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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別愁離恨

    知己不知彼,想操勝算有如痴人説夢。

    假使蓋天王知道林彥是千手神魔的弟子,便不會看不起這兩枚金錢鏢了。再就是一般發射金錢鏢的人,皆是用指挾錢彈出的。而林彥這兩枚制錢,卻是雙手用打甩手箭手法甩出,必定大有文章。

    棍距左面的制錢尚差寸餘,錢突然一化為三,棍的潛勁先與錢接觸,錢突化為三,三方亂飛,分取臉部胸口。

    蓋天王上了大當,吃了一驚,本能地挫身閃避,忘了右面的制錢,也無力拍撥那枚制錢,反正下挫便可避開,即使被擊中也沒有什麼不得了,護體神功足以反震區區一枚傷不了內家高手的制錢。

    三枚亂飛的制錢掠頂而過,毛髮未傷。可是,右面那枚制錢突然向下沉,劃出一道奇異的降弧,“嗤”一聲怪響,沒人蓋天王的右肩近頸處。

    “哎……”蓋天王叫,渾身一震如中雷殛,齊眉棍失手墮地。猛地伸左手一按右肩,奇痛君臨,一聲厲叫,雙腿終於拒絕支撐沉重的身軀,向下挫倒。

    這瞬間,背上的革囊自啓,機簧聲怪響,一具徑大丈餘加淡褐色怪網衝起、散張、罩落,速度驚人。

    但林彥仍然站在三丈外,紋絲不動,屹立如嶽峙淵停,對罩來的奪魄天羅視若無睹。

    奪魄天羅在蓋天王倒下時方行發出,高度與方向皆未能準確地把握,網前緣落在林彥腳前,失去效用。

    林彥也估計錯誤,也未能完全瞭解奪魄天羅的性能,他伸手抓住網的邊緣,順手向外扔開,舉步向走狗們接近。

    兩位姑娘掠出樹林,向林彥掠去。她倆等得不耐煩,要出來與林彥並肩禦敵。

    蓋天王在地上掙扎、呻吟。制錢已鍥入胸腔,切斷了頸部的大經脈,鮮血像噴泉般流出,死定了。

    “還有誰出來試試林某的修為?”林彥站在兩丈外問。

    九名兇悍的走狗,竟然無人迎出,全用陰森怨毒的奇怪眼神,目不轉睛地盯他。

    他心中一動,以為對方即將發起圍攻,警覺地後退丈餘,拔劍戒備。

    “你們要一起上嗎?”他再問。驀地.他打一冷戰。

    九個爪牙仍然不言不動。

    “你們……”他又説,但話突然中斷,身形一晃。

    “一箇中年人拔劍出鞘,突然狂笑道:“你完了,咱們要分了你的屍!”

    他向後急退,大叫道:“不可接近,有奇毒……”

    他站不住了,仰面便倒。

    兩位姑娘到了,龍姑娘尖叫:“婷姐掩護我!”

    婷婷一聲嬌叱,左手打出一把針形暗器。

    龍姑娘背起林彥,向後飛奔。

    “閉氣……奇……毒……百毒頭陀的解……解……藥……”林彥虛弱地低喚。

    “砰砰!”衝上的兩個走狗被婷婷的暗器擊倒了。

    婷婷斷後,向密林深處急撤。

    百毒頭陀的毒藥不但天下聞名,連毒王也對這賊和尚懷有戒心,解藥當然也是獨步天下的聖品。在一處茂林內,林彥眼下了解藥,藥對症一服毒解。

    他坐在樹下試行運氣,氣機已恢復暢旺,苦笑道:“蓋天王這惡賊並未吹牛,奪魄天羅已經夠可怕霸道了,再在網上加了閉氣的毒粉,羅一出毒已瀰漫四周,三丈內的確無人能逃大劫。我是兩世為人,謝謝你們救了我。”

    “大哥,他們會不會就此罷手?”龍姑娘問。

    “不要理會他們吧。”婷婷憂心忡仲地説:“他們不可能長遠留在山西,離開巢穴愈遠,他們的處境愈艱難,我們走遠些,他們無法追蹤我們的。”

    “他們絕不會放棄追蹤的。”林彥語氣十分肯定:”逃避足以增加他們的兇焰,因此,我們要立即着手進行無情的致命反擊。我想,今晚他們還不會放棄搜索,查出他們的落腳處,再設法逐一剷除這些無恥走狗。”

    婷婷看了他的神色,知道無法阻止他的決定,黯然地説:“彥哥,我感到好疲倦,我們往東走.找地方歇息一天半天好嗎?”

