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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四玉邊吃飯邊看著對面陪她們一起晚餐的唐若華,打從他住進歐家的那一天起,每天陪著她們一起晚餐的就是他,而大姊頭始終都是缺席者。

    蘭玉夾了塊紅燒魚到碗裏,總覺得五個人這樣默默吃飯很奇怪,遂開口問:「唐大哥,大姊頭去哪裏了?」

    唐若華搖頭微笑。「不清楚,你們知道嗎?」

    四玉搖頭齊聲答:「我們也不知道。」其實她們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説罷了。

    「唐大哥。」荷玉遲疑了片刻才問:「大姊頭不回來陪你吃晚飯,你生不生氣?」

    唐若華淡淡地一笑。

    「為什麼要生氣?只要她在外面不要把自己給餓著了就好。」

    蘭玉與荷玉對視一眼,暗贊大姊頭果然選對了人,只是不知他是不想管還是不敢管。

    晚餐結束後,唐若華到客廳看了半小時的新聞報導,然後起身離開客廳到書房。

    一直靜靜陪他看新聞的四玉,等他進去俊才開始低聲交談。

    「唐大哥好像很忙的樣子,不知道究竟都在忙些什麼?」菊玉問其他三人。

    「大既是準備上課的教材吧。」蘭玉答。

    「可是,我常常看到他十一、二點才從書房出來耶!」每天都看電視到很晚才上樓的梅玉如此説。

    「再怎麼晚也比大姊頭早吧!真不知大姊頭在想些什麼,人不在身邊時天天想著人家,現在都已經騙到手了,才把人家丟在家裏,自個兒在外面逍遙自在。」荷玉語帶不滿。

    「就是説嘛!實在太沒天理了。」梅玉也跟著附和。

    「我們去書房看唐大哥究竟在忙什麼,好不好?」荷玉突然提議。

    「好啊!好啊!」菊玉連忙點頭。

    於是四人關了電視,相偕來到書房外,但誰也不敢貿然去敲門,最後猜拳由大輸家梅玉上前敲門。

    「請進。」

    梅玉輕輕地推開房門,探頭進去露出甜美的笑容問:「唐大哥,我們也想進去看書,可以嗎?」

    「當然可以。」唐若華正在大書桌邊,在壁報紙上畫圖。

    四人臉上掛著笑容,如魚貫般的進入書房,圍到書桌前看他正用鉛筆在大壁報紙上打草稿。

    平常也喜歡塗塗鴉的荷玉,看見那些可愛的擬人化動物,亦見獵心喜地問:「明天要讓小朋友看圖説故事嗎?」

    唐若華驚奇地看著她,讚許著。

    「你好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荷玉被稱讚,立刻表現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讓菊玉和梅玉好生嫉護。

    唐若華看了四人一眼,老實説他只認得笑容甜美天真的這個小女孩叫梅玉,其他三人則只知其人不知其名,遂微笑問:「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呢。」

    四人相視一眼,立刻依照順序排好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蘭玉。」

    「我是荷玉。」

    「我是菊玉。」

    「我是梅玉。」

    唐若華看著四人,略加思索後笑問:「你們是依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來取名的嗎?」

    「哇!唐大哥,你好聰明哦!」菊玉忍不住大聲地稱讚。

    「謝謝。你們是親姊妹嗎?」

    菊玉搶先回答:「當然不是,我們今年都十九歲了,以前在一起當小太妹,後來才成為大姊頭的小跟班。」

    唐若華想了想,以近似兄長的口吻問:「那麼讓我來猜猜看,你們現在的名字應該不是本名,會依四季時序取名,大概是因為生日不同時才這麼取名的吧?」

    「哇!唐大哥,你是天才耶!」菊玉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荷玉卻以疑惑的眼神看他,看樣子他還挺聰明的嘛!為什麼會被大姊頭的幾句謊話騙得團團轉呢?真令人大感不解。

    一向也喜歡長舌的梅玉,怎甘心讓菊玉專美於前,也搶著説:「四玉的名字是歐媽媽幫我們取的。」

    「唐大哥,你知道嗎,提起歐伯伯呀,道上沒有人不認識他,沒有人敢不賣他的帳,可以稱得上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大人物呢!」菊玉一臉驕傲的神隋。

