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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義釋金剛

    “嘿嘿嘿……你這混蛋腳下有護腿護肚,雙手也必定有護臂。”矮小蒙面人一面遊走找機會切入接近,一面用陰森的腔調嘲笑:“前胸也必定有掩心甲類玩意,僅欠頭盔而已。整個人象躲在烏龜殼內,混蛋!能下刀的部位有多少?你是這樣稱雄的?好可憐。”

    連聲怒吼,出山虎暴怒地連攻九刀,可怖的刀光緊迫追逐,徹骨刀氣洶湧如潮。

    矮小蒙面人八方遊走,似乎在刀光下萎縮,不可能抓住近身的機會,閃動的身法十分靈活,單刀甚至不敢招架,雙刀接觸的機會等於零。

    但出山虎如想擊毀單刀,也勢不可能。

    蒙面入滑溜如蛇,不運刀封架,繞圈子左閃右避,有時冒險搶近側背,偶或虛晃一刀,攻其所必救。

    死纏下去,誰也休想主宰全局。

    “出山虎,不要浪費精力了,我這位小兄弟,可以纏住你三天三夜,你什麼事也不用幹啦!”為首蒙面人在不遠處大聲叫:“你還有百十名弟兄困守在空相寺,他們如果出來,你的實力仍在,所以在下希望能平安離開山區,和你談條件。雙方都有有利的條件,你必走樂意接受。”

    出山虎浪費不少精力,真也奈何不了矮小蒙面人,大喝一聲,把矮小蒙面入一刀逼退出丈外。

    “本山主不與你們談條件,你們必須滾出山區。”出山虎磺刀卓立,口氣依然強硬:

    “四把刀衝陣,遊斗的機會微乎其微,三兩衝諸,本山主殺人如屠狗,保證可以砍掉你們一半人。”

    “嘿嘿嘿……少吹牛了。我們有更霸道的兵刃,專門對付你們這忡亡命勇夫。只是,咱們不希望雙方死傷慘重,所以願意和你談條件。”

    “本山主不和人談條件……”

    “你會談的,兩敗俱傷,畢竟不是愉快的事。”蒙面人鼓掌三下六名蒙面人,押出一羣背捆了的男女。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超等高手。”蒙面人繼續説,“我們把他們全部活捉,不費吹灰之力,證明咱們有堅強無比的實力,可以應付峻山的盜羣。”

    俘虜人數不少,十分壯觀。其中有張姑娘主婢三人。紫衣仙子與兩侍女,也被捆得花容失包。

    朱姑娘與六名隨從,氣色甚差顯然曾受到擺佈。

    百了梟婆最慘,被打得口鼻流血。

    另有兩男兩女,也萎靡不振。

    “有九個年輕貌美的江湖大美人。”另一蒙面人高聲説出條件:“送給你做押寨夫人。

    男的全是武功高強的江湖豪強。他們不死,你們峪山今後休想安逸,把他們殺了,今後可免日警夜防的後患。這些男女,換神力金剛,如何?”

    青衣人首領哼了一聲,領了八名同伴出列。

    “出山虎,不要上他們的當。”青衣人首領沉聲説:“咱們同心協力,把他們斃了,這才是永除後患的不二法門、貴山寨弟兄不需要這些江湖男女交換……”

    “閣下,你不要陷出山虎於死境。”

    蒙面人首領搶着説:“惡鬥一發,短期間結束不了,包圍空相寺的盜羣,必定聞聲蜂湧而至,屆時不但出山虎凶多吉少,你們也將沒有凡個人活着離開山區。”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青衣人首領聲色俱厲:“出山虎,咱們上吧!速戰速決,遲則生變。”

    “對,速戰速決,上!”出山虎舉刀怒吼:“殲滅他們,片甲不留,殺!”

