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習慣真差,蓬頭垢面不修邊幅也就罷了,幹麼浪費人家精心調理的大好食物?”
幻覺嗎?
是大限將至,上天派了他夢中的天使來一圓他最後的夢想,她美得不像是真的。
暴怒的脾氣一掃而空,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微微顫抖,深藍的雙眸閃着不可置信的光芒,以為已死的心似驚似喜地鼓譟着。
真的是她嗎?這兩年多唯一陪伴他活下去的影像,或是出自想像?他想念她好久好久了,大概有一世紀之遙,原本今生已放棄見她的奢望,沒想到無情的命運會網開一面,將她送到面前。
攸地要起身上前,動彈不得的雙腿死寂地癱着,喜悦的心情當頭被冰水一淋,宛如墜落黑暗地獄的猛獸發出狂咆,他撇過頭不要她見到如此落魄的自己。
“滾——”
不為所動的美麗女子長髮繞盤在腦後,指尖一彈多了個髮飾固定了頭髮不致散落,一臉驚散地走進一地凌亂的房間。
她可不是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小狗兒,要她滾哪有那麼容易,殘廢的人可不是她。
“刷”地一聲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照得人曖洋洋,也照出屋內男子的自慚形穢,悲憤的心使他只想隱藏起來,不願見拙於天使面前。
“你給我滾出去。”
沙越雋聽着未聞地繼續拉開其他幾片厚重窗簾,耀目的光芒彷彿來自天堂的聖潔,一身白淨的曙光之子在雲間遊戲。
怎麼每個自尊心受創的廢物都沒創意,喊來喊去都是這一句,人又不是球哪滾得動。
“給、我、滾、出、去——”她是光,而他……什麼也不是。
“外面的景緻真是優美,鳥語花香風光明媚,在湖裏游泳的感覺一定是一大享受,為了這片好山好水把命拼掉也值得。”
“你……”
“有錢人就是厚待自己,還在陽台設露天陽台,下起雨挺詩情畫意,傷風感冒外帶急性肺炎,你依我依住醫院頭等套房,藥來針去好不快意。”
“我……”
“嘖!是玫瑰花圃耶!哪天殺了人埋在地底當花肥正好,一來可毀屍滅跡二來花豔如血,構思者匠心獨運,設想得真完善………”
連一句話也接不上的黑髮男子轉動着輪椅退至角落暗處,心中的疑點越來越劇,她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説話的口氣令人費思量。
純白的連身長裙隨風搖曳,洋溢着脱俗氣質,絕美的臉龐漾着甜柔笑意,可是他卻有一種感覺——
她,不是天使。
“不是我愛嘮叨,剛出爐的牛角麪包又香又可口,還有火腿和半熟的蛋,真不知道在挑剔什麼。”剛才真該全部吃光才是。
“我只吃牛油麪包。”很想不理她,可是偏又開了口。
“我説小花生呀!做人要節儉,做狐要有格調,千萬不要人狐不分貽笑大方,懂吧?”
“狐——”黑狐合作地點點頭。
狐的叫聲比狼聲低沉幾分,比起狗汪聲又尖揚了些,近乎變聲期的小公狗,而沙越雋的寵物精通人性。有品味的以狐音回應。
“它是什麼鬼東西?”他忍不住發問,本來他以為那是絨毛玩具。
沒見識的男人。“怎麼會有人住在狗屋裏?臭味燻得人都呆不了,待會得泡泡花澡沾沾香。”
現若無睹。
在二十來坪大的房間裏走來走去,她就是有辦法不把‘人’放在眼裏,一下子翻翻牀底下看看,一下子拉開櫃子勾起兩件男性小貼身衣物,檢視有錢人穿什麼衣服。
自言自語是她的本事,字字句句都惱得人想發火,繃起的肌肉不得放鬆。
人要自得其樂,她不喜歡就山,非要山主動移過來就地,物療師也是人生父母養,沒必要為了五斗來來當奴才至少要一千萬才夠本。
如果是一千萬黃金更好,她一定“義不容辭”地來幫忙,然後手一揚砸死僱主,看看誰敢説金錢萬能。
“回答我的話!”