    「對呀!火龍聖幫末解散前,是首屈一指的大幫派,分堂遍佈各地,歐伯伯那時是幫主,説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梅玉也附和。

    接著兩人滔滔不絕輪流述説歐家發跡江湖的豐功偉業,當然這些都是歐伯竫以前的部屬所講述的,但她們卻説得有如親眼目睹般。

    唐若華只是面帶微笑聽兩人講述,婚都已經結了,孩子也有了,總不能因為歐家曾是道上人物就可以對仙琪始亂終棄,況且歐家現在也已退出江湖,做個正正當當的生意人了。

    荷玉一直注視唐若華的表情,見他一副面不改色、處事不驚的神態,不禁對蘭玉低語:「我看唐大哥還挺有膽量的,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樣。」

    蘭玉也低聲回答:「我也有同感,光從他敢和大姊頭結婚這件事來看,就知道他的膽量有多大了。」

    結果,菊玉和梅玉足足吹噓了半個鐘頭還欲罷不能,只因為唐若華放下手邊的工作,專心聆聽才使她們愈講愈起勁。

    蘭玉眼看兩人愈來愈不像話,立刻過去阻止她們。

    「好了、好了,下次有空再説吧,你們這樣會讓唐大哥不能好好準備明天的教材。」

    菊玉和梅玉被她一説,連忙向他道歉。

    「唐大哥,對不起。」

    「沒關係,你們講得很生動、精采呢!我聽得都入神了。」唐若華把她們四個當成小妹妹看待。

    這時,荷玉突然頗覺手癢。

    「唐大哥,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們也來幫忙好了。」

    「好啊!」唐若華欣然同意,其實他很希望有人能幫忙準備教材,好讓他挪出時間寫畢業論文。

    四玉見他同意,立刻圍上去問明要畫些什麼,就開始動手幫忙。

    唐若華在一旁看她們還畫得有模有樣的,也就放心讓她們盡情發揮,走到一旁打開電腦開始輸入昨晚撰寫好的草稿。

    約莫半個鐘頭,在四玉通力合作下,一張看圖説故事的大壁報已經完成了,菊玉和梅玉合力將成果展現在他眼前。

    「唐大哥,我們做好了,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唐若華把視線從螢幕移到紙上,微笑點頭稱讚。

    「很漂亮,比我畫得還好,可見你們相當有天分。」

    四人受到他的讚美,不禁全露出得意的笑容。

    唐若華看了四人一眼,思忖片刻才説:「我最近有點忙,所以想請你們幫忙準備教材,可以嗎?」

    四玉從來都沒有像今天一樣,受到他人這麼多的稱讚,況且他的語氣又是客客氣氣地請求幫忙,不像大姊頭的命令口吻,樂得四人相視一眼,齊聲同意。

    「小事-樁,包在我們身上。」

    「謝謝。」

    個性好奇的梅玉,這時走到他身後,看著他手指連動,一個個像豆芽菜似的英文字就整整齊齊地出現在螢幕上。

    「唐大哥,這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要打這些英文字?」

    唐若華笑著回答:「這是我的畢業論文,如果不寫它的話,我就畢不了業了。」

    「畢業?」其他三人沒料到他還是個學生,荷玉就問:「唐大哥在哪個學校唸書?」

    「對呀!你不是在託兒所當老師嗎?」菊玉也問。

    唐若華按了存檔鍵,乾脆暫時放下工作好好地回答她們的問題。

    「我就讀的學校在國外,在託兒所教小朋友是因為要做研究、寫論文。」

    蘭玉較見多識廣,思索片刻,遂問:「唐大哥到國外留學,是個大學生?」

    唐若華搖頭微笑。「是研究所博士班。」

    「博士!」四玉聞言個個睜大眼睛,露出崇敬不已的眼神,對初中都沒畢業的她們來説,博士就像神一樣偉大。

    「唐大哥是博士,好偉大哦!」菊玉用著非常崇拜的口吻説。

    「其實這也不算什麼,現在博士滿街跑,大家都是一樣,我只是比較幸運可以接受這麼高的教育而已。」唐若華露出靦腆的笑容。「我還得通過最後的考試,才能取得博士學位。」

    「可是……」蘭玉此時也多話起來了。「你為什麼要在託兒所哄小孩?不!我是説教小孩。」

    「那是因為我要寫一篇有關幼兒教育的研究論文,等我完成研究並取得學位後就要到師院教書。」

    「師院是什麼?」

    「師院就是師範學院,師範學院是國小師資的培訓學校。」

    聰慧的荷玉思索片刻,遂周:「意思就是老師的老師--師公嘍!」

    唐若華微笑,幽默地答:「也可以這麼説,但可不是那種手持桃木劍,拿著搖鈴幫人做法的『師公』。」

    他的風趣逗得四玉笑得花枝亂顫,才這麼一會工夫,她們已感覺到他是個可親近、好相處的人,接著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他各種奇奇怪怪的問題。