    “哦!婷婷,什麼地方不舒服啦?”林彥關心地問。“你的臉色不正常,真該找地方好好休息,這日子出生入死,真苦了你了。走,找地方歇息。”

    他們在一座小村落投宿,宅主人是樸實的老農.住宅有空的客房兩間,恰好可以給他們安頓。

    天一黑,就開始下雨。由於婷婷神色頹喪委靡不振,因此林彥不讓她守夜。上半夜由龍姑娘擔任,看看午夜光臨,龍姑娘離開把守的天井,徑奔鄰房喚醒林彥,交代畢返回她與婷婷同宿的客房。掌起燈,她發覺婷婷不在牀上,還以為婷婷到內間方便去了。可是,等她略加洗漱回到房中,仍不見婷婷返房,不由心中生疑,這才發現婷婷隨身的百寶囊與劍都失蹤,吃了一驚,趕忙出到天井、向擔任守望的林彥急急地問。“大哥,看見婷姐嗎?”

    “咦!你不是和她同房嗎?”林彥訝然反問。

    “她不見了。”

    “什麼?她……”

    “她的百寶囊和劍都失蹤了,我以為她來替代你……”

    “哎呀!我去看看。”林彥臉上變了顏色。

    婷婷正冒雨到了官道附近,找到了白雁村,沿官道南奔,對風雨毫不在意,冒雨埋頭向南又向南。看天色,已經是四更末,還有一個更次天亮。

    距史村還有三四里,雨小了些,僅視線仍受影響,夜雨淋淋,泥濘的官道舉步維艱,等到發現對面來了人,想回避已來不及了。

    她首先發現對面來了兩個朦朧的人影,相距已不足二十步,這兩個趕夜路的人,走得甚是匆忙,像是埋頭趕路。起初她並未在意,等到相距已不足十步,方看到對方的形態有異,是佩了兵刃的人,而且是長兵刃,挾在肋下的雙股獵叉頗不等閒。

    心虛的人,永遠對事物敏感。她吃了一驚,本能地向路左一竄,鑽入茂密的樹林。這一來,立即引起對方的疑心,領先的人止步喝道:“站住!什麼人?”

    第二個人豬叉一揮,跟蹤便追。

    林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雨亂了聽覺,想追趕婷婷這種身手了得、機警絕倫的人,談何容易?第一個人大叫:“遇林莫入,不要追。”

    第二個人退出林外,訝然説:“甘兄,這人好快的身法,不是無名小卒,為何要逃避我們?一定是認識我們的人。”

    “恐怕是石統領派來監視我們的人,等景老到達再説,快將警訊傳出。”

    鬼嘯聲破空而起,兩人在林外隱起身形。

    片刻,鬼嘯聲從南面傳回,三個黑影快步而來,泥濘滑溜如油的地方,並不影響三人的急走身法。

    “怎麼一回事?有何發現?”領先的人向迎出的人問,嗓音蒼老陰冷,不像是人聲。

    “啓稟景老。”挾獵叉的人恭敬地説:“屬下發現一個身法奇快的人,逃入樹林去了。”

    “怎麼樣的人?”

    “沒看清,身材中等,見了面便逃,屬下猜想是石統領派來監視咱們的人。”

    “你們真沒有用,連對方是怎樣的人也沒看清?”

    “事起倉卒,屬下……”

    “好了好了,逃掉了也就算啦!咱們不能因為路上碰見人就停下來耽誤行程,走吧!”

    “石統領……”

    “也難怪石統領生氣,派人監視也是情理中事,走!”

    不久,先後過去了兩批人。第三批人接近時,林木深處突然傳出數聲夜梟的怪鳴,夜梟的啼聲因種類的不同而各異,相同的種類也因不同的季節而變易,呼喚伴侶與警告同類的啼聲也完全不同,不是行家絕難分辨……

    兩個人影離開了同伴,飛掠入林一閃即沒。

    在林子的東邊,兩黑影站住了,一個顫聲低喚:“婉兒,是你嗎?”

    婷婷從樹下鑽出,撲上哭泣着叫:“娘!桂姨……”

    “女兒,女兒……”兩人緊緊地抱住了。

    桂姨站在一旁,像個石人,僵硬地説:“孩子,你選的是哪一條道路?”

    “姨,婉兒……”婷婷拭淚語不成聲。擁着她的人長嘆一聲,咽便着説:“女兒,你為何如此大意?王九功查出你的身份,你……”

    “女兒也是不得已,娘。”

    “你不該殺了他許多得力爪牙。石統領向你爹問罪,你爹百口莫辯,他……”

    “娘,爹的意思……”

    “女兒,你為何不遠走高飛?走吧,女兒,為娘無能為力,本宮的人已奉命對你……

    唉!走吧,娘祝福你。”

    “娘,石統領兇殘惡毒,天人共債,娘何不勸爹乘此機會脱離他的羈絆?”

    “女兒,你説得太輕鬆了,你爹決不會放棄綠苑蘭宮,石統領也不會就此干休。我問你,林彥就在這附近?”

