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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今天要回去了,謝大哥會來接我。」於鬱瑛抱膝坐在地毯上,雙目注視着地毯上的一個圖案:心想這是必然的結果;可是不知怎麼地,她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好像一個知己的朋友要離開自己一般。

    古摯崴靠牆而坐,凝視着秀髮輕披肩頭、柔美飄靈的她,雖然想開口提出交往的請求,但始終鼓下起勇氣。舞台經驗豐富的他,什麼大場面沒見過?為什麼這點小事就是説不出口呢?

    「那個…」於鬱瑛因室內沉重的氣氛,覺得胸口有點鬱抑難受。「你回去之後,不要再隨便演出失蹤記了,會讓人擔心的。」古摯崴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答非所問:「這幾天在這裏讓我有一種-家-的感覺,我已經好久沒回家了,很懷念這種感覺。」

    於鬱瑛隨手在地毯上亂寫字。「你為什度不回去看看你爸媽呢?」

    「我也很想啊。」古摯崴仰看天花板的日光燈,似自語般地説:「可是記者會跟蹤我回家,這樣只會為我父母惹來麻煩而已,我沒有隱私權也就算了,我的家人還要過日子呢。」於鬱瑛抬眸同情地看着他。公眾人物雖然表面風光,但私底下也有不足為人道的苦處。

    兩人接着皆沉默不再説話,直到林秀枝招呼吃晚餐才離開房間。

    晚餐過後不久,古摯崴才宣佈自己明天將要離開的事。

    林秀枝知道後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鄉下有事要忙是不是?」

    於健名也頗為驚訝,連忙問:「是不是清掃大樓的工作太辛苦了?若是這樣,我可以另外幫你問問看,有沒有更好的工作。」

    於雅菁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雙明眸不時地瞟着他和姊姊。今天的報紙她也看了,也知道概略的情況,看着姊姊神情上有着掩不住的落寞,該下會在這短短的時日裏對他產生了情愫吧?

    「謝謝伯父、伯母的關心,更感謝您們的照顧。」古摯崴深深一鞠躬,抬手拿下假髮露出本來面目。「其實,我是因為一點事才跑出來的,對不起。」於健名和林秀枝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帥小子,那模樣還真是俊俏呢。

    林秀枝驚愕過後,睇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女兒,不禁輕罵:「唉!你們年輕人就是這麼任性,做事這麼衝動。」語畢,頓了頓,再問:「跟家裏的人聯絡過了沒?」

    古摯崴點點頭。「聯絡過了,等會他們會來接我。」話落,掏出這幾天當清潔工所賺的數千元。「伯母,這些錢就當作這幾天的食宿費用。」林秀枝見狀,不但白了他一眼,還輕罵:「我們不是為了錢才幫你的。」

    「對呀,這些錢也是你辛苦了幾天才賺來的。」於健名也説:「你還是帶在身邊吧。」

    古摯崴明白兩老的心意,遂收回鈔票,以萬分感激的心情道謝:「謝謝伯父、伯母,那…」眼眸微轉,看了螓首低垂的於鬱瑛一眼。「那我走了,伯父、伯母,再兄。」話落,轉身走出於家客廳。

    「慢走,有空再來我們家玩。」於雅菁看着已走出大門外的古摯崴,用力推於鬱瑛一把。「姊,送客呀。」一直低頭冥思的於鬱瑛,這才抬起頭來,看見他已不在客廳裏,不假思索便起身追了出去。

    古摯崴走出於家大門,一眼便望見停在路口轉角處的藍黑轎車;遲疑片刻,正想邁步之時,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促使他下意識回頭,待看見追出來的人是她時,一顆心竟沒來由地湧起一絲興奮。

    於鬱瑛在他身前停步,剛才只是下意識地追出來,現在面對他卻有一點茫然,不知自己為什麼會追出來。

    「我…」古摯崴見她停步不説話,雙唇微動,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問:「我…我們可以做…做朋友嗎?」於鬱瑛看見他眸中有着殷切的期盼,竟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無意識地螓首微點。