    四把刀一合,奮勇疾進。四面八方同時發動,吶喊聲雷動。

    看守俘虜的六個蒙面人,把男女俘虜拖倒在地,只留下兩個人看守,另四人揮刀劍衝出鬥場。

    蒙面人所使用的噴火噴水絕技,在羣毆中發揮不了多少威力,前面噴出眩目的火光,後面已被人乘機貼身行致命一擊了。

    近百名高手,在草木叢中捨死忘生拼殺,慘號聲此起彼落,血腥刺鼻。

    兩個看守俘虜的人,緊張地注意右方的聲息,顯然有人在二十步外狠拼,聽得到聲息,卻看不見人影。

    兩入一刀一劍兩面一分,隨時準備撲上攻擊現身的敵人。

    他們卻忽略了身後,一個蛇行鴛伏的人影,正快速地從他們身後接近,毫無聲息發出。

    男女俘虜皆被排放在草中,面向下伏卧,雙手被牛筋索背捆,雙腳也用限繩拴住,只能活動半尺左右。

    限繩上面連接着捆手的牛筋索,動一動就加一分勒緊的力道,休想把背捆的雙手,從腳下退到前面來。

    豪無疑問地,他們的雙手曾經被行家所制,無力掙扎,根本不可能解脱手腳的束縛。

    張姑娘心中十分惶急,知道大事去矣!不管落任何人手中,她的下場令她不寒而慄,落在強盜們手中,她不要活了。

    她後悔,已來不及了。

    突然,她聽到博殺以外的微小聲息,聲息就發生在身側。心中一動,轉首抬臉察看。

    她看到一隻穿快靴的腳,輕柔地落在她的肩旁。可惜,她無法把頭抬高,無法看到腳主人的面孔,這個,人落腳象發現鼠蹤的貓。

    不是兩方歹徒的人,歹徒們正忙於搏殺,奔東逐北見入便先下手為強,不必像躡鼠的貓。

    還來不及察看,這人已經飛躍而起。她猛地扭轉身上望,看清了所發生的景象。

    是一個她不陌生的人,王若愚。

    王若愚真像撲向獵物的貓,一爪擊落一個蒙面人的後腦,借力前側射,一時鎖住另一蒙面人的喉,整個人向前飛翻。

    有骨折聲傳出,另一蒙面人的頸骨,在向前飛翻時折斷了。

    第一個蒙面人,已經頭骨裂陷倒下了。

    王若愚急滾而起,沒收了死屍的刀。

    “我們雙手的曲池被制,軟手法。”她掙扎着坐起急叫。

    王若愚動作靈活,不象是受了重傷的人,快速地割斷眾人的繩索,一面信手替他們解了左右曲池的禁制,手法乾淨利落。

    “你們快走,速離險地,盜羣們快要趕到了。”釋放了最後一個人,他丟掉刀匆匆他説,向左面的樹叢一竄,形影俱梢。

    “等我!”朱姑娘急叫,便待追趕。

    “小姐,不能跟着他。”她的男隨從抓住了她:“我們精力未復,碰上盜羣死路一條。

    先脱身速離險地,以後再説。”

    “這小子命真大。”百了梟婆一面活動手腳一面説:“窮家三友今後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老婆婆,這個人是誰?”朱姑娘問。

    “王若愚。”

    “咦!是他?”朱姑娘一怔。

    “假不了。”

    百了梟婆懶得多説,急急走了。

    兩個中年青衣人,盡責地看守四個俘虜。兩人都用刀,隨時準備攻擊接近的對手。

    對方各找對手狠拼,哪有傻瓜不顧自身的安危,前來搶奪俘虜?必須等到決定性的時刻到來,最後勝機的一方,寸會來劫走或帶走俘虜。

    原來有四個青衣人,負責在附近警戒,但已先後與接近的幾個黑衣人,發生激烈的搏鬥,已經遠離現場,已經沒有外圍的警戒了。

    兩人發現赤手空拳的王若愚,出現在一旁時,頗感意外和吃驚,也看出不是蒙面人的同夥。

    王若愚外表所流露的神情,也不象有敵意,身上沒帶有兵刃,揹着手泰然自若走近,目光在四個氣色極差的俘虜身上瞟來瞟去,表情如謎。

    “不許走近!”一名青衣人沉叱,湯刀躍然欲動:“幹什麼的?”

    入山羣雄為數甚多,每個人都心中有數,皆是為了神力金剛的藏寶圖而來,有機會一定會把神力金剛擄走,有志一同不甘人後。

    “想看看你們到底在爭些什麼,擒住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神力金剛。”王若愚在兩丈外止步,盯着青衣人似笑非笑:“你們搜獲藏寶圖了?”

    “屁的藏寶圖。”青衣人沉聲説:“你以為神力金剛.會笨得把藏寶圖帶在身上,在天下各地亂跑?沒知識,去你的!”