    “不,他……”

    “那麼,果然在老榆溝了,石統領真料中了。”

    “娘,八大天王已經崩潰了。”

    “真的?這……”

    “女兒猜想爹孃正向此地趕,因此趕來阻止爹孃前往追逐他。娘,女兒求你,不要前去……”

    “女兒。那是不可能的。”

    “娘,他已經決定大開殺戒,本宮的人決不是他的敵手,石統領倚為長城的四大金剛八大天王,目下所剩無幾,前車可鑑,本宮的人如果加入……”

    “女兒,你桂姨已經告訴過我了,娘認為目下唯一可以保全本宮的人是你。”

    “娘,孃的意思……”

    “你只要回到他身邊,找機會制住他或者殺死他,不但可以保全本宮,你爹也會饒恕你。石統領一口咬定是你爹派你接近他相機行事的,你爹不承認也不否認,因此……”

    “娘,女兒不能。女兒本打算勸他遠走高飛,以保全爹的基業,他已經遠離陝西,女兒的心願已償……”

    “但你做得不夠,你必須殺了他。”

    “娘,女兒辦不到”婷婷的語氣十分堅決:“真正該殺的人,是兇殘惡毒的毒龍和人性已失的梁剝皮。”

    “住口!難道你就不顧爹孃的死活?”

    “娘,女兒不孝,但女兒認為,爹孃應該及早回頭,不要再助紂為虐,不要把自己的快樂幸福,建立在陝西善良百姓的血肉痛苦上,這時離開還來得及.綠苑蘭宮固然是富麗堂皇的人間仙土,但卻是以無數血腥骨肉堆砌而成的,女兒真不忍心住在裏面,寧可浪跡天涯堂堂正正吃粗茶淡飯,生活雖苦,但活得心安。娘,毒龍離開了陝西,他已無法威脅我們,就此乘機一走了之……”

    “那是不可能的,你爹決不會放棄綠苑蘭宮。為了你的事,你爹快氣瘋了,他已下了嚴令,本宮的人奉命見了你格殺勿論。女兒,娘知道你是對的,但娘無能為力,娘已經多次苦勸,你爹甚至要將娘廢去武功……唉!真是冤孽,你如果不能忍心殺了林彥,那你就遠走高飛吧。”

    “娘……”

    “你走吧,娘祝福你。”

    “娘,你們……”

    “我們必須搜殺林彥。”

    “可是,他會殺了你們,天哪!”

    “不見得,本宮的精鋭已全部帶來了。同時,石統領,已赴九龍山召集他的部下。將六位功力奇高的殺星留在你爹身邊,林彥即使有三頭六臂,也難逃大劫。女兒,走吧,娘不能再久留,珍重。”

    “娘……”

    娘和桂姨已經飛掠而走,她痛苦地伏在樹幹上痛哭失聲,顯得那麼軟弱,那麼無助。

    天亮了,大雨如注。

    一個戴鬼面具,身材高大,佩了一把特長大劍的黑袍人,出現在老榆溝的東南榆林中。

    對面樹下出現一個挾了託天叉的大漢,正是昨天追逐林彥的另一批人。

    “前輩怎麼這時才來?”大漢問,臉色不悦。

    “老夫是晝夜兼程趕來的。小狗來了嗎?”黑袍人問。

    “來過了。”

    “那……目下……”

    “已向東逃入山區,前輩晚來了一天。”

    “老夫立即向東追,請派人引路指示他走的方向。”黑袍人大聲説:“你們的人。可留在此地……”

    “前輩,在下已沒有多少人好留了。”

    “尊駕之意……”

    “在下的人死傷過半,逃掉的人也不少。”

    “什麼?那小狗真的如此高明?這……”

    “在下不久前接到王副統領的信息,他説已無法再派人前來協助,因此,咱們唯一的希望全在前輩身上了。”

    “統領不久便可帶人從襄陵來。”

    驀地,北面不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號,壓下了風雨聲,令人聞之心驚肉跳。大漢幾乎跳起來,恐懼地説:“糟了!我的人……”

    大漢話未完,扭頭向慘號聲傳出處狂奔。

    黑袍人隨後跟上,身形奇快。大雨如注,人在林下行動不便。暴雨打在樹上響聲震耳,再加上風聲,更是聲勢驚人。

    林下荊蔓野草高與肩齊,人在其中行走,不但耳力派不上用場,視界也難及二十步外。

    他們來晚了,兩具屍體分躺在兩株榆樹下的草叢中,一個眉心出現一段扁針尾端,一個雙腿齊跨而折,雖然尚有呼吸,但有出無入快嚥氣了。

    “孫兄弟,誰傷了你?”大漢扶起斷了雙腿的人頭部急問。

    “刺……客……林……”斷了雙腿的人語音微弱.模糊幾難分辨,最後喉間一陣怪響,呼吸倏止。

    “他回來了,這可惡的小狗。”大漢放下死人切齒咒罵:“前輩,他定然還在附近。”

    “好,老夫來對付他。”黑袍人説,發出一聲令人聞之心膽俱寒的鬼嘯,嘯完又説:

    “青天白日,他逃不掉的,老天……”

    “他不會逃的。”大漢冷冷地説:“他如果真逃,早已遠出百里外了,何必去而復來?

    前輩,一切看你的啦!”

