑伺候。”

    “應該,我看最好再多派幾個丫頭。”

    “用不着如此勞師動眾,我有珠兒伺候就好了。”唐吉寧連忙婉謝。

    “唐姑娘,你可是我老爺子請來的貴客,馬虎不得。”

    “我不習慣人家伺候,喜歡自個兒來,老爺爺若希望我能夠雕出最動人的版畫,就別讓我覺得礙手礙腳。”這話説得雲淡風輕,空氣卻為之凝結,似乎每一個人都停止呼吸,這個女娃兒怎麼敢“忤逆”老爺子?

    可出人意表的是,那個令大家戰戰兢兢的“罪魁禍首”曲老爺子竟然面露笑容。

    “唐姑娘高興就好。”

    “老爺爺別喚我唐姑娘,叫我寧兒就好了。”

    “好,我喚你寧兒,你喚我曲爺爺,如何?”

    “曲爺爺。”

    滿意的直點着頭,曲老爺子突然滿是懷念的嘆了聲氣,“你真像你爺爺。”

    “曲爺爺認識我爺爺?”

    “我們在宮裏有過數面之緣。老爺子我對他的版畫可是愛不釋手。”

    “爺爺的‘第一畫’確實是絕無僅有。”

    “你也是獨一無二。”

    “我遠遠不及爺爺。”

    “不不不,我瞧過你的版畫,你不但得到你爺爺的真傳,更有屬於自個兒的風韻,不簡單啊!”

    “這是曲爺爺厚愛,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夠像爺爺那樣了不得。”

    “你當然可以,你爺爺泉下有知,必然也會以你為傲。”

    此時此刻瞪大眼睛的人換成曲家的人,這兩個人也聊得太愉快了吧!——

    ***——

    雅筑果然清幽,唐吉寧一踏進這兒就喜歡上它,雖然寒冬不見蒼翠豔麗的美景,但是單那潺潺的水聲就無比美妙悦耳,她已經可以預見春臨大地的時候,這兒將是怎樣的一番新氣象——綠意滿天,萬紫千紅。

    “你嚇着了?”緊跟在唐吉寧身側,曲昌隆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她。

    “我怎麼可能被嚇着?”唐吉寧一臉“你未免太小看我”的揚起柳眉,其實,當她意識到滿滿一屋子的人不過是“場面”,還真是鬆了一口氣,這一家子的人説也奇怪,除了他和老爺爺有話要説,其他的人都像是啞巴似的。

    “爺爺大概是在宮中待久了,規矩多,禮數也多,所以每個人到了他的跟前都得像臣子覲見天子,大氣不能吭一聲。”

    “原來你的道貌岸然是有這麼一個典故。”

    “不過,你可別當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離開這兒,他們一個個都像活了過來似的,是脱柙的猛虎,兇悍無比;是獲得自由的麻雀,吱吱喳喳,説穿了,他們都是在裝模作樣,大夥兒無非是想討爺爺歡心,他老人家喜歡什麼,大夥兒就給什麼。”其實,這也是大家的-片孝心,爺爺當初告老還鄉離開宮中,無非是看到朝中紛亂,不宜久留,他們甚至舉家遷至濟南,遠離京師的爭鬥,可是爺爺人在濟南,心卻還在宮中。

    “所以,他們都像你一樣,不過是‘虛有其表’。”

    苦笑的搖着頭,曲昌隆好無辜的道:“這還不是你的錯。”

    他是曲家的長孫,受到的教導比任何人嚴格,因為也最像爺爺,嚴謹不敢鬆懈,時時審時度勢,否則豈能總是立於不敗之地。

    “這與我何關?”

    “你若能恪守大家閨秀的規範,我也不會失去本性。”

    “失去本性?我瞧,你是原形畢露吧!”

    “原形畢露是嗎?”曲昌隆的笑容透着一抹算計。

    “這説起來你該謝我,我逼出你的本性,從此你可以隨心所欲,不好嗎?”

    “好,怎麼會不好呢?”

    “你好像挺開心?”

