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罷,便把一雙善目凝視着祝玉琪,靜待祝玉琪點首示肯,便即一同前往開啓寶庫,入內查看清楚。
須知武林中最講究輩份長幼有序,尤其是像武當派這種名門正派更為嚴格!
故玄一道長雖然身為武當派掌門之尊,有權決定武當派中的一切大小事情,但,今天因為有這位輩份崇高尊極的小長老在座,他可不能藐視尊長,不向祝玉琪請示!
祝玉琪乃是個聰明絕頂的天縱奇才,他也明白玄一道長向他請示的意思,當然,只要他一點頭就成!
可是,他並-有立即點頭示肯,卻把一雙朗目朝輩份此他小了兩輩,而年齡卻此他大着數倍的明鶴明悟二人望去,微詢二人的意思?
明鶴明悟已是九十多歲的鶴齡,經驗閲歷是何等的豐富深厚,那會得不明白祝玉琪的心意,知道這位小師叔祖是心存謙虛,以表示敬老的道理,乃才微詢他二人的意思,於是便朝着祝玉琪暗示的微一頷首。
祝玉琪這才朝玄一道長點頭微笑道:“掌門人所説甚為有理,玉琪當惟掌門人之命是從!”玄一道長聞言,連忙朝祝玉琪稽手為禮,躬身又道:“關於寶庫金鑰,玄一擬交由玄空師弟掌管,如何?尚望長老諭示!”
原來這玄空在第十五代八大弟子中,雖然是名列最末,年紀最輊,只有四十來歲,但一身武學功力卻頗為出色,除了與掌門人及二師兄玄清,在伯仲之間外,較諸其他幾個師兄均高!
祝玉琪雖然並不知道玄空的武畢功力如何?但他-身內家功力已臻化境,目光鋭利異常,聞言之後,只朝玄空略微掃視了一眼,心中便不禁暗自點頭讚道:“看這玄空氣朗神清,雙睛精芒似電,內家功力顯然已具極高火候,的是掌管金鑰的一個適當人選,玄一確有見地!”
於是便朝玄一道長點頭説道:“這些事情,掌門人儘管作主決定就是!”
玄一道長聞言,便又向祝玉琪稽首為禮道:“玄一謹遵長老法諭!並勞請長老和兩位師叔輿玄一同往寶庫一行。”
説着,便轉身對站立身後的七個師弟説道:“除玄空師弟可隨同前往寶庫外,其餘各位師弟請在此稍候!”説罷,便躬身請長老與兩位師叔先行。
祝玉琪站起身來,微一擺手道:“掌門人無需客氣,還是前行帶路好了。”
玄一道長聞言,遂就告了聲罪,轉身率領着玄空在前帶路,穿過大殿,一直逕往寶庫。寶庫已歷兩百多年未曾開啓,裏面珠網密結,積塵厚達數寸,暗影中蝙蝠驚飛,發出吱吱亂叫聲。
玄一道長取火點燃燭火,祝玉琪等便隨在玄一身後,依次逐一查看。
忽然,玄一道長髮出了“啊!”的一聲驚呼,肅穆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一股緊張的神色。祝王琪心中一愕!急忙問道:“掌門人!有什麼不對麼?”
玄一道長慈眉緊蹙的點頭道:“本門掌劍真解不見了!”
明鶴明悟玄空等三人聞言,臉上神色均不禁勃地突變!六道眼神齊注在祝玉琪身上。
祝玉琪劍眉微一蹙,略一沉吟道:“誚掌門人再查查看,還少了什麼東西沒有?”
玄一道長點了點頭,於是便又繼續查看其他,結果除了“武當掌劍真解”外,其他絲毫無差!
五人均皆懷着沉重的心情,返回大殿落坐,玄清等六位這長,一見五人面色凝重,神情有異,就知道寶庫中一定出了毛病!玄清道長首先忍不住向玄一道長問道:“寶庫中有什麼不對麼?”
玄一道長輕吁了口氣道:“本門的掌劍真解遺失了!”
玄清等六位道長聞言,均不禁大吃一驚,駭然瞠目呆住!
“武當掌劍真解”乃武當擔師張三丰真人手錄秘本,其中奇招怪式,精奧絕倫,歷代相傳,千百年來,武當道土,雖有不少人曾經參閲過,但卻從不曾有一個人能夠參悟出這真解中全部玄奧招式,只那天資較高的,揣摸個一招半式。
不過,只此一招半式,在武當派中已經是青出於藍,無人可敵了!由此可見,“武當掌劍真解”中所載的掌法劍術,乃是武林罕世無匹的奇學,如果能夠悉予悟透,必定能夠稱雄武林,天下無敵!
這“掌劍真解”何時遺失?不用猜測,很可能是與金鑰被竊,同一人所為!
然則,事情己隔兩百多年,當時盜取這金鑰之人是誰?誰也不知道,縱令姜克荏仍然在世,恐亦難知曉!
因為當年,郝怪老人將金鑰交給姜克荏時,也按有説出是從何處何人身上尋獲的啊!
“掌劍真解”,乃武當派祖傳的秘本絕學,豈容落於外人之手?不知道還則罷了,既然知道,怎能不趕速把它尋回!可是,茫茫天涯,何處去尋?………
一時之間,這十一名武當高手,都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整個大殿上的空氣沉靜得令人感覺到有點兒窒悶!
玄一道長忽然輕咳了一聲,善目陡張,精芒電射地,掃視了眾人一眼,説道:“掌劍真解,乃祖師手錄秘本,必須儘速尋回,否則……”
説到這裏,略微一頓,把一雙善目凝注着祝玉琪與明鶴明悟兩位師叔説道:“對於這件事情,尚祈長老與兩位師叔諭示一點機宜,俾玄一藉作參考!”
祝玉琪因這件事情關係武當派的聲譽太大,也就不再多作謙虛客套,略一沉吟後,便即朗聲説道:“師門至寶,不容落於外人之手,必須儘速尋回,固是至理,但………”
説到這裏略頓,朗目中射出兩道寒電似的神光,掃視了眾人一眼,又道:“依據玉琪揣測,真解遺失,必系金鑰被竊的同時,也就是説,真解遺失也已有兩百多年之久,既已遺失兩百多年,武林中怎的就未聽説過?
由此可見,盜取這本真解的人,在真解到手後,不是未能悟透真解中聽載的武學,而尚在勤修苦習之中,就是該人不久即已死去,這本真解也就隨着那人的死去,埋入土中,或者流落在荒山古洞中,從未被旁人發現,是以武林中迄今仍無一人知道這件事情,因此,玉琪以為對真解遺失的事,必須謹慎保密,派出本門弟子遍赴天下大山,逕往深澤古洞中找尋,或能尋獲,也説不定!”
眾人聞聽祝玉琪的這番見解後,均不禁肅然動容,心中更生敬佩!暗贊這位小長老,不但一身武學功力高深難測,而且智珠朗朗,見解超人,真是武林中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
玄一道長點頭道:“長老見解確實甚為超絕,玄一當謹遵諭示,命門下弟子遍赴天下深山古洞尋覓,不過,江湖上亦必需要派人暗中尋訪才是!”
祝玉琪點頭道:“當然!只是派往江湖上訪尋的弟子,必須是細心機靈之人!”
説着略頓,又道:“玉琪身負血海深仇待報,此番下山曾立下誓願,寶庫金鑰送返師門後,立即前往江湖,遍尋當年殺害父母的賊黨,報卻親仇,以慰父母泉下英靈,如今既然師門重寶遺失,玉琪只得略改初衷,以尋訪師門重寶為先,報仇次之,以答謝師門恩德!”
玄一道長聞言,連忙起身朝祝玉琪稽首施禮道:“若得長老在江湖上留意尋訪,掌劍真解必能早日重返師門!”
祝玉琪微微一笑道:“茫茫天涯,真解落於何處?沒有絲毫線索,要想尋獲,何異是大海撈針,實在不可樂觀呢!不過,掌門人儘管放心,玉琪當盡力探尋就是!”
玄一道長知道祝玉琪所説的確系實情,於是便點頭説道:“長老説得極是,為了慎重起見,玄一擬煩兩位師叔清神坐鎮觀中,代掌觀務,玄一則與七位師弟分赴各處暗中尋覓。”説罷,雙目凝注着明鶴明悟兩位師叔。
“掌劍真解”乃武當派租傳奇學,流落在外,關係武當派榮辱太大,掌門人要親自下山尋訪,當然不便阻止,更不便推辭代掌觀務的重任!是以,二人聞言之後,便站起身來説道:“明鶴明悟二人謹遵掌門人令諭,託祖師的福庇,但願掌門人早日尋獲師門重寶返山,並望掌門人凡事多加小心謹慎!”
祝玉琪站起身來説道:“尋寶的事就這樣決定,請掌門人立即派弟子下山分赴各處暗訪,玉琪也就此告別,若有事故,可派人在江湖上找我好了!”