    “那你們捉他幹什麼?”

    “要他帶咱們去取藏室圖。據他招認,藏寶圖放在山東某一處親友處,只有他才能前往取得,收藏的地方,只有他才知道。”青衣人坦然回答。

    這也等於明白表示,即使把神力金剛奪走,也不可能立即取得藏寶圖,不要枉費心機。

    也可能有意隱瞞他們已經取得藏寶圖的事實,即使把神力金剛奪走,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圖才有價值,人並不重要。

    “在下把他帶到山東找圖,不必勞駕你們出動大批人手奔波了。”王若愚笑吟吟重新向前舉步接近:“而且,你們過不了那些蒙面入的一關,他們另有許多江湖好漢接應,似乎相當瞭解你們的動靜。”

    “咱們也有人在外接應。”

    “對,那些黑衣戴頭罩的殺手,他們就是不斷暗殺人山江湖羣雄的人,風雨之夜在仰天寨扮鬼怪偷襲的死士。他們暗殺入山的人,減少你們出山之後的威脅,做得非常成功,但現身交手,對那些蒙面人並無多少威脅。知己不知彼,你們註定失敗的命運。”

    “我們已經知道他們的來歷,咱們應付得了。”

    “真的呀?”

    “那是當然。他們是神龍會的人,其中沒有真正的超絕高手。他們在跟蹤神力金剛期間,再三被咱們供給的假消息所愚弄,一句話,不難對付。”

    “你們呢?你們又是何來路。”

    “你配問?站住,不許再接近了。閣下不象是他們的人,亮你的名號。”

    “你也不配問。”王若愚繼續接近。

    一聲冷笑,在側方的另一蒙面人,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刀光一閃,揮刀撲上了。

    王若愚仰面便倒,一刀落空,倒地時腳反而向前滑,一腳挑在刀還來不及收回的蒙面人下襠要害。

    “啊……”蒙面入單刀脱手,雙手悟住下襠,上體前俯,砰一聲倦縮着栽倒。

    打交道的蒙面人大駭,一躍而上。

    王若愚一滾而起,雙手齊揚,手中的兩束草枝,象暴雨般灑在蒙面人的臉上。

    草屑從普通的入手中灑出,決不可能造成傷害;但從王若愚手中灑出,每一根草葉都具有傷人的威力,觸及雙目,眼珠必定受傷。

    他同時斜撲而出,一掌劈在蒙面人的左耳門上。

    砰一聲大震,蒙面人倒下了,立即昏厥。

    拾刀割斷其他三人的捆繩,他一掌拍昏神力金剛,抱住雙膝抗上肩,向南面林深草茂處飛掠而走。

    神力金剛並非真正的鐵打金剛,當初被人擒住逼供,已經被擺弄得遍體鱗傷,已成了半條命的平凡人,連走路的精力也將喪失淨盡,連一個三流人物也反抗不了,成了朽壤似的泥菩薩。

    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發出痛苦的呻吟,掙扎着挺身坐起,首先便看到坐在身旁的王若愚,正專心地用火刀修削一根兩尺餘長手棍。

    江湖朋友的百寶囊中,如果帶有火摺子,也就必定有火刀和火煤管,沒有這兩種工具,火招子形同廢物,沒有發火工具怎能引發火焰?

    江湖人所使用的火刀,有多種用途,與普通民間所使用的小有不同,要小些,是不足三寸半月形鋼造品。刀背打擊火石,直形刃邊開鋒,可以當作工具刀使用,當然可以當作切割的工具,甚至可以用來作兵刃。

    有些高手所使用的掌中刀,就是從火刀加以改造的-

    聲虎吼,神力金剛雙手箕張猛然撲上了,求生的念頭,激發了剩餘的精力。

    糟了,王若愚的手棍,無情地痛擊伸來的一雙巨爪,再在雙肩敲了兩記。

    “嗯……哎晴……”神力金剛痛苦地叫號,重新倒下痛得趴牙裂嘴。

    “放乖些,閣下。”王若愚邪笑,安坐不動,重新削刮那根手棍,似乎認為手棍的光滑度不夠滿意:“最好別讓我敲碎你一身賊骨頭,我還不想要你的命,你的命值億萬財寶,骨頭卻不值半文錢。”

    “你……你想怎樣?”神力金剛咬牙問。

    “坐起來説話。”王若愚沉叱。“你躺在地上象個老太爺,象話嗎?”