    一抹和煦迷人的微笑在古摯崴的唇邊漾開。

    兩人相互凝視片刻,古摯崴首先回過神來。「那麼…我走了,過幾天再給-電話,再見。」

    「再見。」於鬱瑛目送他走向那輛轎車,那句「過幾天在給-電話」,讓她不由得有種深沉的感觸,這是高育傑以前常講的一句話,而她卻始終等不到他電話。

    客廳裏的林秀枝望向外頭矗立的女兒,雙眉微皺地自言自語:「我覺得好像常常在哪裏看過阿哲耶。」

    於健名也附和着:「我也有同感。」於雅菁睇了父母一眼;雖然大明星只在家裏住個幾天,但也讓她的荷包豐厚了不少。

    「只要電視多看一點,自然常常看得到他。」於雅菁拿過遙控器開始轉枱,不意才換到第三個頻道就看見正在播放古摯崴的歌曲MTV。「看-古大哥就在這裏。」於健名與林秀枝雙雙轉頭注意電視屏幕。

    林秀枝呆視片刻才頓悟地驚叫:「阿哲是歌星耶!」

    於雅菁點點頭。「他是個很有名的歌星呢。」話落,朝門口瞄了一眼,壓低聲量:「老姊很有明星緣吧?」未了還揚揚眉毛。

    於健名立刻戴上老花眼鏡,仔細將電視上的人看個清楚,一會才緩緩地説:「本人好像比電視上好看。」

    「因為透過鏡頭無法完全捕捉到他的魅力和氣質。」於雅菁因為參加學校的攝影社,所以對這方面頗有見解。

    林秀枝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真的叫阿哲嗎?」

    於雅菁點頭。「古大哥本名叫古希哲,藝名才叫古摯崴。」

    「這樣啊。」林秀枝點頭。這幾天以來古摯崴一直相當沉默寡言,害她以為是「莊下囝仔」比較「古意」。無視家人的議論紛紛,於鬱瑛悄悄地走進客廳,然後回到房間,總覺得心口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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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影棚的化妝間裏~

    蕭雁妮緊抿朱唇,一雙美目透出無限的怒意,敵視着面前三個打扮得妖嬌,但名氣不甚響亮的女演員。

    「這下可好了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結果……」右邊一頭長髮染成棕紅色,身着硃紅緊身洋裝的女子説,末了逞嘴角一撇,似是十分不屑。

    「肉沒吃到,反倒吃了一「坨」鵝大便,好臭、好臭。」中間身材略矮,一頭長髮挑染成金黃色的女子冷笑數聲,話落,逞戲謔地捏起鼻子。

    左邊一個身着長褲套裝,頭髮削短,嗓音尖鋭,以極輕蔑的語氣説:「原來所謂的,玉女」就是想趁機吃帥哥的豆腐。」語畢,彎細的眉毛一挑。「和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同台演出,真讓我們感到顏面無光啊。」

    一旁三、四個化妝師靜靜地看着四侗女演員對恃;這種情形她們見多了,自是見怪不怪了。反正女演員們常常是表面一團和氣,私底下卻為了誰戲份較多而勾心鬥角。

    蕭雁妮儘管心裏氣惱,卻也不輕易反擊,免得來個「對號入座」,更被人挖苦而已。

    這時,負責導這部戲的導演怒氣衝衝地進來,看見蕭雁妮便破口大罵:「都是-假傳聖旨,説什麼劇本改成-和古摯崴有吻戲,結果編劇組的人説沒有這回事,完全是-擅作主張、亂講話,害我被老闆狠刮一頓,還要我登報向古摯崴道歉,-讓我顏面掃地,還被老闆撤換這出戏的導演資格!-…」導演氣得混身顫抖,他原本是打算靠導好這部卡司堅強的單元劇來抬高身價,更想借着古摯崴的經紀人和宣傳助理不在身邊護駕的機會,迫使古摯崴和蕭雁妮來場纏綿的吻戲,這樣一來,不但打破了古摯崴不演吻戲的成規,甚至還可自我吹捧一番。

    豈料,事情的變化完全不照他的劇本進行,古摯崴不但利用出外景時開溜,甚至還演出失蹤記,更糟糕的是唱片公司還透過管道對外放話,使得他偷雞不着蝕把米,只好將一口怨氣出在這個出道不久的玉女新星上。

    蕭雁妮不甘心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身上,強忍淚水出口反駁:「可是,編劇組他們也同意…」

