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啷!
「噢--蕭沐風你又打破玻璃了,我要去告訴班長你破壞公物。」
一顆摩擦受損的棒球在窗户下滾動,慢慢地滾向講台下方的課桌椅前停住,以十分滄桑的得意姿態睨視一地的碎玻璃。
剛逢喪母之痛的倨傲男孩一臉發育中的青春痘,不高興地瞪着急忙奔走的背影,嘴巴翹得老高似在不滿他愛打小報告的個性。
自己又不是故意要打破教室窗户的,一羣人在操場上打棒球並非他一人的過錯,只是力氣太大不小心揮偏了角度,才會飛向他早上剛擦好的玻璃。
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錯手了,師父常説練武最忌心浮氣躁,可他就是沒辦法心平氣和,老想着與人較勁發泄體內多餘的精力。
風雲道館內的師姊妹和師兄弟們都對他很好,盡心盡力的幫助他走出失去母親的陰霾,希望他儘快回覆正常的生活別再難過。
可母親的地位是無可取代的,多年前他已經失去疼愛他的父親,現在同樣的噩耗再度降臨,叫他怎麼能平靜地接受。
「蕭沐風,你不能在碎玻璃中撿球,小心割到手會受傷。」
一條車縫蕾絲花邊的女用手帕遞到面前,彎腰拾球的蕭沐風不解其意,乾脆拿來擦拭髒掉的棒球。
「是讓你包着球撿起來才不會割傷,不是擦球用。」冷淡的聲音在一旁解釋。
望着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孔,蕭沐風胡亂地一應,「知道了,等我洗乾淨再還。」
他不曉得自己的心跳為何加快,一向對人漠不關心的班長居然紆尊降貴的伸出援手,叫他意外得不知該如何回應她。
「不用了,一條手帕而已,不必特意洗淨,我用水衝一衝就好。」她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自己的東西自己整理。
女孩將手伸出打算收回沾上髒污的手帕,但男孩固執地不給。
「我説我洗就我洗,——唆個什麼勁,-怕我粗手粗腳洗破了不成?」其實他自己是滿擔心的,這麼薄的布料一定不耐他的粗魯。
「厚!蕭沐風,你吼班長。」好凶哦!要報告老師。
「我哪有兇她,你哪一隻耳朵聽見?」他怒視多話的男同學。
「兩隻。」
「你……」不能生氣,要平心靜氣。師父説的。「我只是嗓門大不成嗎?」
生着悶氣的蕭沐風緊捉着手帕不還人,一副你們誰敢惹,我就揍誰的模樣,彆扭的扁着嘴忍着不發火。
「明明就在吼人嘛,還要耍賴!」分明是仗着塊頭大欺負人。
「你説什麼?」蕭沐風掄起拳頭準備揍人,看他還敢不敢胡説八道。
「你……」好可怕喔!他要回去告訴媽媽。
「你們兩個都不許吵了,手帕是我的,我有權決定做何處理,你們都給我安靜。」吵得她不能思考。
一道清脆的女聲介入兩人間的爭執,成功地將他們分開,避免吵得不可開交,她最怕吵。
「王鐵雄,你回去坐好;蕭沐風,你跟我出來。」
班長的命令一下,兩人各自行動,服從她權威性的指示,一個乖乖地回座位坐好,翻開書複習英文單字,一個尾隨她後頭走出教室。
別看她個子不高像個好説話的鄰家女孩,但難得開口的她一張嘴卻有着令人折服的魄力,輕易的震住一班四十七名同學。
其實她從頭到尾的聲音都很輕柔,柔得讓人以為她在吟唱詩歌,毫無一絲威脅性,可卻有一種柔性的威儀感,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折服人心。
「你説你要洗我的手帕?」
看着她比手掌還小的臉,蕭沐風不由自主的點頭。「是。」
「好,你洗。」她指着洗手枱,要他趁上課鐘還沒打前趕快動手。
「在這裏?!」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像面對一個來自火星的外星人。
「不然呢?我明天要用。」楊天款只有這一條手帕,是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不能拿回家洗一洗明天再還-嗎?」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洗手帕多奇怪,他才不做這麼丟臉的事。
