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來不及了?”黑嚴司不解地看着顧天昂。
“蒂維娜……已經完成了。”
“你在説什麼啊?什麼蒂維娜?我從頭到尾根本沒見到那鬼東西啊!”顧天祈説完,突然倒抽一口氣,然後快速跳離黑嚴司身旁。
“該不會……小美人剛剛給黑嚴司的就是蒂維娜吧?”那豈不是太可怕了?把那東西塗在臉上,只怕疤都還沒消,就一命嗚呼了。
“不,蒂維娜在那裏。”顧天昂伸出手來指着路憶遙。“路憶遙——就是蒂維娜。”
“遙遙?”聞言,藍道夫才注意到桌上的空玻璃瓶,瞬間感到十分不安。
裏頭的灰色汁液已經全部不見了!
藍道夫緊張地盯着路憶遙,期盼她説出否認的話。
而一旁的兩人,聽完顧天昂的話,也跟着倒抽了一口氣,然後用十分怪異的眼神看着路憶遙。
路憶遙站起身,抬起頭望着在場的所有人。
然後,她笑了,笑得哀傷又無奈,發紅的雙眼流出淚水。
這樣也好……
埋藏在體內的蒂維娜不知還能壓制多久,她不停地用其他毒去抵抗它,只會讓它變得更可怕,而她的身子也不知能承受多久,倒不如就一次做個了斷。
況且,藍道夫從頭到尾要的就不是她,而是蒂維娜,既然如此,她決定成全他。
她轉過頭看着藍道夫。
呵,現在的他,看她的樣子,就像看見怪物一樣……
“喂!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可不能開玩笑的。”顧天祈深鎖眉頭,走到顧天昂的面前厲聲警告。
他難道沒看見藍道夫臉上的絕望和震驚嗎?這種事可不能鬧着玩。
“顧天昂,你確定嗎?”黑嚴司也不相信。
大家在找的蒂維娜竟然是個人?
“藍道夫,還記得你上次拿回來的針筒嗎?”顧天昂緩緩從口袋內拿出針筒來,
“我説過,裏頭是劇毒,她是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在抑制身體內的毒發作。而據我的研判,她體內的毒,便是蒂維娜,當時,它應該還沒有完全完成,也許還差了些什麼,我想,路憶遙應該是發現了它的危險性,所以才停止研究。”
“所以……她是用這些東西在壓制體內的蒂維娜?”顧天祈訝異地問。
“放在桌上的那個空玻璃瓶,我猜裏頭的東西應該是最後一劑。也就是説……她用自己的身體完成了蒂維娜。”顧天昂指着桌上的空瓶説。
“是真的嗎?遙遙。”藍道夫看着路憶遙,發現她身上再次出現那些可怕的紫色斑。
他無法想像那對她的身子而言到底有多痛苦,她如何能忍受……
“答案……已經清楚不過了,不是嗎?”路憶遙偏着頭,努力地想給他一抹微笑,可是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全都是因為她對毒太過着迷,一心一意只想製造出獨一無二的蒂維娜,所以才會把它放在自己的體內,造成這種後果。
“為什麼要這麼做?”藍道夫大聲嘶喊,無法相信她會這麼傷害她自己。“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告訴過你了。”她流着淚,僵硬地笑着。
“不——”想到她曾説的話,藍道夫跪倒在地上,緊緊揪着自己的胸口,大聲嘶喊。
“解藥?解藥呢?”藍道夫像發狂般衝到她的面前,在她身上找尋。
“沒有,根本沒有解藥。”路憶遙幽幽地開口,感覺毒性開始在體內作用。
“顧天昂?”他轉頭看向顧天昂。
“恐怕連我也無能為力。”顧天昂很不想這麼説,但這是事實。
“你知道自己如果死了,會有什麼後果嗎?”顧天昂走向她,雙眸直盯着她。
“當然知道。”蒂維娜是她創造的,它的威力有多可怕,她最清楚不過了。
“所以你希望大家跟着你一塊陪葬?不覺得殘忍了些?”顧天昂冷聲問。
“你們不是想要奪取蒂維娜嗎?現在蒂維娜完成了,我把它交給藍道夫,給你們所想要的東西,這樣不是很好嗎?”説完,她跌坐在椅子上,揪着心口,大力地喘着氣。
“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嗎?”藍道夫痛苦的嘶喊聲傳遍了整個庭園。
“這樣,你的任務就完成了。”路憶遙僵硬地扯出笑容,眼神變得無神。
“顧天昂,蒂維娜完成後,會是怎樣的情況?”顧天祈看着路憶遙問。
“就像傳染病一樣。等到路憶遙身上的毒發作後,那毒便會隨着空氣跟她的血液散播出來。”
“那我們不就也會被傳染?”顧天祈擔心地問。