玄一道長一聽祝玉琪説立刻就要走,對這位小長老,心中雖然甚是依依,頗想挽留以便同行,卻又覺得不好啓口,於是便望着祝玉琪問道:“長老此行將欲何往?”
祝玉琪道:“先往鄱陽湖畔探望追風客羅爺叔,然後再往江湖行道,尋訪師門重寶下落,以及當年參加殺害玉琪全家的賊黨蹤跡!”
玄、一道長又問道:“但不知是那些賊黨?長老知道彼等的名號麼?”
祝玉琪聞問,不禁輕嘆了口氣,搖搖頭道:“不知道!不過,經過追風客羅爺叔八九年來的暗中訪查,已查出丁一些兒蛛絲馬跡,是以,玉琪必須即刻前往追風客羅爺叔處一行!”
玄一道長聽後,知道小長老心切親仇,無法挽留同行,只得點頭説道:“既然如此,玄一也就不便挽留長老在觀中多作耽擱,不過,現在時間已近響午,請長老在觀中用過午膳再走如何!”
祝玉琪的一雙朗目朝大殿外的天色望了一眼,略一沉吟,點點頭道:“好吧!”
午膳後,祝玉琪由掌門人玄一道長與七位師弟及明鶴明悟兩位師叔等送到玄貞觀外,便停步朝玄一道長等説道:“掌門人與各位請即止步,不要送了。”
説罷,便撮口一聲清嘯!嘯聲未落,立即聽得鶴唳長空,雪兒已自武當後山風馳電掣般飛掠而來,雙翅一斂,疾若星丸瀉地般落在祝玉琪身側,火眼金睛,鐵嘴鍋爪,顧盼豪雄,狀極神駿威猛!
玄一道長等一見,知道是隻千年靈鶴,心中均不禁暗暗讚歎!
真該當是武當派要重振昔年武林聲威,乃才有這等福緣深厚,身懷曠世絕學的弟子出現!
靈鶴雪兒身形才一落地,祝玉琪立即朝玄一道長等微一拱手説道:“掌門人和各位請回,玉琪就此告辭!”
説着,也未見他身形如何幌動,已經凌空躍起,衣袂飄飄,落在靈鶴背上。
靈鶴昂首一聲長唳,雙翅一張,勁風呼呼,衝臀直上,向東飛去,轉眼之間,便只剩了一點白影!
玄一道長等人,這才返回觀內,立刻召集門下得力的弟子,分派前往各地深山大澤,尋訪“掌劍真解”,並將觀務暫交兩位師叔掌理,親與七個師弟下山,往江湖上分頭暗訪,這且按下不提。且説祝玉琪跨着靈鶴雪兒,直飛江西鄱陽湖畔。
從湖北武當山到江西鄱陽湖,只不過千里路程。
靈鶴雪兒飛行迅速,真可以説是瞬息千里,不過是兩三個時辰,便已抵達。鄱陽湖之北,距離約三十多里的地方,緊傍着通往長江的湖岸,有一片佔地頗廣的竹林,竹林中隱現十多間茅屋,這便是追風客羅方歸隱之處。
這地方祝玉琪雖已將近十年沒有來過了,但兒時的記憶猶新,在靈鶴背上,老遠的便已認出這兒曾經跟着爺爺來過多次,也是他兒時最高興來的地方!
因為在這裏有着一個和他玩得最好,最快樂的小伴侶追風客羅方的獨生愛女,羅依華姑娘。
自從全家罹難,和爺爺隱居獨孤峯頂後,八九年來,小心靈上已經完全被“復仇”的字眼兒所佔據,只知道勤練武學,練成之後,下山找尋賊黨,替父母全家報仇!
羅依華那甜甜的面孔,明亮的大眼睛,本早已淡忘!今天,舊地重臨,童年的往事,隱然在他的記憶中升起………
他彷彿看到右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在湖邊上互相追逐遊戲,那男小孩正是他自己,那小女孩便是羅依華姑娘。
他心中思忖道:“不知道華姊姊現在長成什麼模樣?大概也已經很高了吧!”想着,想着………
低下頭來一看,糟糕!那裏有什麼竹林湖水,下面乃是個熱鬧市鎮!原來是他一想出了神,忘記招呼雪兒降落,已經飛過了頭!
於是便伏身雪兒項間,説道:“雪兒!我忘了告訴你啦,現已飛過了頭哩!麻煩你往回飛罷,看到湖邊上有一片竹林的地方就是!”
靈鶴聞言,立即發出一聲低鳴,算是回答。接着鶴尾輕輕向右一擺,身形微側,在空中轉了個弧形,已經掉過頭來,向迴路飛馳!
祝玉琪注目向下凝視,轉眼之間,那竹林,湖水,又重現眼前,便向靈鶴招呼道:“雪兒!到了,就在竹林前面降落好了。”
雪兒引頸一聲長鳴,雙翅一斂,疾向竹林前面的空地穩落!
雪兒剛降落地上,祝玉琪蜂腰一擰,已飄身下了鶴背,正要邁步向竹林內走去,陡聞一個少女的口音,驚異的嬌聲説道:“咦!爹啊!您看!這大白鶴還-了一個人來了呢!”
祝玉琪徇聲望去,只見人影微閃,竹林內走出一男一女二人,男的是一個年約六十多歲,鬚髮灰白的老叟,女的是一個十六七歲,滿臉嬌憨的紹色少女。
這老叟與少女是誰?不用問,當然是追風客羅方與其愛女羅依華。
祝玉琪一見羅方,不啻是見了親人,連忙向前疾走數步,雙膝一彎!“噗”地一聲,跪倒羅方面前,口中喊道:“叔爺爺………”
一聲叔爺爺出口,便再也忍不住心底哀痛,淚奪眶而出!追風客羅方不禁微微一怔!待看清楚了面前跪着的祝玉琪時,心中又驚又喜!連忙雙手一伸,挽起祝玉琪的身子説道:“琪兒!快起來!不要行禮了。”
説罷,睜着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凝視着祝玉琪打量了一陣子之後,不由的縱聲哈哈大笑道:“總算老天有眼,祝家不應該絕後,老哥哥在九泉之下,也該含笑瞑目了!”
祝玉琪聞言,朝目中含着淚水,望着追鳳客羅方道:“叔爺爺!我爺爺被惡賊殺害的事,您老人家已經知道了?”
追風客羅方點了點頭道:“琪兒!這裏不是詳談之所,且到屋裏去吧,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你呢!”
説着,忽地轉向身旁立着的愛女説道:“華兒!這就是你琪弟弟,你們快見個禮吧!”羅依華姑娘聞言,粉臉微微一紅,正要向祝玉琪行禮,祝玉琪已經搶先向姑娘一揖為禮道:“華姊姊您好!”
羅依華姑娘,忙不迭的身形微側,朝祝玉琪稽了福還禮道:“琪弟弟!您也好!”
追鳳客羅方見這對小兒女互相問好的神態,不禁樂得哈哈大笑道:“好了!你們也別客氣了。”説着,已經一手拉着一個,道:“走!我們到屋裏去慢慢的談吧!”
三人走進屋裏坐下,祝玉琪便將自被岷江雙惡打落百丈懸崖,直到武當山參謁掌門人,解圍詳情經過,向羅方説過了一遍。
那羅依華姑娘,睜着一雙秋水似的明眸,滿含無限關切情意地凝視着這位兒時的伴侶,當祝玉琪説到那緊張驚險之處,一顆芳心也不禁緊張得卜卜直跳,幾乎失聲驚呼起來!
聽完祝玉琪這番死裏逃生的詳情經過,羅方父女心中這才輕吁了口氣,也才知道,祝玉琪被打落懸崖,歷盡驚險,死裏逃生,卻反而因禍得福,巧獲奇緣,習成一身曠古奇學!
岷江雙惡本以為祝玉琪被打落百丈懸崖,定必葬身壑底,那知因此卻反而造成了祝玉琪的奇緣遇合這不但是岷江雙惡等人想不到的事,也是任何人意想不到的奇蹟!
追風客羅方雖然沒聽説過,祝玉琪口中所説的什麼“兩儀真氣”,“空空劍訣”這種武學名詞,但當他聞祝玉琪説到在武當山玄真觀前,一掌斃死三手閻羅秦忠,即連鐵掌震河朔黃俊雄那等江湖上有數的內家高手,竟也不過是一掌,便被震傷當場,口噴鮮血時,於是他確信這種“兩儀真氣”,必是武林失傳已久的曠古奇學!
否則,憑三手閻羅輿鐵掌震河朔這種成名江湖多年,功力深厚的內家高手,豈能經受不住他一掌之擊?由此可見,這“兩儀真氣”不僅是武林失傳的曠古奇學,並且定必是或猛無儔,罕世無匹的一種上乘功力!