    黑袍人向西南飛掠而去,消失在榆林深處。

    林彥確是去而復來,像一頭受了傷具有無比危險性的金錢大豹。昨晚他發現婷婷失蹤,起初以為婷婷不放心,帶劍出村外偵查敵蹤,但遍尋無着後,不由心中大感震駭,認為很可能被走狗們擒走了,急怒之下,與龍姑娘重返老榆溝找走狗們討消息。

    挾託天叉的大漢目送黑袍人去遠,發出一聲唿哨。不久,兩個佩刀大漢排草奔到,“把他們帶走。”大漢無可奈何地説。

    “三爺,他們……”一名佩刀大漢驚問。

    “被刺客林彥殺了。”

    “他回來了?”

    驀地,左側枝葉搖搖,傳來林彥冷酷的語音:“天未亮就來了,等你們來送死。”

    一聲怒吼,託天叉兇猛地刺來,一尺六寸闊的巨型三叉尖,進可完全控制對方的身軀,退可完全護住中宮,叉沉力猛攻勢空前猛烈。

    “錚!”冷虹劍架住了叉。

    林彥身後鑽出小巧的龍姑娘,叱道:“託天王納命!”

    “嗯……”託天王悶聲叫,託天叉被劍撥飛了。咽喉上,飛錢無情地橫切而入,龍姑娘這一記突襲,任何高手也難逃大劫。

    兩名佩刀大漢拔刀衝上,從右面衝來的人,被挑飛的託天叉的叉柄擊中小腹,狂叫着摔倒。

    “錚!”林彥一劍封住左面來的大漢單刀,冷笑道:“招供,饒你不死。”

    “錚錚錚!”大漢又攻了三刀,三刀皆被封住。

    “着!”林彥沉叱,劍猛地一絞,電虹再吐。

    單刀被絞飛,劍尖點在大漢的咽喉下。

    大漢驚怖地張開雙手,瞼無人色急叫:“在下招供。”

    龍姑娘一閃即至,一掌劈在大漢的耳門上,大漢應掌昏厥,被林彥一把挾住扛上左肩。

    “撤!找地方間口供。”林彥説,向東北急走。

    大雨傾盆,老榆溝已有渾濁的流水,人在溝旁,密不透風,將近兩人高的綿密黃蘆叢,連獵犬也無法找得到。林彥將俘虜弄醒,蹲在一旁冷笑一聲,問:“閣下,認識林某嗎?”

    大漢臉無人色,雨滴打在臉上睜不開眼睛,用點頭作為答覆。

    “你們還有多少人?”林彥再問:“毒龍來了嗎?”

    “還……還有十一名,加上今天趕來的九個,一共二十人。

    統領可能在午前趕到,他到襄陵召九龍山三霸帶大隊人馬前來。”大漢乖乖吐實。

    “西南一帶潛伏了不少人,你放撒謊?”林彥抽了大漢一耳光,厲聲問。

    “老天爺!西南角一帶絕對沒有我們的人。在下天膽也不敢撒謊。”

    “如果林某查出有人,你得死!我帶你去找。”

    “林兄,請聽我説。”大漢哀求:“咱們得人錢財,與人消災,反正都是些造孽錢,咱們沒有遵守道義堅不吐實的必要,在下如果不招,又能得到些什麼好處?聽三爺説,今早趕來的人帶有口信,説即將有一批功力奇高的人前來相助,西南角如果有人,該是那批人趕到了。”

    “是些什麼人?”

    “五爺沒有説,在下一無所知。”

    “昨晚你們捉了在下的女伴,囚在何處?”

    “捉了你的女伴?林兄,別開玩笑好不好?昨天咱們被你殺得落花流水,天一黑就退回此地待援,淋了一夜雨,怎會捉了你的女伴?”

    “你……”

    “在下如果知道,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大漢情急發誓,真急了。

    林彥挺身站起,冷笑着説:“你走吧,從東面脱身,走得愈遠愈好。梁剝皮那些血腥錢,吃多了會遭報的。下次再發現你仍在毒龍手下鬼混,在下必定殺你。”

    大漢爬起就跑,居然速度驚人。

    “到西南角看看。”林彥説。

    他們從南面繞出,遠出裏外再向西繞走,小心潛行無聲無息,並不急於趕路,一進一停相互掩護,提高警覺一步步探索而進。

    視界不良,到了一株大樹下,他説:“我上去看看。”

    不久,他小心地躍下,低聲説:“樹上更看不見,枝葉太濃了。但我心生警兆。似乎將有大事發生,躲好,在此地等候獵物,他們不能久候,勢必四出搜索,我們等他們搜正好休息養精蓄鋭。”

    “哦!我們去找婷姐吧。”龍姑娘説。“不必理會這些人了,這半天一直心驚肉跳,婷姐恐怕凶多吉少。““別胡説,我敢説她絕對沒落在走狗手中。如果她真的已落在走狗手中,走狗們昨晚必定向我們的宿處襲擊,怎會回到此地待援?俘虜的口供絕對可信。”

    “那……我們……”

    “把這些人打發走,方能放膽去找她。”林彥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啦!我想她昨晚一定發現了不平常的事物,追出後迷了路,她會回到住宿處等候的。”

