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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羅、萬二人一進洞就發現鄭美惠暈倒在洞口內不遠處,羅俊峯忙抱起她往內疾走,輕輕地將她安卧在石牀上。

    只見她睡得甚甜,羅俊峯知道一定是傷口發作,又要用內力,使未復原的病體加劇,連忙又向小寶要了一粒“萬靈奪命丹”送入鄭美惠的嘴內。

    羅俊峯與小寶兩人七手八腳忙碌了一陣,將野味燒好,也許是香味燻醒了美惠,不然就是飢腸誘醒了她。

    只見她微微一睜眼,霍地起身,揉揉眼睛望着香噴噴的烤肉,口涎直流,剛才的事已拋到九宵雲外去。

    羅俊峯看她醒來,立刻雙手捧着一雙肥大的山雞走過去,説道:“惠妹妹,想是餓壞了,快點吃別讓它涼了就乏味了。”

    鄭美惠見他這麼殷勤,雙手一接,笑嘻嘻地説道:“峯哥哥真好。”

    説着扭起一條雞腿,大吃起來。

    這頓飯吃得痛快,龍其小寶邊吃邊叫,大談其捉雞身手,繪聲繪形的大吹起來。羅俊峯也加油添醋替他渲染一番,更使小寶精氣活現,不可一世。

    鄭美惠可不然,愈聽愈不是味。自己與峯哥哥跑遍全山捉不到一隻,反而身上掛了彩。剛才兩人又是一聲不響,也不照會一聲,害得她差點被人欺悔,此時兩人沒有半句慰言,一味大吹其牛,不禁嘟着嘴老大不高興。

    羅萬兩人那看得出,仍然繼續吹下去。這邊鄭美惠一氣之下翻身躺在石牀上,背對着他們。羅俊峯這時才看到她的不高興之處。

    向小寶一使眼色,叫他停止亂吹。小寶望了羅俊峯,舌頭伸得長長的做個滑稽相,向美惠那邊看看,好在鄭美惠臉孔向內,不然小寶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老虎面前捋須。

    此時,羅俊峯向着美惠道:“惠妹妹,不舒服嗎?是否吃不慣野味,怕鬧肚子?”

    鄭美惠猛一翻身過來,眼眶淚珠晶晶,向羅俊峯“呸”了一口,説道:“你管不着,誰要你獻殷勤你們眼中哪還有我這個人,以後不用你們理我好了。”

    羅俊峯被説得張口結舌,楞頭楞腦,不明美惠為什麼突然説出這話來。

    “惠妹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用你管就不要你管,管我什麼意思。”

    羅俊峯實在拿她沒辦法子。不由他前後思索了一陣,實在想不出那地方衝犯了她,或哪句話傷了她。

    萬小寶雖小卻是鬼靈精,於是向羅俊峯説道:“峯叔叔,我想到洞口去伴‘小白’説説,有事再叫我好啦!”

    説着做了個鬼臉,也不等羅俊峯迴答,徑自到洞口找“小白”去了。

    哪吒神童一走,羅、鄭兩人間依然是沉默得死寂。

    鄭美惠偷偷地看了一眼羅俊峯,她本以為萬小寶走後,峯哥一定會出言安慰她,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大傻瓜反而變成啞吧了。

    鄭美惠越想越氣,不由“哇!”地哭出聲來。這一哭生效了,那個傻瓜的“病書生”一看惠妹哭了,他才驚醒過來,朝鄭美惠這邊走來。

    鄭美惠一看機會來了,故意放聲哀叫起來,一隻纖手不住地推摸臀部的傷口,痛苦不堪的樣子。

    羅俊身不明是計,神急慌張地蹲下伸手欲看傷勢。

    羅俊峯流露於外的着急關心之色,不但使她前嫌盡釋,感激不已,也使她不好意思指他的真誠。於是只好假戲真做,抽抖雙腳,伏卧石牀輾轉呻吟。

    此時鄭美惠已停止了哭聲與呻吟,羅俊峯也停止了推拿,兩人又開始陷於沉靜。

    美惠翻過身來,目光正與羅俊峯的眼神碰在一起,兩人對望了許久,還是“病書生”臉嫩,黃黃的臉上頓時掠起一絲紅暈。

    驀然,鄭美惠霍然立起半身,往羅俊峯懷裏撲去。羅俊峯一驚,伸手一扶,正好把佳人抱個滿懷,羅俊身惶恐得不知怎麼樣才好。

    只聞惠妹妹在自己懷裏涕泣的聲音,陣陣婦人芳香氣息,燻得羅俊峯骨髓酥酸,情不自禁地雙手抱得更緊。

    鄭美惠嬌柔的身軀貼得緊緊的,異性之磁力如電流般,頓時把兩人沉醉在甜蜜的河裏。

    很久,美惠微抬頭,嘴吐唇香嬌聲向羅俊峯叫道:“峯哥哥,”

    “嗯,什麼事?惠妹。”

    “我怕……”底下的話説到嘴邊又吞回去。

    “怕什麼?”

    “我怕有一天會失掉你。”過了很久她才説了這句話,隨着害羞地立刻把頭埋在羅俊峯的懷裏了。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心中似乎有這麼一個預感。”説着停了一會,不待回答,繼續説道:“若是真的,你會怎樣?會不會想念我?”

    “當然會的。”

    “你真好……”

    羅俊峯被説得心裏甜甜的,回答道:“你知道我對你好,為什麼老喜歡生我的氣?”

    “我也不知道,不過事後常感到很後悔。”

    羅俊峯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長髮,此時他心中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來,這種感覺是他們以前所沒有的,那是異性的祈求。

    在此以前,他總覺得美惠是自己的妹妹,他所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妹妹,所以並不覺得有何不妥來。

    如今那樣異樣的刺激頓使他回憶起她受傷時,脱衣治傷的那幕,不由的心房卜卜猛跳,血液循環也加快了。

    這時所抱的不是骨肉般的妹妹,而是鄭姓的異性惠妹,心中不由地……

    他沒有勇氣説下去,聰明的鄭美惠知道他要説什麼!因為從他抖顫喉音,她清楚地知道對方的感覺。

    她心裏迫切地希望他説下去,但又怕他所説的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時的失望將會更大,於是她細聲的道:“峯哥哥你的心情我瞭解,我也正如你所想的那般,但願你……你不要忘記今天的話。”

    羅俊峯點點頭,低下首輕吻着她的秀髮……

    兩人在愛河沉醉了良久,陡地洞口處射來一道白光,後面還隨着小寶的叫聲:“小白,你別進去,出來呀!小白!”

    兩人趕緊一分,各自跑回石牀,裝成沒事般,只是臉上依然燒烘烘的發赤。

    小寶瞥見兩人如木頭人一般,一坐一卧,與剛才一樣,只少了惠姑娘的哭聲,小心眼兒就覺着奇怪,自己有心在成全他們,怎麼……

    想着走到美惠處,和美惠道:“惠姑姑,傷好了沒有?”

    “好了,謝謝你關心。”

    説着假裝剛剛哭止,一擦眼緩緩坐起身來,不敢看羅俊峯一眼。

    從此,鄭美惠完全變了一個人,除了養病以外,處處對羅俊峯體貼人微,只要羅俊峯要她做什麼,決不反違他的意。

    羅俊峯感激之餘,也對這位嬌美少女百般温柔。

    尤其到以時間必為她洗換藥膏,推宮活血,不惜消耗真力幫她練習內功。幾日的工夫,鄭美惠的功力無形中又向前邁了一大步。

    這一天,羅俊峯一早就獨自離山洞往山裏獵鳥去,霄雲洞留下鄭、萬兩人。

    快到晌午,羅俊峯滿載着山雞飛禽野兔,興高彩烈,向霄雲洞回來。一進洞,馬上發現情形有異,不由他放下獵物,向裏撲去。

    只見地上躺着哪吒神童,嘴角冒着紅血,身邊卧着那隻白兔,已經死去,石洞內石乳寸斷,堆滿遍地,獨不人鄭美惠的影子。

    羅俊峯忙點住小寶穴道,使血不再外流。接着暗運神功替小寶治療內傷,開衣一看,胸前一大塊紅腫。

    花了將近二個更次,始將小寶的內傷治好。羅俊峯拿出師門神丹“太清丹”給小寶在石牀上睡着了片刻,喉嚨咕咕微響,呻吟起來。

    不久羅俊峯在洞石壁底下發現了一塊木牌正面刻着一隻蒼鷹,翻看背面,只見寫道:“殺吾神鷹,以女償命。”八個字。

    這一發現羅俊峯放心了不小,敵蹤已知,再遲兩天,只要小寶可以行動,就直趨黃龍山向禿鷹老人興師問罪。

    原來,今天早晨羅俊峯尚未離洞時,洞外已來了幾條黑影。

    他們似乎對“病書生”心存顧忌,一到霄雲洞全部散開,直到“病書生”離洞一行人才乘虛而入洞內。

    此時鄭、萬兩人猶不覺地各自嬉遊着。最敏感的還是那隻神獸“小白”,只見白兔纂上逐入,咬着小寶的衣襟“支!支!”狂叫。

    哪吒神童還以為小白叫他玩來了,剛一起身,洞內已出現兩個老者來。小寶一聲驚叫退到鄭美惠身邊,來人已發話喝道:“不準動,好好的跟老子走。”

    小寶一見來者不善,暗聚功力:“小子爾敢!”

    童掌微伸,小寶前衝的身子,頓被一股無形的氣勁彈飛。來人皆當今綠林道上成名人物,對付小寶和美惠,簡直就象老鷹抓小雞,輕而易舉。

    鄭美惠那邊,由於來人目的是活擒,這幾天來美惠功力大進,直到馬小寶對手那老者加入後,才被點中穴道,生擒而去。

    “小白”生性忠主,雖神獸異品,無奈沒有作戰能力,終於在混戰中被掌風掌斃。

    兩老者離去後,在洞內放下一塊木令。

    二日後,小寶內傷已愈。羅俊峯問明經過,與小寶連袂往陝西境內黃龍山進發,兩人離開霄雲洞曉行夜宿,經過了五天行程,才到達甘井。

    下當兩人快近鎮的時候,十丈遠處一匹瘋馬飛馳而來,後面還跟着一羣鄉民,手拿木棍、鋤頭之類的東西,口中喧譁暴喝。

    驀然,空中傳來一聲嬌叱,一條青影疾逾電光火石向急衝的馬射到。前衝而到的瘋馬倏地前腿一軟,整個向前滾翻落地。

    病書生抬頭一看不覺神魂顛倒,口中喃喃念道:“好美啊!”