「不行。」她語氣堅決的説道。
「-……好啦、好啦,洗就洗,又不是沒洗過自己的臭襪子。」這女生真的很固執。
他用力的搓洗着像在泄憤,一條白色的手帕搓來揉去還沒顆球大,放在他的一雙大掌下着實可笑,似在嘲笑他的男兒氣概被一條手帕給磨平了。
或許他微帶惱意的心態反應在手勁上,原本就薄的小布巾越洗越薄,搓着、揉着不會發出抗議聲,但卻漸漸地失去原先的柔軟度。
直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當他得意揚揚的攤開手帕想證明自己也有點本事時,純白的手帕上面多出三個洞,遠遠望去像是一張人的臉孔,兩個眼睛和張開的嘴巴正好在正中央,笑咪咪地十分逗趣。
但是沒人笑得出來,楊天款一言不發的把他手中的手帕拿回,稍微擰乾折成四方形,握在手心向他説了聲謝謝,然後轉身走回教室。
蕭沐風懊惱地直罵自己笨蛋,一直想找機會道歉,可是始終説不出口。
而楊天款的父親在一個月後拿了張離婚協議書,由大陸回來要她母親簽字,但是母親不肯離婚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自此父親離家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死亡的消息由對岸傳來。
「對不起。」
「咦!對不起?」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冒出一句道歉?
搔着頭,蕭沐風乾笑的朝楊天款鞠了個躬。「十年前洗壞-的手帕非常過意不去,老想着欠-一句抱歉。」
「有這回事嗎?我完全不記得了。」那麼久遠的事情她早忘得一乾二淨了,哪還記得住。
活在當下,放眼未來,忙碌的生活佔去她大半的時間,哪還有心思緬懷過去,她不是會將一、兩件小事放在心裏的人。
「-忘記了不代表我也一樣,心懷愧疚的人總是記得特別清楚,執着還-一個公道。」這是為人處世負責的態度。
但不可否認自己是因為她才低頭,若換了其他女人他理都不想理,管她死活,一件陳年往事哪值得他掛懷在心。
沒想到時間半點不留情,居然已經溜走了十個年頭,他們都由青澀無知的慘綠時光蜕變成現在的模樣,一個當了警察,一個是檢察官,這也算是一種緣份。
不過她真的沒什麼改變,以前就一副淡然的氣質,老以事不關己的態度要他們自律,不會以班長的身份子以喝止。
尤其她的容貌更是毫無變化,清清純純的不施脂粉,皮膚跟十六、七歲差不多,嫩得足以滴出水來,完全看不出「長大」的痕跡。
蕭沐風剋制自己的視線別往下掉,鎖定肩頭以上的部位,免得他想入非非直噴鼻血,讓自個兒難堪。
「人活着最重要,身外事下必太計較,我記住你這份心意了。」他和以前一樣可愛,讓人忍不住想笑。
「啊!活着最重要……」他笑得靦腆,神情微窘。「差點忘了今天來的目的,-説-收到恐嚇信件是不是?」
臉色一正,蕭沐風眼露專注的詢問案情。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恐嚇信,信中並無實質的威脅,只是一再地重複要我反省曾犯下的過錯,並寫些類似警告的字眼。」以專業眼光來看還構不成犯罪事實。
「能讓我看看內容嗎?」他想並未如她所言簡單,否則以她不愛生事的個性絕不會求助警方。
「好,我找一下。」應該放在第三格。
凡事一絲不苟的楊天款將準備好的資料夾抽出,她習慣把文件分門別類的收好,並裝訂成冊填寫上頁碼,好方便隨時查閲。
她一共收到十六封信,由一個多月前開始出現在她周圍,起先她不以為意,當是別人的惡作劇,隨手一收放入抽屜裏便不再在意。
可是這樣的信件不斷出現,由一個禮拜一封到逐漸縮短三、五天一封,甚至三、兩天就看見它的到來,她自然不能等閒視之地當是玩笑。
請求警方幫忙是為了以防萬一,她不想自身的事情牽扯上她的家人,對方既然知道她住的地方,便有可能趁機加以傷害。
「這是威脅信沒錯,-最近可曾得罪什麼人?」一看完信的內容,蕭沐風的神色變得慎重。
