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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午休息時間,孫秀玲在會計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裏,惶惶不安地等待同事宜君的消息。

    一會,宜君回到辦公室,都還來不及坐下,她便迫不及待地追間:“是哪一個?”

    宜君對她焦急的神情頗感不解,也只好放下照片指着前面最右邊説:“他就是戚培文,到美國唸書的那一個。”語畢競露出欽佩的語氣説:“聽説唸的是著名的長春藤盟校哥倫比亞大學呢。”

    孫秀玲看着照片裏站在一羣女同事旁邊、清俊斯文的戚培文。昨晚是因為看見他身旁有個女孩把手搭在他肩上,讓她誤以為兩人是情侶而將他排除在夕卜,沒想到最不可能的人,卻是最有嫌疑的人。

    宜君見她神情有異,遂問:“你扌丁聽他要做什麼.?”

    “沒沒做什麼埃”孫秀玲只能隨口編個理由。

    “因為我老公去美國玩,想順道去拜訪他,所以我想知道是哪一個人而已。”

    宜君只是點點頭。

    孫秀玲仔細看過照片,突然問:“你知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宜君愣了好一會才答:“我沒問那,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不沒做什麼,就當我沒問好了。”

    宜君奇怪地墟她一眼,接帶熱心地説:“你如果那麼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就去幫你問清楚。”

    孫秀玲忙搖頭説:“不用了,謝謝。”

    孫秀玲暗下決定,她要立刻飛到美國搶回丈夫,她不能讓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成了可憐的棄婦。

    **************

    紐約

    這天下午戚培文沒課,工作也在昨天就完成了,所以坐在書桌前看書。此時,桌面上雖攤着書本,但目光卻凝策在置於書上的短箋。他昨天回來時就發現它被塞在門縫裏,是嚴清光給他的留言,説是會再來找他。

    戚培文視線停駐在短箋上,思緒是一片紊亂。和他見了面該説些什麼?如果他追問奈德的事,他該怎麼回答?

    此時,夕卜頭的門鈴聲突然響起,把冥思中的他嚇了一跳。難道是他來了?思忖間,他起身來到客廳打開大門。

    大門開啓,門夕卜之人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子,由夕卜表看來似乎已懷有身孕。

    “請問?”

    孫秀玲看着這個身材瘦高、容貌俊秀、髮型短而清爽、清朗嗓音的男子,穿着西裝褲、襯衫,看起來和一般男人並無兩祥,甚至對異,性頗具吸引力,沒想到竟然會做出勾引男人的變態行為。

    “你是戚培文?”孫秀玲陣中有兼不屑與忿怒。

    “我是。”戚培文見此女眸光中對他露出明顯的敵意,頗感奇怪。“你是?”

    兩人對視片刻,孫秀玲十分不客氣地問:“我老公呢?”

    戚培文對她的問話感到不解,遲疑地問:“你的丈夫是”孫秀玲見他一副裝蒜的模樣更感生氣,不禁氣得嬌顏煞白加大聲量怒問:“我老公就是嚴清光!他説要來找你,人呢?叫他出來見我。”

    戚培文於這一瞬間明白了她的身分,也憶起曾見過她一面的,沉默片刻才説:“他不在這裏。”

    “休想騙我,他明明説要來這裏的,你想把他藏起來讓我找不到,對不對?閃開,我自己進去找。”孫秀玲也不菅他同不同意就徑自往內走,邊找邊喊嚴清光的名字。

    戚培文只是站在門邊看她走進浴室,找過廚房,最後走進了他的房間。

    當他也進入房間時,那木製衣櫃已被打開,衣物被翻了一地,而她還繼續翻箱倒櫃地找尋着,連那些不可能躲人的抽屜也被拉開亂翻一遁。

    “他真的不在這裏。”戚培文忍不住説。

    孫秀玲轉頭怒視着他,然後拿起那件掛在椅背上的大衣,怒聲質同:“這是誰的衣服?”