    「住口!」導演氣得怒吼。「我説是-的錯就是-的錯,別以為-後台硬我就怕了-,要不是戲已經拍得差不多了,我就把-這個女主角換掉!」話落,怒氣衝衝轉身就離開。

    一旁三個女演員個個面露幸災樂禍的冷笑。

    「嘖!嘖!好可憐呀,被導演罵得這麼難聽的女演員,這還是第一個呢。」

    「哎呀,-不要再説了,人家可是有靠山的。」

    「別再説了、別再説了,免得等會被人家報復。」

    蕭雁妮再也受不住她們的冷嘲熱諷,禁下住發起大小姐脾氣:「出去!-們統統給我出去!」語畢,雙拳緊握,一張俏臉迅速脹紅。

    三人突然被她的怒氣給嚇住了,互視一眼,短髮女演員輕哼一聲。「出去就出去嘛,有什麼了不起的。」一直靜默不語的化妝師們也交換個眼神,悄悄地離開了化妝間。

    所有的人都離開後,蕭雁妮頹然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當初若不是愛慕古摯崴,她何苦放着大小姐不做,又不顧家人的反對而踏入演藝圈!?目的只是想利用同是演藝人員的身分接近他,進而和他發展戀情。

    哪知,歌手和演員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古摯崴雖然也跨足電視圈,但因檔期問題,唱片發行後的各種宣傳活動,歌友會、巡迴演唱,所以他只能接集數較少的單元劇;再者,因焉他是當紅偶像歌手,所以女主角的人選,幾乎都要名氣相當的女演員和他搭檔演出。

    這次,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演出女主角,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輕柔的安慰聲:「別哭了,這不像平常的。」蕭雁妮轉頭看見身後笑容慈愛的譚玫裏,忍不住抱住她哭訴。「譚阿姨,他們為什麼都把過錯推到我頭上!這件事也是他們同意的!」

    她口中的譚阿姨是少數幾個導戲功力受肯定的女導演之一,譚玫裏以諒解的語氣勸慰她:「不用太傷心,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過錯不是全出在-身上,所以常導演才會被罵得那麼慘,編劇組也挨訓了。」

    她拿過面紙替這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擦乾淚水,柔聲勸着:「我答應過-媽媽要好好照顧-,-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一定很心疼。」

    「可是,我…」蕭雁妮吸吸鼻子,螓首低垂,小聲地説:「我真的很喜歡古摯崴,更想成為他的女朋友。」譚玫裏輕嘆一口氣。「那-入錯行了,-應該朝歌壇發展才對。」

    「我沒有好歌喉。」蕭雁妮語帶哽咽:「我以前試過好多、好多向他表達愛意的方法,可是所得到的結果都是千篇一律?歌手不能和歌迷談感愛」;我甚至還自薦要當他的宣傅助理,結果他們竟然説女孩子不可以,一定要男的才行。」她愈想就愈下服氣,不禁抱怨:「為什麼人家的助理都是女的,他就偏偏要用男助理?這太沒道理了。」

    譚玫裏輕輕一笑。「你應該也聽過他以前剛出道時,曾經被惡少殺傷的事吧?」

    蕭雁妮點頭。「我知道,我還帶花去探望他,可惜他們不讓我進去看他。」

    「其實他會受傷也是因為要保護他的宣傳助理,後來唱片公司就派給他男助理,以免再發生類似的事件。」

    「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蕭雁妮知道原委後,嘟起缸唇。「我可以僱用兩個身手一流的保鑣保護他呀。」譚玫裏對她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

    這時,蕭雁妮明眸微轉,想到一個難題,——地問:「那…那我是不是會被換角?」譚玫裏搖頭。「不用擔心,只是換導演而已,由我來接手,-大可放心。」

    「真的啊!」蕭雁妮將剛才的不愉快全拋到九霄雲外,又是一臉興奮的笑容。

    「這麼説,我還是可以和他見面了?可是……」她哀怨地看了譚阿姨一眼,幽怨地説:「他會不會討厭我,不想再和我演戲了?」

    「不會吧,大牌不是個小心眼的男人。」譚玫裏笑着説。

    「大牌?我覺得他一點都不大牌呀。很少遲到,又不會拿喬,比那些自認為大牌的人還敬業個千百倍呢。」蕭雁妮不覺替古摯崴辯駁。

    譚玫裏忍俊不住輕笑出聲。「大牌是他的外號,會叫他大牌是因為他一點都不大牌,聽説連唱片公司的老闆、職員都是這麼叫他的。」話落,腦中浮現一個捉弄她的念頭,故作神秘地説:「-想不想和他來一場纏綿的吻戲呀?」