近乎咆哮的低吼聲連樓下都聽得見,唯獨房內的女子無動於衷的研究起油漆的成分。
從末受到如此漠視的男子推動輪椅上前,連發過肩須滿面的自己完全暴露在陽光下也無所覺,滿腔怒火沖天,不顧行動上的不便扭住她手腕。
頓時一陣酥麻感上了身,理智蕩然無存欲欺上她,但是失去功用的雙腿硬是不爭氣,提醒了他的殘缺。
沙越雋頭也不回的説:“你在敢把我像米供認一樣甩出去,我發誓下一個趴在糞堆的人會是你。”
他佯裝一臉厭惡。“你……你來幹什麼?”他根本捨不得傷她。
“當秘書。”
“秘書?”
幹麼,腦子也傷了不成,學嬰鵡講話。“兼差是物療師。”
“兼差?!”他詫異極了。
秘書兼差物療師,有這種説法嗎?
“沙越雋,來自台灣,龍先生貴姓呀?”這個味很奇怪,有地獄花的香氣。
“龍先生姓龍。”他幾乎要為她的迷糊軟化強裝的惡相。
“喔!原來龍先生姓龍呀!幸會幸會,麻煩你把手放開,我嬌貴的肌膚不習慣讓野人碰。”
龍禦侮臉色沉驚的加重幾分力道。“還沒有一個人敢用他的背和我説話。”
“你別當我是人,對你未來的生活而言,我是惡魔在人間的代言人。”她一笑撫撫黑狐額上的紅毛。
似心有靈犀,黑狐抬抬前腳往造次的手臂一劃,幾道長長的血痕便是代價,她順利的脱身一轉,半對着他,神情很優閒。
近看更美,他要如何控制自己的血液不躍動。“滾,我不接受物療。”
“要兇要狠是沒用的,別説我沒警告你喔!我有個奇怪的癖好,愛聽別人哀嚎的求死聲。”先放話省得將來惹糾紛。
“憑你?!”他伸出舌頭舔舔手背上狐爪留下的血珠。
“要命,你別勾引我成不成,害我也想吸一口。”明明滿臉大鬍子,他舔血的動作性感得叫人心動。
他微徵的把手伸過去,出自下意識的舉動。
“我説的是你的嘴巴啦!可是我根本看不見你的嘴在哪裏,只有一難雜草。”慘了,她八成生病了。
一定是水土不服。
太久沒到英國來,才吃了幾塊麪包就犯癲症,居然説出花痴女巫的對白,覬覦起男色。
若是長得稱頭點還沒話説,她可以自我安慰是一時的化學作用,加點中和劑就平衡了,像她這麼聰明的女巫是不可能看上矮她一大截的大腳哈利——目測,以輪椅高度來説。
美女與野獸是迪斯尼動畫片,真實人生絕對不上演,她的運氣沒那麼背。
“你想吻我?”他的聲音像生吞了十粒雞蛋,粗嘎地低沉幾分。
“龍先生還沒睡醒呀!大白天説夢話。”矜持是中國婦女的美德。不是想吻他,而是吸他口中的血。
女巫修行的程度越高,體內的魔性就越強,像沙賓娜奶奶偶爾會去尼古拉斯伯爵的城堡坐坐,品嚐他周遊列國收集而來的甘純處女血。
吸血鬼不會一口吸乾人的鮮血,隨着社會的變遷他們也學會尊重生命,僅僅吸幾口像捐血般不痛不疼,通常少女們不會知曉吸血鬼曾來光顧過。
吸血鬼的原則是同一個人絕不吸第二次,而被吸過的人爾後身上會有不易消褪的記號,其他吸血鬼一看便不會下手。
“你在玩火。”
沙越雋拍拍黑狐,它躍下地毯四處嗅聞走動。“小孩子才玩火,我只玩命。”
“你到底是誰?”他迷惑了,她像只迷幻的蝴蝶,叫人捉摸不清。
“龍先生,你失憶了嗎?現在開腦手術很先進,一刀切下去永絕後患。”她語氣很冷酷,表情卻含着笑意。
“你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龍御海陷入深思地喃喃低語。
“學着對你的秘書尊重些,這樣你的物療師會仁慈些。”手下留個三分情。
他冷冷的一瞪。“我沒説你能留下來。”
“抱歉,我不需要徵求你的同意,除非你有本事站起來把我往大門拋。”她説得無情,一瞟他無用處的腳。