    不久,右方傳來了聲息,風雨雖亂了聽覺,但兩人仍然聽出撥動荊蔓的異響。

    五個戴了鬼面具,赤着上身鬼卒打扮的人,分別攜帶獵叉和鐵矛在前面撥草而行,後面六名黑衣人佩劍魚貫相隨,慢慢小心地向前探索而行,從林彥兩人右方二十步左右悄悄越過,去向正是託天王的斃命處。

    走在最後的黑衣人身形儘量挫低,踏着走在前面的同伴的足跡,一面跟進,一面留意身後的動靜,突然壓低聲音,向前面同伴的耳後説:“咱們右面的人落後太多了,許久聽不到聲息啦!傳話給前面的人,往右靠好不好?”

    “好是好,但太遲了。”後面有人大聲説。

    黑衣人一怔,火速轉身。這瞬間,扁針恰好到達,不偏不倚正中心口,計算之精,已至神化境界。

    兩丈後林彥飛躍而上,半空中雙手再次齊揚,長嘯震天,暗器出手後在半空中拔劍,向前兇猛地撲出。

    龍姑娘則貼地竄出,先以數枚制錢開道。

    暗器分從斜上方和後方射來,六個黑衣殺星已倒了四個,最前面的兩個身手了得,大喝一聲,拔劍、旋身、移位、出劍、一氣呵成,反應之快委實驚人,兩枝劍齊發絕招“萬笏朝天”,向撲下的林彥行雷霆一擊。

    林彥敢用凌空下搏的危險招式,當然必有所傳,在怒嘯聲中撲下,劍發絕招“狂瀾既倒”,這是狂瀾十二式中。極霸道的下搏招式,身軀縮至最小受擊形態,劍儘量下伸以便早期與對方的兵刃接觸,在接觸的剎那間真力突然迸發;乾罡坤極大真力發如飛瀑怒潮。

    嘯聲的聲勢足以令對手心魄俱寒,那無形的殺氣足以令對手膽戰心驚。響起兩聲振鳴,兩枝劍寸裂而散。冷虹劍的光芒隨之左右分張,兩名殺星的腦袋各中一劍。

    嘯聲未歇,林彥身形未落,雙腳急蹬數次,用上了最難練成的天馬行空輕功絕技,前越將近兩丈空間,撲至最後一名鬼卒身後,落地時劍虹已貫入回身出矛的鬼卒胸口。

    這些變故,像在剎那間完成,發生得快,結束得更快,六名殺星與一名鬼卒,就在這剎那間了帳。

    龍姑娘也到了,站在他的左側稍後處舉劍待機進擊。

    四名鬼卒一字排開,兩柄獵叉兩枝六尺鐵短矛竟不敢進擊,被躺在泥水中的七具屍體驚呆了,眼中可看出明顯的驚怖神色。

    “原來是你們!”林彥殺機怒湧地説,臉上卻湧現奇異的怪笑:“九地冥君的人,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

    一名鬼卒大吼一聲,衝上就是一叉。

    他微笑着向側一閃,左手一抄,閃電似的抓住了叉尖扣實,冷虹劍毫不留情地刺入鬼卒的小腹。

    龍姑娘不知利害,看林彥勝得輕鬆,以為這些鬼卒稀鬆平常,衝出舉劍奔向一名握矛的鬼卒。

    “錚!”劍被矛撥中,火星飛濺。

    龍姑娘連人帶劍斜飛丈外,撲倒了一大堆荊蔓,摔跌在積水的泥污裏,幾乎爬不起來了。

    林彥到了,劍幻花雨繽紛,身形快速地閃動,八方衝刺進退如電,在一叉兩矛的兇猛吞吐下,劍走輕靈尋暇蹈隙巧招迭出,三兩衝錯以巧取勝,從左方第三次迴旋。三個鬼卒中剩下一個使叉的人了。這位鬼卒知道完了,驀地大吼一聲,挫身斜撤而出,猛撲剛狼狽爬起的龍姑娘。

    “你該死!”林彥咒罵,冷虹劍脱手破空而飛,貫入鬼卒的後心,鋒尖透胸而出,身形一頓,林彥到了。

    “右方有人趕到,走!”林彥低喝,挽住龍姑娘飛躍而走,三兩起落人影已沓。

    十一個高手,片刻間全軍盡沒,説慘真慘。

    榆林的最北端,樹木已經稀疏不齊,林下的荊棘雜草反而比林深處短小得多,視線廣多了。

    雨勢似乎更猛了,風狂雨暴,整座樹林在撼動搖晃,聲勢駭人,天宇中雷聲殷殷,電光間歇地閃耀。

    林彥偕姑娘腳下一緊,舌綻春雷大喝道:“你們不要走了,刺客林彥到!”