    伸手一摟,他轉眼像只准備撲食小綿羊的大餓狼,一臉垂涎的道:“我想抱你就抱你,我想親你就親你,能夠‘隨心所欲’有誰會不開心?”

    “你……你放開我!”然而,她卻毫無掙扎的念頭,只想軟綿綿的癱在他的懷裏……這是一個錯誤,她怎麼可以讓自個兒喜歡上他的臂彎?

    她討厭他貶低女子的傲慢淺見,他們應該容不下彼此,可是,她不但為他的吻心蕩神馳,還像旁人一樣,難以抗拒的受他的俊雅貴氣所吸引,他們的對峙似乎變得一點也不重要,她是怎麼了?

    “我要理由。”

    “珠兒會瞧見。”

    “你忘了這會兒珠兒正忙着熟悉曲府的環境嗎?”剛剛他刻意派其他的丫頭把珠兒帶走,不過,他可不是心懷不軌,他只是擔心這兒的一切令她不自在,他想單獨和她説幾句話,而且珠兒也的確應該把這個新環境摸清楚,否則以她家小姐的性子,隨時都會在這兒迷路。

    “你好狡猾!”

    “姑娘家應該逆來順受,你這麼愛生氣,小心沒人敢娶你。”

    “誰説我一定要嫁人?”唐吉寧惱怒的瞪着他,他就是喜歡挑起她的不快。

    “我差點忘了,你不是一般的姑娘,常理是不能套用在你身上。”

    “你瞧不順眼可以離我遠一點啊!”

    “我是很想啊!”

    “那你還不放開我?”她開始不安分的想掙脱他的懷抱,可是他卻把她摟得更緊,彷彿要把她嵌進自己的體內。

    半晌,他輕聲細語的道:“可是,我就是辦不到。”

    就這麼一句話,她的心化成一灘春水。

    “你把我困住了。”

    “我不懂你在説什麼。”

    “你一定是偷偷在我身上下了迷咒。”

    “胡説八道。”

    這時候,珠兒結束府裏的參觀回到雅筑,瞧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她嚇一跳的驚呼出聲,他們兩個連忙分了開來。

    “珠兒,我帶你家小姐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她一定得先認識。”不等珠兒表示意見,曲昌隆拉起她的手飛也似的跑出雅筑,一路向後山而去。

    彷彿永遠走不到目的地,唐吉寧忍不住一問:“你要帶我上哪兒?”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這會兒你可以閉上眼睛了。”

    “你想幹什麼?”

    “噓!別問。”右手食指輕輕放在她的唇上,他嚴正的叮嚀,“記住,你不許偷看,我説可以了再張開眼睛。”

    “閉着眼睛如何走路?”

    傾身靠向她,他似乎別有含意的道:“我會緊緊握住你的手,絕不會放手。”

    雖然不想聽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雙頰卻悄悄爬滿紅霞,她撇開頭,閉上眼睛,催促道:“走了,你還愣在這兒幹什麼?”

    瞧她嬌媚動人的模樣,他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偷了一個吻,趁着她來不及發難之前,他舍先説:“另一隻手也抓住我。”

    懊惱的瞪了他一眼,可她還是按着他的意思,放心的把自個兒交給他。

    “好了,你可以走了,慢慢來,別急……這兒有個坑洞,小心點……我們這會兒要上木階……到了,我數到三,你就睜開眼睛。”曲昌隆一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留神讓她摔着。

    “我要自個兒數,一、二、三……老天爺,這兒是……”除了驚呼聲,唐吉寧實在説不出自個兒的驚奇,眼前這間花房……不不不,該説是藥材房,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稱這兒為‘百草屋’,此地培育的藥材是專門供應我們曲家自個兒的藥鋪,另外,曲家在城郊還有一片地,那兒種植的藥材是專供貨賣。”

    “這真是太好了,有了這些我就不難完成曲爺爺的藥材書。”

    “這些對你的幫助確實很大,不過有些藥材非常珍貴,這兒是見不着,可是你放心,我會有法子讓你見着。”

    “我怎麼知道它們是什麼?”