楊天款淡笑的揚揚肩,「你看我是會得罪人的人嗎?一切我都秉公處理不循私枉法,該收押、該拘留的嫌疑犯我一個也不放過。」
寧可錯捉一個接受司法調查,也不願錯放一個罪犯蔑視法律,光明正大向公權力挑戰一再犯案,一拖數年無法加以制裁。
「-還是一板一眼照着規章辦事,-沒想過偶爾任性一回嗎?」她讓他覺得辛苦,毫無生活情趣。
「要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視規矩為無物,你大概不用想休假了,光是捉人就捉得你手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想改也改不了。
她的個性很早就定型了,打小她便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會阿諛奉承更不懂裝腔作勢,實實在在的腳踏實地,她想她到死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唉!他真的想休假,可是……「-經手有幾件案子?」
「那要看待審還是審理完畢,我翻一下資料,檢察官的工作沒有一天是空閒的。」每天都有新的案件發生,不分例假日。
「我瞭解。」蕭沐風心有同感,警察的職務也不輕鬆,一天到晚在外面跑。
「目前待審與審理中有三十七件,已結案的大約二十六件,但這只是半年內的統計資料,你要過去幾年的嗎?」她指指左手邊櫃子裏上千件的歸檔文件。
咋舌的蕭沐風為之一怔,笑不出來地睜大眼。「-的工作一向這麼重嗎?」
光那一份份的檔案就夠他看得眼花撩亂,若再加上她初入檢調單位工作的那幾年,他肯定會被壓得喘不過氣。
「還好,都在我熟悉的範圍內,辦來還挺順手的。」她指的是目前偵辦的案子。
「那-經手的案子中,有沒有哪一件較不尋常,頗有可疑之處的?」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端倪,信中的文字明顯指控她草率行事,末查明事實真相便誣陷人入獄。
由字裏行間可看出犯案者已不幸死在獄中,未能等到刑滿出獄,導致親近的人深感不滿,以恐嚇的方式發泄心中憤怒。
至於「上帝的審判近了」,「主耶穌無法饒恕-的罪行」,「神的兒女以鮮血代替眼淚」,他判斷寫信的人應該是虔誠信徒,有着堅定信仰,期望藉着宗教的力量使人心生畏懼。
而且他還從中得知一個訊息,其人必受過不低的教育,略帶不算嚴重的偏執。
楊天款仔細的回想,表情甚為嚴肅。「是有幾件出了點麻煩,對方揚言要報復,不過事過境遷也就淡忘了,那些人自然而然的消失。」
「是怒氣平復了還是伺機行動?-再想清楚有沒有被跟蹤的異樣感覺。」必須多方面考量才能預作防備。
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潛在的危險防不勝防,誰也料不準平時在家中出入的熟人會突起殺機,為了誰都料想不到的小事狠心下手。
表面上看來是風平浪靜,但誰會知道旁人的心裏在想些什麼,犯罪者的心理較常人深沉,由外表看來是看不出所以然,他們會喬裝得跟平常人沒兩樣。
人是最不可預測的生物,思想邏輯往往會超出所能理解的範圍,讓人無從捉摸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事。
「跟蹤的感覺倒沒有,不過我不喜歡對方連我住在哪裏都一清二楚,那會讓我的精神感受到壓迫。」最近她會特別注意有無關緊門窗。
那是一種無法放寬心的約束,時時刻刻想着對方現在是否正在監控中,不論吃飯、走路、處理公事,甚至洗澡時都會先懷疑一番。
以往的自在已被疑神疑鬼取代,她再也沒辦法以輕鬆的態度處之泰然,凡事加了變數總會令人不安,她希望這件事能趕快落幕。
「-説的這個我可以幫-多注意注意……咦!-的手上怎麼有傷口?」一向粗心的蕭沐風居然發覺到她指上有不到一公分長的傷痕。
「喔!被魚鈎扎到,已經快好了。」她笑笑地感謝他的細心。
「-釣魚嗎?」她的手臂還沒他一半粗,拉得起掙扎的魚身嗎?