    少女阻止了瘋馬之後,望了羅、萬二人一眼,嬌聲説道:“喂!你們倆人走路怎麼不看着前呢?要不是我及時搶來,你們不被衝死才怪。”

    人是那麼美麗,聲音又是那麼柔和,人間那有這般嫦娥,簡直是仙女下凡,怎不令羅俊峯失神落魂,呆凝直視呢?

    真的,剛才少女説了什麼話,他壓根就沒聽到,這種神態早落入少女眼中,不由她“嗤!”的笑出了聲。

    此時,後面追來的鄉民已到,團團圍籠過來,那少女倏地雙肩一晃,人如一縷青煙,剎好間消失。

    羅俊峯又不禁“咦”了一聲,暗忖着:“人間那有這種才貌雙絕的少女,單她這手輕功,怕不有六十年的火候。”

    漸漸的鄉民已將那匹瘋馬圍住,那匹馬已死去良久,羅俊峯走進一看,只見那馬的嘴唇白沫滿結,安然如睡般,毫無痛苦之色。

    羅俊峯不由對少女的武功更加敬佩。

    眾人看瘋馬已死,也就噓了一口氣,紛紛離去。

    小寶説道:“峯叔叔,我們吃飯去。”

    羅俊峯滿腦困惑,糊里糊塗地被小寶拉着往鎮內大步走去。

    兩人走不到半盞茶時間,來到一家飯店。只見門口冷清的只拴着一匹馬,看似生意清淡,反正他們只為充飢,那管那麼多。

    一進門裏,才走出一位老太婆,向着他倆擺手請坐,小寶手拉着羅俊峯的衣角動了一下,用嘴一努室內,羅俊峯望眼一瞧,不由又是一怔。

    裏面好好的坐着一位少女,正低頭吃着飯。那人正是剛才打倒瘋馬的那位美麗少女,這一發現羅俊峯不再覺這飯店冷淡了。

    兩人要了幾份菜,徑自吃起來。

    驀然,那位老太婆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邊向那少女叫道:“姑娘不好了,那匹瘋馬又復活了,現在已跑到店門口來了。”

    那少女一聽並不吃驚,微微一笑,説道:“不要緊,它不再作怪的。”

    “不,我看比剛才還要發瘋的,姑娘你就行行好把它叫走吧,不然它老站在店前狂嘶,我們就別做生意了。”

    “您老人家放心好了,它不是真瘋,只想跟我那匹‘阿蘭’好,若把它趕走,它就真會發狂了。”

    小寶一聽這話不禁哈哈笑起來,羅俊峯想阻止已來不及了,那少女突然向小寶問道;“小鬼,有什麼好笑,難道我説錯了。”

    小寶裂着牙,笑説道:“我笑我的,管你什麼事,這裏規距不許人家笑是不?”

    那少女被問得張口結舌,一時回答不出來,羅俊峯很快的解圍道:“小寶,不准你多嘴,還不快吃。”

    忽見羅俊峯起身離桌,向那邊少女謝道:“姑娘,剛才承蒙你援手,救了在下兩人一命,在下在此致謝。”

    説着一揖作禮,然後繼續説道:“請問姑娘尊姓芳名?”

    那少女嬌羞的微笑,回答道:“那有什麼了不起,見危伸手乃是俠義天職至於名字,你我素昧平生,問它做什麼?”

    羅俊峯點點頭承認道:“是的不過承蒙姑娘救了一命,無論如何也想知道大名,以後也可以朝夕焚香拜謝呀!”

    那少女嬌羞地説道:“我姓陸名玉華,自小愛武拜天山神尼為師,江湖人稱我為‘月裏嫦娥’,你滿意了吧。”

    羅俊峯一聽少女竟是天山神尼的徒弟,不禁一怔,恩師空空叟説過,天山神尼的武功詭異妙絕,生平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其武功之高無人能測,怎麼會傳出這麼一位沉魚落雁,羞花閉月的美弟子來,且武功又是那麼絕頂。

    想着故意假裝毫無所知似的,雙眼望着房頂,口中喃喃唸到着:“月裏嫦娥、月裏嫦娥陸……陸玉華……不,小姐。”

    這種白痴般的傻態,弄得陸玉華捧腹不已,她真沒見過這種書呆子,不禁同情地對羅俊峯漸漸起了好感。

    這時月裏嫦娥瞧了羅俊峯一會,説道:“喂,你也要告訴我大名啊!”

    羅俊峯要阻止已來不及,不禁暗暗叫糟。

    一旁的小寶無城府,又是心直嘴快,馬上接着回答説:“羅俊峯。”

    只見那少女聽了“羅俊峯”三字,往羅俊峯一看,脱口叫道:“好呀!竟瞞着我,原來是羅大俠,失敬、失敬。”

    羅俊峯慌忙應道:“陸姑娘,在下實在不是有意如此佯做,請別誤會,其實我們有着難言之隱,不得不這樣。”

    “喔,好喔,那個不知名震天下的病書生,區區一匹馬。哪能奈何你。”陸玉華存心諷嘲的説道。

    羅俊峯搖頭嘆道:“在下實在名過其實,哪有真實本領,剛才姑娘所施展的絕學,才真使在下佩服哩。”

    女人哪個不喜歡人家捧她,月裏嫦娥聽了這話,心裏着實甜甜的。自她別師下山行道至今,未逢敵手,心裏在就常以此自傲,後來傳聞江湖上新近出現了一位病書生,臉色病黃,月裏嫦娥怎會相信?今日一見,更使她一百個不服,看他那種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相,武功強到哪裏?

    想到這裏,月裏嫦娥暗暗咬唇頓生一計,試試他到底真不真?嘴裏卻向羅俊峯:“羅大俠太謙虛了。”

    話落倏地一旋身,單手一揚,兩支筷子如箭矢向羅俊峯門面射去。

    月裏嫦娥手剛一出,瞥見對方竟毫不躲閃,以為對方果真名過其實的飯桶,不由“啊呀!”驚叫了起來。

    叫聲未歇,那雙筷子已經射到羅俊峯的身上,畢直地站在他的胸前,如晴蜓般與地平行地插着。

    月裏嫦娥仔細一瞧,不由驚得目瞪口呆,吶吶説不出話來。

    原來那雙筷子的尖頭,象用漿糊貼在羅俊峯的衣服上,並沒穿入皮肉,也不往地上掉,就這樣被咬住一般。

    此時她不在懷疑了,眼前的病少年的確有着神仙般的功夫。

    羅俊峯將“混元罡功”運出體外,傳至衣服上,將急射而來的筷子一擋並吸住後,微説道:“陸姑娘,獻醜,獻醜。”

    説着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雙筷了竟如脱弦之矢,反射回去,但並不向陸玉華身上射,而是往桌上射。

    奇蹟又出現了,那雙筷子一到桌子上空,突然一停,平平穩穩地往桌面上一落,安放在碗一邊,就跟擺放的一樣,分寸不差。

    月裏嫦娥不由從心底發了讚佩的叫聲,説道:“羅大俠真仙人矣!”

    羅俊峯是存心賣弄炫露實學,但過後被人家一捧,反而訕訕答不出話來。

    驀然,店外傳來羣眾叫囂的聲音和馬匹嘶嘯聲音,月裏嫦娥乍聞之下,猛吃一驚,腳一沾地,身子空掠射而來。

    這正好解去羅俊峯的窘態,也挽着小寶隨後看熱鬧去。

    兩人剛到門口,店外滿滿的圍着一羣鄉農打扮的人,月裏嫦娥站在老太婆面前,此時羣眾中走出一箇中年漢來,一身打扮奇異絕倫,一看就知道不是樸實的老百姓,尤其看他那副強悍的臉孔,太陽穴微微鼓起,就知道來人也是會家子。

    那人越眾而出,指着月裏嫦娥道:“小妞剛才是你把我家馬打傷的嗎?”

    月裏嫦娥瞧他一眼,滿臉不屑之色,冷冷答道:“誰叫你養了一匹瘋馬,任由它出來撞人,既然你出來了,還不快牽回去,老是纏着‘阿蘭’好不討厭。”

    那人一聽,臉上頓時掠起怒意,瞪了陸玉華一眼,喝道:“唷!好神氣呀!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這外鄉鬼撒野,大爺高興放它出來,有誰敢哼半聲!敢情你是瞎了眼睛,到了甘井不打聽打聽甘井一鶴是任人欺侮的嗎?”

    “哦!原來你是甘井一鶴。”

    “不准你隨便亂説,甘井一鶴是大爺的名子。”

    “這樣説你是他的走狗啦,有其徒必有其師,你這般兇,甘井一鶴一定更霸道啦!”