    “不急,這兒有近百種的藥材,我會慢慢向你一一解説,我先帶你去見見這兒的管事,往後你若有不解之處,他也可以為你解惑。”

    兩個人離開之時,完全沒注意到百草屋的外頭坐了一個人……不,應該説是神仙,福神笑嘻嘻的目送他們緊緊相隨的背影,想不到這兩個娃兒進展得如此神速,瞧他們甜甜蜜蜜的樣子,-真是開心極了!——

    ***——

    琴音緲緲,如詩如畫,任誰都會猜想撫琴之人必定是個女子,可就近一瞧,那卻是貨真價實的男子,而且濃眉大眼,陽剛味十足,倒是那雙手白皙修長,具有那麼點女兒家的味道。

    當琴聲慢慢化為寒風中的嘆息,曲昌隆憂雅的拍着手走進涼亭,“我有多久沒聽到你的琴聲?三個月?還是更久?”

    “我還以為你這傢伙死在外頭,不回濟南了。”邵閔是曲昌隆最要好的朋友,兩人相識於學堂。

    “我有事在柳口鎮多耽擱了一些時候。”曲昌隆在他對面的石椅子坐下。

    沏了一壺茶,倒了一杯雙手奉上,邵閔笑着一問:“女人?”

    喝了一口茶,曲昌隆滿意的點點頭,“我們濟南趵突泉的泉水果然是好水。”

    “這也得配上好茶,不過這會兒不談這事,你還沒回我剛剛的話。”

    “是,也不是,我此次奉爺爺之命前去柳口鎮原本就是為了一個女人。”

    “我來猜猜看,她一定美若天仙。”

    “這因人而異,你説她美,她就是美,你説她醜,她就是醜。”

    歪理!不過,邵閔的興致愈來愈濃厚,“我説,她一定很難搞定。”

    這一回曲昌隆笑而不語。

    “我瞧你,這其中似乎有不可告人之事。”邵閔撫着下巴打量他。

    “你別胡思亂想了,我想向問你一個人……”

    “慢着,你別以為轉移話題就沒事了,我們先談完那個女人,説説她是怎樣的女人?你是不是對人家動了心?”

    “那個人名叫莫霄,我有一位朋友落在他手上。”曲昌隆堅持把話説完。

    瞪着曲昌隆,邵閔實在恨透他的固執。

    “我知道你消息一向靈通,你一定有法子找到他。”

    “你説他叫莫霄是嗎?”

    “你可認識?”

    沉吟了半晌,邵閔似乎很苦惱的皺着眉,“這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這麼説,你一定認識此人。”

    搖了搖手,邵閔不以為然的道:“你自個兒想想看,這名字相同的人多得是,我就是聽過了,也不見得是你要找的人。”

    “我倒不認濟南找得到第二個莫霄,他可不是個販天走卒,他大有來頭。”

    “他是濟南人?”

    “他應該是濟南人。”

    “他若是濟南人,這就好找了。”因為邵家世代長居濟南,又是這兒最大的米商,只要邵閔想知道的事,連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説了什麼都能查清楚。

    “我這兒有個線索,不知道是否管用。”

    “你説出來聽聽。”

    “寶祥樓。”

    “寶祥樓是個相當難纏的地方,你想從那兒探到任何消息並不容易,這正是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商顯要喜歡在那兒出入的關係。”

    “可以想想法子嗎?”

    “百密總有一疏,法子不是沒得想,倒是要費上一點工夫,若説落在他手上的人命在旦夕,你就是找到人也來不及了。”

    “不急,你慢慢找。”

    雙眼微眯,邵閔若有所思的道:“你好像不在乎落在他手上的人?”

    “我確定她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明白了,你只要找到人就是了,那好,我幫你的忙,不過你也別忘了告訴我在柳口鎮遇到的那個難纏的女人。”

    “你放心,我懂得‘禮尚往來’的規矩。”

    “我們就這麼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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