    “你……你是誰?”神力金剛嚇了一跳,不敢不掙扎着忍痛挺身坐起。

    “王若愚。姓王,大笨蛋的意思。”

    “你……”

    “我問你,你的藏寶圖,是從何處搶來的?”

    “去你孃的!我……”

    手棍一楊,神力金剛乖乖閉上嘴。

    “藏寶圖真藏在山東某一處地方?”王若愚追問。

    “這……”

    “不許撒慌!”

    “沒錯,在我家。”神力金剛點頭。

    “你在何處搶來的?”

    “見你的大頭鬼,那是我家的傳家至寶。”神力金剛大聲説。

    “傳家至寶?你爹傳給你的?”

    “我曾祖父傳下來的。”

    “你曾祖父有多大年紀了?”

    “他老人家上了天,逝世近百年了。”

    “你撒慌,你……”

    “太爺一身硬骨,為人很壞,做過強盜,但決不撒慌,你不要……”

    “你説藏寶圖是你曾祖父傳下來的,就是撒慌。”

    “我曾祖父是天完帝國八虎將之一,百餘年前誰不知道虎將呂天豪?當年天完皇帝御駕前往九江,八虎將隨行,登岸時得到陳友諒將有異謀的消息,事急將一船寶藏偷運至廬山埋藏。藏寶圖共有四份,須四份並列,找出其中的暗號,才能找出真正的藏寶處。我曾祖父藏有一份圖,受到叛軍圍攻,八虎將五死三傷,三個受傷的人中,有我曾祖父在內,其他兩虎將也逃得性命。此後,我曾祖父逃到山東,從此隱世不出,藏寶圖也束之高閣。我真該死。

    兩年前我無意發現曾祖父的遺物中,有這麼一份廬山藏寶圖。也從其他遺物中,知道曾祖父的真正身份。沒想到我一時大意,向江湖朋友打聽有關廬山藏寶的消息,走漏了風聲,我便成了各方追殺的目標,後悔已來不及了。天殺的!我的黴運問時方了?”

    王若愚呼出一口長氣,丟掉細心削刮的手棍,滿臉失望整衣而起,舉步便走。

    神力金剛一頭霧水,盯着他的背影發怔。

    “老兄,你取得我的藏寶圖,也沒有多少作用,甚至毫無用處。”神力金剛掙扎營站起説:“圖共四張,我家的是丁字號圖,須四圖並列之後,找出圖中的暗記.多處暗記方能獲得正確的位置。暗記是什麼,我曾祖父並沒留下遺言線索。你逼死我也是任然,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還會笨得放出風聲?”

    “我不要你的藏寶囚。”王若愚冷冷他説。

    “咦!那你……”

    “圖是你曾祖父的。”

    “這……”

    “我要找的是丙圖。”

    “丙圖?我的是丁圖。”

    “所以,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那些寶藏……”

    “寶藏與我無關,呂老兄,你知道另兩位受傷逃得性命的虎將,姓什名誰?”

    “我也不知道,須找一些故老打聽。”

    “那就沒有你的事了。”

    “你到底……”

    王若愚大踏步走了,一直不曾回頭,表示他對神力金剛的話深信不疑。

    “這傢伙在搞什麼鬼?”神力金剛盯着他昂然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語。

    谷地打打殺殺,熱鬧得很。

    吶喊叫號聲驚動兩山的人,都知道發生了大規模的殺搏。

    強盜們無動於衷,他們的目標在空相。寺,認為是入山的江湖羣雄火併,那與他們無關,因此不加理會,甚至不屑派人前往察看究竟。

    江湖羣雄火併,事極平常,所以強盜們毫不介意,羣雄在映石鎮就開始你打我殺了。

    這一面山腰上詞伏的羣雄,卻不甘寂寞,而且也好奇,因此先後小心翼翼向下移動。

    電劍公子與兩位隨從,偕同寒梅緩緩循坡而下,降抵一處稍為平緩的山坡,對面灌木叢枝葉籟籟而動,鑽出神色沮喪的王若愚。

    “咦!你……”電劍公子吃了一驚。

    “我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王若愚冷冷一笑,氣勢洶洶逼近。

    兩隨從左右齊出,手按劍把將有所舉動。

    人影倏然近身,傳出兩聲驚叫,兩隨從向左右飛跌,砰然摔落,灰頭土臉。

    “請……請不要……”寒梅擋在電劍公子身前,張開雙手擋住逼近的王若愚。

    “你給我牢牢地記住,今後離開我遠一點。”王若愚指着電劍公子,語氣兇狠。

    “你……”電劍公子驚怒交加,卻又不敢發作。

    “我知道你這混蛋身懷絕學,工於心計,故意隱藏絕技,不知是何居心。”