    戚培文不能説那是奈德忘了帶回去的,只得答:“那是我的。”

    孫秀玲冷哼一聲將它狠狠地摔在地上,轉身繼續翻找。未久,她看見書本上的那張短箋,立刻拿起逼問:“這個你要怎麼解釋?”

    戚培文只好據實以告。“這是他夾在門縫裏的,他還沒來找過我。”

    “他還沒來找你?”孫秀玲不信地看着他,表情、語氣皆十分怨毒地説:“他都己經來美國好幾天了,他會沒來找你?想騙誰!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打什麼主意,你不但想搶走我的丈夫,將來更想搶走我的孩子,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不,你誤會了,我從來沒這麼想過。”戚培文本能地替自己辯解,不想誤會加深。

    孫秀玲氣得想找東西發泄,順手抓來桌上一張對拆的紙張,用力將它撕裂。

    “那個不”戚培文見狀面色速變,忙出聲想阻止卻為時己晚。

    孫秀玲將撕裂的碎紙丟在地上,氣紅了雙眼。她看着戚培文恨聲地指責説:“你看起來是那麼正常的一個人,為什麼要那麼變態地去勾引男人?你心理不正常,是個不要臉的神經病!”説到氣憤處忍不住上前狠甩他一巴掌,怒聲罵:“變態,狐狸精!

    她罵完甩頭往夕卜走。既然嚴清光不在這裏,她知道還有另一個地方可以找到他。

    戚培文被她甩了一巴掌後,久久才回過神,喃喃自語着:“我不是變態,也沒有心理不正常,我只是愛上同性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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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德下了班來到戚培文的住處,車子才剛在門前停下,便意夕卜發現大門是敞開的。他立刻下車進入屋裏,而房間裏滿地東西的凌亂景象,讓他霎時呆在門邊,直覺的反應就是這裏遭了小偷。

    “培文。”奈德驚駭萬分地衝進房內,擔心愛人受到搶匪的傷害,哪知一轉身竟看見戚培文坐在門後的地上貼黏紙張。

    奈德上前扶住他的肩頭,急聲地問:“培文,你有沒有受傷?”

    戚培文正專心拼貼設計圖,渾然不知有人進來,待奈德扶住他肩頭時才驚覺地抬起頭來:“奈德。”

    奈德乍見他左頰有數條紅痕印記,不禁驚聲問:“你的臉怎麼了?”

    戚培文本能地低下頭,閃避他的問話。“沒沒什麼。”

    奈德托起他下巴,仔細端詳片刻,沉聲問:“誰扌丁你?

    是他嗎?”

    戚培文輕搖頭,低聲答:“他老婆。”接着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説:“她還罵我是狐狸精。也許我該覺得光榮呢,説不定我是中國有狐狸精以來,第一隻公的狐狸精。”

    奈德在心裏暗罵一句:該死的女人!他無限憐惜地抬手輕撫着他的左頰,更湊上唇輕輕吻着那紅痕印記。

    戚培文只是輕靠在他肩上,也唯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感到孤單無助。

    “你為什要拼貼這張設計圖?”奈德見他十分小心仔細地將碎裂成敷張的設計圖拼黏起來。

    “這是我今晚要傳真出去的設計圖。”戚培文面露無奈的笑意説:“我花了兩天的時間才畫好它,而她卻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便將它給毀了。”

    奈德聽了忍不住罵出聲來:“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有什麼權利這樣對持你?”他見愛人的房間被弄得亂七八糟,不禁替他感到氣憤不平。

    戚培文小心地貼黏撕裂處,自我解嘲地説:“過個也不能怪她,她沒有報警來逮我們這對姦夫淫夫就己經很不錯了。”

    奈德聞言,暗歎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思忖片刻問:“如果他要你跟他回去,你會答應嗎?”