抬起手,楊天款動動少運動的手指頭。「是被信裏的魚鈎所傷,我沒發現……」
「什麼?!已經出現傷人的動作-怎麼沒説,虧-還是專辦這類刑案的檢察官。」蕭沐風氣急敗壞的一躍而起,口氣極惡的一吼。
「我説忘了能處以緩刑嗎?你現在的神情真像捉到妻子通姦的丈夫,一臉猙獰地質問她為什麼要背叛婚姻的忠實。」楊天款不疾不徐的説道,神色自若。
「-……-什麼時候學會消遣人?」大熊頓時成消氣的氣球,欲振乏力。
一個人一生中總有幾個命定的剋星,能夠讓人氣得牙癢癢卻拿他沒轍,看人在一旁幹跳腳還能一如往常的做自己的事,絲毫不懂對方在氣什麼。
這是蕭沐風的切身之痛,他就是搞不清楚女人心裏在想什麼,甚至被她們搞得更迷糊。
他實在不明白,自個差點翻桌子和局長大人槓上,並申請一級保護令做二十四小時全面貼身保護,甚至揚言要罷工才換來的特權,楊天款居然反問他為何浪費警力,何不把精力花費在蒐證上好早點結案。
她也不想想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三餐不定地跟着她上山下海找死人骨頭,還得應付對他身份產生質疑的閒雜人等,而她的回報竟是要他捧着發臭生蛆的大腿裝袋。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雖然説得有幾分道理,但沾上一身屍臭就不美了,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她臭得很有氣質,像亂葬崗裏冒出的一朵蘭花?
傻了、瘋了、顛了、痴了、狂了,事隔十年他還是一樣喜歡她,不因時空的阻隔而減少半分,越陳越香使人迷醉。
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變得不像自己,恍若青春期的男孩一見到暗戀的女孩就兩眼發光,不由自主地想去靠近她。
「咦!你有煩心的事嗎?我聽見你在嘆息。」還挺哀怨的,不太順心。
有,我煩惱的人就是。尋初步的蒐證工作完成了嗎?我看-都一身汗了。」
「快了、快了,等法醫勘驗後就有粗淺的結果,接下來的比驗就只能等化驗室的報告了。」像血型、毛髮之類的鑑定全賴科學儀器。
「-是説我們可以走了吧!不必等那些看熱鬧的人。」真不曉得他們來幹什麼,從頭到尾沒見一人插手幫忙。
「他們是你局裏的同事,你不用去打聲招呼嗎?」瞧他臭着一張臉像在跟誰賭氣,那模樣真像個孩子。
「不需要,我當他們是死人。」視若無睹。
一個個杵着不動當來觀禮,他會理他們才有鬼。
楊天款失笑的搖搖頭。「你是掃黑組,和重案組的多少有些交情,沒必要惡臉相向。」
「哼!那個邋遢女前不久才和個陰險鬼陰了我一記,我現在和她們有仇,不屑擺出好臉色讓她們看笑話。」蕭沐風哼着別過頭,任性得令人好笑。
一開始他並非十分樂意接下這項任務,吹鬍子瞪眼地直吼着他不幹警察了,要局長大人另派賢明接替他的職務,他要學某人去當遊民,整天無所事事的看人走來走去,隨處可棲身。
可是走了一趟地檢處後,他態度驟變地一反常態,堅持要一人負責不許他人多事,誰敢跟他搶他一定翻臉,沒有二話。
這件事讓局裏的人大感詫異,眾説紛紜揹着他大肆發表高論,有人説他中邪了被女鬼附身,要趕緊找法師來避邪驅魔。