祝玉琪能夠身具這種曠世奇學,絕世功力,他心中當然極為高興,不過,他卻又覺得有點不敢相信!不!不是不相信,而是感到有些兒不解?
因為,祝玉琪被岷江雙惡打落百丈懸崖後,總共才不過年多時間,縱是千年“翠玉果”功效不凡,但也決不能在此短短期間練成如此絕世神功啊!
正值追風客羅方心中這樣感覺奇怪懷疑之際,忽聽他愛女羅依華姑眼天真嬌憨地望着他問道:“爹!聽他這麼説,這兩儀真氣的威力,好像大得很呢!您知道這是一種奇世功力嗎?………”
羅依華姑娘這一問,可不由得把個老江湖問住了,當時不禁一怔,望了祝玉琪一眼,微微搖頭道:“爹也不知道,你問他吧!”
説罷,雙目注視着祝玉琪,面露着詢問之色。
祝玉琪知道羅方父女二人的心意,於是便微微一笑朗聲説道:二這兩儀真氣,乃是一種武林絕頂的上乘奇學,取先天真一之氣,與離坎陰陽化合而成,取坎離,以真陰求真陽,以真陽濟真陰,久之,氣生無形無象,力從氣生,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自虛無中來,以實無而形虛,以實有而形無,發時,無形無聲,潛力暗含,滅猛無儔,真氣所至,無堅不摧,也就是武林傳説的一種內家至高無上罡氣!”
羅方一身武學功力雖然並不太高,但昔年保鏢江湖,走南闖北,見聞也頗為廣博,一聽祝玉琪這番解答,禁不住直是暗中點頭,忖道:“原來他在這年半的時間內,竟已練成了這種武林上乘奇學,內家至高無上的罡氣,難怪今天見他與前兩年見到的時候,除卻較前益見神清氣朗之外,簡直看不出是個身懷絕頂武學的人的模樣,照這樣説來,他一身功力不但已是高深莫測,分明已練達神光內藴,深藏不露,內家超絕無上的化境了!”
那羅依華姑娘年方十七,不但已長得亭亭玉立,而且貌此嬌花,美豔絕倫!
她自幼就由羅方親自傳授一身武學,加之她又天資極佳,聰慧絕倫,在傳授時,只要羅方稍加指點,即能全部傾悟,並且還能觸類旁通!加上她幼失慈母,一直在羅方的嬌寵溺愛下長大,雖然天真嬌憨稚氣未脱,但性兒卻極嬌縱,任性,平素自負一身武功絕學,高傲異常!
小姑娘坐井觀天,如何會知道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武學一道,更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追風客雖也曾向她解説過這些,但她未曾親眼目睹,那肯相信!因此,她聞聽祝玉琪説到武當山玄真觀前,掌斃三手閻羅秦忠,並重創鐵掌震河朔黃俊雄兩個江湖高手時,雖知道這位兒時件侶琪弟弟,決不至於無中生有,但芳心中卻有另了計較。
祝玉棋説只一掌出手,這二人就傷斃在他的掌下,它可有點不信,認為祝玉琪可能形容過份,誇大其詞!就為了這個緣故也才問她父親,可知道這“兩儀真氣”是一種什麼功夫。及至聞聽祝玉琪的解答後,因為她不懂得這種內家上乘武學的奧理,芳心當然也就更加的不服!
只見她秀目微微一轉,忽地朝祝玉琪淺淺地一笑道:“琪弟弟?你説的這些什麼陰啊陽啊的,我可不懂,我就不相信你那兩儀真氣有那樣厲害的威力,我要和你對對掌力,較量一下!”
祝玉琪聞聽華姊姊這話,當下不禁一怔,正待措詞婉辭,追風客羅方已經沉聲喝阻道:“華兒!你那點功力,怎麼可以和琪兒對掌較量,真是太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越來越胡鬧了!”
羅依華被羅方這一喝阻,便把小嘴兒一噘,嬌軀一扭,朝着羅方撒嬌地道:“爹!您不是常説女兒不知天高地厚麼,今天為什麼不讓女兒和琪弟弟印證一下,也好使女兒知道自己的功力究竟如何?怎樣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法?何況………”
姑娘説到這裏,略微一頓,妙目斜望了祝玉琪一眼又道:“琪弟弟又不是外人,女兒和他對對掌力,目的只不過是印證武功,並不是真的動手,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羅方一聽,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這丫頭平素眼高過頂,自負極甚,琪兒武功究竟如何?雖未曾親眼目睹,不十分清楚,但,華兒決非其敵,何不就讓琪兒與她印證一下,一方面可以看看琪兒的功力到底高達如何程度,一方面也讓華兒見識見識,使她有所警惕,知道武林中確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她老是自負武功高深,目中無人,將來在江湖上到處吃虧!”
追風客羅方心中這樣一想,使立即點點頭的望着祝玉琪道:“琪兒!你就和你華姊姊印證一番,讓地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武學,免得地心中老是不肯服人………”説罷,便把一雙眼睛,精光灼灼地注視着祝玉琪。
祝玉琪一雙朗目,忽朝羅依華姑娘望了一眼,微微一笑,説道:“既然華姊姊要小弟獻醜,小弟豈敢推辭,不過,小弟想先變套小戲法兒,給叔爺爺和華姊姊開開心!”
羅依華本是天真稚氣,童心未脱的姑娘,一聽祝玉琪説要變戲法兒,立即不由得童心大起,極為高興地笑説道:“琪弟!是什麼戲法兒?你快變出來看看!”
祝玉琪也不説話,只朝她微微一笑,便伸出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條廝理的送到口邊,作喝茶狀。
羅方父女不知道祝玉琪要變什麼戲法兒,便都目不轉睛的,一齊注視着祝玉琪的神情!忽聞“喀嚓”一聲輕響,一隻景德鎮名產的細瓷茶杯,巳被祝玉琪手指捏得紛碎,握在掌心裏!追風客羅方父女二人見狀,均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忖道:“他這是在搞什麼鬼呢?………”
就在這父女二人微微一怔心中暗忖之際,陡聞祝玉琪一聲朗喝道:“鼠輩!這裏是何所在,焉能容得你們隨便窺視,還不與我下來!”
朗聲-中,只見他右手一揮,數點白光疾射飛出,直向對面竹林間一棵枝葉濃茂的大樹上射入!身手極快,寫來卻慢!祝玉琪的喝聲也不過剛落,立即聽得大樹上發出兩聲悶哼,接着便是“噗通!噗通!”兩聲連響從樹上摔下兩個人來!
追風客羅方父女二人,均不禁齊吃一驚!連忙一縱身形,直往那大樹下,兩個賊人摔落處躍去!父女二人躍到兩個賊人身側,當羅方一眼看清楚這兩個賊人的面貌時,面上的神色立即不由得微微一變!
原來這兩個賊人一名鷹爪手餘聲,一名草上飛杜長義,皆是江湖上的黑道高手,有名心黑手辣的惡賊,現為青衣幫銀旗壇下香主!追風客羅方當年走鏢江湖時,均曾與二賊結有樑子,鷹爪手餘聲並且是當年參加殺戳祝玉琪全家滿門的賊黨之一!
羅方面色微微一變之後,旋即歸於平靜,放聲一陣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不長眼睛的蟊賊,膽敢在我羅某屋外窺視,原來是兩位老朋友,不過,兩位也太小家氣了,既來到我羅某門前,何不光明正大的招呼一聲,還怕我羅某不開門納客嗎?何必在暗中窺視,做那鼠竊狗偷之輩呢!怎麼樣?我這位侄孫兒的這份請帖遼不壞吧!”
説罷,長笑不止。
那鷹爪手餘聲,草上飛杜長義二人,雖然被祝玉琪以米豆打穴手法,打中穴道,摔下樹來!但祝玉琪出手卻是極為有數,故二賊除了穴道被制,不能言動外,身上其他部位,並沒有絲毫受傷,心中也甚是明白,知道今天遇到了內家絕頂高手!
二賊聞聽追風客羅方這番挖苦譏諷的話後,心裏雖然非常恨怒,但苦於口不能言,只得睜着兩雙兇睛,惡毒的怒瞪着羅方父女二人!笑聲中,羅方細看餘聲杜長義二賊身上,似乎並看不出半點傷痕,只胸前幾處穴道部位的衣服上,現出幾個小洞孔,洞孔中隱隱閃灼着一點白光!
羅方知道,這白光便是祝王琪揮手打出的茶杯碎瓷,心中又驚又喜!
暗忖道:這棵樹相距屋內不下七八丈遠近,琪兒竟能在這遠的距離之下,以極小的碎瓷片,揚手打中這類江湖高手的穴道,其目力之強,認穴之準,不但為武林罕見,並且若非內功火候已臻上乘化境,焉有如是腕勁?”