    “胡説八道!”電劍公子忍不住咒罵。

    “而且我知道你另有一批狐羣狗黨,暗中在左近活動。如果不是不久之前,證實那些人的確不是你的黨羽,一見面我就會把你揍得鼻青臉腫,要掉你半條命。記住,今後離開我遠一點。”

    “混蛋!你認為那些殺手是我的人?”

    “不能無疑,是嗎?”

    “你……”

    “你用絕技殺了一個,焉知不是情急滅口的陰謀?何況你被擒走,卻又平安地脱身,換了我,你作何感想?”王若愚沉聲問。

    “我承認我有不少人。”電劍公子口氣一軟:“也有意掩藏自己的圖謀。”

    “我不屑和你計較。”

    “下面是怎麼一回事?”

    “雙龍會。”

    “什麼雙龍會?”電劍公子一怔,臉色一變。“神龍會與黑龍會,為了神力金剛拼上了。”

    “這……可能嗎?”

    “下去看看不就明白了?”王若愚不多作解釋,舉步離去“窮家三友是否還在上面?”

    “不知道,也許跑掉了。王兄,下面真是雙龍火併?”電劍公子不死心追問。

    “大慨錯不了。”王若愚止步轉身:“那些黑衣人,手中除了刀劍之外,衣內還暗藏一把匕首,所以我懷疑他們就是在仰天寨。偷襲我們的殺手,也就是黑龍會的雜碎,因此我斷定他們不是你的人。你這傢伙很壞,但應該不是黑龍會的孬忡。”

    “去你的,我鄙視他們。”

    “不要下去,讓他們互相殘殺。”

    “可是……”

    “神力金剛最先落在神龍會匪徒手中,現在已經脱身遠走高飛了。離開吧!犯不着為了不可知的財寶在送性命。”王若愚扭頭便走。

    小徑在山問婉蜒。飛禽走獸見人不驚。

    他撒開大步趕,頗感寂寞。

    身後跟來一個人,腳下輕盈。

    風從他背後吹來,散發着頗為清雅的幽香。

    “我趕來向你道謝的。”身後的人説,嗓音十分悦耳,是朱小姑娘。

    “不要放在心上。”他扭頭給予對方善意的一笑:“我知道你要找我,但我並不認識你。”

    “山區很少有外人進入,一旦來了許多人,難免令山裏的人感到不安,因此不得不提防意外。”朱姑娘臉一紅,盯着他羞笑:“我一時好奇,想會會武功最高明的人,聽説你最高明,所以……所以。”

    “呵呵!所以在路上等我。”他大笑,向前走:“其實我並不是最高明的人,所以被人打下陡坡,幾乎送掉老命。總算命大而且機警,保住了老命。”

    “你少騙人啦!”小姑娘呵呵笑:“我總算知道,外面的確有武功出類拔革的高手。我想出山到外面增長見識,看看山外的世界……”

    “不要去,姑娘。”他搖頭苦笑:“到外面旅行增加見識並無不可,問題是決不可倚仗武功招搖,一旦走錯一步,下場、可悲。姑娘、女孩子下能走錯半步。除非你有志追逐名利,不然……不要出去。”

    “我知道,謝謝你的忠告。”

    “別客氣。…

    “本來我以為你可以提攜我……”

    “那是不可能的,小姑娘。”他誠懇他説:“一旦發生意外變故-就算我站在你身邊,也無法保護你的安全,千萬不要寄望有人照料你。”

    “我知道,我的六位親朋,也保護不了我,甚至他們保護不了自己。有一天,也許我們會在江湖上見。”

    “我不希望在江湖上和你再見。”

    “王爺……”