    羣眾聽了這話,不由“哄”的一聲笑起來,那人反身向羣眾暴喝道:“笑什麼?”隨即向月裏嫦娥怒喝道:“臭丫頭大爺先收拾你。”

    説着,左手疾伸向月裏嫦娥雙眼點到,陸玉華梨渦淺露,等到那人雙指點到,才一晃肩閃了過去。

    小寶看得心癢,也不經羅俊峯許可,立即躍到那人面前,向陸玉華道:“陸姑娘這個膿胞交給我。”

    那人一招落空,右手本待出擊,小寶的人影和聲音已到,那人微微一抬眼,看到來人竟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不由更氣,邪眼了眺,右掌盤空一揮向小寶剪落。

    小寶本是鬼靈精,若不是看到對主是膿包,他怎麼會橫加出手,此時一見那人右掌已到身上,猛一移左腿,倏地轉身到那人背後,舉掌一劈,結結實實打在那人的屁股上。

    小寶限於年齡小,力道不強,但這一掌也使那人向前傾倒數步,踉蹌兩下才拿樁站好,這一氣非同小可,只見那人一聲怒喝,雙掌翻飛,如落雨般向小寶打到。

    古人有言:“棋差一籌,束手待縛。”以小寶的武功,那人使出吃奶之力,也只象玩把戲般,一點也摸不到小寶的衣角。

    只見那哪吒神童施展“飛絮飄綿”的罕世輕功,來回在那人拳風中飄蕩,口中還不時挾着嘻嘻哈哈的笑聲。

    圍觀眾人全被小寶的這種絕藝所懾,幾百個眼睛掃來掃去,直到後來,竟失掉了小寶的身子啦。

    驀地!“哎喲”一聲慘叫,那人強壯的身軀掠過一丈,“叭噠”摔在地上,暈死過去,眾人又是一聲“哎!”的驚叫出來。

    小寶已笑吟吟的向月裏嫦娥一抱拳説道:“陸姑姑,幸不侮命。”

    月裏嫦娥這是真的喜佩交集,看他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功夫,連忙抱拳還禮,笑哈哈地向小寶讚道:“小弟弟,姑姑非常佩服你。”

    説話間,街道上傳來吵雜的蹄聲,眾人回頭一看,頓時紛紛散避,其中有人叫道:“糟了!甘井一鶴來了。”

    剎那間,眾騎已到,羅俊峯一瞧,約有十五、六人,個個耀武威風,疾裝勁服,為首的是一個員外打扮的老者。

    此時羣眾已避的遠遠的不敢出來,也不願離去,大概想知這場戲是怎麼收場的。

    那老者一馬當先,距悦客飯店十丈遠處,看到地上躺着那人,不由“咦!”的一聲,很快右臂上舉,後者跟隨眾騎一瞥手勢,頓時一拉馬疆,一陣狂嘶全停下來。

    那員外打扮的老者,首先下馬,可是一點聲音全沒聽見,全屏氣凝視,空氣頓時變得死沉沉的,每人只能聽到心跳動的聲音。

    只見他雙眼一瞥,兩眼兇光灼灼射來,哪像是個員外?羅俊峯心中暗忖道:“甘井一鶴果然不虛,單從兩眼精光,就知道內功已至一流境界。”

    隨聞那老者説道:“這人是誰打傷的?”語氣是那麼冰冷,神態又是那麼高傲。

    哪吒神童第一個看不慣,踏出一步,説道:“是我,小寶所傷的。”

    那老者望了小寶一眼,出他意外的,傷自己手下的竟是這個小鬼,不由臉露疑色,冷森森地説道:“是你?怎麼打傷的。”

    “那還不簡單,只要一腳就可以叫這膿胞睡地不起,難道還要動手不成?”

    甘井一鶴看小寶這麼一説,不由又好氣又好笑,瞧了小寶一眼,道:“這樣説你竟身懷絕技啦,我問你,他是怎麼得罪你的,你為什麼要下毒手呢?”

    這席話説得非常温柔,使人聽來覺得他是一個和葛可親的老者,一點也沒有兇霸霸的樣子。

    小寶對他漸存好感,於是回答道:“不敢,不敢,只略動皮毛而已,至於他是怎麼被打成這個樣子的,請你問問這裏觀看的人就知道了。”

    “哦!”甘井一鶴哦了一聲,倏地兇眼暴射,向跟隨一揮手道:“還不把他趕走,難道要永遠擺在這裏現世。”

    説着臉色放晴,滿臉和氣地向小寶説道:“這位小弟,令尊何人?”

    小寶早看到他臉上陰晴不定,忽怒忽喜,知道此人笑裏藏刀,決非善良之輩,嘟着嘴唇,道:“你問他幹嗎?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打傷了你的手下,一切由我承擔,問我父親名子幹什麼?”

    甘井一鶴驀然一聲桀桀怪笑,陰惻惻地喝道:“好小子真不識抬舉,老夫見你長得伶俐可愛,不忍對你下毒手,原來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

    説着向後面跟隨壯漢一擺手,道:“還不給我拿下。”話落,身後已躍下二條人影。小寶一聲長笑,雙肩一幌,腳一站地撲了過去,也不出聲,一上手就展開乃祖宇內三奇窮儒萬念祖賴以成名的拳法。只見人影微閃,立即傳來“啪啪”聲響,那躍落雙漢沒碰到人就各捱了一記巴掌,不禁怒吼一聲,四拳紛劈,全往小寶身上要穴攻到。

    哪吒神童技高人膽大,倏地展開“飛絮飄綿”身法,左閃右避,乘虛攻了一掌,摸了一把,如蝶翻舞,似燕穿林,那消片刻,兩個壯漢已累得呼呼氣喘,熱汗直流。

    甘井一鶴心中一驚,自己手下平時威風凜凜,不可一世,一旦碰上高手就被人耍猴子玩般,弄得只有捱打的份。

    如今在眾目昭彰之上,叫他這個臉放到哪裏去,想至此,心裏一橫無毒不丈夫,猛一沾地,身子凌空掠起丈高,身在空中發話到:“住手!”

    隨着疾逾流星瀉地,往三人中間射落中途,暗運全身真力於右掌,毫不留情地往哪吒神童頭頂劈落。

    哪吒神童鬥到酣處,忽聞住手,身子跳出戰圈,剛剛站穩腳,空中狂風射罩一般“嘶!嘶!”疾勁的壓力,已逼至頭頂骨,小寶眺目一看,頓時嚇得心驚膽顫。

    哪吒神童哪曾料到甘井一鶴真是如此卑鄙,假意解圍暗懷叵測,哪吒神童發現時甘井一鶴的巨掌已罩頭而下。

    哪吒神童“吾命休矣”剛叫出,本能自然的臨危使出一招“霸王舉鼎”雙掌往上一推,硬接來掌。

    這一招窮儒萬念祖絕學中救命招術,甘井一鶴驀然“咦!”的一聲,疾落的身影陡的挫腰,暗提真力斜往橫裏一翻,喝道:“萬老頭是你什麼人?”

    敢情甘井一鶴認識這招是窮儒絕學,小寶本待硬碰一下,豈知雙掌上舉,頭頂勁道突失,甘井一鶴已在左側發話,這一變化,真出了在場諸人意料之外。

    小寶聞聽回答道:“是我外祖父,怎樣?”

    “好,即是你祖父,今天的事就此放過,回去告知你祖父,老夫恩怨分明,八年前蒙他救命一場,今日饒你一命,希望你迅速離開此地,以後再碰頭可別怨我心黑手辣。”

    小寶聞他老氣橫秋的傲態,心中不禁有氣,冷冷道:“救你的是我祖父,惹禍的是小爺,即然你恩怨分明,就該殺我報傷徒之怨,以後再圖報我祖父救你之恩,怎麼可以混為一談呢?”

    甘井一鶴聽了這話,不禁一陣桀桀狂笑,道:“好小子,老夫若非看在萬前輩份上,豈容你如此狂猖,敢情你這小鬼是喜歡吃罰酒了,好!老夫不願以大欺小,我就站着,任你連打三拳,看你到底有多大實學。”

    説時臉色凝凜冷削,全身骨節格格作響,一旁觀之的病書生看出情形有異,深怕小寶上當,邁着八字步慢慢走地來,向着甘井一鶴説道:“這位老伯請你息怒大人不計小人過,在下代他請罪如何?”

    説着面對小寶怒斥道:“小鬼,這是什麼時候,還不趕快休息睡覺,你這般搗蛋豈不是害了我的命。”

    這句話十足表現文弱書生之態,但也因這席話使事情變得更僵,要知道甘井一鶴這種人物是怕強欺弱之徒,早先對他們尚存顧忌,以為小的已這般難惹,大的豈不更可怕。

    如今一聞這個書生少年竟是怕事柔弱,毫無半點武功,不禁惡膽頓生,這時還管他什麼恩怨,反正窮儒不在身旁,殺了他孫子有誰知道?

    何況那邊又有一位美如天仙般的妞兒,等一下收拾了這兩個男的,那妞兒還怕飛上天?今晚不是可以來個消魂?

    想到這裏欲炎烈熾色迷心竅,不由得一陣陰冷微笑,雙目暴瞪,喝道:“老夫本來有意相讓,奈何此兒不識抬舉,説什麼老夫不懂恩怨分明,如今即然説出話,就不得收回,你要代他請罪可以,老夫照例讓你三拳,過後不得怒我心狠手辣。”

    羅俊峯非常不高興在此多事之秋再找上麻煩,尤其這裏已是黃龍山勢力範圍之內,説不定甘井一鶴也是禿鷹老人手下則事情可能愈演愈糟。

    如今惠妹妹在他們手中,不要在自己未到之前,已被殺死,則自己保護無能是大過,若再為了這場事而真害了她,則不成了“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這種罪過如用盡東海之水也無法洗淨。

    於是,羅俊峯再抑拳作揖,説道:“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叫我如何打你,至於小鬼得罪老伯之處,好在其祖父萬老前輩與你有過一面之緣,説起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依我看何必斤斤計較……”

    “什麼?殺傷了我手下還算是小事?既是讀書人應該知書明理,老夫手下之人命,如何賠償?”

    “你剛才不是説萬老前輩曾救過你一命,就以彼做為賠償如何?”

    “嘛!那是剛才想法,小鬼既然不領情,老夫只好來日再報萬老兒之恩德,今日之事只好由小鬼一人承擔。”

    羅俊峯道:“除了用武力之外,可有其他解決方法?”