    「可以嗎?」蕭雁妮雙眸突然亮了起來。

    「吻戲、牀戲都可以,但是…」譚玫裏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緩聲地説:「要用替身,就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助理。」蕭雁妮聞言急聲拒絕:「我不要!」語畢,小聲地請求着:「那…親親臉頰總可以吧?」

    「好吧,我再和大牌溝通看看,他應該可以接受才對。」蕭雁妮興奮不已,心裏盤算着只要多NG個幾次,就可以親他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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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於鬱瑛將一個裝滿花藝書籍的紙袋放進機車的置物籃裏,從置物箱中取出外套穿上。十一月的天氣已有初冬的寒意了。

    曾彥城步出電梯,遠遠地就看見那纖細的人影,左右看了一眼,停車場內沒有幾個人,且都不是事務所的職員,略加思索便朝她走過去。「於小姐。」

    於鬱瑛剛將車子推到通道,正想將鑰匙插進孔中,回頭看見英俊瀟灑的上司,愣了一下,微笑禮貌地問:「有事嗎?」

    曾彥城見她如此端莊大方的氣質,更是欣賞、心動,遂綻露一抹自信迷人的淺笑問:「我能否請你喝杯咖啡?」於鬱瑛呆視他數秒,雙頰輕泛嫣紅,微笑婉拒:「對不起,我今天要去還書。」

    曾彥城雖然微微感到失望,但也不急着放棄,只要她還在這裏上班,機會還是存在的。「那下次吧。」

    於鬱瑛不置可否,只是輕輕道聲再見,然後跨上她的小綿羊快速離開停車場。

    曾彥城站在原地目送她離去。好個乖巧的女孩,就連拒絕也是那麼含蓄委婉,讓人一點也沒有碰釘子的惱怒感。仃足片刻,轉身走向他的車子,發動引擎駛離停車場。

    於鬱瑛在回家的路上,腦中想的是剛才曾彥城的無端邀請,雖然隱約明白他的用意,但她知道和上司之間不可能捨有什麼的,所以還是不要給他希望,免得讓自己不自覺陷入絕境中。

    這幾天,她感到情緒相當低落,至於是什麼原因,她自己也抓下着頭緒。是因為還無法從失戀的挫敗中站起來?還是因為那個人給了自己希望,即又讓她期待落空?

    「我回來了。」正在做手工的林秀枝聞言立刻興奮地説:「-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阿哲剛才打電話來,約-七點半在運動公園見面,要-在大門左側第二個路燈下等他。」

    於鬱瑛霎時呆站在客廳。這是真的嗎?他要和自己見面,而且約在人多的運動公園,這……

    突然,她腦中出現一個畫面。當古摯崴出現時,所有的人蜂擁而至,而她別被人潮從他身邊擠開,最後被他瘋狂的歌迷踩得全身都是腳印,倒在地上沒人理。多麼可怕的畫面呀。

    可是,她雖然害怕受傷害,但仍然有一絲的期待。

    林秀枝見女兒呆呆站在客廳,遂催促着:「站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快去洗個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和阿哲約會。」

    「媽。」於鬱瑛被母親催促得俏臉飛紅。「-就是愛亂説話,他…他也許不是那個意思。」

    「唉呀,我不會看走眼的,阿哲一看就知道是「古意囝仔」。」林秀枝將完成的手工成品收進箱子裏。「我現在就去煮飯,等會-吃過晚飯就可以出門了。」

    於鬱瑛看母親匆匆走進廚房,好像她要和古摯崴見面是件馬虎不得的大事般,真不知母親到底憑哪點斷定他是個「古意囝仔」,也許就是長輩的智慧和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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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運動公園相當熱鬧,是飯後散步的好地方。籃球場上,十餘個國、高中生做混合比賽,網球場上有夫妻檔在做友誼賽,草地上有上了年紀的老先生們打槌球。

    於鬱瑛請小妹送她過來,當她走進運動公園,本能地就朝左側第二個路燈下望去,空無一人的燈下讓她莫名地感到一陣驚慌,不覺在心裏自問:他真的會來嗎?

