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玫眨眨美目道:“萍水相逢,便即前往府上打擾,恐怕有些不便吧!”
陳飛虹微微一笑道:“姑娘多慮了,相逢何必曾相識,你我雖是萍水相逢,但彼此均非世俗兒女,姑娘也非庸俗脂粉,有何打擾不便的?”
花玫香唇輕咬,微一沉吟道:“俠少既這麼説,小女子遵命,明早晨以前,小女子定當趕來此地與俠少同行!”
陳飛虹抱拳笑説道:“在下一定等候姑娘駕臨一齊動身!”
目送花玫身影掠空遠去不見之後,吳博智突然説道:“賢侄,你太欠考慮了!”
陳飛虹愕然一怔道:“吳老,您可是説小侄不該請花玫姑娘前往洛陽?”
吳博智道:“我問你,你知道她出身來歷麼?”
陳飛虹道:“剛才她不是已經説了麼,吳老,您可是看出她什麼不對來了?”
吳博智搖頭道:“我並未看出什麼不對,只覺得她連師承都含糊其詞,不肯實説,來歷可能有問題!”
陳飛虹説道:“也許她另有苦衷!”
吳博智道:“萬一她有問題呢?”
陳飛虹星目一眨道:“吳老以為可能會有問題?”
吳博智沉吟地道:“那就很難説了,江湖險惡,詭詐百出,目前我們連她的真正身份來歷都不知道,焉能知道她有什麼問題?”
陳飛虹劍眉微微蹙了蹙,道:“看她的像貌談吐,她似乎不像個壞人!”
吳博智微微一笑道:“俗話説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説‘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那會失之爾羽!”
陳飛虹默然了剎那,點頭説道:“這話雖然不錯,不過,萬一她真有問題,那也不要緊,她只不過是個姑娘家!”
他的意思很明顯,一個姑娘家縱然有問題,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翻不上天去!
吳博智神色倏然一正,説道:“賢侄,你這話我可不敢苟同!”
陳飛虹神色一怔,目注吳博智沒有説話。
吳博智接着又説道:“賢侄應該知道,西門玉霜與令妹虹虹,她們也都是個姑娘家!”
這麼一説,陳飛虹明白了,西門玉霜與她妹妹陳虹虹,都是當代武林高手中的翹楚,所學功力兩皆高絕,比他陳飛虹並差遜不了多少,心智方面比起他陳飛虹來,更不見得稍差!
花玫的所學功力心智,如與她二位中的一位不相上下,那可就夠他陳飛虹應付的,可是個大麻煩,陳飛虹心神不由暗暗一震!
劍眉雙蹙地道:“那麼怎麼辦?話我已經説出了口,您總不能讓我出爾反爾,失信於人吧?”
吳博智笑道:“那當然不能,人無信而不立,大丈夫生長於天地之間,豈可出爾反爾,失信於人!”
陳飛虹眨眨星目道:“這麼説,吳老是不反對我守信,仍請她同往洛陽了?”
吳博智淡淡道:“你話已出了口,我好反對麼?”
語聲一頓又起,接説道:“你的心意我看得出來,你對她的印象不壞,此女姿容嬌媚,也確是人間絕色。不過,我卻要提醒你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在未了解她的真正身份來歷之前,你最好還是多小心防着她點兒為上!”
陳飛虹俊臉不由微微一紅,道:“多謝吳老提醒,小侄敬謹受教!”
吳博智笑了笑,又説道:“另外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就是防,只能放在心中,神色上可千萬不能露出一點痕跡來!”
陳飛虹點頭道:“小侄明白,小侄絕不會形諸於色的!”
“如此,我就放心了。”
吳博智點點頭,深深一眼,説道:“好了,時辰已過三更,睡不了兩個時辰,天就亮了,睡吧!”
説罷,他立即移步牀沿,和衣仰身睡了下去。
這房間裏本就有兩張牀,陳飛虹一見吳博智已經睡下,他也就默默地走向另一張牀前躺倒牀上。
這是座清靜幽雅,花香陣陣沁人心脾的花園。
這座花園好大好大,佔地足有五十來丈,花園中有假山、有涼亭、有荷池,有小橋,還有那十分輕微勃勃流水聲。
夜,藍天、彎月、稀疏的星辰。
三更時分,冷月清輝下,花園的月亮門兒處,出現了一個身材婀娜的人影!
那是個黛眉美目,瑤鼻檀口,風華蓋代,清麗若仙,姿容絕世的青衣少女。
她進入月亮門,沿着那青石板鋪砌的小路,蓮步輕盈嫋娜地走到假山旁停了步,默默地靜立着,不言也不動!