    “有,那就是將那位妞留下。”説着手指月裏嫦娥玉華。

    陸玉華自始至今,從未開口,沒想到羅俊峯如此軟弱,毫無骨氣,心中早憋着一肚子氣,現在甘井一鶴居然也想到自己頭上來,不由她冷哼一聲,罵道:“不要臉的老鬼,憑什麼敢留下姑娘,不問問自己到底行不行。”

    行字未落,身如輕煙般射到甘井一鶴身處,只聽“拍!”的一聲,甘井一鶴清脆地捱了一把掌,臉上留下五道紅紅的指印,象爬了五條蚯蚓。

    月裏嫦娥的這種打法,就連羅俊峯也只見青影一閃而已,小寶何曾見過如此絕世輕功,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哈哈拍手叫好,説道:“陸姑姑,你這一手太高妙了,以後一定要教我。”

    女孩子本性喜歡人捧好,月裏嫦娥聽了這話,心裏甜甜的嬌羞回答:“好,等我有時間一定教你。”

    甘井一鶴無緣無故,在毫無防備下被打了一記耳光,怔呆了一下,並沒有生氣,只是驚疑,雖然他第一眼就對這少女注意,但絕沒想到她的武功竟高到如此地步。

    羅俊峯之所以那般客氣地對待甘井一鶴,無疑想使事情圓滿解決,不再擴大,現在月裏嫦娥這一發怒,頓使他暗暗發急。

    果然,甘井一鶴驚怔了一會,由丹田裏發出一陣陰森森使人發悶的桀笑,聽若破鑼乍響,震得所有的人心裏煩燥。

    只見他狂笑了好長時間,突然頓止,向着後面跟隨眾漢一揮手,叫道:“統統給我圍住,不準脱掉一人,老夫就不信有誰敢在老虎頭上捋須。”

    羅俊峯一見形勢不妙,知道多説無益,掃了全場眾漢一眼,説道:“甘井一鶴原來就是憑恃以多為勝,不怕人笑掉牙齒嗎?少爺若不給你點厲害,你還不知好歹。”

    語氣雖然有點憤怒,但是看見他那種文弱的樣子,和那身打扮,任誰也會覺得他只是在噓人而已,不料,羅峻峯説完話,也不見他怎麼動作,但見一陣輕風挾着一條白影,來回在圍逼而來眾人面前一閃一蕩。

    眾人頓時象中了邪一般,個個死定在原地,有跨出半步的,有舉手欲劈的,有張口欲喝,有的剛抽出刀刃的,全象死人般被點中穴道。

    再看那書生時,只見他已經站回原處,雙手抱肩,笑吟吟地,只見他儒服衫飄飄,好不瀟灑。

    甘井一鶴一瞥這種傳奇性的邪法,不禁涼了半截,全身頓時軟綿無力,幾乎酥骨跪倒,哪有半點鬥勁。

    就連月裏嫦娥那樣絕世輕功的一流高手,也未見過這種幾近邪道的身法,不由拿眼直瞪着羅俊峯一眨不眨。

    小寶雖知羅俊峯功力已臻仙俠之流,但只是耳聞,真正讓他親眼目睹的還是這一次,遺憾的是他了只見到身影和一陣涼風而已,怎麼叫他不佩服得驚呆?

    此時,羅俊峯向甘井一鶴説道“今夜少爺網開一面,輕懲你們,以後若再為惡鄉里,作威作福欺強怕硬,一旦被我發現,決不輕饒。”

    説着向月裏嫦娥與小寶兩人一擺手,道:“這裏沒事了,我只點了啞穴,過一會自有他頭兒解開,我們去吧!”

    陸玉華這時才驚魂甫定,對羅俊峯是心服口服,不但如此,她的那顆芳心也跟着暗暗送給小俠了。

    甘井鶴一見書生要走,開口問道:“少俠且慢!”

    “什麼事?”

    “老夫今晚認載,但只要有三分氣在,定雪今日之恥,望各的留下姓名來。”

    “哈哈哈哈,我以為什麼了不起的事,告訴你量你也不見得能奈何我,少爺姓羅名俊峯,人稱‘病書生’,自現在起,隨時隨地恭候你。”

    説着頭也不回,領着陸、萬兩人走進店內。

    甘井一鶴不問還好,一問知道對方就是名震江湖的病書生,不禁雙腿一軟,暗叫:“媽啊!我這個仇只有來世再報了。”

    羅俊峯帶着兩人進了店內,那老太婆馬上換上一席新的酒菜表示慰勞,説道:“三位來得好,老婆婆每天都受他們的欺,今晚真是大快人心,這席酒菜略表敬意,請三位開懷痛飲,等一下一定會有人進來向你們道謝的。”

    小寶喜得連聲道謝,也不理兩人,徑自開了酒蓋就咕嚕咕嚕地狂飲下去,羅、陸兩人也向老婆婆謝了一聲,相顧一笑,動筷舉杯吃喝起來。

    真是不打不相識,剛才雙方還弄得蹩蹩扭扭地,雖口頭上彼此恭維,其實心裏暗暗較上了勁,如今同仇敵愾,又是老婆婆無意作了美,無需再費什麼麻煩,就象知己朋友一樣,成丁自己人。

    月裏嫦娥邊吃邊偷瞥羅俊峯,覺得這位貌不驚人的黃面書生,越看越使人傾心,羅俊峯何嘗不也是偷偷地在看她。

    有時兩人四眼光一接,怔了一會,不由羅俊峯害羞地低下頭卜卜心跳,他心裏面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好美呀!真不愧人稱月裏嫦娥”。

    不錯,真是越看越美,美得天上的明月也會避起來,自嘆又不如。

    自古美人薄命,陸玉華也不例外,她也有着不幸悲慘的身世,直到今天她尚不知她親生父母是誰?家住何處?比起羅俊峯更加淒涼寂寞。

    從她懂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天山裏,除了師父天山神尼和幾位同門姐姐外,完全與人間隔絕,終日伴着古佛青燈,聽到的是念經木魚聲。

    雖然好幾次詢問過自己父母之名,但所得的答案只有“不知道”簡單的一句而已。

    六歲起天山神尼才正式傳她武功,不過值得高興的,就是乃師對她期望甚殷,因她一身絕學全由尼親自傳授,就連神尼成名兵器“捲風帶”和獨步江湖的“捲風帶法”也一併傳給她,同門大師姐曾為了這件事哭了一整夜,怪她師父偏心。

    神尼這樣做當然有她的苦衷,因為陸華與天山神尼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説起神尼就是玉華的姑媽。

    不過單為這一點親血關係,也不至於神尼如此偏愛,這其中若非關係着武林一場血海深仇,天山神尼怎麼如此?

    而這場血海深仇就是陸玉華的親仇,一家六口除了她一人僥倖得救外,其餘均喪命在一位綠林梟雄之手。

    神尼知道仇家目前勢力雄厚,武功在當今綠林道上,也是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因此到今日,尚不敢將仇人的名字告訴玉華,深怕她衝動冒險,而致無謂的犧牲。

    此次陸玉華離師到江湖上磨練,完全是天山神尼的心意,神尼的用心是良苦的,她希望陸玉華趁此機會,一面對江湖上的詭詐多一層經驗,再一方面可以多結些俠義之士,對將來報仇之舉,多少有點裨益。

    天山神尼用心並沒有白費,陸玉華幸運地在甘井這地方認識了羅俊峯,不但將來深仇得報無形中也讓陸玉華找到了理想的歸屬,當然後者乃是天山神尼始料不及的。

    就在這時,陡聞月裏嫦娥陸玉華一聲嬌叱纖手一揚,倏聞窗外“啊喲!”一聲,砰的從屋檐摔下一個人來。

    陸玉華單手揚出,人也跟着掠出窗外,一會兒已捉住一個壯漢走進來。

    月裏嫦娥象抓小雞一般,提了那人往地上一放,單腳踏在那人的身上,説道:“什麼人命你來的?”

    羅俊峯一直注視那人,見了滿臉剛毅之色,是一尊鐵猙猙的硬漢,尤其那種大無畏的勇氣,深得病書生羅俊峯的讚賞。

    只見羅俊峯説道:“陸姑娘請你暫息雷霆之怒,這人就交我發落好了。”

    然後他立刻走到那人身旁,雙手把他扶起來,只見那人的膝蓋處活生生的被一支筷子插入一寸半左右。

    羅俊峯扶起那個人,請他坐在椅子上抽出筷子,用乃師空空叟的太清神丸,為他治傷,那人自始至今,死板板的也不謝半聲。

    羅俊峯包傷完畢,一手拿着一杯酒,送到那人面前,説道:“這位大哥貴姓大名,剛才得罪之處尚請原諒,來,咱倆乾一杯,做為見面禮如何!”

    那人自羅俊峯為他治傷之後,心裏一直嘀咕不已,對方不但沒有侮辱自己,反而以禮相待,不由他不安起來,見他滿臉誠墾,內心愈感對方人品的偉大。

    羅俊峯瞥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也不強人所難,舉杯一飲而盡,這一來更使那人愧疚,也跟着接過杯來,一千而盡,説道:

    “謝謝小俠盛意,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愧形穢,若小俠不記小人之過,在下就此告辭,來日有緣,當益圖報。”

    説着就想離去,羅俊峯連忙答道:“這位大哥且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看老兄絕非頹瘋不化之人,若蒙不棄可否同席一談?”

    這句話頓使兩人震驚,兩人懷疑羅俊峯瘋了,怎麼忽然變得想結交匪徒來,那人更是吃驚,這種光明磊落的胸懷,怎不使他慚愧得落淚呢?

    只見那人顫抖着嘴唇,眼淚如落珠般,溢眶而出,看着羅俊峯顫聲説道:“小俠真是義薄雲天,若小俠真是如此誠心,邱某願終身服侍小俠。”

    説着果真向羅俊峯一跪,羅俊峯猛吃一驚,雙手聚滿真力輕輕一擺,一股無形正氣竟將英傑欲跪的身子往上托住,凌空懸掛離地一尺。

    使得邱英傑欲跪不能,起身更難,不由他對羅俊峯的絕技口服心服,更堅定他背判黃龍山禿鷹老人的決心。

    羅俊峯道:“邱大哥,不要折煞小弟了,我們既然平輩論交,何必來這些俗套幹嗎?來,起來我為你引見引見。”

    説完勁氣一收。

    邱英傑見羅俊峯謙遜至此,也不再客氣,抱拳向三人一作揖,説道:“各位指點迷津之路,邱某終生銘記心頭,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説一句赴湯蹈火邱某絕不皺眉。”

    月裏嫦娥聽了這話馬上回答道:“邱兄説哪裏話!我們對你深明大義至感欽佩,來來來,我先敬你一杯,望你忘記剛才愚妹不是之罪。”

    小寶也不落後,拿起酒杯高舉過頭,向邱英傑説道:“邱叔叔,我也敬你一杯,以後多多指教。”

    説着與陸玉華同時一飲而盡,邱英傑見着,頓時胸懷大展,不禁一陣哈哈爽郎的歡笑。

    四人坐下來之後,羅俊峯又叫老婆子換上一席菜,然後一一向邱英傑介紹,並毫不隱瞞的將自己與哪吒神童萬小寶來此的原因全盤脱出。

    月裏嫦娥也是至此才知道羅萬兩人的詳細來歷,尤其聽説羅俊峯早有了姓鄭的小姐,並且為她不惜跋涉長路而來,心裏頭不由湧起一絲酸意。

    好在羅俊峯説的很得體,只道出了保護“百禽神君”遺裔,才冒此險,多少令陸玉華露出一點希望的曙光。

    這一席酒吃的太痛快了,一邊是因感化了迷途知返的英傑而自傲,一方是痛改前非並得識奇人而高興,因而不知不覺的談到翌晨。

    他們都是內功深厚的高手,稍一盤坐運動,馬上恢復過來,羅俊峯第一個催促他們向黃龍山奔去,邱英傑儘量避哨崗,由小道迂迴曲折,偷偷前進。

    邱英傑頓住身子回頭向羅俊峯道:“前面名曰‘蜘蛛嶺’,其中暗暗排奇妙陣法,邱某無能,不悉其中奧妙,怎麼辦?”