    佇足片刻,她便朝指定的地點走去,燈下剛好有張縷花鐵椅,她下意識朝身邊梭巡一圈,不見他身影就坐在椅子上等待,一雙美目望着大門口。

    沒多久,她看見一個身着牛仔布襯衫、長褲,戴棒球帽的男子朝這邊走來。

    那男子在行走間,不時去拉低棒球帽,微低着頭走路,只見他邊走邊東張西望,好像在躲避着什麼,給人一種行跡可疑的鬼祟感覺。

    於鬱瑛見他朝這邊走來,當下立刻心生警覺,打算情況不對勁就大叫救命。

    男子來到她面前,朝四周望了一眼,一言不發地在椅子的另一頭坐下,且慢慢地朝她靠近。

    於鬱瑛斜睨着他,這個人果然是登徒子一個,還是趁他尚未靠近的時候快離開吧,於是趕緊起身想離開。

    「別走,是我。」於鬱瑛聽這熟悉的聲音,本能一個旋身回頭面對他。古摯崴將球帽推高,拿下墨鏡讓她看清楚容貌。

    「你怎麼打扮成這樣?」於鬱瑛吃驚地問,接着重新坐回椅上。

    「怕被認出來。」古摯崴又將帽子和墨鏡戴好。

    於鬱瑛只是看着他,不知該説些什麼。

    「最近還好吧?」古摯崴轉頭看她。這近半個月來,她的影子不時在腦中盤旋。

    於鬱瑛嫣然一笑,不知怎麼地,他的如期赴約讓她心情感到輕鬆了起來。「還好啊,就是上班、下班而已。」

    「好羨慕。」古摯崴輕嘆一口氣質有氣無力地説:「我最近忙慘了,果然偷閒快樂之後的代價就是痛苦,一直想找時間和-見個面,滿想念-的。」他在訴説別後的相思之情嗎?於鬱瑛突然一陣心悸,雙頰倏地微感發燙。「你…你的工作還是比較重要。」

    古摯崴露齒一笑。「還好謝大哥答應以後儘量幫我擠出時間,這樣我們就可以常常見面了,可以嗎?」

    於鬱瑛一顆心怦怦直跳,心中明白他正提出交往的要求,只覺得連耳根也發燙了起來,感覺心慌慌的,片刻才低聲答:「好啊。」古摯崴見她答應了,心裏的興奮絕非筆墨所能形容,無論如何一定要追到心中的「好老婆」。

    兩人沉默片刻,古摯崴突然問:「我記得這裏有個溜冰場,要不要去玩玩?」

    「可是…」於鬱瑛有點遲疑。「我的運動細胞並不發達,可能會摔得四腳朝天。」她邊回答邊暗自慶幸,幸好今晚穿長褲出門。

    「沒關係,我們慢慢溜就好,我不會讓-摔倒的。」古摯崴信心十足地向她保證。

    於鬱瑛微笑點頭,雖然對他的保證並無十足的信心,但只要自己小心點,相信應該沒問題才對。「那我們走吧。」

    兩人遂相偕朝溜冰場走去,兩人靜靜地走了近五十公尺。突然,古摯崴痛叫一聲,伸手按住額頭。

    「你怎麼了?」於鬱瑛連忙走到他的身邊問,她剛才只顧低頭走路,沒注意到他竟偏離步道,走到一盞故障的路燈前。古摯崴只覺得額角傳來陣陣的痛楚。「我撞到了什麼?」於鬱瑛仰視這盞已故障的路燈。「路燈。」

    「這裏有路燈?」古摯崴連忙拿掉墨鏡,仰視故障的路燈,似自語地説:「真是糟糕,我忘了晚上戴墨鏡根本看不見。」真是天才!於鬱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晚上天色昏暗,戴上墨鏡不與瞎子無異嗎?真服了他。

    古摯崴覺得好像有液體從額角流下來,伸手一抹,一看之下驚叫:「怎麼流血了?」

    「什麼?!」於鬱瑛看見他手上的血跡,慌得將他拉到較明亮的地方,將球帽推高撥開頭髮細看,接着從皮包裏拿出手帕,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血跡,柔聲問:「會不會很痛?」

