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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花夏果秋熟,時序進入秋末,是果實最後成熟的階段。這日,龍傲天帶著愛侶離開水雲閣的範疇,來到位於谷中西南方的大花園,花園的西北角植有數十棵的棗子供大家採食,他也帶著愛侶來體驗一次採棗的樂趣。

    龍傲天將結實累累的枝條儘量往下拉,讓愛侶能輕鬆挑選色呈金黃已熟的棗子。

    「這顆可以採了嗎?」上官紫音沒見過棗樹,更沒采過棗子,所以不太能分辨是不是已經夠熟了,因此動手採下前總要問上一問。

    龍傲天也是第一次親手採棗子,不過依吃了那麼多年的經驗,大概可以分辨出何者已熟哪些又未熟,便點了點頭:「應該可以了吧,沒關係,不太甜我來吃。」

    雖然他這麼說,但上官紫音還是比較再三後,才動手採下,因此兩人採了大半個時辰了,都還採不滿一小籃。

    這時,突然從樹叢後射出一道寒光,而且是向著這方向,龍傲天聽到細微的破空之聲,又乍見那道寒光時,便知是暗器,立刻放掉手中的枝條凌空夾住那寒光,原來是柄長約五寸的銀色細劍,劍身鋒利無比,劍柄處有顆小小雕琢精細的狐首。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會突然放手,就順手拔下了剛好抓在手中的青澀小棗子。

    龍傲天看清喑器後,俊顏不由變了變,正待朝暗器射出方向發聲問話時,有道紅影從樹叢後閃了出來。

    原來是名紅衣女子,女子年約二十三、四,渾身上下都是媚勁,瓜子臉,彎彎的眉,微微上揚的丹鳳眼,朱唇邊還有顆惑人的美人痣。

    姜媚現身後看見了龍傲天,不由一愣,但旋即綻開媚惑十足的笑開口欲言,但又在看見了他身旁的美男子後,把欲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龍傲天將夾在指間的小銀劍送至她面前,冷冷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媚初時不解但隨即明白,急聲辯道:「不是我,有人潛進我的房裡偷了它,我追出來時那個黑衣人就往這方向跑來,是有人故意要嫁禍給我的。」

    她的話似真似假,沒親眼看見,龍傲天一時之間也難以認定她有何不良意圖。

    姜媚見他沉吟不語便以為他是念在往日床第恩愛的情意,所以不忍責怪她,遂綻開抹媚笑,柳腰輕擺姍姍上前,嬌軀似柔若無骨般偎進他的懷裡,嗲聲說:

    「天,你好久都不曾到巧園來找我了,沒有你同睡的被窩,媚兒覺得好冷,沒有被你所擁抱的身軀,媚兒覺得好孤單!媚兒堅挺的雙峰等著你大手的愛撫,媚兒的桃花小穴肯定比後庭花更能滿足你的,天——」說完還向上官紫音投以挑釁的一眼。

    這女人的一雙大眼好媚呀,不過她說的話,上官紫音倒有大半是不解其意的。

    這女人在發什麼癲,竟當著他愛侶的面說出這麼淫蕩的話!龍傲天深怕愛侶誤會他偷腥,忙一把將她推開。「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可以離開了,下山前到帳房去領取一小箱的黃金,算是我對你的酬謝。」話落將手中的小銀劍遞還她,轉身就欲去向愛侶解釋。

    姜媚楞楞地接過小劍,前不久單氏姊妹才被趕下山,現在竟輪到她了。她是和龍傲天維持肉體關係最久的女人,以為冥域域主夫人的寶座即將屬於她,當數月前宗龍奉命前來向她索取迷魂香醉金蓮時,她不甚在意便給了他,哪知,自那天起她便失寵了!她的功用完全被一個男人所取代,那男人甚至住進了水雲閣,那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想入主的地方。

    當單氏姊妹離開冥域之時,姜媚的心裡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競爭者一下子少了兩個,憂心的是她會不會是下一個單氏姊妹?沒想到今日噩夢成真,而這一切都是那個男人引起了,如果沒有了他,龍傲天的人和域主夫人的頭銜都是她的。