    “不要送我了,我自己會走。”他腳下一緊,一直不曾回頭。

    河邊的小山僅有十餘户人家,居民對外來的人相當熱誠客氣。

    他在一家農舍午膳:向宅主人打聽交通狀況。

    河是洛可,河岸大道直通永寧縣城。如果向北到狹石鎮,很可能迷失在深山裏。

    他隨身帶有全部家當,用不着趕回映石鎮。

    而且走永寧出洛陽,也比回走陝石鎮近得多,甚至可省下兩天的旅程,因此決定走永寧。

    路是人走出來的,走哪一條他並不介意。

    這次追逐落空,他並沒有什麼損失,小小的挫折失敗,在他來説,算不了一回事。

    午膳剛準備停當,白煮一隻肥雞,烙幾張餅,這在山區的農家來説,已經很豐盛了。

    廳外的大院子,闖入氣色並不佳的百了果婆,似乎已經知道他在這兒落腳,農舍主人也阻止不了老梟婆闖入,任由老梟婆登堂入室,直闖。

    “老身知道你在這裏打尖。”闖入的老梟婆説:“你走得真快,為何不看結果?”

    “坐,前輩,填飽肚子再説。”他拖出左首的長凳,請老梟婆入座:“白忙了一場,這些爭名奪利的事,與我無關,誰成功誰失敗,誰死誰活,我毫不介意,溜之大吉保全自己是第一要務。”

    農舍的主婦很乖巧,替老梟婆加了碗著。

    “咦:你不是為神力金剛的藏寶圖而來的?”百了梟婆訝然問。

    “是,也不是。”

    “怎麼説?”老梟婆不多客氣,撕餅進食。

    “我找藏寶圖沒錯,但不是神力金剛那一份?”

    “藏寶圖還有多份?”

    “沒錯,有好幾份。”

    “你找的是……”

    “我找藏寶圖,不是志在挖寶。兩年來,我一直就在漫無目標窮找,像在大海里撈針,寶藏對我這種人來説,毫無吸引力。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巧取豪奪,殃及子孫。老實説,我也沒有億萬富豪的命。前輩,你……”

    我年過古稀,來日無多。為惡一生,孤獨一世。就算挖得億萬金珠,我能享受得了多少,我是跟來看熱鬧的,看羣魔亂舞。”百了梟婆語氣中有感慨:“沒料到一頭栽進魔息子們的埋伏裏,莫名其妙便成了別人的上肉,如果沒有你及時援手,世間不會有我這個兇惡老太婆了。天殺的!那些人”

    “神龍會的人,他們的電光水箭打穴珠,運用得出神入化,不知道底細的人,一照面便會上當的。”“老身已經算是成了精的老江肌同樣一照面便上了當,怎會想到他們是神龍會的人?”

    “結果如何?”

    “雙龍相鬥,勢均力敵,雙方死傷慘重,遺屍也來不及帶走。那位姓張的小丫頭,發瘋似的在找你。”

    百了梟婆是最後離開的,所以知道結果。

    “她要找我拼命。”他輕描淡寫一言帶過:“前輩為何也走上這條路?”

    “羣魔亂舞已經收場,曲終人散當然得走了!你呢?”

    “回江右,抄近道走永寧出嵩縣。”

    “我先到洛陽,再北走京師。小夥子,往京師走走吧!大熱天何必往南方走?”

    “我兩次在京師,前後逗留了將近一年。我在江右還有一百兩銀子尾款,不回去行嗎?”

    “尾款?”

    “我是保暗鏢的打手呀!鏢已送到地頭,回去取尾款,也等於向事主保證責任己了。”

    那時,治安管制相當嚴格,成化年間,大明皇朝還沒走下坡,因此正式的保鏢行業,正在萌芽期,全國的鏢局僅寥寥三五家。

    商旅通常請幾個身強力壯,敢鬥敢拼的年輕人保護,稱為打手。這些打手,還不配稱鏢師。

    那時的正式鏢師,也只是一些練了幾天拳腳,膽氣過人,好勇鬥狠敢於冒險的武夫而已。

    武朋友口中的所謂門派,還在胎中孕育呢!