    「痛是不太痛,可是…」古摯崴遲疑片刻才問:「傷口是不是很明顯?」於鬱瑛點頭。

    「不但流血了,還瘀青了一片。」古摯崴雙眼一閉,輕聲一句:「我慘了。」

    於鬱瑛聽了忙問:「你怎麼了?覺得頭暈嗎?」

    「沒有那麼嚴重,-不用擔心。」古摯崴連忙轉開話題:「我這樣不能去溜冰,該怎麼辨?」於鬱瑛根本不知道會出這種狀況,尋思片刻搖頭。「我也不知道。」古摯崴想了一會。「我們回到剛才那個地方,坐下來聊聊,好不好?」

    「也好。」於鬱瑛想起剛才進來時,曾瞥見公園大門外有一攤「鹽酥雞」,思畢遂開口詢問:「外面好像有攤,「鹽酥雞」,我去買一點,我們邊吃邊聊。」

    她的提議讓古摯崴想起前些日子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時光,遂點頭。「好啊!可是我不吃雞屁股。」

    於鬱瑛聽到他的叮嚀,立刻想起他上次直到吃了第二塊雞屁股才察覺,憶起他那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出來的有趣表情,忍下住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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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摯崴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鏡子裏的自己,實則心裏猶如十五個吊桶般-七上八下。

    謝廷翔和邱宏一在一旁商討今天的行程,服裝造型師則為他整理等會上節目要穿的衣服。

    鏡台前,一個身着粉彩藍套裝,長髮紮在腦後的化妝師正在鏡台前整理化妝用品,準備待會替他上妝。

    當化妝師轉身來,伸手撥開瀏海正想幫他打粉底,一眼便發現了他額上的傷痕,不覺驚問:「大牌,你這個傷是怎麼弄來的?」霎時間,化妝間裏的所有人全圍了上來。

    謝廷翔的臉色暗沉了下來,沉聲問:「解釋一下吧?」

    古摯崴看了眼前的幾張臉,雙肩一聳,語氣閒散地説:「沒瓣法,我太紅了嘛,連路燈都想吻我。」

    那間,圍在他身前的人,除了謝廷翔外,全動作一致轉身揹着他大笑。他所説的話一聽就知道是推托之詞,瞧他還故意裝出一副很的樣子,怎不令人感到好笑呢。

    謝廷翔鐵青着一張臉,怒視他片刻,才冷聲逼問:「多少女明星想「香」你一個,你都抵死不從,現在竟然會讓路燈「吻」你?」

    「這個……是……」古摯崴昨晚想好的藉口被他的威勢一逼,瞬間從他腦中棄主而逃,又見謝廷翔眼中怒氣大盛,情急之下只得亂編説詞:「那是因為路燈比我高又比我壯,我強不過它,只好讓它一親芳澤了,還好我只讓它吻額頭而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一旁的三人聞言,更是笑得差點岔氣,這麼離譜的謊話他也説得出口。

    謝廷翔更是氣得臉色發白,由齒縫中逼出聲音:「你……」

    古摯崴見狀,心裏更是驚懼慌亂,嚥了口口水,——地説:「你……不用這麼生氣,我……我……和路燈不會傳出誹聞的,放……心好了。」謝廷翔幾乎氣得快吐血了,雖然知道他的個性憨直,偶爾會有脱線的舉動,但他是偶像歌手,只要出了一點狀況,就會招來歌迷打電話到公司關切。也許這是歌迷的過度反應,但或多或少都會對公司造成困擾。

    「我到底要説幾次你才會明白,凡是衣服遮蓋不到的部分都不能受傷,尤其是臉,更是不能受一丁點的傷。」古摯崴雙眉一皺,小聲地問:「那我今天反串阿拉伯女郎好了,這樣只須露出眼……」

    「不準!」謝廷翔怒吼一聲打斷他的提議。「你是公司的王牌,怎麼可以做出損及形象的事。」語畢,轉頭叫喚:「田小姐,麻煩-看看可有什麼辨法遮蓋傷口。」

    「好,我來看看。」化妝師擦掉眼角笑得溢出來的淚水,趨前仔細端詳片刻。「沒問題,只要貼上膚色膠帶,打上粉底,髮型稍微改變一下就可以了。」謝廷翔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古摯崴有本錢拿喬取消錄像,但這麼做也等於和節目製作單位結下樑子,更可能損及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聲譽。

    古摯崴見他怒氣已逐漸消退,遂開口:「我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謝廷翔除了嘆氣,也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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