羅方心中正在驚喜暗忖之際,忽聞祝玉琪在身後一聲朗笑道:“怎麼樣?叔爺爺,華姊姊。玉琪的這套戲法變得很有意思吧!”
羅方父女回頭一看,只見這時祝玉琪正神清氣朗,俊面含笑的佇立在身後。父女二人心中不由得均暗吃一驚,懣他父女的武功身手,竟不知道祝玉琪是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後的?到此,羅方父女這才知道,祝玉琪的一身功力,較他父女不知要高出了多少倍!
父女二人聞言,也才知道,祝玉琪説要變戲法,原來竟是這麼回事情!敢情他是早巳發覺二賊在樹上窺視,乃才藉作變戲法為詞,捏碎茶杯,以米粒打穴手法,揚手打出碎瓷!擊中二賊!
羅方聞言,便哈哈一聲大笑道:“琪兒這一手戲法,果然不錯,確是妙極!”羅依華姑娘的一雙妙目,朝祝玉琪斜睨了一眼,忽地小嘴兒一噘,説道:“爹!您還説他這手戲法變得不錯,誇獎他呢,我看啊!根本不值一提!”
羅方和祝玉琪聞言,均不由得一怔!祝玉琪望着姑娘問道:“華姊姊!依你説呢?………”
羅依華噗嗤一笑道:“依我嘛!………”
説着,略微一頓,兩隻秋水似的大眸珠子,骨碌碌地一轉,説道:“你沒看到麼,他二人心中很不服氣呢,你何不解開他二人的穴道,讓他們活絡活絡筋骨,讓他們説出有何陰謀!”祝玉琪微微一笑道:“那還不簡單麼!”
口中説着,人已走到二賊身側,俯身伸掌,暗運“兩儀真氣”凝聚雙掌,掌心向下,分別按在二賊胸前微一撫轉,二賊胸前幾處要穴上嵌着的碎瓷,均已被祝玉琪吸起,貼在掌心上!
祝玉琪這種憑藉內家真氣,吸取嵌在人身體上的碎瓷的絕世神功,羅方父女與二賊別説是從沒有見過,即連説也沒有聽説過,當時均不禁目瞪口呆!
二賊只是穴道被制,本未受傷,穴道一解,正擬挺身站起!誰知祝玉琪雙手忽地化掌為指,疾如電閃般地分別在二賊的軟麻穴上輕輕一按,微笑道:“你二人且別亂動,還是規矩一點好。”
二賊軟麻穴被點,無法運用真力,仍然不能轉動,只得聽話的坐在地上,望着祝玉琪發楞!草上飛杜長義忽地嘆了口氣道:“尊駕武學確實不凡,我杜長義頗為佩服,今天既被尊罵所算,杜某隻好認栽,要殺要剛,悉聽尊便,就請尊駕儘管動手好了!”
説罷,雙目一閉,也就不再言語。
祝玉琪聞言,心中暗道:二這姓杜的,看來倒是一個頗有骨氣的硬漢子呢,但不知那個傢伙如何?………”
祝玉琪正在這麼暗忖之際,忽聞那鷹爪手餘聲一聲怒喝道:“小子!你這麼暗算傷人,也算是個人物麼?有種的你就放開你大爺,憑着真功實學和你大爺分個高低,否則,小子!你就動手好了,反正你也決逃不出青衣幫的掌握!”
説罷,面目猙獰的瞪着一雙兇睛,惡毒的怒視着祝王琪,那神情,似乎恨不得咬上祝玉琪一口!祝玉琪劍眉倏地一挑,朗目中神光一閃即逝,發出一陣朗笑道:“好惡賊!你既然這麼説,小爺一定成全你,如你如願,看看你究有多大功力!”
追鳳客羅方一聽祝玉琪的口氣,有放開鷹爪手餘聲,與他各憑真實武學動手的意思,心中一驚,連忙出聲喝阻道:“琪兒!不可!這傢伙乃當年殺你父母全家的血仇之一!”
祝玉琪聞言,當時不禁一呆,旋即仰天發出一陣哈哈狂笑,聲若雷鳴,震得周邊的竹葉樹枝紛紛墜落,令人心悸神顫!笑聲甫落,倏見祝玉琪朗目中神光有若寒電般暴射,目瞥俱裂的望着鷹爪手餘聲,喝道:“惡賊!你果是當年參加殺我全家滿門的惡賊之一麼?”
鷹爪手餘聲一見祝玉琪這付憤怒的神情,渾身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他還不知道當前的這少年書生是誰,但卻知道今天必然難逃公道!於是便即把心一橫,怒聲喝道:“小鬼!你大爺生平殺人無數,如何記得那多,且説出你死鬼父親的名字讓大爺聽聽看,是不是還記得一點!”
祝玉琪一聲冷笑道:“離此百里外,九年前范家莊上的那段公案,你還記得麼!”
鷹爪手餘聲聞言,這才知道,當前的這個俊美少年書生,原來是祝家的後代!不過,他心裏又覺得很是奇怪,他曾聞説,祝萬松只有一個孫子,年前已被岷江雙惡打落百丈懸崖,葬身壑底死了。
暗暗忖道:“難道就是這小子,他並沒有死麼?………”
微一沉吟,嘿的一聲冷笑道:“算你這小鬼命長,想不到岷江雙惡兄弟,將你打下那百丈懸崖,,你竟還能活着沒死!”
祝玉琪一聲朗笑道:“人生生死有命,乃系前訂,豈是你們這些惡賊所能左右的!”説着,朗目陡地一瞪,一聲朗-道:“惡賊!小爺本有心放你一條活命,但,誰叫你是當年參加殺害小爺全家的賊黨之一呢,血債血還,小爺今天焉能饒你,惡賊!你拿命來吧!”説罷,上前一步,右臂輕抬,舉掌就要拍下。
這一掌拍下,鷹爪手餘聲如何還有活命,必然立刻橫屍當場!就在祝玉琪右掌要將拍下之際,忽聞迫風客羅方正旁一聲喝道:“琪兒!且慢!”祝玉琪聞聲,不禁一怔,連忙撤回掌力,望着羅方問道:“羅爺叔!您為何阻止我?”
羅方朝他搖了搖手,走到鷹爪手餘聲身側,雙睛一瞪,精光灼灼地望着餘聲-問道:“惡賊!我問你,當年殺害祝家滿門的,主謀是誰?”
鷹爪手餘聲兇睛一瞪,朝追風客羅方“呸”了一聲道:“呸!老鬼!憑你也配問麼!”祝玉琪劍眉倏地一挑,喝道:“你敢不説!”説着,右手駢指加戟,在餘聲胸前“肺經”穴上輕輕一點。
鷹爪手餘聲立覺肺經血氣逆充,渾身一陣痙攣,頓時氣喘如牛,額上汗如豆粒般下落。“肺經”穴在人身右胸乳傍一寸,下一寸六分,亦即右“期門”穴,以拳指點中,立即喘息不止祝玉琪一聲冷笑喝道:“你説不説!”
鷹爪手餘聲忽地強忍急遽喘息,雙目兇光暴射地瞪着祝玉琪厲聲説道:“小鬼!大爺還當你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也只不過是個只會暗算傷人,打落水狗的東西!”
祝玉琪劍眉微剔,冷笑着道:“惡賊!你以為憑你那點雕蟲小技,你小爺就制不了你了麼!”
鷹爪手餘聲“嘿”的一聲冷笑道:“你要是不怕,有膽的就與你大爺憑着真章實學,一較高下,你大爺若是輸了,不用説,當然是殺刪任便,並且將當年殺你全家的主謀之人奉告!”
祝玉琪忽地仰天發出一陣哈哈朗聲長笑!笑聲朗朗有若雷鳴,直欲裂穿金石,震得羅方父女與餘李二賊等四人耳膜嗡嗡作響,心魄悸傈!笑聲甫落,立即俊目陡張,兩道寒電般地神光,在鷹爪手餘聲臉上一掠即逝!倏地沉聲喝道:“好!你既這麼説,諒來定有不凡的奇技絕學,小爺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功力,反正小爺也決不怕你能逃出手掌去!”
喝聲中,儒袖朝着鷹爪手餘聲連拂了兩拂。
迫風客羅方連忙喝阻道:“琪兒!不可!”
羅方的話才山口,鷹爪手餘聲已自地上一躍而起,挺身佇立當地,瞪着一雙兇睛,望着祝玉琪只是發怔!你道為何?………
原來,這惡賊是被祝王琪這手“拂袖解穴”的絕學驚愕住了!
須知,這種“拂袖解穴”的超絕功夫,非內功精深已臻化境,具有七八十年火候,絕對無法練成請想,祝玉琪總共才只不過多大一點年紀,就已經練成這等奇技絕學,其功力如何?
不言可知,怎不令這惡賊為之悚然驚愕!豈只惡賊餘聲為之悚然驚愕,即連追風客羅方心中在驚喜之外,還不是一樣的瞪眼啦!