    戚培文語氣平淡地答:“這樣我當初又何必決定來這裏。”

    這個答案令奈德心安了不少,於是也不打擾他專心補救設計圖,轉身開始幫他整理被弄亂的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戚培文終於把設計圖復原了,抬起頭閉上眼,葉出一口長氣。

    “完成啦。”奈德過來先送上一個吻,接着端過一杯咖啡遞給他。“喝杯咖啡歇口氣吧。”

    “謝謝。”戚培文接過咖啡,報以感激的微笑。

    奈德只是盯着他看:“你微笑的祥子很迷人也狠令人心動,我第一次見到你的笑容就被迷住了,還被傑森説我露出了'狼相’他甚至還以破壞校譽當警告,不准我再對你露出狼相,説我會壞嚇小孩子。”

    戚培文淺啜一口咖啡,搖搖頭笑説:“我一點也不知道。”

    奈德笑了笑挪動身子靠到他身邊,舒臂將他攬進懷裏,輕喃着:“你不知道沒關係,只要讓我愛你就可以了,我最美麗動人的公主。”

    “我不是公主。”戚培文低頭啜飲咖啡:“小時候看童話故事,我也曾幻想自己是勇敢的王子,只是不知為什麼長大之後的夢中情人和理想伴侶也是個王子而巳。”

    這番抗議的話讓奈德聽了不覺唇邊笑意輕揚,立刻道歉:“抱歉,我用錯了名詞,應該説是我最美麗迷人的小王子才對。”

    “小王子?”戚培文也不大認同這個暱稱,不覺雙眉微皺再度抗議:“我已經不小了。”

    奈德對他的抗議徽感詫異,接着綻開笑容逗着他説:“你又哪裏大了?年紀比我小,身高比我矮,手掌比我小,就連嘴巴都比我校”語畢更趁機在他唇上輕啄一下,當他視線再往上移時,似是有所發現地説:“不過,這雙黑白分明的動人雙眼,好像比我細長的眼睛大,不然?叫你大眼王子,如何?”

    “大跟王子?”戚培文抬眸看着他。“聽起來好像什麼外星怪物一樣。”

    這話惹得奈德一陣大笑,笑聲歇止後才在他耳邊輕喃一句:“叫你‘我的寶貝’可好?”

    戚培文不答,只是低頭啜飲咖啡,奈德見狀知道他喜歡這個暱稱。

    一會,奈德開口説:“我巳經準備好晚餐了,等你傳真過後我們就一起用餐。”

    提起吃飯,戚培文不覺愧歉感湧現:“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手藝那麼好,以前卻老要你陪我吃那些不怎樣的東西,好像是我故意虐待你一樣。”

    “我並不介意呀,反正你的招數就這麼多而己,泡麪、水餃、微波食品,還有煮得像麪糊的意大利麪,這是別人想被虐待也不可得的事。”奈德垂眸睨着他説。

    戚牆文一張俊臉迅速地脹紅,微帶羞惱地説:“用不着這祥糗我吧,我早就説過我不諳廚藝,是你自己要跑來讓我虐待的呀。”

    “所以呀,我不是怕被你虐待,而是心疼你虐待你自己。”奈德愛憐地説。

    戚培文不禁被他的心意所感動。“我也不是故意的。”

    “就因為不是故意的才更令人心疼,所以身為你愛人的我,更需要多照顧你這個虐己狂才行。”

    情人的關愛心意令戚培文十分感動,但也不知該怎麼表達謝意,只是説:“以後我會多注意點。”

    豈科,奈德卻馬上接口説:“你説的'以後’很不可靠。”

    戚培文轉首瞪視着他:“我真的那麼不可靠?”

    奈德見惹惱了他,不禁笑着説:“你在這一方面的確不可靠,不過你的愛情卻比什麼都來得可靠、忠誠。”

    這番又是褒又是貶的話聽得戚培文馬上放下咖啡杯,拿過設計圖離開他懷抱起身,朝傳真機走去。

    奈德當然知道他生氣了,只是他也喜歡愛人生氣時那具獨特魅力的表情,所以總會不由自主地想惹他生個小小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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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戚培文離開學校回來,遠遠地就看見在門前徘徊的熟悉身影,本能地放鬆油門減緩車速,心裏盤箕着兩人見面時該談些什麼。

    嚴清光心煩難耐地在門前來回踱步,一旁的草坪上已丟了數個煙蒂,心裏焦急地想着他怎麼還不回來。

    一會,一輛車子駛近,駕駛座上赫然就是他,嚴清光連忙上前問:“學校都這麼晚下課嗎?”