    唐若華也就所知道的部分一一回答。

    約莫一個多鐘頭,四玉由書房出來,回到樓上四人共有的大房間,荷玉首先大發不平之鳴。

    「大姊頭真是好狗運,想她高中都差點沒畢業,竟然還能嫁個博士老公。」

    「對呀!唐大哥人那麼好,卻要忍受大姊頭的壞個性,好可憐哦!」菊玉不禁也為他叫起屈來了。

    這時,一個主意浮上荷玉的腦海。

    「既然大姊頭每天都讓唐大哥獨守空閨,我們就來整整她怎麼樣?」

    「好啊!快點説出你的計畫。」梅玉開心地笑著。

    荷玉就開始説出她的整人計畫。

    蘭玉聽後,擔心地問:「這樣好嗎?大姊頭會不會一怒之下狠扁唐大哥一頓?」

    「安啦!安啦!」荷玉揮揮手,信心十足。「大姊頭捨不得也不敢這麼做,相信我的話,絕對沒問題。」

    其他三人將信將疑地互視一眼,同意開始伺機執行整人計畫。

    ****

    「我現在該怎麼辦?」歐仙琪對辛維道訴苦。

    辛維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副冷若冰霜的酷樣,實則憋住氣,咬著舌頭,強忍欲衝口而出的笑意,因為她的所言所行實在太好笑了,卻又不敢在她面前笑出口,以免挨拳頭。

    歐仙琪看他雖面無表情,但仍掩不住眸中所隱泛的笑意。

    「你覺得我很可笑,對不對?」

    「怎麼會?」辛維道這時已控制了笑意,端起酒杯淺啜一口。「我覺得你老公是個既温柔又體貼,還是個老實的好人。」

    歐仙琪想起他的好,心頭是一陣甜蜜蜜的感覺,但想到他的老實、認真又大感無奈。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話落深嘆一口氣,有所感觸地説:「真羨慕你們擁有男兒身。」

    「為什麼?」辛維道放下酒杯。

    「就算你老婆不願意和你辦那件事,你們還是可以不顧一切來硬的。可是,我不一樣,只要他不願意,就算我來硬的也是不成的,況且我現在是孕婦,叫我怎麼開口向他求歡?」

    「呃……」辛維道被她前段話説得有點尷尬,幹打兩聲哈哈,輕咳一聲。「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是很尊重老婆意願的男人。」

    歐仙琪投給他一個懷疑的眼神。

    「真的嗎?下一次我去問芷芹,看看有沒有這回事?」

    辛維道不與她視線相交也不答話,端起酒杯淺啜一口,扯開話題。

    「回去跟他道歉認錯不就得了。」

    歐仙琪又生氣又焦急地直捶桌面。

    「我怎能這麼做!他若是知道至始至終都被我所欺騙,一定會氣得跟我離婚。」語畢停了好半晌才緩緩吐出。「我不想離婚。」

    辛維道看著向來霸道,凡事無所謂的她,今天竟然會如此地苦惱煩心,甚至顯得無助的樣子,可知她是多麼在乎那個騙來的老公。思量好一會,伸手拍拍她肩頭。「我有個方法,也許你可以試試看。」

    「真的?」歐仙琪彷彿看見救星般的抬頭直視他,迫不及待地問:「是有關那方面的『秘技』嗎?」

    辛維道聞言俊臉紅了一紅,一個忍俊不禁失笑出聲,由此可見她有多麼想與枕邊人有肌膚之親,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當下輕咳一聲。