羅依華姑娘雖學得一身武功,但從未出過家門一步,除了她父親外,也從沒有與江湖人物接觸過,因此她對於武學上的閲歷見聞,簡直的少得可憐!
這等“拂袖解穴”的武林奇學,她不但是沒有見過,連聽也沒聽説過。
她一雙妙目凝注着祝玉琪,芳心裏有説不出的錯愕與迷惘不解!暗忖道:“這是一種什麼功夫啥?怎地袖子一拂,就能在距離三尺之外,將敵人身上被制穴道解開了呢?這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祝玉琪見鷹爪手餘聲穴道被解開後,雖是自地上一躍而起,但卻並未立即出手,只瞪着一雙兇睛,滿面現出驚異之色的望着自己,知道惡賊已被自己的這一手“拂袖解穴”絕學神功所震懾,心中已生怯意!
於是便朝他一聲冷笑喝道:“惡賊!為何不動手,還等什麼,害怕了麼?”
鷹爪手餘聲雖是確實已被祝玉琪的絕學神功所震懾,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但,他也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明知今天必定是難逃公道,卻也決不能不作困獸之鬥,與對方一拚!
心中念頭一轉,立即把心一橫,猛的一聲厲喝道:“小鬼!休得口發狂言,接招!”話落招出,右足霍地踏前一步,身形一矮,雙掌驟出,“雙撞掌”掌夾勁鳳,威猛絕倫的直奔祝玉琪左右脅下打到!
鷹爪手餘聲一聲怒喝,雙撞掌驟出,疾攻祝玉琪左右腰脅!別看祝玉琪身懷絕世奇學,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但這鷹爪手餘聲內家功力也有二十多年火候,掌力的亦不凡!
這兩掌,祝玉琪若是捱上,一樣的禁受不起!
祝玉琪雖然並沒有把鷹爪手餘聲放在眼內,但一見雙掌夾着凌厲勁鳳打到,可也不敢怠慢!不等掌風沾衣,立即腳踩“兩儀步法”,身形微移,已飄身閃在八尺開外,悠然而立!
鷹爪手雙掌攻出,陡覺眼前人影一花,連對方使用的是一種什麼身法,都沒有看清,雙掌立即走空!目光一掃,只見對方身立左側八尺開外,俊面含笑,神定氣閒,儒衫飄飄,宛若玉樹臨鳳!
鷹爪手心中不禁暗暗一凜,忖道:“看來這小子的武功已臻達深不可測的化境了,若果如此,不但自己今天難逃公道,恐怕當年參加輿這段血案的人,一個個都必將濺血這小子掌下………”
忽聞祝玉琪一聲冷笑道:“惡賊!憑你那點功力武學,就想輿小爺見真章,較高下,也未免太顯得武林中的武學微不足道了!”
説着略頓,朗聲喝道:“惡賊!小爺為了要使你輸得心服口服,死無怨言,你儘管展開你的一身所學,放手搶攻,在十招之內,小爺決不還手,只要你能沾上小爺一片衣角,小爺從此決不向你尋仇,十招以後,只要你能避開小爺三招,也算你贏,同樣不再向你尋仇!如何?”
祝玉琪這口氣好狂,好大!羅方父女聞聽,心中不禁駭然大驚,都在暗怪祝玉琪不該把話説得這麼滿,鷹爪手餘聲乃是成名江湖的黑道高手,豈能如此輕視!
然則,祝玉琪若非有必勝把握,這種狂言,又怎敢隨便出口?
鷹爪手餘聲聞言,心中暗道:“好狂的小鬼!你也太把我餘聲瞧扁了,我就不信,十招之內,我餘聲若連你一片衣角都沾不上,還有什麼面目再立足江湖,豈不羞煞!”
心念一動,立即暴喝道:“好,我們就一言為定!”
話落,身形已經縱起,直撲祝玉琪!左手招“獨掌奪魁”,掌夾勁風,猛擊祝玉琪頭頂“百會”穴,右手招“蝴蝶雙飛”,駢指如戟,逕戳祝玉琪喉下“天突”,左右“肩井”三大穴。
祝玉琪嶽峙淵停,身形紋絲不動,佇立當地,直到鷹爪手雙手招式,相距三寸來許,即將着實之際!口中這才發出一聲冷哼,腳踩“兩儀步法”,身形微微一閃,鷹爪手雙掌招式已經落空!
一聲怒吼,鷹爪手雙掌驀地狂揮疾舞,已經展開他賴以成名江湖的,三十六手“飛鷹掌”法!的確不愧是成名江湖的人物,出手招式不但快捷,而且沉穩狠辣,掌掌均貫注內家真力!剎那間,只見掌影縱橫,勁鳳呼呼,威勢確然驚人!
顯然,這鷹爪手餘聲,不但已經展出全力,並且也存了拚命之心!
無如祝玉琪武學功力高出他太多,他雖是心存拚命之念,又有何用?只見祝玉琪展開那微妙神奧至極的曠世奇學,“兩儀複合”身法,身形有若幻影,忽隱忽現,快似一縷淡煙,倏東倏西,在他如山的掌影中,隨着他凌厲的掌勢穿梭飄忽不定!真是妙也妙極,神也神極,根本令人無法捉摸!
鷹爪手固是心驚膽戰,旁觀的羅方父女,與穴道被制着的草上飛,亦是滿臉驚奇,目瞪口呆!三招、四招、五招、六招、七招………
鷹爪手餘聲雖已盡展絕學,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除了出手時,曾看清楚過祝玉琪的身形外,後來就-直沒有看清楚過!
在這種連對方身形均都無法捉摸,看清楚的情況下,如何還能沾上對方的一片衣角?
已經過去了七招,眼看只剩下三招了!接連七招猛攻,都沒摸上對方的一片衣角,何況三招,還不是一樣的無濟於事!
但他,畢竟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怎能説了話不算?就此認敗服輸!況且,認敗服輸,依舊不能倖免一死,何必在臨死之前還落個貪生長死之名!
心中這樣一想,立即一咬牙,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運集畢生功力,凝聚雙掌,一聲暴吼道:“小鬼!我與你拚了!”祝玉琪一聲冶“嗤”道:“你配麼!”
俗語云:“一人拚命,萬夫莫擋。”
須知,鷹爪手餘聲這一心存拚命,運聚畢身功力,雙掌招式,威力又自不同,較前更見凌厲驚人追風客父女側立旁觀,看得心中不禁駭然萬分!
羅方心中暗道:“想不到這鷹爪手餘聲十年不見,武學功力竟然精進至此,今天若不是琪兒先一步來到,這後果真不堪設想了………”
羅依華姑娘瞪着一雙妙目,凝注着祝玉琪那奇異妙絕的身形步法,這才相信,她父親平常對她説的:“武學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話確實一點不假!霎眼間,第八、九、十、三招已過。
鷹爪手餘聲知道,今天要想活命,勢比登天還難,心中不禁暗歎了口氣道:“完了!”就在此際,徒聞祝玉琪一聲朗喝道:“十招已過,惡賊!你且接小爺這第一招試試!”朗喝聲中,右手五指箕張,疾逾電掣般直奔鷹爪手的左肩肩井。
餘聲萬想不到祝玉琪出手招式如此快捷,眼看只差三數寸之許,就將抓到,心中不禁駭然大驚,連忙一咬牙,矮身形,霍地往後一仰,貼地倒穿出丈餘。
身形尚未站穩,微風颯然,祝玉琪已是加影隨形,跟蹤撲到!鷹爪手連念頭也未來得及轉動,只覺得胸前“巨闕”,左右“期門”,三大穴上微微一麻,血氣頓時逆轉,渾身勁力全失!餘聲知道完了,不禁雙目一閉。
忽聽祝玉琪一聲哈哈朗笑道:“姓餘的!你還有話説麼!”
話聲入耳,便覺得渾身一輕,胸前被制的三處穴道,已經解開,跟着右腕一緊,脈門穴已被祝玉琪右手三指扣住。
這時,鷹爪手兇焰盡斂,緩緩的睜開雙眼,有氣無力的望了祝玉琪一眼,説道:“尊駕武學果然高明,餘某技不如人,當然無話可説,既已落敗,小子!你就動手報仇吧!”説罷,頹然的垂下了頭!
祝玉琪一聲冷笑道:“姓餘的,你不説出當年的主謀是誰?小爺決不會給你一個痛快的!”餘聲猛的一抬頭喝道:“餘大爺就是不説,除了死,你還能將你餘大爺怎樣?”
祝玉琪冷笑道:“不怎樣,小爺要叫你嚐嚐分筋錯骨手法的滋味!”
餘聲一聽,心中不禁駭然一凜!暗道:“主謀人是誰?這小子遲早反正總要知道的,我何必一定不説,去受那分筋錯骨的痛苦呢!”