也有人斬釘截鐵直言他大限將至,人在死前會有短暫的回光反照,趁着他還活着的時候先把奠儀準備好,省得無妻無子的他無人送終。
更離譜的是竟然有人指他是妖孽轉生所變幻的假相,朝他身上灑米、灑鹽、灑聖水,還搞出一堆黃符,弄得他一肚子火直想砍人。
這樣的同事他沒一人給他們一拳算是厚道了,別指望他會以德報怨,他的度量沒那麼大,裝不下一艘船。
「你跟自己嘔氣他們又不知情,何必端着臉盆洗腳用錯地方,你的臭臉只有我看得見。」距離太遠,重案組的幹員根本瞧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
那就給-看吧!反正-也是禍首之一。「我現在正在修身養性,不想受俗物打擾。」
你們這些混蛋給我滾遠些,別想拿我打賭,我絕不是在發春。
蕭沐風的惡念經由強烈的瞪視傳至一里外的人羣,除了對着屍體啃雞腳的寒浴月外,所有人都莫名的打了個冷顫,以為有靈動現象。
也就是大白天見鬼,冤死的受害者打算藉此申冤,好早日沉冤得雪。
「那我也是人間俗物,我離你遠一點好了,免得干擾你的清修。」楊天款笑著作勢要走開,不做罪人。
「慢着。」倏地出手一捉,蕭沐風力道沒控制好,反而將人往內一拉。
「啊!小心點,我的鞋跟……」卡住了。
楊天款的話沒來得及説完,迎面撞上身體忽然壓低的蕭沐風,紅唇下意擦過他的嘴唇,兩人之間的碰觸長達三秒鐘,似乎有些意外的一怔。
不過男人的獸性一向凌駕於理性,而且熊根本沒有人性可言,所以他順應男人的本性將頭一偏,順勢吻上温熱的櫻唇。
掠奪真的是男人的天性,一嚐到可口的滋味就欲罷不能,非常不要臉地趁機大佔便宜,一臉暈陶陶當是老天的成全。
可恥又可恨呀!天怒人怨,平空一道疾雷打得響亮,就在他身後三尺處,一隻白骨手朝他一招,
「我就説他春天到了嘛!開始分泌求偶激素,把荒郊野外看成幸福温牀,急呼呼地想攻城上壘,好滿足一己的私慾。」寒浴月調侃道。
「咳!組長,-要不要站遠些,免得被雷劈到。」或是被憤怒的熊一口咬死。
「雷只會劈色慾燻心的畜生,我們這種樂善好施的好人不用怕,站近些才看得清急色鬼的死法。」下次得記得帶香燭冥紙來拜。
「可是-蹲成這樣真的很難看耶!有損警察的形象。」叫人羞於承認他們是一國的。
「沒關係、沒關係,你不説,我不説,大家都閉嘴,沒人會知道我是警察。」嗯!香腸烤焦了,得向老闆反應反應。
有關係!她剛剛才高喊警方辦案,要流動攤販別擋路。「組長,-已經表明身份了。」
人家想不認識她都很難。
「哈!三六洞八,你第一天上工呀,你看我的樣子像警察嗎?人家只會當我是狐假虎威的乞丐。」寒浴月順手用看起來像是抹布的衣服抹掉嘴角的醬汁。
此景若是被她的親密愛人瞧見肯定捉狂,叨唸個大半天不肯休息,非要糾正她知道自己是個人而非野獸,端正言行是做人的基本。
不是處女座的男人比較龜毛,而是她實在太過邋遢了,得過且過的生活態度叫人不敢領教,統稱她是垃圾教聖女,堪為頹廢典範。
寒浴月蹲下觀賞還不到三分鐘,已經有善心人士朝她擲銅板,絲毫不把她先前的宣言當一回事,依然施捨菩薩心。
「組長,-給我們留點面子好不好,-就算打扮成雞也比較順眼。」他們是重案組幹員,不是邁還派黨羽。