“告訴我,還有多久才會發作?”顧天昂走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細看着她身上的斑。
“等我死後。”路憶遙毫不在意地笑。
藍道夫倒抽一口氣,走上前,他快速地推開顧天昂,將她一把抱起。
“我要帶她回總部。”藍道夫説完,便向外走去,顧天昂則跟在後頭。
“走吧!”黑嚴司叫喚仍舊在發愣的顧天祈,跟着轉身離開。
“等等我。”顧天祈快速回神,也跟了上去。
“還有多少時間?”行走間,藍道夫急切地問着身旁的顧天昂。
“不知道,以她身子的情況來判斷,不超過一個月。”
藍道夫低下頭看着緊閉上眼的路憶遙,內心感到相當不安。
無論如何,他不會讓她就這麼死去。
就算要陪上他這條命,他都要讓遙遙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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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不願意。”從樓上走下來的藍道夫搖搖頭説,臉上淨是無奈。
“她不願意找出解藥,不願意救自己。”顧天祈站起身,準備上樓勸勸遲遲不願意把蒂維娜成分説出來,也拒絕接受治療的人兒。
“沒用的。”藍道夫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往嘴裏倒。
“為什麼沒用?”走到樓梯口的顧天祈聽他這樣説,停住了腳步。“只要瞭解她用了哪一些成分,以她的能力,再加上顧天昂,還有我的醫治,解藥並不難找出。”
“她是因為你,是嗎?”黑嚴司冷冷地看着藍道夫説。
“是這樣嗎?”顧天祈疑惑地望向只顧着喝酒,不發一語的男人。
“沒錯,她是因為我。”一想到此,藍道夫又拿起酒,不斷灌進自己的嘴裏。
“趁現在還沒發作,殺了她如何?”這時,成員之一的霍勒自大門走了進來,聽見眾人的談話,他冷聲説道。
“就算她死了,身上的蒂維娜也不會因此消失,只怕會傳染得更嚴重。”絲毫不理會藍道夫朝他投射而來的森冷目光,顧天昂冷靜地分析。
而且,還是從他們這裏先開始。
“那更糟,再説,藍道夫也不會答應讓她就這麼死了。”顧天祈看見藍道夫的眼神,想也知道他絕對反對到底。
“這可真有趣,人不能死,解藥又沒有,那該怎麼做?”霍勒冷笑了一聲。
聞言,藍道夫又灌了一口酒。
“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她已經很虛弱,怕是快撐不住了。”顧天祈着急地問。
蒂維娜要是一擴散,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並不是沒有辦法。”黑嚴司想了很久後,終於出聲。“只要讓她有不得不活下去的念頭。”
“你説的倒簡單。”顧天祈冷哼一聲。“小美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還有什麼能讓她不得不活下去?”
“她愛你吧!藍道夫。”顧天昂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愛他?藍道夫苦笑。
他能夠肯定,喪失記憶前的她是愛他的,但現在?他已經無法確定了。
“媽的!你到底還要喪志多久?一點也不像過去的你。”黑嚴司站起身將藍道夫手上的酒一把搶走。
這些日子來,他看夠了他這落魄失意的模樣!
“你竟然為了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到底在搞什麼?要是真有你所謂的愛情存在,就該表現給我們看,讓我看看你的愛情有多偉大,不要只在這裏喝酒!要是真沒辦法,我現在就上樓去把她殺了,反正只是個女人,多一個少一個都沒差別,大家跟着一塊死!”
“黑嚴司,你就別再刺激他了。”顧天祈將黑嚴司給拉開。現在説這種話,無疑足雪上加霜。
沒想到藍道夫竟然露出了微笑,雙眼也瞬時恢復了光彩。
黑嚴司説的沒錯,自己要是再這麼委靡不振,遙遙永遠也不會好,連一點機會都沒有,倒不如……倒不如逼得她不得不活下去!
他要拿自己的命運賭一次!
“天昂,我的身子可以撐多久?”藍道夫臉上有着勢在必得的自信。
“你?”顧天昂挑了眉,想了一會。“你打算那樣做?”他不贊同地搖頭。
“我必須賭一賭。”
“要是賭輸了呢?”