    “我在圖書館找些資料,順便看一會書才離開。”戚牆文下車取出揹包關上車門:“進來再説吧。”

    嚴清光也只好跟着他進門,進入他的房間本能地將室內擺設大略看了一眼,似乎和他在台灣的生活沒什麼兩祥,簡約而樸素。不過,他還是發現了一些不應該屬於他的東西:“你自己一個人住?”

    “對。”戚培文取過置於牀邊的冷開水和杯子,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轉身在牀緣坐下。

    嚴清光也徑自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喝了大半杯開水後開口問:“她來找過你是不是?”

    戚培文沉默片刻點頭。“她只是請求我別破壞你們美滿的”“不用替那個潑辣的女人粉飾太平!”嚴清光氣憤不平地説:“她找到我下榻的飯店,一進門就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鬧,淨説些不堪入耳的話,當我聽説她打了你一巴掌,氣得甩她兩個耳光,她就哭着説要回台灣找她孃家投訴。”

    戚培文聞言心中一諒,急聲問:“你怎麼可以對她動手,她不是已懷有身孕了?”

    “那又如何?她簡直就是個不可理渝的瘋婆子。”嚴清光恨聲地説:“她以為她是什麼東西,只不過是個擋箭牌而已。”

    “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呀。”戚培文説。

    “我並不稀罕,那個女人自結婚以來,就疑神疑鬼的,處處想控制我的一切,我已經受夠了她的神經質,為什麼她不能像你一樣呢?”嚴清光抱怨着。

    戚培文低頭聽他對妻子的抱怨,突然開口説:“也許是我太過珍惜得來不易的愛情,所以把你寵壞了。”

    嚴清光聞言愣住了,片刻才問:“你為什麼這麼説?”

    “因為她的反應很正常,沒有一個妻子可以容忍第三者的存在,尤其是丈夫的夕卜遇對象還是個男人時,她的反應之激烈是可以預見的。”戚培文平靜地説。

    嚴清光聽了只是更加氣憤地説:“她有什麼資格生氣,我愛的人是你,她不過是因為有個女人的軀體,是我屈從於現實而不得不的選擇而己。”

    戚培文只是低頭注視手中的杯子。“不管是得已還是不得已,合法的是名正言順,非法的則理不直氣不壯。先與後,愛與不愛,都不在考慮的範圍。”

    嚴清光凝視他片刻,突然開口説:“你現在跟我回去,我馬上跟她離婚。”

    戚培文本能地抬頭看他,一會搖搖頭:“不,現在己經變成這祥,我更不能回去,就算我回去了,我們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嚴清光聽到他拒絕的話也發急了,更是焦急地問:“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戚培文只是看着他,眸中有着憂傷:“所有的社會因素傾向於聚合一對異性戀者,拆散一對同性戀者,何況你已經結婚有了家庭,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我。我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我們相愛的事,你教我回去後如何自處?我的家人又要如何才不受傷害?坦白告訴你,我承受不起這麼巨大的壓力,我真的承受不起。”

    嚴清光看着他略顯激動的神情,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彷徨與無助,心念一轉,輕語要求着:“不然等我離婚,等我離婚後你再回來,我回台灣一定馬上和她離婚。”

    戚培文又搖頭。他知道嚴清光一定離不了婚的,因為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接受才新婚數月有了身孕,丈夫就提出離婚的要求,不論在心理上或面子上都無法接受,而一場家庭風暴就免不了了。

    嚴清光見他還是搖頭,反問:“不然你想怎樣?”