“我還沒死透,你……你要幹什麼?”陰狠的威脅才説了一半,他便錯愕於她的舉動。
沙越雋兩手抓住他的輪椅兩側轉向她,動人的臉龐泛着異樣神色。“你需要一個理髮師。”
“我……我不用。”口舌頓時乾燥的龍御海避免和她太接近,淡淡女子幽香強行鑽入他鼻腔。
“乖,聽物療師的話,我幸福就是你幸福,你想害我心情低落鬱鬱寡歡嗎?”她臉貼得好近,有誘拐的嫌疑。
“呃,我……不……”他決定不住了,草莓般鮮豔的紅唇就在眼前。
只要再往前兩公分……
沙越雋笑着走到輪椅後推着他。“龍先生真是大好人,這麼好商量。”
“我沒……”他快被她搞得暈頭轉向,每每話到嘴邊就不見。
換成別人他定不輕饒,但是眼前的女子是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該有的怒氣一接觸到她帶笑的眼眸,立刻化成一攤軟水。
他是渴望她的到來,只是不再完美的他有什麼資格能擁有美好的她?
雙腿壞了他對愛情的渴求,跑不了也走不動,無力給予任何人幸福,對於命運的捉弄他能不怨嗎?他只想得一份真情。
“用不着害羞,雖然我是生手上路,但你大可放心,我會服侍得你通體舒暢。”要怎麼下手呢?
“到底是誰叫你來擾亂我的世界?”他無法不對她冷言以待,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要了她。
純白不該被玷污。
“桃莉女士。”報紙呢?手一彈,手中出現一張加長型倫敦日報。
“我姑媽?”由於她站在他背後,龍御海沒看見她的小動作。
她在報紙中間斷了個洞,往他頭上一套。“她是隻老母雞。”
“把它拿開。”見鬼了,他該是厲聲地趕走她;而不是縱容其無法無天。
“龍先生你的手安分些,你要敢撕了我的報紙,我保證你變成光頭。”她會在他頭上開出兩條紅海。
準備扯掉報紙的手赫然停在半空中。“沒人威脅我後還能真着出大門。”
“手走開,沒事別礙事。”沙越雋輕鬆地揮開他的手。
“我的浴室沒剃刀。”他冷笑的説,要她知難而退。
“不見得。”她在洗臉枱惻的置物櫃裏摸索,走出浴室時,得意的揚揚刮、剃兩用的利刃。““不可能,明明……”他已經快兩年沒用修面工具,那些東西不應該存在才是,而且光潔如新。
她比劃地削下他一小撮分叉的發,“事實勝於雄辯,你的不可能在我手中變成可能,有人叫我奇蹟創造者。”
“真能創造奇蹟嗎?”他已不敢奢望。
“相信信仰能帶給人力量嗎?”他的髮質不錯,稍微保養足以拍洗髮精廣告。
“上帝待我並沒有特別仁慈,我信她何用。”他只要一雙健康的腿。
“説得好,它最愛裝模作樣了,你來投靠撒旦吧!”力量就是信仰她的回報。
來?!龍御海兩眉不由自主地一皺,“你説話的口氣像女巫。”
“是嗎?”她表現得太張狂了。
“英國有不少保守的衞道人士,不想上火刑台就收斂點。”
私下舉行的火刑仍是被默許。
“嗤!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都上了外太空,他們還在拉煤炭過生活呀!”二十一世紀的女巫根本沒有弱點。
什麼聖火、十字架啦!她們不放在眼裏,那是騙小孩的玩意。
亦有一種説法,所謂銀子彈會消滅女巫更是無稽之談。
試問子彈穿心不會死嗎?不管它是什麼材質,就算不是女巫被銀子彈射擊一樣照死不誤,一切不過找藉口合法殺人排除心中的恐慌罷了。
人對於未知力量的惶恐促使他們反抗,以為不存在就不會威脅自身的地位和權力,説穿了不過為了自私兩字。
難道超能力者也該死了?