    哪吒神童説道:“我們繞道另尋他途好了。”

    “除此以外,別無它路可尋,禿鷹老人設計此陣的目的,在地考驗來者的身份武功只冕能順利通過此陣,則他必以招侍,否則只有死在此嶺。”

    羅俊峯一直注意着,“蜘蛛嶺”的一草一木,潛心默思如何破法。

    “病書生”羅俊峯沉思一番説道:“有了,有了,禿鷹老怪狡詐詭異,騙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驀然,距離他們約二十丈遠的一顆怪石旁,飛起一條灰影,隨着灰影在空中一聲怪嘯,如巨鷹般地向這邊撲來。一眨眼間,來人已立在山道進口的地上,那雙神光十足的賊眼向羅俊峯這邊各人掃了一下,而後發出同一陣冷笑,喝道:“好個背義叛徒,你忘了黃龍山的王法嗎?居然還敢領亂來擾,婁某不信你飛得出去。”

    邱英傑見了,全身顫抖,暗暗叫苦,別看他年約四十,武功在黃龍山裏卻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禿鷹老人非常敬重,任命他做為刑堂堂主,掌管全寨人的生死大權,凡判徒奸細,皆在他酷刑下慘死,手段毒辣,冷酷無情,大家都視他為地獄閻羅。

    邱英傑已決心棄邪歸正身旁又有武功絕世的“病書生”,倒也膽大起來,雙目一瞪説:“姓婁的,邱某已非黃龍山匪徒,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那姓婁的聽了這話,不但不怒反而哈哈狂笑,説:“沒想到你也吃了豹膽熊心,好,既然你們來了,身為此間主人就權作嚮導領你們入寨一會。”

    話落毫不猶豫的隨後跟去,陸萬邱三人緊跟着成一字行向山嶺飛去。

    黃龍寨刑罰堂主婁滿有意賣弄,只見他如飛矢般帶頭疾飛,哪象待客引路的樣子,簡直是在表演輕功。

    羅俊峯邊走邊暗笑,只看他腳下似行雲流水,如平坦大道般,安祥瀟灑,與前奔的婁滿,保持三步遠。

    站在前領路的婁滿,一邊狂奔一邊細聽,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不禁暗暗得意,以為他們一定被拋的很遠。

    剎那間已經越過了“蜘蛛嶺”,前面已經到黃龍總寨,婁滿猛一頓身子,然後回頭一看不禁愣了。

    原來那書生打扮的少年正在自己身後兩步處呆頭呆腦地望着自己傻笑,這一瞥使他驚得冷汗直流,只好説:“請。”

    自己很快向竹林那邊躍去,那些壯漢一見來人,紛紛讓道,由婁滿領着的四人一直向山林內走去。

    此時,林中傳來幾聲炮聲,邱英傑告訴羅俊峯説這黃龍山迎賓的禮炮,等下寨主就要親自出迎啦!

    果然,邱英傑剛説完,對面已迎來了一位老者,身後還帶着二名小童。

    羅俊峯一見老者,就知道是禿鷹老怪了,只見他身穿花花綠綠的道袍,腳下穿的是綠色的布鞋,年約六十開外,頭上光亮得不存一發,一撮白色的鬍鬚,長及胸前,眉毛倒斜,細眼闊嘴,扁鼻卷耳,任誰見了都不舒服。

    禿鷹老人冷森森地望了來人一眼,看到陸玉華時頓時被美色怔住,不由嘻嘻怪笑道:“唷!姑娘光臨寒寨,老夫未能遠迎,失禮、失禮啦。”

    説着向婁滿喝道:“你怎仫不僱頂驕子抬姑娘進來?”

    月裏嫦娥陸玉華哪裏聽得進去!暗運丹田真氣,將一口濃痰吐射至禿鷹老人臉上,禿鷹老人用手一摸,原是小妞的香液,不禁哈哈大笑,道:“多情的姑娘,敢情你怕人家見笑,竟用這口香液定情是不?”

    氣得陸玉華一跺腳,雙肩微晃,閃到禿鷹老人面前,狠狠的右手一揮。

    “啪!”脆想一聲。

    禿鷹老人被打得踉蹌幾步,左臉頰腫得象小山般高,不由道:“好狠啊!好狠!老夫不生擒你吧,你卻來打老夫,看老夫……”

    説畢兇目直瞪陸玉華,剎時又心軟,那美色簡直比刀還利,一看竟使心麻骨酥,淫心丈熾,嘻嘻笑道:“來人啊!快迎佳賓。”

    禿鷹老人一喝喚,道旁林裏剎時躍出一排持刀壯漢,個個兇悍強橫。

    禿鷹老人向排列的嘍卒一搖手,説了一聲“走”,百來個人在瞬間離開得無影無蹤,場中只留下十來人。

    此時,羅俊峯早已急得不耐煩,向禿鷹老人問道:“羅某今日打擾貴寨,完全為的是義妹鄭美惠被擒而來,只要將在下義妹放出,並且保證無損分毫,羅某撒腿就走,對於以前的事,絕不在提。”

    禿鷹老人笑道:“關於姓鄭的姑娘,確是老夫與摩兄搶回,這其中關係着兩件事,第一就是小俠殺我神禽,老夫以她做為人質,誘你上山,第二關係着老夫師兄昔年的一段案子。”

    “早在三十年前,百禽老人為尋一隻會語鸚鵡曾與我師兄有一拳之仇,也因而使我們師兄弟避居勞山達二十年之久,這筆賬只好由他女兒償還,不過……”

    禿鷹老人説至此,突然飛豹阻止道:“師弟,與這些小子浪費時間幹嗎,不如早點打發掉,難道你有什麼顧慮?”

    羅俊峯聽了這話,怒喝道:“閉嘴,別以為天下無人治得了你,真若看不順眼,等你師弟説完話,羅某一定讓你趁心如願。”

    説着向禿鷹老人説道:“不過如何?”

    禿鷹老人看了師兄飛豹老人一眼,然後説道:“那姓鄭的並不在這裏。”

    “什麼!你再説一遍。”

    “姓鄭的並不在黃龍山裏。”

    羅俊向峯哪會相信,不由一陣狂笑,聲聚丹田真氣,宛如虎嘯山嶽震得在場諸位耳膜嗡嗡震嗚,餘音久久搖曳長空不散。

    過後只聽羅俊峯道:“大丈夫敢做就應敢承擔,別以為花言巧語就騙得了人,倘若你不還某一個明白,哼……”

    説時左腿前跨半步,滿臉殺氣,昂然而立。

    禿鷹老人視狀,微微一怔,後退一步説道:“別以為老夫怕你,老夫説姓鄭的不在這裏,就不在這裏,難道我還怕你才這麼假造嗎?”

    説完頓了一下繼續説道:“事到如今,就是你放手,老夫也絕不留半人離開此地,不過話先交待清楚,姓鄭的早被人搶走,信不信由你。”

    羅俊峯從禿鷹怪的表情中,見此老怪並非虛言哄騙,但是明明惠妹是彼所擒,何故又被外人搶掠?

    禿鷹老人看出羅俊峯半信半疑,遂繼續説道:“老夫兄弟兩人剛離開霄雲洞,沒出十時裏,突然四個蒙面人擋住,咱們兄弟兩人竟不能在對方手走過十招,那姓鄭的就被搶掠而走,話已説完,不信也只好由你了。”

    羅俊峯一面聽講一面注意禿鷹老人面部表情,不由他不相信鄭美惠真不在此,但那四位蒙面人又是誰?他們與美惠妹妹有什麼恩怨?

    月裏嫦娥陸玉華可不相信這些話,因為以禿鷹老人那種心裏變態,反覆無常的個性,怎會突然正經起來,別是其中有詐?

    想着逾覺有理,不由她冷哼一聲,嬌叱道:“禿鷹老怪,既然鄭姑娘不在此,幹嗎你派邱兄到甘井刺探我們行蹤,若非你做賊心虛,何故如此?”

    這一説羅俊峯頓時醒悟,怒叫道:“狡詐的老怪,我要你即將姓鄭的姑娘送出來,並且還要保證在此期間絲毫無損,否則掃平黃龍山,也不讓你老鬼逃命。”

    飛豹老人那能忍受得了,陡的一聲怪嘯,身子掠起,雙掌暗運真氣,劈向羅俊峯,嘴裏暴叫:“小子,老子看你如何掃蕩黃龍寶山。”

    病書生羅俊峯冷笑一聲,也不見人如何作勢,飛豹老人的掌風撲下的同時,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禿鷹老人知道來者不菩,善者不來,今日之事也非三言兩語就能解決,馬上阻止道:“師兄歇下。”

    説着向在場十三人一使眼色,道:“快擺十三鷹陣法。”

    剎時那十三位高手,已按各方位站好,每人手中全是一律魚肚刀,刀尖斜斜上舉,完成所謂“十三鷹陣法”的起式。

    禿鷹老人一見陣法已成。緩緩走進陣中,向羅俊峯説道:“老夫想用這套不成器的陣法,領教小俠絕學。”

    月裏嫦娥陸玉華看這套陣法,就躍躍欲試,一瞥羅俊峯欲進陣去,連忙雙肩一晃,趕在羅俊峯身前,先行人陣,向禿鷹老人説道:“姑娘先行試陣,想你不會拒絕吧!”