有這種不在乎外表的頭兒絕非他們之福,他們都快忘了建功立威是什麼滋味,老被取笑是稽(雞)查組,不務正業。
「嗯!你説什麼,想要我分你一件皮大衣穿穿嗎?」她很久沒剝人皮了,有點技癢。
頭皮一麻,組員連忙乾笑地退後三步。「組長,-繼續看戲,我們到附近查查有沒有目擊證人。」
「唔!要乖才會得人寵,好好的搜查別放過一根草,等我看完熊發情要抽樣檢查。」不教不乖,現在的警察都太怠惰了。
「熊發情?!」
頭頂傳來一陣特別旺的火氣,寒浴月蹲累了換腳。「比探索頻道還有趣,實況轉播不需要另外付費。」
「好看嗎?」
「還不錯啦!就是公熊的身軀太過壯碩,不找母熊反而撲上可憐的小白兔,真叫人替小兔子叫屈。」身形差距如此大,印證了身高不是問題。
真的,才相差三十公分而已,腳一踮就構上了。
「-不曉得熊是雜食性動物嗎?-們什麼都吃,包括三天沒洗澡的髒鬼。」一隻兔子哪夠塞牙縫。
一堵牆擋在面前,寒浴月由一雙大腳往上瞧。「咦!你變高了還是我變矮了,怎麼看來像一座山。」
「山-的頭!我先給-一蓋頭再説。」熊掌狠狠地往下劈。
看他來勢洶洶的狠勁,大家都為寒浴月捏了一把冷汗,以為這下子她絕對逃不掉,人力難與野獸力量對抗,她終於自嘗惡果,死定了。
誰知在眾人的驚歎聲中,她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後空翻,身如輕燕似無重量,以十分優美的姿態在空中劃個美麗弧度,飄逸落地。
所以嘍!熊根本打不到她,只是撲了個空,但更凌厲的招式隨即向她攻去,彼此拳來腳踢猶如高手過招,讓人驚奇不已的看了一場免費的武術秀。
雖然大家都知道蕭警官身手很好,他單手緝捕歹徒的神速多威風呀!手到擒來不費半絲力氣,好像老鷹捉小雞似的簡單。
可是向來給人懶散和豔麗兩種感覺的寒浴月,旁人當真不知她也是厲害角色,居然能和頭熊打得平分秋色,絲毫不見嬌弱。
這……真是卧虎藏龍呀!難怪她會名列警界四梟之一,原來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給我出來,別躲在人家身後。」可惡,這個小人。
「不要,不要,有本事你來捉我。」哈!這屏障真好用,雖然有點卑鄙。
「寒浴月,-玩夠了沒,不要把旁人扯進我們的生死決鬥。」這一次他一定要分出輸贏,讓她心甘情願地喊他一聲師兄。
因為四人同時入門拜師學藝,所以不分大小,以功夫高的人為長,
哇!説得這麼嚴重,害她心口怕怕。「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J
「-……」該死,她幹麼引用神鵬俠侶裏的經典名句,想害他面紅耳臊呀!「班長,-讓開,我今天非劈死她不可。」
「喲,班長耶!叫得好親熱,我的心都酥掉了……」
先是一楞,而後搖頭的楊天款表情微揚,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外界傳聞警界四梟既難纏又我行我素,毫不把紀律放在眼裏當一回事。
因為目無法紀是孩子的權利。
他們真是幼稚得令人好笑,可愛又讓人頭疼,充份表現出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