    前面五六十步,十餘名奇形怪狀的男女,各帶了一具屍體,悽悽惶惶地向西行。聽到喝聲,十六名男女紛紛丟下屍體急急轉身,左右列陣。

    中間,是那次在太白山區攔截,站在石上發令圍攻的九地冥君、神荼夫婦,仍是那一身打扮,戴着同樣的可怕面具。

    唯一不同的是,左右已沒有撐信記旗幡的男女鬼卒。其他十四個人,都戴了鬼面具,除了四個是赤着上身鬼卒打扮的人外有三個女的,七個灰衣人。每個人都渾身是水,女的曲線畢露十分惹火動人綺思,但那可怕的鬼面具卻令人望之心驚。

    林彥與姑娘遠在二十步外止步,林彥用洪鐘似的嗓音説:“九地冥君,你敢與林某生死決鬥嗎?”

    “你過來説話。”九地冥君沉聲叫。

    “話先説在前面,你必須先答覆。”

    “你……”

    “你一個武林老前輩,宇內兇梟一代魔頭,居然不敢答覆,可知你是個什麼東西了。”

    九地冥君舉步邁進。林彥大喝:“站住!你再進一步,在下立刻撤走,找機會偷襲,明槍暗箭齊施,逐一收拾你們。你心中雪亮,在下不是虛聲恫嚇的人。”

    “哼!老夫不聽你的。”老魔口説不聽,事實是已經不再邁步,色厲內在騙不了人。

    “聽不聽由你,反正在下已經表明態度了。哈哈!在下並不急,有的是時間。”他抹抹掩沒雙目的雨水,神色顯得更輕鬆:“其實,在下與你公平決鬥是吃虧的,在下根本不需追上你要求決鬥,逐一偷襲豈不省事多多?”

    “那你為何要求決鬥?”

    “在下要等毒龍趕到,讓他看看他那些走狗的下場。”他步步緊逼套住對方:“在下知道你的爪牙藝業了得,圍攻的手段的確了不起。但在下卻認為你是浪得虛名的銀樣蠟槍頭,老得快進棺材了,所以……”

    “住口!你……”

    “怎麼?在下説錯了嗎?”

    “小狗,老夫答應你。”九地冥君怒不可遏地大叫。

    “好,在下收回那些挖苦你的話。”林彥抱拳致歉:“雙方的人,皆不許離開現在的位置,閣下的人如果有所舉動,在下立即撤走,此後不再與你打交道,使用一切惡毒陰險的手段,明偷暗襲一個個收拾你們。現在,在下出來了。”

    他示意姑娘小心對方那些爪牙的舉動,留在原地警戒,然後一步步向前邁進。

    九地冥君也向前舉步,陰沉沉地看不出面具內的表情。

    雙方對進,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你的鬼面具眼孔積水影響視力。為何不除去這累贅?在下給你除面具的功夫。”林彥説,止步不進:“時至今日,閣下已沒有掩去本來面目的必要了。”

    九地冥君腳下一頓,除下面具向身後拋出,露出本來面目,眉長入鬢,老眼依然黑白分明冷電四射,鼻直口方,留下灰色的幽雅小八字鬍,臉上皺紋不多,相貌堂堂高大健壯,誰也不敢相信這人是個年屆古稀的一代兇魔,唯一的缺點,是臉色太蒼白了,白得血色全無。

    兩人相距約十步,一般的高大英俊,林彥略為健壯些,臉色健康紅光滿面,光澤柔和,雨水打在臉上便很快地流下,鮮明消比照下,在氣勢上九地冥君已輸了一着。

    劍嘯聲傳出,兩人同時撤劍。

    九地冥君的佩劍長了六寸,劍身比冷虹劍闊了一半。

    林彥踏出一步,獻劍行晚輩禮。

    九地冥君凌厲陰森的目光死盯着他,沉重的無形殺氣如浪濤般向林彥湧去,冷然回了一禮。

    林彥虎目炯炯,神色安詳,在對方殺氣騰騰的重大壓力下夷然無懼,開始無畏地挺進,劍引出了。

    雙方對進,腳下凝實,腐葉在積水中十分濘滑,一不小心便會腳下失閃,因此雙方皆有顧忌,不敢輕進。

    生死決鬥,沒有主客之分,也沒有讓招的俗套,能一劍將對方置於死地,便是勝家。雙方皆是一代高手中的高手,心意神皆已控制住對方的舉動,蓄勁待發,沒有爭取空門的必要。

    逼進,再逼進,九步、八步、六步……最佳進手機會光臨。林彥首先發起搶攻,身劍合一招發“射星逸虹”,氣吞河嶽無畏地進攻,力貫鋒尖行雷霆萬鈞的兇狠衝刺。

    “錚!”雙劍接觸,九地冥君一劍封出,震偏冷虹劍搶得中宮,立還顏色反擊一劍。

    林彥一聲長笑,跨步移位避招,冷虹劍一拂,錯開對方的劍斜撞而入,反手乘勢回敬一記“天外來鴻”。

    九地冥君身形似電,扭身帶劍架住了攻上盤的冷虹劍,左手出其不意吐出,一掌拍向林彥的右肩。

    林彥不想拼個兩敗俱傷,冷虹劍倏吞做吐,寓守於攻飛返叫:“好陰毒的隔紙溶金掌力。”