    説畢自腰際取出一條綵帶,長約一丈,正是天山神尼成名兵器“捲風帶”。

    月裏嫦娥,那邊更快,但見禿鷹老人舉臂下揮,十三位黃龍寨高手,如車輪般由左和右,圍着月裏嫦娥,一定的步伐團團轉動。

    禿鷹老人在此,倏地一矮身,雙腳運力一點在地,一個鷂子翻身,凌空掠出陣外,陣內只留下月裏嫦娥陸玉華一個人。

    開頭十三人轉動得並不快,步伐清楚可睹。陸玉華手中“捲風帶”斜垂地面,兩眼一瞬不閃地注視着陣的演變以靜制動。

    此時突聞陣外禿鷹老人,一聲發令“三速”!

    陣裏十三人剎時腳下用勁,比剛才速度增加二倍,這時陸玉華才看出端倪來,對方用意在於使敵人眼花繚亂,然後乘機殺敵。

    陸玉華只猜對了一半,“十三鷹陣法”的妙用還在後半這種旋轉惑敵的手段,只是此陣法的開場而已。

    陸玉華既然猜出了這種陣法,她就倦作眼花繚亂,果然,不出所料,陣外禿鷹老人見機不可失,一聲“四劈!”

    旋轉的十三位壯漢之中,陡地跳出四人,魚刀化做萬道白光,紛紛拼命的向陸玉華灑下。

    驀聞月裏嫦娥陸玉華一聲嬌叱,美眸頓睜,右臂捲風帶由下而上,猛力盤空一抖一卷,一條狂飈而起。

    那揮刀撲下的四位黃龍寨一流高手,頓感手臂一麻,四件魚肚刀霍地脱手而飛,四位高手也在同時被綵帶拋回剛才位置。

    陣外指揮的禿鷹老人目擊這一變化,此時他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霍地脱口叫道:“五擒!”

    其餘九人聞令主即喝,聲若閃雷聚發,剎時九條灰影挾閃閃白光向月裏嫦娥身邊劈砍而來。

    九條灰影剛剛掠起,她手中那條捲風帶,也舞起了一道帶幕。

    這一招正是“捲風帶法”中的“鳳凰振尾”,但見周圍勁風瑟瑟,帶影紛飛,圍砍而來的九把刀刃,全半途追回,半寸也攻不進去。

    禿鷹老人這時才大惑驚恐,逼得他狠起心腸發令道:“大絞!”

    九名高手倏地一沾地翻身,其中領頭的刑堂堂主婁滿輕哨一聲,那四名高手齊聲回叫一聲“絞”,音落人起,陣法又回覆到原來的十三人。

    但是,出人猜測之外,這十三人並沒揮刀攻來,僅將手中魚肚舉持腹前,刀尖向外,十三人間隔一步,成一正圓形,漸漸地向月裏嫦娥之身緊逼。

    好象一條繩子,由大而小,漸漸圈絞,月裏嫦娥那曾見過這種打法,簡直是一羣趕死隊,白白送上來的讓她收拾。

    她手中那條綵帶立刻舞得滴水不透,那十三位高手,似乎有意使詐,全舞起萬丈刀芒,在帶幕外團團轉。

    這種情形看人陸玉華眼裏,不禁心慌,因為對方所使的正是江湖上最令人不齒的卑鄙消耗戰,目的是想把她活活累死。

    想至此,月裏嫦娥不由猛憶起剛才禿鷹老怪離陣身法,心中頓時一喜,忙吸一口丹田真氣,一聲清嘯,施展乃師天山神尼輕功絕學“凌高躡虛”。

    人如飛燕,掠地二丈來高,“風捲帶”化作萬般飈風,卷得地上尖灰高揚,一條青影疾逾閃電往陣外射去。

    禿鷹老人教練此套陣法,已達數十年之久,見月裏嫦娥清嘯,他也脱口叫道:“七拋!”

    命令剛下,十三名高手,齊聲暴喝,陸玉華快,他們更快,十三條灰影已紛紛離位,散開而去,但依然保持着包圍之勢,已把圈子擴大而已。

    陸玉華身子一落地,看到自己並沒有脱出陣外,不禁暗暗叫苦,這時她才感到禿鷹老怪的這套“十三鷹陣”的不凡。

    禿鷹老人已恢復了慘忍的本性來,陸玉華雖美,也不能使他留情,絲毫也不給她換氣的機會。“七拋”剛成,馬上發令:“八削”。

    那十三位高手,突地由右而左,繞圈旋轉趕來,現在的旋轉不但與剛才的方向相反,還多出了拔功緊來的動作,剎時間,圈子已縮不到直徑三丈那般大小。

    驀然那位婁滿,魚肚刀一抖,十三人裏面的奇數一、三、五、七……十三等七人,霍然伏地上,手中刀施出“地滾刀”法,向陸玉華雙腿吹掃。

    另外偶數六人,凌空躍起,魚肚刀舞起萬點刀影,宛如雨灑大地,向陸玉華頭上罩落,這上下夾攻,月裏嫦娥武功再高,也絕無閃避脱圍的可能。

    只見她猛一咬牙,將全身攻力聚于丹田,運至右臂,“捲風帶”宛如林棍般硬豎而起,一式“花雨繽紛”,全身上下全落入帶風保護範圍之內。

    但,為時已晚,十三刀尖已破幕透入。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陣外靜觀的病書生羅愛峯,連嘯聲也來不及發,整個身子如急電般,衝射而至。

    羅俊峯形同拚命,身子身子凌空而起已運起“混元罡功”於全身,人未到,那股無形的勁氣挾呼嘯破空三聲,向圍攻月裏嫦娥的眾人捲去。

    只見場內各人被這一行動所攝,那十三把魚肚刀,全被“混元罡功”震得紛紛向旁歪去,眾人一驚楞間,場中已多出病書生羅俊峯。

    只聞他説道:“某不才,願空手接完‘十三鷹陣法’絕學,”

    禿鷹老人冷森森的--陣短笑,道:“病小子,二十年來就沒有人敢説憑赤手空拳能夠破去此陣,敢情你病暈了頭,活膩了不成?”

    羅俊峯離言昴傲直立,道:“十三鷹陣法並沒有什麼玄奧之處,小爺還沒有把他它放在眼內呢。”

    禿鷹老人何嘗受過這般奚落,氣得鬍鬚根根直豎,也沒有回答羅俊峯半句話,束嘴一哨道:“鑽,九鑽!”二三位黃龍寨一流高手剎時間成為四組,每組三人,成花辨狀,中間一人做花心,那人就是刑堂堂主婁滿。

    羅俊峯奮起雄心,一聲震天嘯起,羅俊峯已施展乃師空空叟獨門掌法:“空空拳”,對方未動他就先行下手。

    婁滿的手中魚肚刀,第一個出手,一式“腕底翻月”撩掃羅俊峯腰腹。

    他這一動,其餘十二位高手也同時平刀送出,頓時人影幌幌刀光閃閃,千朵刀花,如雪紛飛,將中央羅俊峯罩在其中。

    可是,病書生是何等人,豈是種玩藝兒所能困住的,若非他童心未泯,想多玩一會兒,只要一沾地,微晃肩就可輕易地掠出陣外。

    禿鷹老人愈看愈不對勁,眼看“十三鷹陣”法,已使其九,尚未能傷到敵人一根汗毛,不由禿鷹老人心灰氣餒,暗歎數聲,嘀咕道:

    “唉!事至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啦!若再不行,只好……哈哈……姓羅的,那地方才是你的埋身之處……”

    想着,臉色霍然掠起邪笑,宛如已看到病書生中計身亡,再看鬥場,猛吃一驚,叫道:“十衝!”

    原來那十三人已被羅俊峯的空空拳法搞得迷迷糊糊,陣容大亂,若非禿鷹老人及時發令變招,那後果豈堪設想?

    十三人如瘋狂般一聲裂空震地的暴喝,如瘋狂老虎,似怒極的獅子,十三人十三把兵器,個個往羅俊峯身上刺來。

    驀聞他長嘯一聲,一式“彩風展翼”雙臂猛伸,身體凌空拔起二丈來高,十三把魚肚刀,全砍掃在羅俊峯鞋下一寸之間。

    羅俊峯這一拔起絲毫不敢停留,猛挫腰扭身,一招“平沙落雁”,身子瀉落在地上,輕如鴻毛,絲聲不響。

    禿鷹老人見羅俊峯落地,知機不可失,厲聲叫道:“十三鷹!”

    婁滿高聲應道:“十三鷹!”

    聲落,其餘十三位高手,右臂上舉魚肚刀盤空輕揮,空中頓時出現十三朵白花。

    他們起先揮施得很慢,漸漸的加快了速度,直到後來,只見每人手中如旭拿着一朵花,煞是好看。

    羅俊峯一時間被弄得糊塗了,為什麼他們徑自飛起刀花而不攻來呢?這不成了耍花刀表演嗎?

    邱英傑移至月裏嫦娥陸玉華身旁,低聲道:“陸姑姑,你看出來沒有?”