心念一動,立即説道:“我説出主謀的人是誰後,你是不是能給你餘大爺一個痛快!”
祝玉琪點點頭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放心好了,小爺説話,決無更改!”餘聲一點頭道:“現任本幫金旗壇主黑飛狐江兆坤便是!”
話落,祝玉琪已運起“兩儀真氣”,左手食中二指一戳鷹爪手心窩,右手向外一抖一摔!只聽得餘聲發出了一聲慘吼,那大的一個身軀竟像是一隻斷線風箏般地,直被捧出兩丈三四去,方始“叭!”的一聲,摔在地上!心脈已被震斷,七竅流血,死於非命!
祝玉琪以“兩儀真氣”神功,震斃鷹爪手餘聲之後,立即一幌身形,到了草上飛杜長義面前,望着杜長義朗聲説道:“冤有頭,債有主,尊駕與在下無仇無恐,當不會與尊駕為難,枉殺無辜,不過,在下有幾句話意欲相詢,望尊駕能予直言!”
説着,儒袖輕輕拂處,杜長義只覺得微風颯然過體,軟麻穴上頓時一鬆,穴道已經解開。
草上飛連忙微一運氣活血,從地上挺身躍起,朝祝玉琪抱拳一拱道:“小俠神技蓋世,功力無匹,杜某衷心佩服!有何詢問,請即明説,杜長必盡所知相告!”
祝玉琪微一沉吟道:“尊罵貴姓大名,今天與鷹爪何來此?”
草上飛略一躊躇説道:“我名杜長義,和餘聲均與羅老鏢師有點過節,此來實繫了斷過節,不料………”
説到這裏略頓,望了旁立的羅方一眼後,又道:“今天承蒙小俠手下留情,杜某與羅老鏢師的這段過節,衝着小俠當從此一筆勾消不提!”
祝玉琪聞言,點頭道:“好!有杜兄這麼一句話,足見杜兄乃是一個恩怨分明的漢子,祝玉琪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不過………”
説着,俊目忽地射出兩道寒電似的神光,掃視了草上飛一眼,一閃即逝,温和的説道:“但願杜兄能省悟前非,脱離青衣幫,改邪歸正!”
這草上飛杜長義,雖然出身黑道,卻也是個性情爽直的硬漢,出道江湖二十餘年,可説從不曾作惡為非過!
自從入夥青衣幫後,目睹青衣幫的兇惡殘毒,心中很是不滿,頗有心欲脱離他去,無如青衣幫的組織勢力太大,知道只要一生叛離之心,被其發覺,必是死路一條,決難逃得毒手!
今天被祝玉琪這麼一説,心中不禁一動,暗道:“青衣幫兇惡殘毒,橫行江湖,已引起武林正道各派,同仇敵愾之心,這樣下去,何能持久,將來必被各派聯手毀除!
眼前這少年人,年紀雖輕,一身武學功力顯然已臻神化之境,必將是武林領袖人物,今天我何不趁機將心意向他稱稍吐露,也免得將來玉石俱焚!”
心中這樣一想,立即朝着祝玉琪苦笑了笑説道:“小俠所説,誠屬金玉良言,奈何説來容易做來難,讓某實有難言隱衷,除非時機到來,或者………”
説到這裏,便倏然住口,不往下再説,只把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凝視着祝玉琪!“哦!”
杜長義的話雖沒有説完,但祝玉琪乃是個智慧絕倫的天縱奇材!一聲輕“哦”之後,略一沉吟,便已明白其言之意!
於是便朝草上飛點頭微笑説道:“只要杜兄果真存有此心,當也不必急在一時,侍機而離又有何不可,但望杜兄言行如一就是!”
草上飛的臉上忽地現出堅決誠懇之色,肅容説道:“李某生平從不謊言欺人,小俠但請放心!”
祝玉琪點頭説道:“好!今天我們就此定交,以後杜兄若有困難,祝玉琪定必竭力以助!”説着,略微一頓,續道:“杜兄回幫以後,可轉告金旗壇主黑飛狐,就説祝玉琪約他在今年八月中秋,月圓之夜,邀齊當年殺害我父母全家的所有賊黨,在………”
説到這裏,忽地轉臉望着追鳳客羅方問道:“羅爺叔!你老人家看約在什麼地方了斷較好?”羅方望着祝玉琪問道:“琪兒!你的意思?………”
祝玉琪道:“最好不要離開這裏太遠!”
羅方似乎已懂得祝玉琪的心意,點頭微一沉思道:“隔湖就是廬山,廬山山後,有一座山谷,名叫野馬谷,平素人跡罕至,是個極為荒僻之所!”
祝玉琪點頭道:“就在那裏好了!”
説着便又朝草上飛杜長義説道:“就便煩請杜兄暗中留意黑飛狐的行動,如有什麼消息,可設法通知武當門下弟子轉告小弟即可!”
草上飛杜長義點頭答道:“好!杜某當盡力而為,就此告辭,他日再見!”説罷,便朝三人抱拳一拱,身形一轉,正要掠身縱起之際,忽聞一聲朗喝道:“好個草上飛,膽子可真不小,竟敢吃裏扒外,背叛幫主,你是不想活了麼?”
喝聲入耳,草上飛杜長義心中不禁一怔!立時停住身形,抬頭望去!只見竹林叢中,捷逾飛鳥般地突然冒起一條人影,青色衣袂飄舞,直向草上飛對面五尺左右落下這人好高的輕功!不但身形曼妙快捷,並且落地點塵不驚,神定氣閒,分明是個功力已臻極高火候的內家高手!
羅方父女心中均不禁暗暗一驚!祝玉琪心中則在暗贊!
來人身形方落,草上飛杜長義臉上神色不禁勃然大變,身不由主地連退三步,瞠目望着來人發楞祝玉琪等三人抬眼望去。
喝!好一個俊秀挺逸的人才!只見這人身着一件青色儒衫,麪皮白哲,雙目精光灼灼,有若寒電打閃,使人不敢直視!
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神情氣朗,温文雅爾,佇立當地,儒衫飄飄,直似玉樹臨風…………看相貌,頂多只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若和祝玉琪站在一起相比,真是不分上下,難分軒輊!
這少年書生不但相貌生得俊逸不凡,而且滿面正氣,絕不似個江湖惡徒!
這樣的人才,居然也會是青衣幫的旗下?祝玉琪羅方等心中均不禁甚感詫異!
只見這少年書生身形一落,一雙朗目立印有若寒電打閃般,飛快地掠了草上飛杜長義一眼!
草上飛杜長義心中不禁一凜,渾身機伶伶打了個冷戰!忽聽這少年書生口中微微發出了一聲輕哼,寒電般地朗目,凝視着祝玉琪神色從容温和的説道:“小兄弟!聽你的口氣可真不小,竟敢邀約本幫金旗壇主黑飛狐拼鬥,你有必勝的自信麼?”
祝玉琪雖然覺得對方語氣温和,好像並無不善,但卻有點輕視之意!是以書生話聲剛落,立即劍眉微徽一挑,朗聲笑道:“黑飛狐武學如何?小生並未見過,在未動手前,小生當不敢妄言論斷來來勝負,不過………”
“不過怎樣?”
“也許不見得會敗!”
“好!讓我先試試你的功力如何?是不是真有不見得會敗的把握!”
“你是誰?先報出你的名號來!”
那書生忽地一笑道:“別問我是誰?説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祝玉琪搖搖頭道:“不行!我們無怨無仇,怎好隨便動手,萬一………”
“不要緊!我又不是想和你真動手,只不過要試試你的功力,是不是能與黑飛狐一較高低!何況你也未必就能勝………”
書生的話尚未説完,祝玉琪已經劍眉挑起,陡地一聲朗喝道:“你敢輕視我!”
書生微微一笑道:“並不是我輕視你,我的意思是你如果連我也勝不了的話,不妨暫時忍耐,多練幾年,免得前去送死!”
這時,呆立在旁側的杜長義忽地開口朝祝玉琪喊道:“祝少俠!他是………”底下的話尚未出口,陡聽書生一聲叱道:“杜長義,你想找死麼!”
話未落,微風颯然,已飄身到了杜長義身側,手伸處,社長義只發出了一聲輕哼,便已翻身栽倒身形之快,出手之疾,簡直無與倫比!
祝玉琪空負一身神技絕學,竟然沒有來得及出手施救!只氣得一聲喝道:“你敢出手傷人!”身形一縱,直向書生撲去!祝玉琪這一含怒撲出,豈是等閒!
不僅是身形快似風飄,出手更是疾若電掣!
因為他從書生點倒草上飛杜長義的身法手法上,已經看出書生是一個身懷奇技絕學的高手。是以,一出手就施展出“兩儀複合掌”法,一招“兩極驟會”直撲書生,抓肩,點胸!