突然,假山背後,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玫姑娘,我在這兒!”
青衣少女輕“嗯”了一聲,嬌軀沒動,美目閃動地向四下裏掃視了一眼,確定花園中無人之後,這才以極低的聲音,冷冷説道:“你來做什麼?”
假山背後那低沉的聲音輕輕一笑道:“玫姑娘,你過來……”
青衣少女倏然截口道:“不必了,快説你來做什麼的吧!”
假山背後那低沉的聲音略微沉默了一下,説道:“我奉命來看看你!”
“哦!”
青衣少女道:“是主人命你來的?”
“玫姑娘應該明白,要沒有主人的命諭,我怎麼敢隨便來找你!”
“有什麼事麼?”
“主人命我來看看你!”
“總不會只是來看看我吧?”
“那是當然!”
“有什麼事?那你就快説吧!”
“主人要我來問問你進行的情形如何?”
“情形還好。”
“你有什麼好消息讓我帶回去稟告主人沒有?”
“目前還沒有!”
“主人説已經一個月了!”
“我不敢操之過急!”
“以你看還需要多久時間?”
“很難説,我沒有把握!”
“他很難對付麼?”
“他武功心智兩高,要不然我就不會説‘不敢操之過急’了!”
“面對你這麼一位人間絕色,他難道竟無動於衷?”
“若説他對我無動於衷,當初他就不會請我同來洛陽,讓我進入這座宅第,一直住到現在了!”
“如此你就該……”
話未説完,青衣少女已飛快地接口説道:“我只能告訴你,他不比一般人!”
假山背後那低沉的聲音突然嘿嘿一笑説道:“他不比一般人便怎麼樣?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我不相信他能夠過得了你這一關!”
青衣少女淡淡道:“你錯了!”
那低沉的聲音道:“我怎麼錯了?”
青衣少女道:“俗話雖有‘英雄難過美人關’之説,但是‘英雄’有所不同,那得看是什麼樣的‘英雄’!”
那低沉的聲音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英雄’?你倒説説看!”
青衣少女道:“據我的觀察,他該是個頂天立地的真英雄,他這種人只能動之以情,卻無法動之以色!”
“哼!”
那低沉的聲音一哼之後,倏然冷聲一笑道:“情字感人,在一個‘情’字之下,百鍊精鋼也能化作燒指柔!”
語聲一頓又起,道:“這麼説,你正在動之以‘情’了?”
青衣少女道:“事情正是如此!”
那低沉的聲音道:“有效嗎?”
青衣少女道:“你應該記得我先前説過的那句‘情形還好’之語!”
那低沉的聲音道:“我還記得你説過‘很難説,沒有把握’那兩句話!”
青衣少女黛眉微揚了揚,冷冷道:“你是來和我鬥嘴的麼?”
那低沉的聲音輕笑道:“你多心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主人希望越快越好!”
青衣少女道:“這種事是急不得,你回去代我稟告主人,我會盡力而為!”
那低沉的聲音説道:“這話我可以代你稟告,另外,主人命諭我轉告你句話!”
“什麼話?”
“主人説,你可以成為他的人,但是心仍必須向着主人。”
“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話告訴我嗎?”
“沒有了!”
“那麼你可以走了!”
“你這麼急着要我走?”
“我希望你越快越好!”
“為什麼?”
“這是為你好!”
“你是怕被人發覺?”
“難道你不怕?”
“眼下這座花園中,除了你和我之外,並無第三者,我怕什麼?”
“萬一突然有人撞進來呢?”
“現在是什麼時刻了,你想這時候會有誰撞進來!”
“凡事不怕一萬,卻不能不防萬一!”
“怕什麼,真要有那萬一,那也不要緊,憑我的一身所學,敢説還沒有人奈何得了我!”
“你有絕對的把握自信?”
“你應該知道,我在江湖上已經辦了好幾件事情,還未遇見一個敵手!”
“那隻能説是你的運氣好,沒有碰上真正的武林高手!”
“你碰見過了麼?”
“嗯,我不但碰見過,而且碰見了好幾個!”
“什麼地方?”
“就在這座宅第裏!”
“有幾個。”
“四五個。”
“都是什麼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此間主人的朋友!”
“他們叫什麼名字?”
“我只知道他們姓陳、虞、項、紀,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他們現在都在麼?”
“都在!”
“真的?”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你不會是故意用來嚇我,讓我趕快走的吧!”
“我絕不是嚇你,説的也都是實話!”
“你以為我會相信?”