    月裏嫦娥陸玉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邱英傑説道:“這叫做十三鷹,驚險的已快開演,我真擔心羅小俠應付不下來。”

    邱英傑話尚未歇,場中傳來震天暴響,三人循目一瞥,“啊!”驚得幾乎暈倒。

    原來,十三人旋飛了魚肚刀之後,突然鬆手一拋,十三鷹把魚肚刀脱手凌空射出,刀挾嘶嘶破空之聲,全往羅俊峯身上招呼。

    奇怪的那十三把刀並非直射,竟也會旋如飛碟般霍霍滾砍而至,皆成品字狀,上、中、下、左、右,全在刀光之內。

    這就是十三鷹陣法中最具威力,最後的煞手,十三把魚肚刀像飛鷹般,也似皆長了眼睛,有規則的往羅俊峯砍去。

    只見病書生不但不閃避來刀,反而把身迎去,形如自殺,整個身子往十三把飛刀追去,這一反常的動作,頓把在場所有眾人驚住,覺得他有點精神錯亂。

    不過,終於奇蹟出現了。

    羅俊峯身體接近飛刀時,一股無形先天氣功已在身體周圍五尺內布成,而那飛馳而來的十三把魚肚刀,就如鐵遇到了磁般,紛紛往病書生身上集刺,病書生落地時,身子已掛滿了十三把魚肚刀,刀刀相碰,叮噹作響,煞是好聽。

    哪吒神童這時才放下心事,口中嚷道:“羅叔叔,今天你發利市了,等一下一定要送我幾把玩,不然我可不依你。”

    病書生羅俊峯笑哈哈回答道:“小寶,這是泥做的刀,有什麼好玩,要嗎,我一定購一柄更好的給你。”

    “不,你騙人。”

    羅俊峯哈哈一笑,真氣一收,十三把魚肚刀,呆當跌地,羅俊峯望了哪吒神童,道:“不信給你好了。”

    哪吒神童歡呼一聲,跑過去拾了幾把,陡聞“咦!”的一聲,遂聞小寶道:“真是泥土做的,中看中用,我不要了。”

    眾人循聲一瞥,頓時驚呆了,就連剛才使用過魚肚刀的十三名黃龍寨一流高手也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原來小寶拿起刀,那把刀竟成泥土泥石般,紛紛從他手縫漏在地上,明明是上好純鋼打造的刀,怎麼變成泥土?

    禿鷹老怪,飛豹老人,月裏嫦娥這些人,心中雪亮,知道這是病書生利用本身真火,熔鐵成灰的罕世內功的傑作。

    此時,羅俊峯向禿鷹老人頷首説道:“羅俊峯已領教過絕世奇陣,望你快將姓鄭的姑娘放出,我們好離開這裏。”

    禿鷹老人已目睹羅俊峯的絕學,自量自己與師兄功力絕非對方病書生的對手,但姓鄭的少女確實不在山寨之中,早已被蒙面人所搶,叫他怎樣交出?

    羅俊峯問了很久,仍不見對方禿鷹老怪有何表示,誤以存心刁難,不由他疑念更熾厲聲喝道:“禿鷹老鬼,敢情你不到黃河心不死,真的不願交出鄭姑娘?羅某話出法隨,只要你説出一個‘不’字,羅某定要血洗黃龍。”

    説着,向陸、邱、萬三人説道:“上!”

    禿鷹老人聞言一怔,隨即一陣狂笑,道:“好,有種。”

    哪吒神童恨死了刑堂堂主,只見他雙圈在手,清嘯一聲向婁滿撲去。

    月裏嫦娥陸玉華也不怠慢,向剛圍攻她的那羣人攻去,邱英傑也隨着在陸玉華身後,同時追撲過去。

    月裏嫦娥與邱英傑兩人一落剛才圍攻眾人之前,捲風帶與魚肚刀化做無數刀光帶影,狠狠地往他們頭頂灑下。

    那羣人兵刃已毀,手中寸鐵皆無,忽見陸玉華及邱英傑兩人撲到,不禁大失色。

    禿鷹老人睹狀,身子凌空掠起,空中取出他成名兵器鈎連刀,飛起千道刀光向陸邱二兩人捲去,那十二名高手乘機退開,命人取來兵器。

    禿鷹老人恨透了邱英傑,所以運足勁力,手中鈎連刀向邱英傑的魚肚刀劈去,以邱英傑的功力,怎能接得下禿鷹老人的一擊,魚肚刀勉強上舉一格,手心一陣劇麻,魚肚刀猛往下沉,幾乎脱手。

    但這一來虎口已裂,鮮血迸出,禿鷹老人此時形如瘋狂,那有半點人性,鈎連刀倏地翻腕上削,向邱英傑喉頸撩去。

    邱英傑已成驚弓之鳥,身子突然後仰,一招“鐵板橋”全身倒地避過一招,這時月中嫦娥的捲風帶亦同時由側方向鷹老怪鈎連刀捲到,邱英傑因而逃出一命。

    那邊,哪吒神童萬小寶已經和黃龍寨刑堂堂主婁滿鬥過十回合,兩人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上手就鬥得星月失光,昏天黑地。

    婁滿兵器已毀,空手對付小寶的乾坤雙圈,毫不遜色。

    乾坤雙圈看似舞的呼風勁響,但並沒有施展煞招。

    婁滿心中暗暗發笑,自己乃黃龍寨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對方竟叫這個只會花拳秀腿的小鬼來對付自己,這是一種侮辱。

    若非剛才爭鬥陸、羅兩人,已精疲力倦,早就可以使這小鬼了賬。

    哪吒神童早就看出他的心意,小鬼偏偏偽裝下去,但嘴裏卻不閒的説道:“狗賊子,身為刑堂堂主,武功怎麼如此不濟,咱們已鬥違十七招,還有三招,小爺就要收拾你了。”

    婁滿何曾受過這般輕蔑氣得哇哇狂叫,獰眼暴睜,厲聲罵道:“乳臭未乾的小子,大爺仁慈為懷,不願見你滅亡,還虧你説得出大話,三招內大爺若無法收拾你這條狗命,從此更名換姓不再姓婁。”

    話落,陡地雙臂一屈,翻腕右掌拍出,一招“仙人指路”向哪吒神童萬小寶當胸推出,小寶裝作不知道,口裏嚷道:“臭狗賊,三招一過小爺若絲毫無損,你就叫我一聲爺好了。”

    這時已暗運丹田之氣,話剛説完,婁滿的三掌已臨前半尺之地,哪吒神童萬小寶假裝猛然醒覺,“哎!”的一聲,人如輕煙,也未見他使刀,整個身子電光石火般溜過。

    婁滿一掌推空知道小鬼已至身後,倏地矮身右掌變拳,前弓後箭,翻身下擊一式“葉底偷桃”向小寶下腹陰部處打去,説來很長,其實那只是剎間完成。

    小寶閃身到後,心念都來不及一動,婁滿的右拳已到,不由小寶猛吃一驚,一招連環腿踢婁滿右拳,右腿上踢下頜。

    這一招臨時變招,使來輕花瀟灑,令人叫絕,婁滿哪曾想到他會有這一手,右拳一麻,下頦也同時被實實地踢着。

    只聞婁滿一聲慘厲狂叫,整個身了斜斜往上飛去,叭噠重摔於地上,牙齒整排脱落,嘴唇迸血,痛暈過去。

    萬小寶預計三招取勝,結果出他意外,在兩招內傷敵倒地,高興得笑嘻嘻走到婁滿身旁,説道:“孫兒子,你服爺爺了吧!咦!怎麼不説話呢,大白天就睡午覺,你不怕那老鬼罰你?起來,爺爺會疼你的。”

    萬小寶勝而狂驕,損人至極,一旁觀戰的飛豹老人早閒的無聊,羅俊峯雖也空閒靜之,但飛豹老人怎敢以卵擊石,找他動手。

    如今小寶一勝,語含諷嘲,飛豹老人怎能忍受得了,一向火暴性子的他,聞言一陣狂笑,雙肩一晃,向萬小寶處掠到,口裏道:“小鬼,恃技傲人,老子第一個看不慣,來來來,十招之內定叫你粉身碎骨。”

    飛豹老人聲未落掌行出,聲落掌已到,哪吒神童因為背對着他,所以聞聲時,腦後已感到一股勁風撲到。

    小寶雖然年僅八歲,武功卻不下一流高手,尤其家學淵源極深,自小就在乃祖窮儒悉心傳授之下,練到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功夫,飛豹老人的偷擊,怎能奈何了他?

    只見他一瞥,身子倏地前縱一丈落地時猛一沾地面,身子宛如蒼鷹一般,一個“鷂子翻身”凌空而起,手中的乾坤雙圈空飛舞着,萬道的圈光向飛豹老人當頭灑下來!

    飛豹老人早已為小寶僥倖得勝,怎會想到以他那般年齡有如此高功力,不由他怔怔地幾乎被小寶灑落的雙圈所傷。

    連忙旋身一躍,避過雙圈,老臉微微發紅,差一點陰溝裏翻了船,頓使他及時警惕,不敢分毫大意,施展嶗山二十年所學與小寶鬥在一起。

    那邊禿鷹老人以一敵二,與月裏嫦娥陸玉華和邱英傑兩已鬥到酣處。

    事實上邱英傑已無能為力,只是遊鬥點綴而已,真正的只有陸玉華一人,禿鷹老人的鈎連刀招術雖狠,但碰到月裏嫦娥陸玉華的“捲風帶”,根本起不了作用。

    “捲風帶”可軟可硬,可直可曲,正是鈎連刀的剋星,尤其配合那套天山神尼獨步武林的“捲風帶法”絕學,頓使禿鷹老人陷於處處捱打的地步。

    身為一寨領袖,在眾目昭彰之下,竟不能發功制敵,怎麼不令他心急如焚?

    禿鷹老人城府極深,為人狡詐,他一邊動一邊思索偷偷目瞥戰場,剛才的估計須大大改變雖仍有十二位高手環立於側,等待命令。

    但是對方最強的病書生不是一樣立在旁邊注意動態嗎?自己這邊十二人一下場,一定會被病書生所阻,則以十二人之力,絕非對方一人對手。

    他當然不願意慘劇重演,以免平白犧牲十二高手,削弱了自己的勢力,利用最煞着,將他除去,免得再起變化,那就後悔已遲了。

    思及此,禿鷹老人那有再鬥下去的興趣,只見他手中鈎連刀刷刷連攻三招,迫得月裏嫦娥後退數步。

    她以為禿鷹老人又將施展絕活,沒想到那老怪連攻三招之後,忽然不進後退,揚聲喝道:“住手!”

    眾人聞聲,全數停手縱開,靜候那老怪的話,此時,禿鷹老人冷冷地説道:“老夫覺得這一誤會太是划不來了,黃龍山寨開山至今,從未遇過今日這樣的事,也不曾會對地你們這樣絕頂好手,老夫心裏高興以極,等一下老夫想搬出本寨壓箱底的東西出來會會高人,尤其是羅少俠不知小俠可肯賞臉?”