黑嚴司瞭解他們在説什麼,但他只是沉默着不開口。
“我也甘心。”藍道夫眼中帶着決心。
結果如何都無所謂,他只要和她在一塊。
“你們在説什麼?”顧天祈有聽沒有懂地大聲嚷嚷。
“大概七天。”顧天昂保守估計。
以他的身子狀況來説,實際的時間恐怕更短。
“你們可以準備該用的器材了。”帶着自信的笑容説完後,藍道夫轉身向樓上走。
“到底怎麼一回事?”摸不着頭緒的顧天祈,不安地看着在場的人。
“我們該做什麼?”黑嚴司問。
顧天昂盯着在場的每一個人,説:“通知雷斯德,還有……相信藍道夫。”
雖然不贊同藍道夫危險的舉動,但就目前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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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路憶遙深鎖着眉頭,躺在牀上動也不動。
她臉蛋蒼白憔悴,而且全身上下都佈滿了可怕的斑。
藍道夫安靜地坐在牀邊的椅子上,看着眼前人兒毫無血色的面容,想起她往日的甜蜜笑靨和紅潤的雙頰。
而今……
她猶如一朵快要枯萎的花朵,默默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無論如何,你都要好起來。”他輕輕吻着她冰冷且沾滿淡淡血跡的雙唇,那是她自己咬的,一道道的痕跡看得他心好痛,可以想像,她承受着多麼大的痛楚。
拿起桌上的針筒,藍道夫動手抽取路憶遙身上的血液。
此刻,她的體內擁有最可怕的毒,只要不小心沾染上,恐怕連萬分之一的存活率都沒有。
被針扎的刺痛感驚醒了路憶遙。
她睜開無神的雙目,望向天花板。
有一刻,她忘了自己在哪裏。
下一秒,她又想了起來。
蒂維娜已經完成了,在她體內不斷成長,刺骨般的疼痛是發作的第一步驟。
再過些日子,等到毒素和血液完全地相溶後,她全身功能部將癱瘓,她會動彈不得、意識模糊,最後毒性會進入腦部,而她也會死去。
轉頭,她發現了坐在牀頭邊的藍道夫——
“醒了嗎?”藍道夫朝她露出温柔的笑容。
她看着他,內心湧上一陣不捨。
他原本有型的頭髮變得凌亂不堪,帥氣的臉龐也長滿鬍渣,眼睛裏更佈滿一條條的血絲,看起來似乎好幾天沒睡了。
他這副模樣,讓她的心像被人狠狠緊揪着一樣,痛得快不能呼吸。
“餓嗎?我找人幫你弄吃的。你昏睡了很久。”藍道夫伸手温柔地幫她撥弄臉上的髮絲。
“不需要麻煩了。”她語氣冷漠,硬下心來撇過頭不去看他。
“是嗎?”藍道夫收回了手,站起身。“你為什麼不願意治好自己身上的毒,只肯躺在這等死?”
這樣的對話,這一個星期來,幾乎每天都會重複。
“我好累……放了我好不好……”路憶遙拿起被子將它蓋在頭上,無力地説。
心灰意冷的她,一點也不想再和自己的命運作抗爭。
“看着我,你看着我!為什麼不願意找出可以治好你身上毒的解藥?為什麼不活下去!就算你一個人無法找出解藥,天昂和天祈一定有辦法,只要你提供成分,和他們一塊研究,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我願意陪着你,和你一塊麪對,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可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會和你一塊對抗。”
“不可能……看看我,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再進入實驗室,已經無法再研究任何東西……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她用力甩着頭,伸手搗住自己的臉,淚水不斷自她眼角滑落。
她不再是原本的路憶遙了……
“我不想活了,我不想再痛苦下去,我倦了!”她痛苦地大喊:“我的家人、爸爸、媽媽都已經死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我什麼都沒有,要我拿什麼活下去?要我為什麼而活?”
聞言,他激動地大聲嘶吼:“那我呢?我呢?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上?告訴我,你的心裏到底有沒有我?我也沒有其他家人了,而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你是我的妻子啊!”
“妻子?這身分不過是假造的,我從來沒有和你結過婚,那只是個可笑的謊言。”
“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對我而言,你是我的妻子,這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我……對不起。”她撇開臉,不忍見到他臉上的哀傷。
“這是什麼你該知道吧?”他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杯。
裏頭詭異的鮮紅色液體,讓她的心升起一股不安。
“那是……”她看着自己的手,想起他方才在她睡着時的舉動。
“你愛我嗎?”藍道夫搖晃着手上的杯子,看着裏頭的可怕汁液。
“藍道夫,那是……”該不會……她睜大雙眼,不安地伸出手來想搶奪他手上的杯子。
“我愛你,如果你無法相信我,我只能用這方式證明給你看,如果我的舉動可以救回你,就算會賠上性命我也不介意。”藍道夫温柔地對她笑了,裏頭包含了濃濃情意。
他用自己的命賭上她的,如果她想死,他會陪着她!
他原本冷寂無温的心,本來就是因為她才熱烈跳動的,而在感受過這樣深厚的愛情後,他不想再當個無心的人。
她顫抖不已的雙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袖,試圖阻止他瘋狂的行為。
她無助地搖着頭,希望他是在開玩笑。
她的血液中充滿了毒素,如果他碰上了,就會跟着死去!
她不要他這這樣……
“不!藍道夫,你把它給我……”她想撐起身子,但久未進食的她,連一點體力都沒有。
“只要我陪着你,你就不孤獨了。如果你死,我也跟着你。”他堅定的眼神訴説着他的決心。
“我不需要你的陪伴。”她扯着他的衣袖,淚水從眼角滑落而下。
藍道夫注視着她,無視於她的阻止,將杯中的鮮紅液體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