    “就這樣,我們徹徹底底地結束吧。”戚培文放下手中的杯子,強忍心中的悲悽。“畢竟我們己真心地愛過一場,既然你選擇了婚姻,你就該為你自己的選擇負責。”

    這話聽進嚴清光的耳裏頗有絕決的意味,不覺讓他聯想起一件事。他沉聲問:“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是因為他的關係嗎?”

    “誰?”戚培文不解地看着他。

    “那個自稱是你愛人的美國佬。”嚴清光直視着他。

    戚培文下意識閃避他的目光。“這這和他沒有關係。”

    嚴清光見狀更加認定他是因為移情別戀,才急忙想和自己撇清關係。“難道是因為他願意給你婚禮,所以你想棄我而去?”

    戚培文驚諤,好一會還無法回神。奈德真的這麼説嗎?該不會只是隨口説説而已,思畢搖搖頭。“不,他從來沒對我這麼説過。”

    “真的?”嚴清光露出不佰的眼神。

    “真的。”戚培文則十分肯定地説。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去,回到我的身邊?”嚴清光仍不死心地追問。

    “我説過了,我現在不能回去,我不能再回到你身邊了。”

    “不再回到我身邊?”嚴清光只是直視着他,冷冷地問:“老實告訴我,是因為你移情別戀愛上了那個美國佬,對不對?”

    戚培文看着神情轉為冷峻的他。如果承認自己變了心能讓他死心的話“沒錯,我不想回去是因為我愛上奈德了,所以請你回去吧,以後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戚培文強忍着心痛不敢與他對祝。要對曾是最愛的情人講出這麼決絕的話,他是多麼的不忍也不願,但現實的情況卻又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嚴清光不敢相信他會説出這樣的話。想到最愛的情人就要離他而去,投入另一個舅人的懷把,一種不甘、忿怒的情緒油然而生。

    突然間,他起身踏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戚培文扌卜倒在牀上。“你是我的,任何人也休想得到你。”

    話落用力地扯住他的發,狂烈地吻着他的唇。

    戚培文粹不及防地被他壓倒在牀上,嚴清光的手勁不小,扯得他頭皮疼痛不己'想出聲阻止他又己吻上自己的唇,而那粗暴狂烈的吻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

    一會,嚴清光抬起頭,雙眸射出如野獸般的神芒,沉着聲音問:“你和那個美國佬上幾次牀了?”

    “沒有,我和他還沒有那種關係。”戚培文痛得幾乎掉下淚來,忍不住出聲求道:“清光,放手好嗎?我的頭皮好痛。”

    嚴清光聞言微感心疼地鬆手,改按住他的手臂,面露一抹奇異的笑容。“你説沒有我不信,他們不都是很好色的嗎?怎麼可能會和你保持純友誼的關係,你休想騙我,是嫌我技巧不及他好,是不是?”

    “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和他真的沒什麼。”戚培文掙扎着想擺脱他的鉗制,無奈愈是掙扎,嚴清光的手勁力道也跟着愈大。

    “別白費力氣了,雖然你也是男人,可是力量卻是不及我。”嚴清光奇異的笑容裏隱泛着一絲邪惡。

    戚培文當然猜得出他想做什麼,早在他突然把自己扌卜倒時,就預知他下一步的可能行動,但仍忍不住地問:“你想做什麼?”

    “你説我想做什呢?”嚴潛光靠上去,讓兩張臉的距離近到幾乎可感覺到彼此呼出的氣息。“我想要你。”語畢眸中的邪光大盛。“你知道嗎?我在台灣和那個女人親熱時,每每都將她想像成你,因為你對我而言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而如今你卻要棄我而去,你教我如何能忍受!”