    「你就不能表現得含蓄點嗎?我是要教你如何圓謊解套。」

    「好啊!」歐仙琪聽説他有方法可以幫忙圓謊,高興得直笑。「快快説來。」

    辛維道靠上去,在她耳邊低語數句。

    歐仙琪聽得秀眉微皺,待他説完後有點懷疑地問:「真的沒問題嗎?」

    「應該可以唬得過去。」辛維道頗有自信地點頭。「因為這是我的經驗。」

    「你的經驗?」歐仙琪秀眉皺得更深,也更加懷疑地問:「你是男人,怎麼可能有這方面的經驗呢?」

    辛維道又被問得俊面泛紅潮,乾咳一聲忙解釋。

    「是芷芹的經驗。」

    歐仙琪這才有點信服。

    ****

    翌日晚上。

    歐仙琪特別提早回家,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就逕自回到房間,換好睡衣倚坐在牀上看著天花板的吊燈,思忖著待會該如何開口説辛維道所教的那個藉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已是子夜時分。

    歐仙琪看著時鐘所指的時間--十一點半,暗忖,這麼晚了,他還不回來睡覺,究竟都在書房忙些什麼?一方面心急他為什麼不回房,一方面又心慌待會究竟該如何開口,在這種心情雜陳的情況,忍不住就想吞雲吐霧,好排解難捱的心緒。

    拉開櫃子拿出香煙,燃起一根煙慢慢地吞吐了起來。一會兒,門外傳來關門聲,這時她才猛然想起,他討厭她抽煙的事,慌得連忙按熄香煙將之丟進垃圾桶裏,接著又聞到滿屋子的煙味,不假思索便抄起一瓶芳香劑,拼命地往天花板上噴,隨後又朝門口噴去。

    不意此時唐若華恰巧開門進來,正好被她噴個正著,嗆得他猛咳嗽、眼淚直流。

    她見狀張大嘴巴,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丟開芳香劑搶到他身邊,忙問:「要不要緊?」

    唐若華此刻難受得説不出話來。

    這時,歐仙琪情急生智,連忙扶著他往浴室走。

    「快,快,我們去沖水。」

    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歐仙琪擰乾-條毛巾站在一旁,慌得手足無措地看著拼命用清水洗臉的他。

    唐若華用清水沖洗過後,已不覺得那麼難受了,接過她送來的毛巾擦乾,感覺已舒服多了。

    歐仙琪看著他紅紅的雙眼和鼻頭,心裏説有多自責就有多自責,自責為什麼要心煩想抽煙,又為什麼要拿芳香劑亂噴。

    唐若華側過臉看著滿面歉意的她,微笑安慰她。

    「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

    歐仙琪凝視他通紅的雙眸,他一點也沒有責怪的意思,甚至還安慰自己,不禁慚愧地垂下頭。

    「對不起。」

    唐若華掛好毛巾,舒臂輕擁著她。

    「沒事了,我們回房吧。」

    歐仙琪被輕擁著,本能地就緊偎在他身邊,像個嬌羞的小妻子。

    回到房間,歐仙琪把芳香劑撿起放好,上牀才發現剛才匆促之間,打火機沒收好,趁著他換睡衣之際輕輕打開小櫃子收好它。

    唐若華打開衣櫃取出睡衣換上,此時鼻端聞到一股香煙的焦臭味,這才明白為何她會在房間噴芳香劑,思忖好一會才緩聲地問:「你剛才在抽煙?」

    歐仙琪被問得心跳加速,一陣莫名的驚悸直湧心頭,暗忖,他一定生氣了,該怎麼辦才好?沉默了好半晌,才吶吶地回答:「我……我只是抽了幾口而已。」

    唐若華背對著她,思量著該如何勸她戒煙,結婚以來一直忙於工作和課業,無暇多注意她的狀況,而兩人也像兩條平行的線,在日常的生活中沒有任何的交集。

    歐仙琪看他一直站著不言不語,心中愈是確定他生氣了,或許,她這煙、酒都沾的壞習慣,也許會成為他要求離婚的另一個理由,這該怎麼辦才好?愈想心裏愈害怕焦急。

    唐若華想定方法,轉過身走至牀邊。

    歐仙琪見他面無表情地過來,美眸閃動著戒慎。

    「我……我會戒煙的。」

    唐若華倒沒想到她會主動提戒煙,唇邊輕泛著讚許的微笑,上牀坐到她身邊張臂輕擁她入懷。

    「你有這個決心我很高興,現在讓我來告訴你抽煙的壞處和戒煙的好處。」

    歐仙琪輕偎在他懷裏,呼!原來並不是要責罵她,她這才放下一顆心,耳聽他輕柔軟語的相勸之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戒煙,不論對自己、對他,或對將來的孩子都好。等他説完後,她微仰頭問:「那要不要戒酒?」