不,他們是實驗老鼠,因為無知科學家枉顧人權拿來研究,表面上説得冠冕堂皇為全人類謀福利,實際做着天理不容的骯髒事,只為在同行領域裏成為佼佼者。
擁有越能力於卿何事,就像她們女巫愛在天上飛行一般,這是人身自由,沒有妨害,甚至傷害生命。
“謹慎點,附近教會有個除巫組織,不要讓自己受傷。”因為關心,所以他忘了保持蔬離口吻。“沙越雋微笑地趴在他肩頭。“喂!你該不會愛上我吧?口氣像個情人在叮嚀。”
幸好鬍子還在,看不見他突地深紅的臉色,她一語説中他的心事。
“我要你給我離開。”他心澀如麻,態度剛決冷硬。
“好呀!等我刮完這片枯草再説。”她擠出白色的泡沫,抹在他臉上。
“你哪來的刮鬍刀?”簡直不可思議,浴室該有的物品他最清楚。
“不要動,你曉得我為什麼不當外科醫生嗎?因為手不穩。”她神態自然的刮下第一刀,不見慌色。
“你……”命在她手上,他還真不敢亂動。“你冒犯我了。”
“開除我呀!不過要記住我有病,只要情緒一起浮刀就會往下移個一、兩寸,然後割斷你的頸動脈。”
沒見過像她這般的女子,優雅的恐嚇人還面帶微笑,明明看似無害卻讓他相信她絕對言行如一,好像生命在她眼裏是無意義。
龍御海於是不再開口説一句話,靜靜地仰着頭凝望她效好容貌,百感交集的匯聚心中,他真的不想放她走,可是以一雙殘廢的腳能留得住她嗎?
她的睫毛好美,又黑又翹,守護着她黑譚般的瞳孔,一眨一眨地眨出顯樣光芒,瞥見自己的倒影,原來他在她眼底。
她的俏鼻好美,瑩亮光滑、亭亭而立如山丘,細如蟻足的寒毛是綠波,微帶着一絲令人想一吻的吸引力。
她的唇瓣也美,輕啓吐魯地流設嬌媚,不沾口紅的自然唇色閃着女神般光彩,一張一合間引人遐思,多想佔有它的全部。
她的美……
“你看夠了沒?我很久沒吃人眼了。”該死,又劃了一刀,她以前的水準從沒這麼低。
“你好美。”龍御海情不自禁的望着她出神。
臉微熱的沙越雋狠下手在他臉側劃了一道傷口。“不、許、調、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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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
瓊斯一口咖啡噴得老遠,見鬼似的睜大雙眼,他不敢相信地用力揉一揉眼皮再張開,結果還是相同,表示他沒老花眼看花了。
伊拉克的坦克車開錯了方向嗎?還是美俄爆發核能大戰,沉寂海底的酷斯拉再度復活?
天沒變色呀!地也未曾崩裂,是什麼因素造成電力短路……呃,神經錯亂……喔!也不對,是誅羅紀公園搬到眼前上演才是。
“小……小心呀!”明知沒有危險,他還是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這丫頭未免太大膽,不把老人家嚇得心臟無力是不甘心,報復他出賣她。
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糾葛就暫且捆着,論起物療法當今的都太守舊了,總是順着病人的意思不敢嘗新,因此復元的速度相對減緩。
而她,一個激進分子,慣以人來當練習對象,先用簡易的物療法去刺激神經,接着是一連串非人的磨難,然後輔以特殊材料的藥療法促進新陳代謝。
據他所知,除非真的到了藥石罔效的地步她才會使用巫法,而六個幸運者也只有一位十三歲小女孩有這個機會,後來還成功地以優越的田徑成績保送加大。
她!喜歡折磨人,明明只要幾幅藥材能治癒,她偏愛拖個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來享受別人痛苦的求饒聲,她簡直聰明到有點病態。
可他所有的學生還是她最討人喜歡,因為她真的太聰明,聰明到令人深覺恐怖。
“小雋雋,你拉穩呀!樓梯……”呼!好險,差點滑下來。
老是做些驚險萬分的動作,以前那少數幾個受治療者肯定是被嚇到,才會病情進展突飛猛進,一下子就創造奇蹟。
可是這樓梯不是電影道具,絕對具有危險性。
在提心吊膽之後,瓊斯以同情的神色上前一步,以醫生的專業來看,眼前的龍御海除了臉色蒼白,手指頭關節微緊,身體肌肉呈現緊繃狀態外,其餘大致無礙。
瓊斯的嘴巴抽搐得厲害,似笑非笑的隱忍着,他可不想被坐着輪椅的男人追殺。
“阿爾朗斯,你……你還好吧?”天哪!他剛從毀容俱樂部歷險歸來嗎?