    想到這裡,姜媚美眸閃過一絲怨毒的神芒,睇了眼手中的小銀劍,只要殺了他,一切都會恢復原狀,她依然會是龍傲天的最愛!主意一定,揚手將手中的小銀劍朝上官紫音的咽喉處射去。

    一直都在注視著姜媚的上官紫音,看見她把手中的小劍朝他射來,對已失去一身武功的他來說,根本無力閃躲,只能瞪大眼睛楞看。

    「紫音,我……」龍傲天放下手中的提籃,正想向愛侶解釋時,卻在愛侶眼中看見了一絲的驚慌和姜媚的不軌,想擊落暗器已然不及,當機立斷一旋身抬起左手臂橫在愛侶的頸項前,疾飛而至的小銀劍正好插在他的手臂上。

    上官紫音在他以手臂當劍靶後,堪堪逃過一死。

    龍傲天扭頭一伸右手便捏上了姜媚的粉頸,俊顏一片鐵青,冰冷的語氣從齒縫中逼出:「賤人,找死!」

    喀喳一聲,龍傲天捏碎了姜媚的頸骨,姜媚連哀呼一聲都來不及就芳魂歸天,一雙美眸圓睜似不相信與她恩愛無數夜晚的男人會如此痛下殺手。

    上官紫音沒想到他會盛怒到把那女子像捏死蟲子般一伸手便將她捏死,看著她軟倒而下的身軀,圓睜的雙目似在訴說著最後的不甘,回眸看見插在伴侶手臂上的小劍和滲出的鮮血,不由急聲說:「傲天,你手上的傷……」

    「不礙事的。」龍傲天自行點穴拔出小劍,拿出汗巾扎綁。

    這時,從溫泉池方向相偕走來的三長老,轉過彎看見了眼前的景象,立刻快步上前瞭解。

    賀逵看著仰躺在地上、雙目圓睜已氣絕身亡的姜媚,抬頭問:「這隻狐狸做了什麼嗎?」

    龍傲天將小銀劍丟至屍體旁,把適才發生的事說了遍。

    樓澧峰見上官紫音神情有著不忍,卻只是垂手而立默然不語。

    龍傲天回眸看了愛侶一眼,舒臂將他輕擁入懷。「或許你覺得我很兇殘,可是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想對你不利。」

    上官紫音抬眸凝著他。「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對她痛下殺手的,雖然我心裡覺得有點不忍,也知道不該責備你。」

    愛侶能體諒他,他真的很高興,龍傲天只能歉然道:「對不起,破壞了你的好心情。」

    上官紫音沒再說什麼,只是任他靜靜擁著。就像動物世界有狼、有虎、有羊、有免般,人類的世界也有著不同的人性,誰教他被一個有魔頭封號的男人給愛上了。

    護法三長老看著相擁的兩人,天魔況澤巽對著地魔賀逵指指地上的死屍。

    賀逵抬手指向自己,無聲地問:「我啊?」

    況澤巽點點頭。

    賀逵無奈下也只好悄悄挪動肥胖的身軀,過去拎起姜媚的屍體,無聲地沒入樹叢後。

    樓澧峰和況澤巽相視一眼,也悄悄地退離。

    好一會兒,上官紫音才說:「你手臂上的傷雖是小傷,但仍要上個藥才好,我們回去吧。」

    龍傲天點頭。「也好。」話落放開他,一回頭才發現三長老和姜媚的屍體都已不見了,心想定是他們代為處理了。

    上官紫音提起竹籃,過來挽著他右臂,綻開抹柔情的笑。「回去後我幫你上藥。」

    龍傲天微笑點頭。「當然好。」

    北風颼颼,刺骨的寒風不停刮掃著早已蕭瑟的大地,大地萬物進入休生養息的階段,人們也已大衣罩身,抵禦寒風的吹襲。

    上官紫音穿著輕暖的皮裘坐在廊上,地鋪一張雪白狐皮坐墊,身前放塊天藍大方巾,用來接住削落的木屑,他正用一柄小刀,將一小塊白楊木雕成他喜歡的小動物模樣。愛人怕他不小心割傷了手,特地找人縫了一雙堅韌又柔軟的皮手套給他戴著,既能保暖又不怕受傷。