    唐若華被問得一愣,思索片刻才答:「小酌幾杯無妨,答應我,不要過量,好不好?」

    「好。」歐仙琪湊上未唇在他唇上輕啄一下,愛極了那柔軟的觸感。

    「很晚了,該休息了。」唐若華掀開被子讓她躺下睡好。

    歐仙琪看著他轉身睡回牀邊,不由得擔心他會不會一個翻身不小心掉到牀下,心想經過剛才的折騰他也累了,本想開口的事還是等明天再説吧。

    ****

    翌日--

    晚餐時間,四玉邊吃飯邊看著對面難得同席的大姊頭,並對她忙為老公夾肉佈菜的殷勤舉動大感不解。

    荷玉看了大姊頭一眼,問:「唐大哥,今天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唐若華搖頭微笑。「謝謝,今天不用。」

    四玉聞言四張小臉上有著明顯失望的神情,對她們來説,每天能幫他畫畫圖、寫字製作教材,是件非常有意義的事。

    「不過,我有一些東西要請你們幫忙整理,可以嗎?」唐若華髮現這四個小女孩這個年紀正值好學的時候,如果能好好引導,前途仍是一片光明。

    四玉笑著齊聲答:「好!」

    歐仙琪奇怪地看了四人一眼,怎麼她才出去瘋個幾天,這四個小丫頭跟班的對象就換成了他,這未免轉變得太快了吧!

    晚飯後,四玉跟著唐若華到書房,歐仙琪則回房間。

    她在房裏仔細將待會想講的話想清楚,並且在房內跺步將它反覆地練習個幾遍,然後拿出一套裙裝換上,呼幾口大氣離開房間。

    當她來到書房時,看見他們似乎正在整理資料,過去站到唐若華身邊。

    「你們在做什麼?」

    唐若華正待回答,荷玉卻搶先答話:「這些都是很深奧的東西,你也看不懂啦!」

    歐仙琪睨了她一眼,對她説話的態度感到不滿;不過,仔細一看他們手中的東西,那是印滿像蚯蚓爬過痕跡的英文字,老實説她的確不懂。

    「這是我要的資料,因為太多了,所以只好請她們幫忙整理。」唐若華邊説邊將四玉整理好遞過來的資料依順序放好,然後用文書夾夾好。

    歐仙琪看他們正好忙完,心中暗喜,立刻朝四人使個眼色。

    蘭玉會意,看了唐若華一眼,荷玉卻故作不見,菊玉和梅玉則看著荷玉,不知是否要順大姊頭的意思離開。

    歐仙琪看四人毫無動靜,不禁心中有氣,美目含煞地怒視她們。

    蘭玉明白她大概有話要對唐若華説,但不想讓她們聽見,看大姊頭似乎有點發火了,只好拉拉荷玉的袖子。

    荷玉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對菊玉和梅玉使個眼色,朝外一偏頭。

    於是,四人起身離開書房,到了門外,菊玉便迫不及待地問:「大姊頭為什麼麼要支開我們?」

    蘭玉張口欲答,荷玉卻搶先了一步説:「自首無罪。」

    菊玉和梅玉對視一眼,不懂她言中之意,開口間:「什麼意思?」

    蘭玉朝書房比了比。「我們上樓再説。」

    另一邊,歐仙琪支走四玉後,一時之間尚鼓不起勇氣開口圓謊,遲疑了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説:「我……我有一……一件事想……想對你説。」

    唐若華回頭給個微笑。

    「等會好嗎?我很快就弄好了。」

    歐仙琪轉身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心裏開始忐忑、緊張了起來。

    一會兒,唐若華已將資料整理妥當,拉過一張椅子坐到她面前,微笑著問: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説?」

    歐仙琪抬眼看他,朱唇開合數次始終無法將心裏的話説出口,放在膝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絞扭著。