    那些長老們,只能暗中偷偷傳授幾個俗家子弟武技,以便等這些子弟年屆四十歲,再出家傳以衣缽。

    武當,有一半宮觀還沒修建呢?內家拳還在孕育中,還沒沒正式問世。

    據傳説,祖師爺張三丰假死遁世,目下仍在世間邀遊,大概已有兩百歲啦!成了仙懶得過問世俗。

    後來天下逐漸大亂,少林武當才有正式的門人子弟,系統地出現。並執掌了保鏢行業的牛耳,成為白道英雄的主流,也因此而天下門派林立,各立門户稱雄道霸。

    那時,京師和河南,只有一家正式的鏢局:鏢師們小貓小狗三五個而已,不成氣候。商旅們寧可請打手,因為鏢師的聲譽還沒建立,難獲商旅的認同信任。

    “你要我相信你是打手?”百了梟婆笑問。

    “信不信由你。”他不做正面答覆:“前輩,不知你曾否想過?”

    “想過什麼?”

    老梟婆被擒,本來就認為是奇恥大辱,而且丟了壽星杖,當然不肯甘休,即使她不想找神龍會報復,神龍會也不會相信她肯善了,只有除去她才能安心。

    “我知道他們人多勢眾,眼線眾多,所以才打算遠走京師,暫且避避風頭呀!我希望你也注京師走走,用意就是要你也脱出是非外。京師天子腳下,那些雜碎畢竟有所顧忌。”百了梟婆語氣中有無奈。

    “正好相反。”他苦笑:“京師最亂,牛鬼神蛇都往京師跑,只要在京師闖出一點點名氣,就可以成為名震天下的成名人物。”

    “晤!有道理。該死的!逃避不是好力、法,我得化明為暗,逐一剷除他們出口怨氣。”百了梟婆怒火重燃,激發兇性:

    “攻擊永遠是自保的不二法門,你不怕他們,他們就怕你;我和他們沒完沒了。你也得小心,小子。”

    “呵呵!沒有人知道我王若愚是老幾,他犯不着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小子,你還不明白,在缺石鎮,你已繹成為江湖名人了不然窮家三友,豈會除去你以增加聲威,窮家三友的名號,比名列十大劍客的電劍公子,差了那麼一點份量,而你擊敗了電劍公子。他們殺掉你,平空增加三分聲威,壓下了電劍公子的名頭。你千萬得留神這三個卑鄙老鬼暗算,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他們最好不要再招惹我,哼!”他虎目中冷電一閃,殺氣上升華蓋:“可一不可再,我的耐性有限。”

    “好在三個老卑鄙經常走在一起,不與人結伴,所以人手不足,不會輕易地和你碰頭,天下大得很呢!”

    “那可不一定哦!”

    “你的意思……”

    “我懷疑那些殺手,與他三人有關。”

    “你不是説殺手是神龍會的人嗎?”

    “我是從他們身上所暗藏的匕首,猜想是神龍會的人而已。”

    “不可能,三個老卑鄙決不可能與神龍會有何關連。”百了梟婆肯定他説。

    “但願如此。”他不再多説,但心中疑團仍在:“天色不早,咱們趕到縣城投宿。”

    “也好,應該可以趕得到。”

    兩人飽餐一頓,謝過農舍主人,付了一兩銀子膳費,澈開大步向永寧縣城趕。

    陝石鎮搶奪藏寶圖風雲,消息以奇速向江湖轟傳。

    參與的人,每個都是輸家。

    輸得最慘的人是那些零星參與,而不幸被殺死的貪心江湖朋友,甚至不知是被哪一方的人殺死的,一念之差,把性命賠上了。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據説懷有藏寶圖的神力金剛,更是輸家中的大輸家。他共有七位男女同伴,八個人死掉一半。

