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千深哥哥,很噁心。」曹千深橫瞪一眼,但並未撥開他橫搭肩上的手。
「哎呀!你不喜歡沒關係,咱們就找個討喜的,來、來,弄潮妹妹,來天牧哥哥這邊,讓哥哥好好疼疼你。」他不改好色本性,故意朝水靈靈的小秘書勾勾食指,一副大野狼誘拐小紅帽的模樣。
兔子不吃窩邊草,他交往過的女人多不勝數,可是他從不打公司美眉主意,他聲稱是原則問題,實則是怕麻煩,擔心不肯好聚好散的女朋友們死纏他,硬在公司鬧事。
所以他對新秘書雖然看得順眼,但沒真的打算追求,口頭上故意説兩句輕桃話,無非是想刺激明明想一口吃掉人家,卻一副道貌岸然模樣的好友。
「胡執行長,你數過自己身上的骨頭有幾根嗎?」藍雁行冷冷地警告。
「兩百零六根呀!怎樣?」他吊兒郎當的挑碎,笑得有點賦。
「也許你該去住院撿查,説不定一會後多出七、八根斷骨。」他親手擊斷。
故天牧眼眯笑着,神情好不愉快。「瞧你一身的酸味多哈鼻,你就認了人家又怎樣,我是「義氣幫」的天字第一號,不會跟你搶的。」
「你……」他眯起眼,正想堵住那張話多的大嘴巴。
「我們真的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非常單純,請別胡亂臆側,造成總裁的困擾。」艾瑞克是她的朋友,她理所當然地站在他這邊。
夏弄潮當仁不讓的跳出來為上司説話,他收留她,給她工作,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她若不回報一二就忘恩負義了。
不過她不説便罷,一説就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加上她挺身相護的偏擔,要説兩人之間沒一點點媛昧,還真是難以説服人。
「嘖!嘖!嘖!弄潮妹妹好清純,看得哥哥我好心動,要不要跟哥哥約會?逗妹妹開心是哥哥的貴任……嚇!你謀殺呀!」一個東西砸了過來,他退速一閃。
胡天牧定神一瞧,不正是他送他的生日禮物—一隻麒麟紙鎮,仿古的翠玉。質地堅硬,砸到人肯定痛個半死。
「你再拿她當捉弄的對象試試?」下回他不會丟偏,正中目標。
胡天牧摸了摸鼻,笑得有點欠扁。「你好激動呀!看得我熱血沸騰,要是你有點動心就趕緊佔為已有,否則機會錯失就沒了,妹妹人美笑容甜,就算我沒獸性大發,你擋得住外頭見色起意的言生嗎?」
温吞的草食男通常只有被髮好人卡的分,是男人就該先下手為強,不然其他虎視耽耽的男人就要將獵物叼走了。
像他看到中意的馬上伸出狼爪,絕對的肉食性動物,快狠準。
這一點,他一直希望兩位好友好好地學習,別清心寡慾到形同入定老僧,對女人愛理不理,視為無物。
「……」藍雁行眼眸一深,似有所悟的內心蕩開一圈圈漣漪。
「如果你心如止水就另當別論,不如讓給我……」他話還沒説完,危險武器正面飛來。
啊—隆,沒閃過。
「胡天枚,小心造孽太多會有報應。」
他一臉可笑的印泥,印着公司大章。「有必要這麼狠嗎?我是好意提醒你……」
好心沒好報,他風流調悦的胡執行長成了跑龍套的丑角,真是好鼻酸呀!
「夏秘書成年了嗎?」一旁沉默看戲的曹千深冷不防丟出一句令人震撼的話。
看似無害的他實則有敏鋭的觀察力,常常一針見血,指出常人看不見的關鍵。
「我已經十九歲了。」滿十六就不算童工了吧,如果這個時代的勞基法沒變的話。
「年紀上勉強過關,但學歷呢?總裁秘書用個高中剛畢業的小女生似乎不太妥當,總裁,你不是一向最討厭沒有真才實學靠關係走後門的人?」他是故意刁難好友,想看他為難的表情。
開玩笑,難得有機會,不玩玩太對不起自己了。
「我……」她想説自己已經越級完成大學學業,不過,一方面理工背景的她在別人眼裏能不能勝任總裁秘書這個職務是個問題,另一方面她也擔心透露太多自己的事有不好的影響,想了想,又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夏弄潮不曉得這幾個男人的好交情,見到他們針對她的反應,她有些惶惶不安,不知該用何種態度去面對。
「曹總經理,我説她能夠勝任她就能夠勝任,我的秘書需要什麼特質沒人比我有更清楚。」不許為難她。陰鬱雙瞳發出無聲的警告。
收到訊息的曹千深低聲笑了笑。「你真的完了,變成我所不認識的人。」
變得好,他早該脱出蟄伏的殼,活出亮麗的人生。
「連你也要來落井下石?」不奚落他兩句便不舒服。
曹千深搖着頭。「不,我只是來確定看蛹裏飛出的是蝴蝶還是蛾。」
「結果?」他倒想聽聽他的評語。
「危險。」
「危險?」什麼意思?
曹千深對上好友的目光,低聲提醒,「我看得到你為她着迷,但她似乎沒有相同的想法,而且你忘了笑音嗎?她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我想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身為好朋友的立場,他希望看到他獲得真正的幸福,但小學妹對他一往情深,眾人有目共睹,他不認為好友有錯,只是希望他可以處理好這件事,愛情裏沒有誰對誰錯,只有愛與不愛而已。
「……我會小心處理。」為夏弄潮的出現,藍雁行決定速戰速決解除與朱笑音的婚約。這回就算母親再哭鬧,他也要狠下心堅持己見。
其實他不是沒有跟笑音提過解除婚約,但她也很固執,認為只要他母親承認她,她就還有希望。
「嗯!那我先去忙了。」曹千深點了點頭,沒再多言,不過在行經夏弄潮面前時,他略微停頓一下,笑容輕緩地勾起。「你對他的影響是好的,我希望你是帶給他幸福的那個人。」
他不贊成及時行樂,以玩為出發點虛擲生命,但他認同把握當下,不讓重要寶物從手中流失。
「嘎?!」他在説什麼,為什麼她有種説不上來的壓力?