    唐若華見她眸中神芒閃爍不定,雙手不停地絞扭著,霎時明白她大概做錯了什麼想認錯吧,於是唇邊綻開一抹迷人的笑容,雙手覆上她的手,柔聲輕語。

    「有什麼話就儘量説出來,沒關係。」

    歐仙琪凝視著那滿藴柔情的黑眸,和令人心動的和煦笑容,由那雙大手所傳來的温熱,不由得心口一陣悸動,暗一咬牙垂下頭。

    「我沒有懷孕,因為……因為……那時太緊張了,所以……所以月信來晚了,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對不起。」

    唐若華突然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渾身有種説不出的輕鬆,感覺是那麼的舒坦。

    垂著頭的歐仙琪一直聽不到他任何答話,心頭的不安逐漸擴大,眼角不自主地溢出兩道熱流沿腮而下,想到他即將絕情離去,忍不住喉頭哽咽。

    「對不起啦!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

    唐若華看到她突然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般,訴説自己的不是,也驚訝於她原來也有如此嬌柔的一面,對於她苦苦的自責也於心不忍,略使力道拉過她雙臂。

    「過來,聽我説。」

    歐仙琪抬起矇矓的淚眼看他,温馴順從地坐到他雙腿上,自然而然地偎進他懷裏。

    唐若華擁著她在額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在耳邊輕語著:「其實,我也很緊張。」

    歐仙琪仰視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唐若華露出個靦腆的笑容,俊面輕泛酡紅。

    「因為我還沒做好要當爸爸的心理準備,也沒把握能照顧好懷著寶寶的你,所以覺得壓力滿大的。」

    歐仙琪心裏好生不捨,沒想到自己胡説八道一通,不但害了自己也苦了他。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唐若華微笑搖頭,笑容裏有著更多的諒解和體貼。

    「你不要這麼説,這是每對夫妻都可能碰到的問題,沒有你想像中的嚴重,不要再自責了。」

    「謝謝,我以後不會亂説講了。」歐仙琪作夢也沒想到他是如此好説話和明理的丈夫,緊擁著他感受那温熱的體温和被信任的安全感。

    唐若華則逐漸發現到這個婚前堪稱女霸王的老婆,原來也有著非常小女人的一面。

    兩人相擁良久,唐若華輕輕推開她。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做。」

    「好。」歐仙琪立刻乖乖地離開他懷裏,嫣然巧笑。「我可以幫忙嗎?」

    唐若華點頭。

    歐仙琪此時心結已解,心態上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由一種逃避的心理轉變成想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

    稍晚,當兩人相偕回房休息時,歐仙琪等他一進房間立刻將門上鎖,然後過去一把抱起那牀單人被塞進被櫥裏,返身將他的枕頭撥到自己的旁邊,接著迅速地換上睡衣。

    佇立在門邊看著她一舉一動的唐若華,心中隱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等她換好睡衣,他才過去換睡衣。

    哪知,當他套上睡衣正要扣釦子之際--

    「睡衣不用穿了,趕快過來。」

    她這句話頓時讓他哭笑不得,一時之間倒也決定不下是穿還是不穿,思忖片刻還是把釦子扣好,才緩緩地轉身走到牀邊,迎上她那興奮期待之情溢於言表的神情,雙頰倏地發燙,俊面不禁泛起緋紅。

    歐仙琪看到他腮酡耳赤的可愛模樣,二話不説欺上前一把將他拖上牀。

    「快點嘛!」

    又來了!唐若華對她如此主動的態度,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嘆。原來她前陣子所表現的含蓄,九成九是因為心虛的緣故,現在一旦什麼掛心事都沒了,她的霸氣往往凌駕於理智之上。

    瞧她含羞帶笑、杏臉生春的神情,暗歎一口氣,反正兩人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這種事也沒什麼好忌諱的,就順她的意吧!

    ****

    這日下午--

    開車外出兜風的歐仙琪,趕在老公下班前回家,一進家門立刻被一封四平八穩躺在茶几上的信給吸引了視線。家裏有信不稀奇,因為每個月所寄來的各類帳單都不少,稀奇的是信封上寫著:唐若華親啓。看那娟秀的字跡,肯定是出於女子之手。

    有女人寫信給她的老公?歐仙琪呆呆地注視那封信,腦中只有一個疑問,這個女人是誰?和若華又是什麼關係?難道是他以前的女友,現在還藕斷絲連地來往著?一個窺探信件內容的意念,強烈地驅使她想去拆信。