書生面孔不禁一紅,同時心中也暗暗一驚!暗道:“難怪他口氣恁大,敢找黑飛狐約鬥,果然身負絕學!”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祝玉琪只這一招出手,書生即巳看出祝玉琪年紀雖然不大,確是內家絕頂高手!
當下那敢怠慢,不等祝玉琪身形撲到,連足忙下微移,身形微閃,已經飄開數尺,讓過祝玉琪這快捷絕倫的一招奇學,祝玉琪的不愧是身負蓋世絕學的天縱奇才,一見書生的閃避身法,立即認出這是一種上乘輕功的“大挪移”身法,心中也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正待展開“兩儀複合身法”,化成一股淡煙似的幻影,跟蹤撲出之際!
忽見書生朝他搖手笑道:“你且別急,他只不過是被我點了穴道,並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祝玉琪喝道:“雖如此,你不該點倒他,而且你不是要試試小爺的武學嗎?小爺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好了!”
書生微微一笑點頭道:“這還像話,好!動手吧!”
祝玉琪一聲朗喝道:“接招!”
聲落招出,身形幌處,已化成一股淡煙似的幻影,直朝書生撲攻過去!
書生雖然也是身懷奇技絕學的蓋代奇才,但幾曾見過這種幻影似的輕功身形?心中暗暗一驚!
這才知道,對方不但是身懷奇技絕學,且較自己剛才所估計的尤高!
當下如何還敢大意怠慢,連忙展開身形絕學避招還攻!剎那之間,只見四隻掌影翻飛,兩條人影縱橫!
雙方均以快捷輕靈見長,乍看似乎不見一點威猛的聲勢,實質上皆是真力內含!
一個是心存試探對方武畢功力,是不是那黑飛狐敵手,用意良深?
一個是心忿對方出手傷人,立意要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二人各展絕學,互爭先機,所使招式盡皆精奧絕倫,妙到毫巔!只把側立旁觀的羅方父女,看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
任由這父女二人運盡目力,始終分不清楚兩人的身形掌影,二人的招式,那就更不用談了!幌眼工夫,二人已走了二三十招。
雖只二三十招,書生已是幾番遇險,若不是輕功高妙,早就敗在祝玉琪掌下了!
到這時為止,已見真章,書生心中那還不明白,如果再打下去,時間不要太久,必然負傷落敗無疑!
他本是途經當地,聽得祝玉琪口氣狂大,要激鬥黑飛狐,心中覺得十分詫異!
據他所知,當今武林各門各派的高手,包括掌門在內,堪輿黑飛狐為敵的人物,為數實在不多!
這祝玉琪是個何許人物?竟有恁大膽量?怎麼江湖上從來沒有聽説過這個名字?………
聽其話聲朗朗,音韻鏗鏘,顯然真力充沛,內家功力不凡!聽聲音,猜年齡,可能不大,難道是新近出道的後起之秀,那一派的傑出人材?…………
是以,他方才現身出來,意欲一試祝玉琪的功力武學,是否是那黑飛狐之敵?能敵,當然再好沒有!不敵!則他就立刻勸阻他,免得徒呈匹夫之勇,白送一條性命!
原來,他輿祝玉琪可説是同病相憐,一樣的身負血仇,而這血仇不是別人,也正是那黑飛狐江兆坤,另一人便是於他有撫育之恩的青衣幫主,也就是他的義父!
父母血仇不共戴天,豈能不報,但,青衣幫主不但對他有撫育之恩,而且呵護寵愛無微不至,情勝親生!
請想,在這種情形下,他當然甚為難,感覺到舉棋不定,況且他亦深知,他義父一身武學功力已臻化境,再有一個他,也決不是敵手!
不過,對這黑飛狐呢?雖有心先殺了他,但自忖功力武學輿他只在伯仲之間,實在毫無必勝的把握,萬一不成,豈不打草驚蛇!因此,他方才一直隱忍心中,以待機會到來再作打算!
他既已試出祝玉琪一身武學功力,確然精奮高絕,黑飛狐決非其敵,當然也就無需再繼續動手了。
心念一動,立即虛攻一招,以進為退,身形幌處,人已退立在兩丈開外,朝祝玉琪一拱手道:“祝小俠武學功力果然不凡,在下已經領教,確能輿黑飛狐一決雌雄,我們他日有緣再圖相見吧!”
説着,身形微移,已飄身到了草上飛身側,一彎腰,夾起草上飛的身軀,就要縱身離去!
祝玉琪當然不肯讓書生就這樣的離去,尤其是要帶走草上飛,那更是不行!立即一聲喝道:“你想走麼?可沒那麼容易!”
話未落,身形已經掠起,直向書生撲去!書生身形微挪,已經閃開數尺,含笑佇立。
羅方父女一聲喝叱,齊將身形掠起,三人立即成品字形,將書生困在核心!書生見狀,放下挾着的草上飛,倏地一聲朗笑道:“你們要怎樣?”
祝玉琪道:“不要怎樣,只要你留下草上飛杜長義,同時留下你名號!”
“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哼!”
祝玉琪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輕哼,説道:“今天你就別想離開。”
書生微微一笑道:“你以為我功力沒有你高,連跑也不成麼?”
“不信你就試試看!”
書生劍眉倏地一挑,但旋又忍住,依舊是神色從容的微笑着説道:“喂!祝兄弟!你這麼兇幹嘛!”
祝玉琪心中雖然極是氣忿,但,俗語説:“好漢不打笑臉人。”
書生這種樣子,祝玉琪如何再能發作動手,只得強忍着心中的忿意,但仍沉着一張俊臉,注視着書生,正要説話時,忽見追風客羅方朝書生抱拳一拱説道;“老朽追鳳客羅方,請問尊駕究系何人?尚望明告,免得………”
説到這裏倏地停口,並不往下再説,只是雙睛精光灼灼的注視著書生,靜待書生回答。書生望着羅方微微一笑道:“免得怎樣呢?羅大俠!”
羅方略一沉吟,冷冷地道:“免得傷了和氣!”
“我走我的路,你們在這裏,咱們互不相關,這也能有傷和氣麼?豈不是個笑話!”書生説着,忽又朝着祝玉琪一笑説道:“祝兄弟!你説是嗎?”
祝玉琪俊目陡張,神光直若冷電,一閃即逝的望著書生説道:“在下不管!只要尊駕留下草上飛杜長義,並説出尊駕的名號,與此來用意,就任由尊駕離去,否則………”
書生把頭一歪,微笑着道:“否則,就要強行留下是不是?”
祝玉琪一聲冷哼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問!”
書生忽地哈哈一聲朗笑道:“祝兄弟。你太也不講理了!”
祝玉琪不禁一怔,瞠目問道:“為何?”“因為我對你並無惡意呀!”
“並無惡意?哼!”祝玉琪冷哼了一聲又道:“無緣無故跑來胡鬧了一陣,這算什麼好意!”“胡鬧一陣?哈哈………”
書生説着,忽地發出一陣哈哈朗笑,續道:“如不是這麼胡鬧一陣,怎能知道你的真實武學!功力火候,能不能是那黑飛狐敵手?”
“能又怎麼?不能又怎樣?”
“能!當然由你邀他拚鬥,不能嘛!我………”
“怎樣?”
“攔阻你!”
“你看能不能呢?”
“我既不攔阻你,你是個聰明人,能不能當然已經知道,何必多此一問!”“我們素昧平生,你為何要這麼做?”
“其中當然有道理!”
“什麼道理?”
“不能告訴你!”
“這又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是現在時間還沒有到!”
祝玉琪羅方父女,三人心中都感覺得奇怪極了。”
這書生究竟是個什麼人?為什麼要這樣詭秘?真怪!羅方忽然開口問道:“尊駕對一切既然如此故作神秘,我們當然也就不便勉強定要尊駕説出其中原委,不過………”
説着略頓,用手一指躺在他身側地上的草上飛説道:“你出手點倒我們的朋友,並還要將他帶走,這又作何解釋,尚望尊駕給我們一個明白交待!”
書生朝草上飛掠了一眼,微笑道:“這很簡單,因為他認識我,我不告訴你們我是誰,我走了,你們解開他的昏眩穴,不會從他的口中探聽出來麼,所以我必須把他帶走,你們儘管放心,我不但不會傷害他,並且還會替他隱瞞着今天這件事,幫助他呢!”
“哦!”
追鳳客羅方輕“哦”了一聲,微一沉忖後,問道:“尊駕也是青衣幫中人麼?”書生毫不隱瞞地微一點頭道:“不錯!”
説着,俊面神情倏地一肅,莊容説道:“祝兄弟輿羅大俠,你們二位能相信我今天此舉,並無惡意麼?”
祝玉琪不假思索的點點頭道:“相信!小弟百分之百的相信!”
“那麼我們以後是友是敵?”
“當然是朋友!”
書生俊臉立現映然悦色地點頭説道:“好!兄弟!有你這麼一句話,我已經感覺得十分滿足輿高興!”