    嚴清光説完即低頭吻上戚培文的唇,片刻更順勢瘋狂地吻至他的喉、他的耳、頸項,接着滑向鎖骨,而雙手,一手按住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則開始解開他襯衫的鈕釦。

    戚培文一隻手臂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則試圖想推開他。“清光,你冷靜點,我現在不想做這件事。”

    嚴清光對他的話恍若罔聞,一心只想用暴力佔有他。

    “清光,不要這樣,你聽我説。”戚培文只是想將他推離。

    嚴清光不但不理會,更是動手去扯他的皮帶。

    戚培文眼見勸阻無效,只好使盡全身力氣,用沒有受鉗制的右手朝他的臉部揮出一拳。

    嚴清光料想不到他會對自己出手,左頰毫無預警地捱了一拳,這記痛擊使他從牀緣跌至地上。

    戚培文霎時猙脱他的鉗制。發現他被自己擊倒在地時,本能的反應就是上前想扶起他:“對不起,因為你”豈料,嚴清光爬起不等他走近,猛然轉身一揮,也擊向戚培文的左頰。

    戚培文根本想不到他會反擊,捱了他一記重掌後,身體不由自主地扌卜倒在地,額頭撞上了桌角,霎時一股温暖的液體由額角滑下臉頰。

    戚培文只感覺額頭傳來一陣痛徹心靡的痛楚,本能地抬手按住額角,而口中也有股鹹腥的味道擴散開來。

    嚴清光此時已喪失了理智,見他跪倒在地,立刻扌卜了上去就想繼續以暴力佔有他。

    正當此時,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奈德在門口看見房裏的情形,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一箭步衝上來拉開嚴清光,毫不客氣地賞他一記鐵掌。

    “培文,你沒事吧?”奈德焦急地問,並扳過他身子,當他看見戚培文滿頭鮮血時,更是氣憤填膺地問:“他弄的?

    可惡。”

    奈德説完,想上前對倒地不起的嚴清光再揍幾拳。

    戚培文連忙拉住他。“奈德,不要打了。”

    奈德只好強忍怒氣,對着正掙扎爬起的嚴清光重聲警告:“下次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會用槍斃掉你的腦袋,聽見沒有!”話落急忙找來一條幹淨的毛巾,幫戚培文按在額頭傷口處止血。“用力按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戚培文依言用力按住,正想從地上站起之際,奈德卻已一把抱起他匆匆地往夕卜走。

    而捱了奈德拳頭倒地的嚴清光,良久才爬起,只覺得忿恨難平。為什麼他不乖乖地聽從自己的安排當個隱形情人?為什麼他要移情別戀愛上個美國佬?為什麼他要棄自己而去?為什麼?

    嚴清光愈想愈是氣憤,忍不住就想找東西發泄內心的忿怒。

    *****************

    醫院

    奈德在診療室夕卜來回地走動着,心裏不解為什麼處理個小傷口需要那麼久的時間。

    一會,史普林老醫生走了出來,奈德急忙上前問:“怎麼祥了?”

    “史密斯醫生正在縫合傷口,再等一會就好了。”史普林邊填寫病歷邊回答。

    “為什麼現在才開始縫合傷口?剛才那麼久的時間都在做什麼?”奈德因心急愛人的傷勢,忍不住口氣也就衝了起來。

    吏普林只是微笑拍拍他的肩頭:“我知到你心急也心疼,但是頭部受傷重要的是頭顱內可能受到的傷害,所以我才先安排他做各項檢查,確定沒有其它的傷害後才開始縫合傷口。”

    奈德這才明白拖了這麼久的時間是為了更周延的治療,遂歉然地説:“對不起,我太口不擇言了。”

    “你的反應是正常的。”史普林話落,突然神情轉為嚴肅,正色地問:“是你動的手?”

    “額頭上的傷嗎?”奈德搖搖頭。“不是我。”

    史普林直視着他。“額頭上的傷是間接造成的。”

    奈德一驚,急聲問:“你是説他身上還有其它的傷口?

    在哪裏?”.