    明裏謙恭,暗地裏卻指名叫陣,羅俊峯那會想不出來,心裏就早就知道他的陰謀,黃龍寨能如此猖狂,定有所持,否則以他們這種功力能稱雄武綠林。

    所謂壓箱底玩藝,一定是威力絕倫的一種陣法,但是那是什麼?

    羅俊峯猶豫思索了片刻,毅然回答:“羅某願冒險一試,但過後我們的事將如何解決,姓鄭的姑娘是否能夠救出。”

    禿鷹老人獰笑了一陣,説道:“老夫素來是一言九鼎,若此陣小俠得勝,則黃龍山雙手送上,老夫便從此在江湖上除去這個名號,至於姓鄭的姑娘,我已説過,我無法交出,因為她確實已被蒙面人所奪。”

    羅俊峯聞説,微微一楞,詫然道:“姓鄭的姑娘真的不在此地嗎,你沒有騙我們?”

    禿鷹老人點點頭答道:“是的,老夫行年七十,騙過誰來?”

    羅俊峯道:“既然不在此地,下一陣就不用比了,我們就此告辭。”

    禿鷹老人聽這話,桀桀一陣陰森森地冷笑,道:“黃龍山寨豈是想來便來,想去便去的地方?甘井村你們傷了我手下,並拐誘邱英傑叛我,剛才又傷我一員心腹高手,要走不難,只要你鬥得過下一陣,否則別想!”

    羅俊峯聽畢,不由一陣哈哈清爽地笑,説道:“別説一陣,十陣羅某亦不致於皺半點眉頭,要説還債,姓鄭的姑娘若非你這老賊偷搶,今日何至於失蹤,生死不明,羅某本願息事寧人,不再結怨於你,才做如此下策,難道我真怕你不成?”

    禿鷹老人獰笑一聲,道:“下一陣名叫‘四鷲陣’,乃是以四隻巨大的禿鷲為陣,但有一點限制,那是要你在老夫規定的地方破陣。”

    “好!請劃出道兒來,姓羅的一一接着就是。”

    説着,問月裏嫦娥陸玉華,哪吒神童萬小寶及邱英傑三人一揮手,説聲:“走!”

    禿鷹老人奸計得逞,暗暗高興不已,遂向飛豹老人道:“師兄快命人放出鷲兒,在‘一線崖’處等我。”

    説完頓了一會兒,繼續又道:“各位遠來,現時已過正午,若信得過老夫,先吃點東西再走如何?”

    病書生羅俊峯搖搖頭,説道:“這可不必,我們還是先辦完正事要緊。”

    萬小寶可就沉不住氣,他心中恨峯叔叔一點兒也不為他們飢腸作想,老是那麼小心謹慎,真是討厭,只見他饞涎直往腹咽,説道:“峯叔叔,反正咱們接上了,遲早總要一拼倒不如你吃了飯再戰,不然等會那有精神打呢?”

    羅俊峯瞥這般饞嘴相,幾乎笑破肚皮,一想也覺得小寶説的有理,遂哈哈笑道:“小鬼頭,整天老想着吃,你不怕人家笑你,看你樣兒倒成了小要飯的了,這樣吧!我們不想再浪費時間,就叫他們送來飯糰,咱們充充飢就行了。”

    禿鷹老人即刻命人取去,然後向羅俊峯説道:“我們慢慢走吧,這裏距‘一線崖’尚有一段路,到那裏他們大約已備好,飯糰自有人送來。”

    説完,自己帶頭領着小俠一行四人,向後山走去。

    邱英傑在路上悄悄告訴羅俊峯道:“羅小俠,四鷲陣乃是禿鷹老怪的得意陣法,他為人險詐,利用飛禽來對付敵人,我自加入黃龍寨至今,只聞其名,而不曾見過,也沒有武林人物賞試過,若單憑四隻禿鷲當然難不倒你,但是……我想其中若無特殊的地方,禿鷹老怪一定這樣有恃無恐,你不得不妨。”

    羅俊峯聽了話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道:“謝謝你,小弟自會小心,禿鷹老怪不使詐還好,一旦使,羅某決定憑三尺青鋒,血洗黃龍。”

    羅俊峯最後那名“三尺青鋒,血洗黃龍”。何等激昂慷慨,頓使邱英傑感受得豪氣千丈,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兩人正説話之際,前面領路的禿鷹老人,傳來一聲暴喝:“誰!”

    話聲剛落,驀地,從道旁樹上躍下一條人影,擋住他們的去路。

    羅俊峯一看來人,是一位年約七十的道裝老人,白髮銀髯,道貌岸然,顯然是正派不知那一位前輩。

    只見那老人一落地上,微塵不揚,身輕似葉,倏見他慈目微睜,一掃眾人,兩道攝人神光,使人一見面知是個武功精堪的人。

    禿鷹老人見來了人,將身形停住,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冷冷地問道:“你是誰?來黃龍寨作什麼?”

    這道裝人聞言,不禁一陣大笑,聲若龍吟虎嘯,震得山嶽動搖,這正是武林難練的“獅子吼”內功,非有一甲子內功修為,豈能至此。

    羅俊峯聽此音,不由一怔,望了那人一眼。只見那老道人笑呵呵道:“天下人走天下道,黃山豈是你輩所有?貧道經遊過此,難道已犯了貴寨大忌?”

    禿鷹老人答道:“我只問你是誰?來此何干,並沒有説不準你到黃龍山寨來,聽你的口氣,似乎來意不善,難道也是衝着黃龍山寨而來,並且對你是有利的。”

    禿鷹老人聽了這話,不禁迷糊起來,望了那老道士很久面露疑色,道:“為了我……是善意的?……”

    “是的!對你來説極為有益的事?”那道人這麼説。

    禿鷹老人不由喜得臉色霎時清朗,瞪着那對邪眼迫切地期待着那老道,説出對人有利的來意。

    老道當然理會禿鷹老人的心意,遂緩緩説道:“禿鷹老兒,人生猶如朝露,凡是應該看開些,貧道來是欲渡有緣人逃出地獄,希望你放下屠刀不要多造殺孽,否則貧道也無能助你了。”

    禿鷹老人聞言大感意外,也不尋思老道為什麼説這些話,指的又是什麼?難道他已早知我的陰謀嗎?不!不會的!天下里有誰能看出別人的心呢?

    那道裝老者,看禿鷹老人那種痴傻的沉思,暗自發笑不已,他心裏清楚的瞭解禿鷹老人的用意,他之所以會攔路阻止下一場的殺動,真正的用意不僅為了點悟禿鷹老人,而且為了那位新近技轟江湖,名震一時的病書生羅俊峯。

    當他無意間發現禿鷹老人詭計時,曾為羅俊峯擔了少不憂心。當然羅俊峯的絕藝異學是他所礅服的。

    只是“四鷲陣”的厲害也是他所驚心的呀!儘管羅俊峯一人可以獨闖,但剩下三人卻成問題其中尤其邱、萬兩人。

    禿鷹老人思索片刻,向那道人喝道:“你我素味平生,何出斯言?老夫哪些地方多造了殺孽?敢情你是教訓我來的,哼!別作夢,老夫所做的一人承擔,若你看不慣,就請你試試四鷲陣的滋味如何?”

    那位道裝老人一陣狂笑,聲音極為凌厲威猛,宛如一把利刀,使人聽來心中難過不安,尤其禿鷹老人感受最厲害,整個心房卜卜猛響,血液逆流,幾乎氣悶。

    逐聞那老道人冷冷説道:“四鷲陣豈能驚駭貧道,我倒真願意試試,不過……”

    説着頓了一下,冷凌的眼鋒向禿鷹老人一射,繼續接着道:“除了羅小俠一人外,其餘三人老夫願保護他們先過。”

    羅俊峯猛吃一驚,那老道怎會知道他姓羅?為什麼只准自己一人上陣,其餘三人又為什麼不準上去,奇怪!奇怪!

    禿鷹老人一聽那位道人的話,心中不禁悚然,從那語氣似乎已洞透陰謀,否則為什麼要保護其餘的陸、邱、萬三個人呢?

    那老道目睹眾人表情,知道雙方均陷於迷惑疑雲裏,遂揚聲説道:“禿鷹老兒,你領悟了我的用心否?凡事但憑實力,一決雌雄始算光明偉大,用下三門的鬼計雖能逞一時之快意,但是,到頭來誰又能保得住永世逍遙?等一會兒就擺出四鷲陣來,倘若暗中再使詐取勝,貧道可要超度你了。

    這三位我想先行護送出陣,免遭波及,對於你算是莫大的造化,否則天山神尼,宇內三奇,豈會放過你?貧道這一點化,對你不是造了功德?若再執迷不悟自作孽,黃龍一片基業,眼看將片與瓦存,貧道及此,願你三思。”

    老道人這一席話,頓使羅俊峯醒悟,狠毒地向禿鷹老人一瞪,厲聲喝道,“禿鷹老怪,原來你就是安排着陰謀引我上當,哈哈!羅某再不濟也不致於怕你。”

    説畢轉身向老道頜首一禮,道:“貧道乃蒼梅花劍王堯弦,你我尚有淵源,貧道素慕小俠絕技,今日幸會,這點小事何必多言謝。”

    羅俊峯一聞那老道人竟是點蒼三劍之師,點蒼掌門人梅花神劍王堯弦前輩,不禁目露敬色,道:“原來是王老前輩,晚輩真是有眼無珠,尚希恕罪。”

    禿鷹老人乍聽來者就是江湖一代宗師,心中涼意頓生,一個病書生已使他為難,如再加上此老,今日麻煩更大,尤其陰謀已泄,四鷲陣豈非白設,想至此,禿鷹老人暗忖道:“何不做過順水人情,如此一番敷衍一番。”

    想着,遂含邪笑向梅花神劍道:“以你意思,四鷲陣就不用設了嗎?”

    梅花神劍王堯弦道:“誰説不用設?貧道願意只望和羅小俠公平較技,不準使詐,同時其他三人不管誰勝誰敗,你都不得為難,應令其平安離開,你以為如何?”

    “好!好!看着你的臉,老夫就賣過人情吧!”説着向眾人道:“時候不早,那邊已妥,就請上路。”

    話落肩頭一晃,領前而去,羅俊峯等五人亦隨尾直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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