    他未能完全避開詭異兇險的一掌,但對方並未能完全擊實,可怖的掌力攻不破他的護體神功,九地冥君也避不開他那神秘莫測的一劍,大袖被刺穿了一個劍孔,鋒尖直逼右肋。

    “呔!”九地冥君沉叱,如影附形衝進,一口氣攻了十餘招,乘他馬步不穩放手進攻,一連串金鐵交鳴鏗鏘清越,急驟震耳驚心動魄。林彥沉着地封架,退了六七步,方抓住機會穩下來,立即回敬反擊,在對方劍出如狂風暴雨壓力萬鈞的困境中,爭回了均勢,展開了驚雷掣電似的反擊,奇招狠着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衝刺、揮拂、砍斫,完全是力與力的拼搏。地面濘滑,荊蔓阻腳,輕靈小巧的鬥智技巧不易用上,如一場兇猛絕倫悍野萬分的纏鬥,他佔回了失去的地盤。

    更將九地冥君逼離原位。

    三十招後優劣已判,九地冥君到底是上了年紀,無法與真力源源而出久鬥不竭的年輕人力拼,腳下漸亂,封架也不太靈活了。

    林彥愈鬥愈勇,威力可怖的招式逐漸施展,對方的陰柔勁道,擋不住他時剛時柔神奇潑辣的壓倒性真力,驀地抓住九地冥君左閃的剎那間空隙,霸道的絕招怒海沉舟出手,一聲冷叱,爆出錯劍的振鳴,九地冥君扭身斜摔而出,砰一聲摔倒在丈外。

    “哎呀!”遠處的神荼一羣人同聲驚叫。

    林彥一閃即至,九地冥君恰好撐躍而起,劍網罩到。“錚錚錚”連聲大震,九地冥君飛退丈外,右胸右背與右外臂共中四劍之多,但傷並不重。

    林彥又到了,劍下絕情,電虹光臨九地冥君的胸口。

    九地冥君身陷死境,臨危自救扭身側倒,大吼一聲,一劍斜揮。真巧,身側恰好有一株大樹、劍以千鈞力道砍入樹幹近尺,身形也因此被震得移至樹後。恰好避過林彥的致命一擊,劍尖走偏離開胸口要害,刺裂左外肩開了一條血槽。

    九地冥君已無力將劍拔出,脱手丟劍滾出丈外。

    林彥的目光落在砍入樹幹的長劍上,如中電觸呆了一呆,驀地虎目中殺機怒湧,發瘋般跳起來厲叫:“是你!你這殺魯叔的兇手。午夜的鬼嘯,一寸六分寬鋒的大劍,枯樹上的九陰摧枯掌痕,你……你得死!”

    厲吼聲中,他瘋狂上撲,聲勢之雄動魄驚心。

    九地冥君失了魂般飛退,又飛退。

    兩名灰袍戴鬼面具的人先一步拔劍衝出搶救,神荼也稍晚一剎那衝來。

    “錚錚!”兩個灰袍人的劍被震飛,冷虹劍再閃,光華似電,兩個灰袍人屍體飛擲丈外。

    “砰!”神荼也仰面跌出丈外,撞在樹上昏天黑地。

    九地冥君也被猛烈的震撼潛勁所震倒,林彥到了,冷虹劍光華下沉。

    人影飛掠而來,尖厲悽切的嗓音先到:“彥哥住手!”

    林彥神智一清,止劍扭頭叫:“婷婷……”

    “錚!”婷婷一劍錯開他的冷虹劍,插入兩人之中,哭泣着叫:“彥哥,不……不要……”

    “他是殺魯叔的兇手,他得死!”林彥發瘋似的大叫,冷虹劍再舉。

    九地冥君已經站起。

    “彥哥,求求你……”

    九地冥君站在婷婷身後,突然瘋狂地一掌拍出。

    “啊……”婷婷慘叫,向前衝入林彥懷中。

    林彥大駭,怒火似山洪般潰崩,左手挽住婷婷,冷虹劍光華一閃,刺入九地冥君的右肩井。

    “彥哥,那是我爹……”婷婷拼餘力狂叫,口中鮮血湧出。

    林彥只感到腦門轟一聲響,似乎宇宙死寂;只有婷婷的叫聲在天宇下轟鳴:“那是我爹!那是我爹……”

    “天哪!”他淒厲地大叫,舉劍仰天厲嘯。

    九地冥君傷並不致命,手足撐地向後挪退。

    冷虹劍鋒尖徐降,指向九地冥君,林彥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逼過。

    “彥哥,我……我爹也……也是不得已,求求你,饒了我爹,我……我九泉瞑目……瞑目,不枉我……我愛……愛你的痴……痴情……”婷婷突然大叫,蒼白的秀頰突然泛起紅潮,口中血泡一湧,堵住了最後一句話。

    “虎毒不食兒,你……”林彥指着九地冥君厲叫。

    “婉兒……”神茶丟掉劍,拉掉面具發瘋似的衝來。

    龍姑娘到了,急叫:“大哥,救人……”