    史普林沒有直接言明:“等會你看了就知道。”話落朝內看了一眼。“應該已經縫合完畢了。”

    兩人進入時,護士己在收抬縫含用具,史密斯醫生則對戚培文叮嚀注意事項:“我用羊腸線幫你縫合,不須拆線,會於兩到四周自行吸收、脱落,我會開消炎藥膏給你塗抹,五天後可以開始洗頭。”

    “謝謝。”戚培文向醫生道過謝,瞥見奈德進來,下意識地垂首注視地面。

    奈德和史密斯醫生打過招呼稍作詢問,忙過來關切地間:“你感覺怎樣了?”.“己經沒事了。”

    奈德見他一直低着頭,也就蹲下身微仰瞧看他,待他看見他左頰上的瘀痕時,當場呆了一呆:“你的臉?”

    戚培文本能地別過臉,不讓他瞧見那瘀痕:“我沒事。”

    “是他動的手?”奈德抬手輕輕地托起他下巴,仔細端詳片刻,那看來頗為嚴重的瘀痕,讓他既心疼又忿怒:“我當時真該多賞他掌的,該死的混蛋。”

    “他不是故意的,先動手的是我。”戚培文低聲説。

    “不,我相信你不會隨便就動手。”奈德直視着他追問:“到底他對你做了什麼事?”

    戚培文只是着着他。“不要再問了,好嗎?”

    奈德見他瞧中有着深深的祈求,雖然欲知嚴清光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事,但也不忍心為難他,只好暗歎一口氣,柔聲説:“那我們就回去了。”

    “奈德,謝謝你。”這是戚培文此時所能對他説的話。

    對於這個喜優不形於色的愛人,奈德也只能以更呵護、温柔的心去待他。

    ***********

    兩人回到戚培文的住宅,進入房間只能用'震驚'兩字形容。小書櫃倒在地上,櫃子裏的所有書籍散落滿地,書桌也被弄得亂七八糟,桌上所有物品全部被掃落池面,就連一旁電腦和傳真機也無法倖免。

    奈德搖頭感嘆着。“你們台灣人都是這麼暴力的嗎?”

    語華上前先扶正書櫃,然後開始撿拾書本。

    戚培文木然地走至電腦桌前,看着被砸毀的電腦和傳真機。這等於讓他數月來的辛苦工作所得付諸流水,突然間腦中一陣昏眩,不由得跟前一黑,於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奈德雖在收拾東西但雙眼卻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見他身形一陣搖晃,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一箭步上前扶住癱軟欲倒地的他。“你沒事吧?”

    戚培文倚在他身上,甩甩頭讓意識回覆。“我沒事,謝謝。”

    奈德看了被毀的電腦和傳真機一眼,心裏有了盤算。

    扶着他在牀邊坐下,他柔聲説:“你頭部受傷先在這休息,東西我來幫你收拾。”

    戚培文只能點頭,剛才那一瞬間,全身的力氣幾乎消失殆盡,現在連説話的力氣都沒有。

    奈德愛憐地看他一眼,轉身撿拾滿地的東西。

    戚培文只是滿心愧疚地看着奈德動作利落地幫他把東西歸位。上次孫秀玲亂翻一通後,也是他幫忙收拾的。

    當他收回視線投注一旁時,卻赫然發現置於牀頭櫃上的一壺冷開水己被打翻。他伸手摸摸那被弄濕了一大片的棉被,只覺得胸口好悶、好難受,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一會時間,奈德已將大部分的東西部歸位了,當他看見墒角那台被摔爛的手提CD,不覺心裏有氣。

    他轉頭見戚培文只是呆呆地注視着被子,微感奇怪地問:“怎麼了?”

    戚培文只是神槽木然地答:“我只有這條棉披而己,我今晚怎麼辦?”

    奈德聞言上前看一眼,思忖片刻柔聲安慰:“別擔心,我家裏有烘乾機,我幫你帶回去烘乾,今晚你先和我回家住一晚,好不好?”

    戚培文只是木然地點頭。

    奈德見他點頭,過去把其餘的物品收好,然後過來扶起神情有點呆滯、恍惚的他。“來,先到我的車上,等會再來拿棉被。”

    戚培文只是任他扶著往夕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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