盯着逐漸走遠的背影,夏弄潮還是一臉不解,她和艾瑞克真的是普通朋友的關係,沒有過多的牽扯,為什麼他要用那種鄭重的口氣囑託她?
「喂!你怎麼突然走了?咱們還沒嚴刑逼供耶!」胡天枚喳喳呼呼的想叫回已經走向門口的戰友,怪他不夠義氣的拋下他。
「嚴刑逼供?」好大的口氣。
一道冷甩甩的低嗓在耳邊迴盪,胡天牧打了個哆嗦。「呢!我是説祝福你喜獲美眷,可喜可賀。」
「是秘書。」他指正。
「好啦。迷人又養眼的秘書,我也想要一個……」一道冷光一掃,他沒用的改口,「是不敢奢望,你留着自個用。」
瞧!他夠朋友吧!有成人之美,不奪人所好。
「你該走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留在這裏礙眼又壞事。
「你競敢趕我,未免太不夠意思,不過我原諒你,誰教我天生心胸寬廣。」日後他一定是偉人,有人為他立碑作傳。
胡天枚自負地得意不已,臨走前仍頻送秋波,刻意要把好友的妒火點燃,笑味味地握起小秘書白嫩嫩的雙手鄭重交代—
「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不論白天或黑夜,一天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請記得和我聯絡。」
末了,他塞了張名片在她手心,這是他慣用的泡妞手法。
當然,他不怕死的做法成功引起某人的怒火,人家是走着出去,他被人一腳往屁股瑞,直接像炮彈一樣飛到門外。
「艾瑞克,我……」她懷疑自己是否能勝任秘書職務,多來幾個像這樣難以捉摸的男人,她肯定招架不住。
藍雁行伸手取走她手心的名片,對半一撕再丟入垃圾桶。「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愛開玩笑,必要時,你甚至可以向他們請求援手,他們絕對義不容辭。」
雖然可惡、好管閒事,卻是不折不扣的好朋友,就算把生命交託到他們手上,他也不擔心。
曹千深藴含深意的話讓藍雁行想了一夜,他無法入眠的站在陽台上吹風,雙目眺望黯淡無光的夜色,從深夜到黎明,第一道曙光升起。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錯的,而且很不應該,可是現在的他已經放不開她,父親的遺憾不僅是他的遺憾,在多年的執着中,他早已把遺憾轉變成愛。
雖然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在一起,只是懷着思念想着一張不再清晰的容顏,試圖還原原本燦爛的笑容。
在他以為此生再無重聚機會對,她競帶着一身疲備來到他面前,激起他心中無限喜悦。
他想這和好友千深修復好的手環有關,那是他當年戴在晚上的,因爆炸而損毀,父親收起它,直到過世前才交還給他。
當然,就算修好了,他也不能再佩戴,可是當那道微光射出時,它便形成訊號,她才會被召喚到這個年代。
所以,這是老天的安排吧!另一個她在南宋愛上商人牟靜言,生死不明,而這個她全無那人的記憶,應該是他的。
是這樣吧!是這樣吧!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佔據他心口最重要的位置,唯有她,曾經他錯失一次,這回他説什麼也要把握老天再次給他的機會。
驟然的,他再無迷惘,眼中露出無比堅定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對這城市還有印象嗎?」
當夏弄潮偏着頭,滿臉困惑的神情,覺得她很可愛的藍雁行笑擁她入懷,滿眼温柔地耽着她,絕口不提這是個變相的約會。
雖然她不能理解他為何接着她不放,不過身後的胸膛十分温暖,非常有安全感,她一對貪懶的靠着,沒想過要拉開兩人的距離。
而他們出遊的第一站竟是當年發生爆炸的實驗室,如今是大的新實驗大樓。
只是,一切都變了,當時的同學和師長已經不在了。
「這裏有歷代傑出學生的肖像,也有你的,不過年代久遠,有些褪色了。」照片失真了,並未捕捉到她清靈的美。
不然他一定會一眼認出她,她本人有張清新脱俗的俏顏,讓人瞧過絕忘不了。
藍雁行每年都會回到這裏來看看,在悼念,也在悔恨只有自己一個人回來,今日正好是他重返父母身邊的那一天。
「咦!真的有我?」夏弄潮驚奇地睜大眼,從中梭巡自己的肖像。
「在當時你可是連跳好幾級的天才,誰不羨慕你擁有一顆舉世無雙的金頭腦,要不是……」他忽然噪聲,懊惱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消失了,是吧?不然肯定成就非凡。」她笑得無奈地自我解嘲。
他握着她雙肩安慰。「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許老天爺對你有更好的安排。」
「也許吧,畢竟我到過未來,日後等我回去,我便成了先知。」她沒有半點感傷,在她心裏仍認為自己有回去的一天。
「如果回不去呢?那你該怎麼辦?」他説不出實情,她能回去的希望渺茫。
「回不去?」她一怔。
「藍教授告訴過我時空機器的狀況極不穩定,在未爆炸前已經出現時空扭曲的現象,你若冒險一試,有可能陷在時空亂流裏,永遠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説的並非虛言,父親遺留的資科明確記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