祝玉琪道:“我們既然成了朋友,為何仍不肯將姓名示知,以後見面時也好稱呼!”
書生道:“交朋友貴在內在誠信,何必一定要知道姓名呢!”
説到這裏,微微一頓,又道:“兄弟!並不是愚兄不肯出告訴你,只是現在還沒有到時侯,到時候你當會知道的,我年紀可能比你痴長几歲,我就託個大,以後你就喊我大哥如何?”
祝玉琪知道他可能有難言之隱,故才這麼固執的不肯説出,既然如此,當然也就不好再多追問。
話已説明,也就不再作攔阻,於是便點頭抱拳説道:“好!大哥這麼説,小弟遵命就是,如果大哥沒有什麼急事他往,不妨先將杜兄穴道解開,在這吃點東西稍息再走如何?”
書生微一沉吟後,搖搖頭道:“不必了,杜兄的穴道現在解開本無不可,只見愚兄輿兄弟訂交的事,目前還是不讓他知道較佳!”
説着,便伸手自地上挾起草上飛,朝祝玉琪及羅方父女等三人一點頭説道:“愚兄就此告別,改日再見吧!”
説罷,一轉身,身形正待躍起,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一件什麼事似地,突又同轉身來,望着祝玉琪説道:“噢!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我幾乎忘記告訴你了!
兄弟!你與黑飛狐動手時,必須仔細留心他右手拇指上套着的一枚鋼環,那枚鋼環乃是他近十年來苦心研創出來的一種陰毒絕倫,專破內家氣功真力的暗器,外形看來只是一枚,實際上乃是七枚連套在一起,外用一層極薄的鋼皮包着的,故又名七巧奪魂環,使用時,只要暗運內力,劃破外層包着的薄鋼皮,即可以在與敵動手之際,挾在掌鳳中隨心所欲的發出一枚,二枚,甚至於七枚齊發,環的外圍鑄有極細的三角菱刺,並含有劇毒,任你是個功力怎樣高絕的高手,只要一被中上,立時便得倒地,昏迷不省人事,若無其獨門解藥解救,六個時辰內,毒氣攻心,渾身抽搐而死,厲害無比!”
説到這裏,一雙俊目裏忽地放射出一種似關切,似………的異樣的光彩,凝視着祝玉琪緩緩地續道:“兄弟!切記千萬特別留神小心,不可大意啊!”
祝玉琪聞聽這番話後,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連忙點頭答道:“多謝大哥指示,小弟當謹記心中,屆時多加留神提防就是!”
書生點頭説道:“黑飛狐武學功力與愚兄只在伯仲之間,兄弟定必勝他,只要能記着愚兄的話,多加小心留神,就不虞險失了!”
説着,一雙朗目,含着款款深情地朝着祝玉琪凝視了一眼,才微一點頭道:“兄弟,我走了,你多保重吧!”
話落,身形已經急掠縱起,青色儒衫飄飄,有如天馬行空,快似鳳馳電掣般,直向竹林外掠去,幌眼便巳在數十丈外!
祝玉琪足尖微一點地,身形已凌空拔起,輕飄飄地落在竹梢頂上,望着這位神秘而不知道姓名的大哥的背影,起落之間,越去越遠,漸漸,只剎下了一點黑影,終於消失在曠野間,不見了,這才有點感覺悵然若失的,輕吁了口起,飄身落地!
祝玉琪對這位不知姓名的大哥,他心中有着説不出的好感,雖然,在先前動手的當時,他雖曾有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念頭,但,那只是一時氣忿的激動,並沒有把他當作仇敵,或者有將他傷在掌下的意思!
後來,話説明了,祝玉琪對他的好感就益發的加深了!
尤其是最後,他那雙俊目裏射出的一種異樣的光彩,台有着無限的愛護輿關切,更有着難以言説的柔情,簡直像是個女………
當時,祝玉琪的一顆心,不禁卜卜直跳,有點兒激盪,幾乎為他這種深情的目光,異樣的眼神所淘醉!忽然,一個意念掠過他的腦際,暗道:“這位大哥的眼神為何這樣奇突?
怎麼似乎有點兒像似女孩子的目光?難道他是個易釵而弁的………”
想到這裏,他的俊臉不禁泛起了少女似的羞赧,紅紅的,熱辣辣的,似乎有點兒發燒!
“呸!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的呢?”他心底暗責道:“祝玉琪啊,祝玉琪,你太也沒有出息了-驀然,有一個嬌甜的聲音,在他的旁側喊道:“琪弟!你怎麼啦?在想什麼呀?”
祝玉琪陡地一驚,連忙掩飾地説道:“沒有什麼,我是在想這位大哥直是怪人,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出身來歷?為什麼要對小弟這樣好?”
羅依華姑娘點點頭道:“我也感覺着奇怪呢、想了半天,只是想不通,”説着,便把一雙妙目朝她父親望着道:“爹!您想得通麼?”
羅方尚未答言,祝玉琪已經問道:“羅爺叔!您老人家江湖閲歷深厚,見多識廣,可能從他的武學身法上,揣知一點來歷麼?”
羅方搖了搖頭道:“當今武林各大門派的武學,我雖沒有完全見過,但卻大都有個耳聞,敢説入眼即可看出一些端倪,唯獨此人一身武學,除其所使輕功身法,乃武林傳説的上乘輕功“大挪移”身法外,其掌招實在怪異奇譫複雜絕頂,好像各門各派的武學都有,實難斷定其真正出身來歷?”
祝玉琪聞言點點頭道:“琪兒也有這種想法,他的一身武功也實在不弱,琪兒若不是施展開兩儀複合身法,恐怕還真不容易使他服氣呢!”
説着,朝地上鷹爪手餘聲的屍體看了一眼道:“這惡賊的屍身,讓雪兒把他扔到深山去算了!”羅方搖搖頭道:“人死不記仇,人都死了,豈可再糟塌他的屍身,還是找個地方把他埋起來的好!”
祝玉琪道:“琪兒遵命!那麼就叫雪兒把送到深山中埋起來吧!”
羅方沒有再説話,祝玉琪便撮口發出一聲清嘯,招呼雪兒。
嘯聲方落,立聞一聲清亮的鶴唳,遙空傳來,一點白影,在夕陽餘輝下電掣般疾馳飛來。幌眼已到頭頂上空,雙翅一飲,一陣勁風過處,靈鶴已經瀉落地上祝玉琪的身側。
先前祝玉琪來到時,羅方父女在心中驚異之下,並沒有看清楚靈鶴雪兒的神態,這時仔細一看。
只見它鋼爪鐵嘴,火眼金睛,精光灼灼,渾身羽毛雪白如銀,神態威猛至極!
靈鶴雪兒落地後,立即把它的一條長頸項,偎依着祝玉琪身側摸來擦去,狀極親熱!兩隻火眼金睛,卻是不住的注視着羅方父女。
祝玉琪伸出左手,撫摸着它的長頸項,右手指着羅方父女笑道:“雪兒!他們是我的爺叔和姊姊,以後你要像和我要好樣的和他們要好,知道嗎?”
靈鶴低嗚着把頭點了點,表示知道了意思。
羅依華姑娘嬌軀一閃站到雪兒身側,伸出玉手。學着祝玉琪的樣子,撫摸着雪兒長頸頂,望着祝玉棋嬌笑道:“琪弟!雪兒真可愛極了!我騎着它玩玩好麼?”
雪兒一聽姑娘讚譽它,神情非常高興,沒等着祝玉琪説話,它已經低嗚點頭,表示答應了。祝玉琪笑道:“華姊!它已經答應了,你就騎着它去把那惡賊的屍身埋掉好了!”
説着便朝雪兒説道:“你駝着華姊姊,把那地上的屍體,送到一處荒山裏去埋掉,速去速回!”雪兒點了點頭。
祝玉琪向羅依華姑娘道:“華姊!你就騎到它背上去吧!”
羅依華姑娘聞言,不禁高興非常,朝羅方喊道:“爹!華兒和雪兒去去就回來,您和琪弟弟到屋裏談談去吧!”
羅方點頭叮屬道:“好!你決去快回!”
話未完,姑娘已飄身上了鶴背,雪兒的鋼爪也已抓起地上餘聲的屍身,一聲清唳,展開雙翹,冉冉升空飛起!
半空裏傳來姑娘一陣銀鈴似地格格的嬌笑聲,顯示出她芳心的高興!雪兒飛走後,羅方輿祝玉琪正待舉走向屋內。
驀然竹林外面響起一陣轟雷也似的哈哈大笑,聲震耳鼓,顯見發這笑聲之人,真力充沛,內家功力不凡!
二人聞聲,心中均不禁一驚,連忙轉身看去,勁鳳颯然,一條龐大的人影己自竹林外橫空掠過竹林,飄身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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