    回頭探探外頭正在澆花、逗狗的四玉,趁四下無人之際迅速將信塞進口袋裏,「暗槓」回房裏再偷看吧。

    她的一舉一動全都落進荷玉的眼中,待她往房間走後,荷玉立刻朝其他三人比個0K的手勢,四人準備伺機進行下一個計畫。

    歐仙琪回到房間,便迫不及待拆信看內容,信中的用字有點文言、艱澀,但大略的意思是:你結婚了,新娘不是我,讓我很傷心、失落。雖然如此,但你還是我的最愛,歡迎你隨時投進我懷裏。下面署名:永遠愛你的人。

    看完這封信,歐仙琪氣得咬牙切齒、妒火沖天,恨不得立刻找到這個女人,狠狠地扁她一頓。拿起信封看個仔細,回郵地址上一片空白,但郵戳竟是本市的郵局所蓋。這會兒她更是氣得俏臉煞白,七竅生煙。在她的地盤上竟然有人向天借膽,想來搶她的老公,這個女人真不知死活哪!氣得她將信紙化成片片碎片。

    這時,外頭傳來-陣説話聲。

    「唐大哥,今天我們收到你的一封信哦!」

    「我的信?」

    「對!放在桌上。咦!奇怪?怎麼不見了?可能是大姊頭回來時,順便幫你帶進去了。」

    「謝謝。」

    糟了!糟了!信已變成碎片,現在該怎麼辦?慌得她連忙到梳妝枱前,打開小抽屜胡亂抓一張紙塞了進去。再來是封口,可是沒有漿糊怎封口?

    此時,門外已響起了敲門聲。

    「等……等一下。」歐仙琪慌得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張0K繃撕開貼在封口上,才慌慌張張地過去開門。

    「下班啦!辛苦了,這是你的信。」歐仙琪滿面心虛的笑容,將信送到他面前。

    唐若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她態度怎麼如此客氣,接過信一看,相當陌生的字跡,而且沒有回郵地址,翻過一看當場傻眼,竟然有人用0K繃封口,真是奇怪的一封信。

    撕開0K繃抽出信件略看一眼,納悶地問:「為什麼你的超速罰單要寄給我?」待仔細看清上面的內容,不禁心跳加速,眉頭微皺。時速一百二十公里?雖然已知她開車是不要命的快,但這個速度也未免太嚇人了吧!「你開車就不能慢一點嗎?十次車禍九次快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

    當歐仙琪看到他抽出紅色單子時,心裏早已有數了,待看到他眉頭皺起,更是明白免不了要被責問一番,只得垂著頭辯駁。

    「你也知道嘛,跑車不能開太慢的,若常常讓它慢速運轉,引擎會壞掉的。」

    唐若華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輕嘆一口氣問:「你自己繳還是我幫你繳?」

    沒有嚴詞責備。歐仙琪鬆了一口氣,滿面笑容地從他手中拿過罰單。

    「我自己去繳。」美眸一轉,雙手攀上他頸項,在他唇上印上個香吻。「我會把跑車換掉,並保證下次不開快車。」

    唐若華露出個讚許的笑容,過去在牀沿坐下,將信封放進鏡台下的一個小抽屜,眼波流轉中不意卻發現地毯上有許多小紙片。

    「怎麼會有這麼多小碎紙?」語畢就想去撿拾它丟進垃圾桶。

    歐仙琪聞言大驚失色,無暇多想便飛身將他撲倒在牀上,並趴伏在他胸膛上摟著頸項撒嬌。

    「那是剛才我在玩下雪遊戲,想像我們在銀色大地下,看著片片雪花飄落地面,很詩情畫意吧,對不對?我們去日本玩,好不好?」

    唐若華突然被她壓倒在牀上,除了略受驚嚇外,也感到這個姿勢使腰部脊椎很不舒服。

    「好是好,可是……你先起來,好不好?這樣我覺得不太舒服。」

    「對不起。」歐仙琪這時已想到另一個支開他的方法,一骨碌爬起來,轉身打開衣櫃拿出一疊換洗衣物,一把將他從牀上拉起推向門邊。「晚餐之前,先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吧!」

    歐仙琪送他出去後,連忙找來吸塵器將地毯上的碎紙片吸個乾淨,以湮滅證據,暗忖著只要暗中把信件攔截下來,不信他與舊情人間還能取得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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