    書齋裡,龍傲天坐在書桌前,攤著書本一雙俊日卻盯著外頭專心雕刻木頭的愛侶,愛侶的一舉一動都令他百看不厭。

    突地,不知怎麼的,上官紫音握在手中的小刀倏然松落墜地,右手揪著心口處狀似痛苦。

    龍傲天見狀微楞,回神後奔出到他身邊單膝跪地扶著他,急聲問:「紫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低著頭忍著疼痛的上官紫音,深吸了口氣後抬首綻開微笑。「沒事的,只有一點點的痛而已。」

    龍傲天見他臉色都發白了,怎會相信真的只有一點點的痛而已,難道是舊傷復發?還是怎麼了?遂轉首高喚:「雙衛在嗎?」

    聲落未久,宗龍從廳房的大門現身,「域主有何吩咐?」

    「去請高大哥過來,紫音的心口有點痛,快去!」

    「是。」

    龍傲天回頭見愛侶額上都已泌出細細的汗珠,心疼地抬手替他拭去汗水,將他手上末完成的木雕拿起放在方巾上。「來!我先扶你回房裡休息,等高大哥來幫你看看。」

    上官紫音依言站起,讓愛人扶著轉回睡房。

    不多時,高晉之提著藥箱來到水雲閣,坐在床邊替上官紫音把脈,又解開衣釦檢視那幾乎已不見痕跡的舊傷,然後微皺眉一臉的不解。

    「紫音怎樣了?」龍傲天關切地問。

    高晉之不答,看著上官紫音問:「公子,你這情形是第一次,還是有些時日了?」

    上官紫音看了伴侶一眼,輕輕地答:「好幾天了,剛開始只是微微的痛,今天特別痛。」

    龍傲天聞言立刻破口大罵:「已經好幾天了?你為什麼都不說?如果今天不是正好被我看見,你還要繼續隱瞞下去嗎?」

    上官紫音早料到說實話定然會被兇一頓,但也只能說:「因為只有一點點的痛,又一下就好了,我以為沒什麼。」

    「你——」龍傲天就是拿愛侶沒辦法,只好轉而向高晉之詢問:「高大哥,紫音他還好吧?」

    「公子的脈象和一切都很正常。」高晉之說。

    「正常?可是紫音剛剛明明痛得臉色發白。」龍傲天眉頭微皺。

    高晉之不知該如何回答,沉吟半晌後建議道:「不如要宗龍去請我師父也來替公子看看好了。」他怕中秋之時的事件重演。雖然他的醫術因得過賽華佗陶然的指導而略勝師尊半籌,但在經驗方面他仍自知不如其師,所以便建請域主也找他師尊一同來做個會診。

    龍傲天一聽他的建議便立刻要宗龍去請樓澧峰過來。

    結果,樓澧峰的診療和其徒相同。

    翌日,中午用飯時,龍傲天有點食不知味,他憂心愛侶的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他們診斷不出來的狀況。

    上官紫音偶一抬眸見他只是看著他,不由奇怪地問:「看我做什麼?我臉上黏了飯粒嗎?」話落就欲放下碗筷,掏出手巾擦臉。

    龍傲天聞言立刻回神,忙出聲阻止:「你臉上沒有東西,我只是想事情想出神了,真的沒什麼,你快點吃飯。」話落夾了塊白斬雞放進愛侶的碗中。

    上官紫音不疑其它,重新拿起碗筷夾起雞肉就欲食用,這時心口突地一陣猛烈的抽痛,痛得他不自禁松落手中的碗筷,低下頭皺緊眉頭,雙手揪著胸口的衣裳。

    碗筷墜落的聲響,引得龍傲天轉眸查看,待見愛侶痛苦地緊揪著胸口的模樣,驚得連忙放下碗筷,伸手扶著他問:「你心口又痛了嗎?」

    上官紫音無法答話,一次次猛烈的抽痛,讓他只能咬牙強忍。

    龍傲天見愛侶才這一會兒的工夫,額頭竟已冒出豆大般的汗珠,臉色發白,慌得他朝外高喚:「雙衛、雙衛在不在?」

    喚聲過後,門口立即出現宗氏兄弟的身影,兩人齊聲問:「域主有何吩咐?」

    「紫音的心口又發疼了,陝去請高大哥和樓老來,快去!」

    「是。」兩人應聲而去。

    龍傲天抱扶著愛侶,拉起衣袖拭去他額上的汗珠,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不多時,先到的高晉之匆匆進來,來到上官紫音的身邊,輕聲問:「公子,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上官紫音閉著眼虛弱地答:「現在已經不痛了,可是剛才好痛,痛得我幾乎無法呼吸了。」