    他與三名男女同伴被擒,被酷刑逼得九死一生,幸而藏寶圖不在身上,答應帶擒他的人前往家鄉取藏寶圖,才保住了老命。總算老天爺保佑,王若愚救了他。

    他並不笨,知道神龍和黑龍兩方面的人,都不會從此罷手輕易地放過他,江湖羣雄也不會放棄謀奪他的藏寶圖,他必須潛隱躲避,才能保住老命。

    他隱身在林木間潛行,希望能找到同伴,再商量遠走高飛的大計,必須儘快遠離險境。

    他並不知身在何處,王若愚拍昏了他,找地方問口供,怎知目下身在何處?看地勢,顯然仍在谷地,但看不見那條小溪流,應該遠離雙龍拼鬥的現場了。

    他混身筋骨痠痛,在林中潛行極為辛苦吃力,只希望不要再碰上懷有敵意的人。

    目下他可舉千斤大鼎的神力,早已不復存在,身上賊去樓空;一個村夫也可輕易地一拳把他打倒。

    鑽出一叢茂草,他心向下沉。真糟!碰上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人。

    飛龍劍客像逮住老鼠的貓,盯着爪下的老鼠猛然舔舌頭。

    他,就像是爪中的老鼠。

    神刀天誣的怪笑更可怕,抱時屹立象天神,俯視着走投無路的小鬼,隨時皆可能伸手把小鬼抓住生吞活剝。

    他,就像是絕望的可憐小鬼。

    “你……你們……”他絕望地後退,想退回草叢轉身逃命。

    “你從那些強盜手中逃出來了?很好,很好。”飛龍劍客一步步逼進,得意地獰笑着説:“早知如此,在陝石鎮你就該跟在下走的,可免去不少是非,在下也不至於跟着吃苦,受辱。”

    “閣下,不……不要欺人太甚…”他退入草叢,但對方兩人也亦步亦趨緊跟不捨,怎逃得掉?

    “這世間,你必須承認某些強權,不欺人太甚,如何能建立強權?呂老兄,認命吧!”

    飛龍劍客毫無愧色大放厥詞:“我就代表強權,我要藏寶圖。”

    “混蛋!你以為在下被強盜囚禁了好幾天,身上已空無一物,所有的東西全被搜走了,包括在下的降魔杆,藏寶圖還會藏在身上?我身上的衣褲縫邊,都被拆開來搜過了。”

    “我要你和強盜們對證,要你……”

    “你敢和強盜們對證?好,我跟你去。”他把心一橫,挺了挺胸膛:“擒住我的人,是實力與地位皆與峪山山主相等的出山虎,他也是前一任的嵋山山主。他的盜夥目前困在空相寺,走吧!”

    這些江湖羣雄,怎敢與盜羣直接打交道?人山的這幾天追逐中,羣雄只能遠遠的躡在強盜們的身後等機會,誰也不敢冒險接近打交道。

    神力金剛這番話,激怒了飛龍劍客。惱羞成怒的人,冒起火來就表示要用武力解決了。

    一聲怒吼。飛龍劍客疾衝而上,毫無顧忌伸手便抓,已看出神力金剛不堪一擊了,看氣色便知是接近崩潰邊緣的人,不必用勁也可伸手擒來。

    剛揪住神力金剛的胸襟,還來不及把人摔倒,身側人影乍現,幽香入鼻。

    “放了他!”嬌叱聲震耳。

    聲並不大,但飛龍劍客只感到腦門一震,似乎被人在頂門上擊了一記,或者被利錐刺了一下。

    手一鬆,神力金剛搖晃着急退三四步,搖了搖腦袋,顯然也受到聲波所震撼。

    身側出現張姑娘和兩位侍女,赤手空拳,劍不在身上。

    飛龍劍客和神刀天碩臉色大變,並不因三女身上沒帶劍而膽氣壯。

    “我們本……本來要帶他去見你的。”飛龍劍客傲氣全消,似乎連説話也説不順暢。

    “我會相信你的話。”張姑娘冷冷他説。

    “當然我希望先把藏寶圖搜出……”

    “你仍然相信他身上還有藏寶圖?”

    “這……”飛龍劍客想分辯,卻詞不達意。

    “擒住他的那些強盜,都是飯桶?”

    “也許……”

    “算了,放他走。”張姑娘不再嚴厲:“他吃了不少苦頭,已經夠悽慘了。”

    “這……可是……藏寶圖……”飛龍劍客一驚,不以為然。

    好不容易把人弄到手,藏寶圖沒有着落,豈能輕易地把人放走?

    “能向強盜們索取嗎?”

    “得問清楚……”

    “無此必要。”張姑娘呼出一口長氣,神情冷淡:“我和你們所訂的協議,從此終了,橋歸橋路歸路,今後誰也不干涉誰。你們如果心懷激忿。可以在江湖找我了斷。這次事故,參予的人皆心術不正,所以部受到一些懲罰,有些人甚至丟掉性命。我們算是相當幸運的人了,所以我不計較得失。你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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