    九陰摧枯掌一擊之下,毫無防備的婷婷內腑崩裂,完全憑強烈的為父母請命的一點靈智,把所求的話説出來,話未完便呼出最後一口氣,魂歸離恨天。

    林彥是行家,已經知道婷婷死了,冷虹劍指着站在劍尖前,掩面號哭的神荼,冷酷地説:“我要殺光你們。”

    龍姑娘托住了他的手,悽然地説:“大哥,你的仁慈,會令婷姐含笑九泉。”

    “不能饒恕這些喪心病狂的人。”他切齒拒絕。

    “大哥,不要辜負婷姐的孝心,別忘了,我們欠了婷姐一份情,你忍心虧欠她嗎?”龍姑娘不放手,流淚滿面繼續勸解:“大哥,我也是受過大痛苦的人。追根究源,該死的應該是梁剝皮和毒龍,這些人奉命行事,可惡但也可憐,你不能把所有的爪牙劍劍誅絕,是嗎?

    我總算明白婷姐近來情緒突變的原因了,大哥,你瞭解她的痛苦嗎?婷姐好可憐,她早已知道自己的悲慘結局……”

    “你不要説了!”林彥大叫。

    “大哥,我要説,婷姐活着。已經夠痛苦了,你忍心令她在九泉下更痛苦嗎?如果為了愛你而罪有應得,你就殺了她的父母吧!”

    林彥抱着婷婷仍有些少温暖的遺體,在原地坐下説:“叫那些人走得遠遠地,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出我的視線外,免得我作出有負婷婷的事來。”

    夜來了,他不言不動。大雨已止,但他身上仍然濕淋淋地。婷婷的遺體已經發僵,他緊緊抱在懷中,有時會温柔地感情地低喚:“婷婷,婷婷……”

    龍姑娘到村中取來了飲食,但他滴水不沾唇,整個人像是麻木了。龍姑娘不敢勸他,在他身旁徹夜守護。

    近午時分,一個神色哀傷的中年女人出現在他身旁,幽幽地説:“婷婷叫我桂姨,我與她情同母女。我好後悔,我應該在你入綠苑蘭宮時,集中全宮之力斃了你的。”

    林彥不加理睬,像個石人。

    “我就是在朝邑南坂,用攢心針對付你的人。如果那時我不鼓勵婉兒與你相愛,婉兒也不至於死在她爹手中。”

    林彥冷然瞥了對方一眼,頰肉不住抽搐。

    “他爹孃已經後悔無及,決定永遠遁世。由於神靈內疚,他們不敢見你,婉兒是我一手帶大的,我視她如女,因此,我要帶她回綠苑蘭宮,葬在她心愛的芝蘭小築裏。彥哥兒,我要帶她走了,你不向她道別嗎?畢竟你們曾經相愛一場。”

    林彥默默地站起,默默地將婷婷的遺體遞過,久久不忍釋手,最後,悽然垂淚輕吻婷婷冰冷的雙頰,酸楚地説:“婷婷,我會到芝蘭小築去看你,願你泉下平安。”

    桂姨長嘆一聲,默默地走了。

    五匹健馬越林而來,蹄聲如雷,遠遠地,傳來千里追風驚喜的叫聲:“謝天謝地,林老弟,你果然在此地。毒龍已接到信息,正率領殘餘的爪牙趕赴西安,老朽已接到急報,大功已成,請老弟速返以竟全功,準備接坐騎。”

    官道上,三十餘坐騎據鞍相候,其中有八荒神君、江右牛郎。八荒神君接到人,大喜過望,但一看林彥臉上似乎罩上一層濃霜,吃了一驚,駭然問:“哥兒,怎麼啦?”

    龍姑娘策馬上前,低聲説:“單爺爺,不要惹他,他傷心透頂,走吧!”

    “丫頭,到底發生了……”

    “婷婷姐去世了。”

    “什麼?”八荒神君大吃一驚。

    “婷婷姐是九地冥君的女兒,她是死在她爹九陰摧枯掌下的……”姑娘將經過概略地説了。

    所有的人,皆難過得心中發酸。八荒神君怪眼一翻,怒叫道:“虎毒不食兒,這天打雷劈的老豬狗可惡!怎能讓他們一走了之?唉!説來説去該怪我。”

    “這與老爺子何關?”姑娘問。

    “我早知道九地冥君躲在西安附近,早該查他們的底,如能及早發現,豈不免了這場人倫浩劫?”

    “過去的不必再提了。”林彥無精打采地接口:“老前輩,消息如何?”

    “毒龍在襄陵九龍山山區,碰了大釘子,九龍山被官兵包圍,九龍三霸與毒龍率領上百名高手突圍,被弩陣圍攻,幾乎全軍覆沒。三霸與五名突出重圍的人,被神州三傑宰掉兩霸,三傑的如意居士也不幸負傷,幸無大礙。毒龍偕七名殘餘接到急報,已動身南下趕赴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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