    高晉之聞言便道:「域主,請將公子抱上床睡下,我來替他詳診。」

    龍傲天依言將愛侶抱起走向大床,讓他平躺在床上,高晉之見他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便伸手替他把脈。

    未久,樓澧峰也來到,看見徒兒正在替上官紫音把脈,便低聲向龍傲天詢問事發經過:

    樓澧峰撫髯沉吟,依他見識之廣,卻也想不出這是何種怪病。

    一會兒,高晉之結束把脈,伸手按按上官紫音的心口,輕問:「公子,這樣痛不痛?」

    上官紫音搖頭,高晉之收回手,神色逐漸凝重,脈搏很正常呀。

    龍傲天見狀便問:「脈象還是很正常,對嗎?」

    高晉之點頭。

    這才教人更感憂心呀,龍傲天不由把視線投向樓澧峰。

    樓澧峰相信徒兒不會把錯脈,卻也擔心公子這怪病來得突然,又見小主人投來憂急的視線,只得問:「公子,您這心口疼痛之前有沒有徵兆?」

    上官紫音搖頭。「沒有,就突然痛了起來,今天比昨天還痛,而且痛得比較久,好像整個心臟要被撕裂般。」

    這種怪病前所末聞,師徒倆互看了眼,樓澧峰只得輕咳一聲:「域主,請給我們一天的時間,我們會想辦法查出來的。」

    唯今之計也只好信任他們師徒了,龍傲天只能點點頭。

    可是——情況卻急轉直下,上官紫音心口發疼的次數一天比一天頻繁,一次比一次劇烈,好幾次都痛得暈了過去,半夜痛得把龍傲天揪醒過來,幾乎要在床上打滾了起來,為了忍住疼痛,下唇也不知咬破了幾次。

    龍傲天開始日夜都過著惶憂、焦急、心疼的生活,愛侶心口疼痛的毛病一發作,他都只能急喚雙衛去請來樓澧峰和高晉之師徒,所得到的結果是一切都正常,但誰都看得出上官紫音的情況愈來愈嚴重,可是這對醫術精湛的師徒就是找不出病因,找不出病因自然就無法對症下藥。

    到後來,每當上官紫音發作時,龍傲天只能點他睡穴,將他緊擁在懷裡。不過短短的六、七天時間,愛侶已被這怪病折磨得消瘦而憔悴,俊顏蒼白、靈活的星眸漸變得無神,眼見愛侶如此,他的一顆心幾乎快要被失去的恐懼給淹沒了。

    「傲天……」

    龍傲天回神,低頭看著用無神雙眸凝著他的愛侶,柔聲問:「什麼事?」

    上官紫音看著他吃力地說:「我想念師父做給我的那一支玉笛,我想再看看它、摸摸它。」

    龍傲天點頭。「好,我馬上派人去明月山莊將它拿回來給你。」

    「傲天……」上官紫音看著他,無神的雙眼閃動著祈求的神芒。「不要隨便傷人,把它拿回來就好。」

    龍傲天綻著溫柔的笑。「我知道,我派一個本領堪比神偷的下屬去,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它偷回來,我誰也不傷,這樣好不好?」

    上官紫音點頭擠出一絲笑容,接著又閉上眼沉沉睡去。

    龍傲天低頭在他額上印個吻,心中的不祥感愈來愈濃,這幾個月來愛侶從未提過他想拿回玉笛,而如今卻突然想要拿回玉笛,難道是人之將死……不,他不該這麼想也不能這麼想,愛侶是他選定今生要相偕過一輩子的伴侶,怎麼能夠……怎麼能夠……獨留他一人呢!兩行情淚從他的眼角悄悄溢流而下。