嗯!不能笑,嘲笑個孩子會受天主責備,即使他已三十好幾。
“你認識她?”驚魂未定的龍御海咬牙切齒,額頭的薄汗是“求生”的證據。
“呃,還好,交情不深。”他要趕緊撤清,年紀大了可受不了刺激。人生七十才開始,沒必要受牽連而早夭。
“把、她、帶、走。”龍御海一個字一個字的由齒縫中迸出,似乎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瓊斯眼笑眉笑嘴角不敢笑。“她比你還頑固,而且……手上有武器的人通常不講道理。”
“該死。”龍御誨低咒了一聲,那把剃刀非丟了它不可。
一個大男人受制於一個小女人是件多麼窩囊的事,而她大概是吃定他的心軟,毫無顧忌地當他是私物捏圓捏扁,可惡的是他竟然不想反抗。
多年的幻想成真使他一開始即立於敗處,實體的存在過於真實,他還在反應不過來中,她已聰明的掌往全局,利用人性上矛盾點逼他就範。
坦自説她真瘋狂,兩年多來二十幾位傑出的物療師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膽大妄為,把樓梯拿來試驗人對恐懼的忍耐度。
他根本不敢相信有人草菅人命到這種地步,她將輪椅一轉,推出房門往樓梯推去,而他連説不的機會都沒有。
頭一回他發現二樓跟一樓之間的樓梯設計大陡高了,它該全面改建成滑梯,説不定日後還能有逃生功能。
恐怖的是受重力往下墜時,他必須抓緊輪椅兩側以免向前傾,但一階一階彈突、浮空叫人失去重心,若不是他習武多年手臂夠有勁,恐怕現在“滾”的人會是也。
這是一種變相的報復嗎?
而他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生怕她手一鬆……呼!她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能拉得住輪椅?
“老師,給點評分吧!學生的表現如何?”好個交情不深,老泥鰍。
“學生?老師?”龍御海的眉頭一沉。
瓊斯尷尬的一笑。“醫學界説大不大,她是上過我幾堂課。”
沙越雋“好心”的提醒,“是好幾個學期吧!老師,你真健忘。”明哲保身不適用了。
“絲丹亞,老師沒害過你吧?”早知道就別留下來看戲,年紀一大把還好奇心不減。
絲丹亞是沙越雋就讀英國某一流醫學院時的英文名字。
“奇怪了,我會站在這裏是誰的功勞呀?”老師的恩惠要回報。
“我……”
“是你讓她來的?”臉色難看的龍御海目光森冷地看着瓊斯,似要撕裂他。
他絕對要否認到底。“千萬別誤會,是你姑媽找她來,與我無關。”
“而老師不過從旁協助,他一向受不了淑女的熱情。”總要讓你栽一次吧!老師。
事不關己的沙越雋無視自己挑起兩人戰火,逕自推着輪椅往餐室走去,她還沒吃飽。
“沙、越、雋,你這個殺人不見血的小女巫。”漲紅臉的瓊斯真想犯下殺人罪,一把掐死她。
“老師,英國紳士的風度呀!你該不會是維京海盜的後代?”茹毛飲血。
“你……真讓你氣死。”他無奈的垂下雙肩,頂上銀絲也顯得喪氣。
哐啷!
廚娘手中的銀製餐具嘩啦啦地掉滿地,發出刺耳的聲音。
叫人好笑的是她臉上的表情,一副冰河時期的巨獸闖進她的領域,驚懼得肥肉都凝結成凍油,兩眼微突地瞠睇不語。
“龍先生,你該檢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