青衣少女黛眉微揚又垂,淡淡地道:“話出於我之口,信不信那就由你了!”
語聲一頓又起,説道:“我老實告訴你吧,他們那幾個,無一不是身懷絕學功力,一流中的一流,只要碰上一個,你就休想能夠脱身!”
那低沉的聲音嘿嘿一笑道:“你這話我有點更難相信了!”
青衣少女淡淡説道:“我勸你最好相信,也最好快走,要不然,你脱不了身事小,壞了主人的大事,你就別想活命了!”
這話收了效,那低沉的聲音竟然未再出聲接話!
青衣少女接着又説道:“你快走吧,一有消息我會立刻稟告主人的!”
那低沉的聲音這回沒再多説什麼,只説一聲:“如此我走了!”
話落,二道黑影倏自假山背後電射掠起,只一閃,便已翻過圍牆不見!
青衣少女輕吁了口氣,緩緩轉過嬌軀,邁步走向那月亮門。
驀地,那涼亭後面響起一聲輕“咳”,人影一閃,走出了一位劍眉星目,俊逸瀟灑的美少年。
青衣少女心神不禁猛一震,嬌顏神色大變地停了步。
原來美少年正是本宅的主人,號稱“洛陽俠少”的“閻王筆”陳飛虹,青衣少女則是那前在長安追賊負傷的花玫姑娘。
陳飛虹神情瀟灑地走到花玫對面停步站立,含笑説道:“姑娘還沒睡?”
這話問得實在多餘。
花玟要是睡了,她怎麼還能跑到花園中來?
顯然,他這是沒話找話説!
他真的沒話找話説麼?
當然不是,他只是不願意説而已。
花玫心神略定了定,道:“我一時睡不着,到花園裏來走走!”
陳飛虹笑笑道:“這真巧,我和姑娘竟然一樣!”
花玫美目深望了陳飛虹一眼,道:“俠少來了很久了麼?”
陳飛虹微點了點頭,沒有説話,一雙星目卻灼灼地凝望着花玫的嬌顏兒!
花玫嬌顏兒一紅,芳心急跳,不敢接視陳飛虹的目光,不安地低垂了螓首!
她心中有鬼,自然心跳不安,不敢接視他的目光!一陣沉默之後。
花玫螓首倏然一抬,道:“俠少怎麼不説話?”
陳飛虹淡然-笑道:“姑娘又為什麼不説話!”
花玫道:“俠少為何不問我?”
陳飛虹道:“姑娘要我問什麼?”
花玫道:“這得要看俠少想知道什麼了?”
陳飛虹道:“我什麼都想知道,又什麼都不想知道!”
花玫美目一凝,道:“為什麼?”
陳飛虹淡淡道:“我不願因此破壞我們月來相處的友誼感情,也不忍讓姑娘為難!”
花玫美目深深一瞥,問道:“我和那人的談話,俠少聽到了多少?”
陳飛虹道:“全部。”
花玫道:“這麼説,俠少已經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陳飛虹道:“我仍只知姑娘芳名花玫!”
花玫眨眨美目道:“俠少要知道剛才暗中那人是誰麼?”
陳飛虹道:“我並不一定想知道,不過……姑娘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花玫美目一凝道:“如果我不願意告訴陝少,俠少也就不問麼?”
陳飛虹點頭道:“我説過,我不忍讓姑娘為難!”
花玫微一沉吟道:“俠少也不想知道我的出身來歷和企圖麼?”
陳飛虹淡淡道:“姑娘的出身來歷和企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的心性為人!”
花玫凝目道:“以俠少看我的心性為人如何?”
陳飛虹道:“姑娘慧質蘭心,是位明是非,辨善惡的紅粉翹楚,心性善良的女中鬚眉!”
花玫美目異采一閃道:“俠少看我確實是這麼個人麼?”
陳飛虹點頭説道:“姑娘若不是這麼個人,適才對那暗中人所説的,就不會只是那麼一點點了!”
花玫美目一眨,道:“就憑這一點?”
陳飛虹道:“這一點已經很夠很夠了!”
花玫眸珠兒微轉了轉,道:“如今俠少已知我對俠少懷有某種的企圖目的,俠少仍願讓我這個人在府上麼?”
陳飛虹點頭道:“只要姑娘不嫌棄,永遠是我陳玉俊的朋友客人!”
花玫道:“如果我自己要走呢!”
陳飛虹道:“姑娘如果一定要走,我自然不能勉強姑娘不走,不過,我竭誠的希望姑娘留住舍下!”
花玫凝目道:“真的?”
陳飛虹正容説道:“我句句由衷,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