    仞壁的飛瀑已成了一小道的泉流,引流到書齋前水槽的湧泉也乾枯了,連水槽也滴水不剩了。

    上官紫音全身包覆在雪白狐裘下,憔悴的俊顏透著淡淡的青灰色,原是豐潤的唇也無血色了,眼窩也稍見陷入,只有一頭黑髮依舊柔而黑亮。

    龍傲天抱著愛侶坐在書齋外的廊上,地上墊著條貂皮,他用大手包握著愛侶伸在狐裘外冰涼的左手,也許是那溫玉玉笛有所作用,愛侶心痛的毛病在取回玉笛,並將它日夜都貼放在心口處之後的兩天,心痛的毛病略見和緩,但愛侶的身體依然日漸衰弱。

    上官紫音望著峭壁上,在嚴冬中依然青綠如春的松樹,用十分虛弱的話音說:「傲天,昨晚我作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回到了西華山,是春天的時候吧,花兒盛開還有許多的小動物,我看見一隻青色的小鳥,叫聲很悅耳,我忍不住就追著它走,走到了一處斷崖邊,鳥兒不見了,我看見你在對面的崖上,我很高興想立刻到你身邊去,便縱身躍過那深谷,可是就在一半的時候突然想起我已失去了武功,結果整個人就跌進了深谷裡,我抬頭看見你伸手要拉我,可是沒拉著,我一直往下掉、往下掉,那深谷像沒有底似的,好黑、好暗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好害怕想叫卻叫不出聲,我低頭往下望,卻看見師父在很深,很深的下方,微仰著頭笑容慈愛地看著我,我想師父一定會接住我的,突然間我就不再那麼害怕了。」

    龍傲天表情平靜地聽著,但心口的擰痛卻是一陣又一陣。

    一會兒,上官紫音用他那已無力氣的手反握著愛人的大手。「傲天,如果我見到了師父,我一定會跟師父說,你不是故意害我失去武功的,無能將師門武學薪傳是我的錯,師父很疼我,他一定不會怪你的。」

    愛侶為什麼會突然說這些話,難道他自知大限將至嗎?龍傲天不由感到惶懼。

    上官紫音把他溫暖的大手抬起放在頰側,感受著那從掌心傳來的溫熱。「你說過年的時候,會有舞獅在高高的木樁上互爭奪彩,有舞龍搶珠,你說要給我壓歲錢,帶我下山去大城買我喜歡的東西,我……」他微顫的唇輕輕閉合,無神的雙眸泛上一層水光,隨後啟唇輕吐一句:「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龍傲天用單手撫捧著愛侶的右頰,俯首讓四目近距離地互凝著,溫柔無比地輕語:「不要害怕,什麼都不要多想,你不會孤單的,永遠都不會,我會陪著你去向你師父認罪的。」

    因病而衰弱的上官紫音,思路已不再靈敏,一時間無法領會他的話意,只是楞楞看著愛人,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龍傲天湊上去在愛侶的唇上印個吻,綻開深情無比的微笑。「愛你——生死永相隨。」

    上官紫音還是無法理解,只是楞看著他,正想開口詢問之際,心口突然一陣猛烈的抽痛,讓他不由閉眼、皺眉,痛哼出聲」

    龍傲天反應迅速伸指疾點他睡穴,幾天來的經驗告訴他,這樣可以讓愛侶少受點罪,低頭在他額上印個疼惜的吻,抱起他就轉往睡房。

    這時,樓澧峰和高晉之師徒相偕走了進來,正在幫愛侶蓋被的龍傲天,雖對兩人已不抱太大希望,仍習慣地問:「有辦法醫治紫音的病了嗎?」

    師徒兩人愧然相視一眼,師徒十多天來對公子的怪病一籌莫展,眼見公子日漸衰弱,來日無多,師徒倆十分自責卻又拿不出辦法來。

    高晉之看了師尊一眼,清清喉嚨道:「請域主恕我們無能,但屬下想起賽華佗陶前輩曾提及,在羅子山有位專治疑難雜症,在江湖上有『鬼醫』之稱的怪傑巴山丁,我想他應該有能力醫治公子的怪病,但求醫之人必須先通過其妻子『怪婆』那一關。怪婆顧名思義以怪異著稱,如果她覺得你夠怪,她便會要丈夫替求診者治病,否則就任其病發身亡,威脅利誘都無用,不知域主意下……」

    「當然即刻起程。」龍傲天凝著床上昏睡中的愛侶,眸中有著決然。「縱使天命如此,我也要盡最大的人事。」話落立刻喚來雙衛去準備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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