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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三人走出羣英樓,正待上馬,驀聞一聲嘿嘿狂笑,由樓上飛出一條人影,來人空中喝叫,道:“嘿嘿,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三位別走!”

    梅花神劍王堯弦聞言大急,及至策馬欲走時,前面業已站着一位老人來。病書生乍見來人,心中一怔,暗叫:“是他!真是冤家路窄,這回可騙不了啦!”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天山七鬼中坐第一把交椅的追魂鬼賈筠。此老一現,馬上三人全部震驚。梅花神劍王堯弦,心中一橫,微笑道:“尊駕無故阻路,意欲如何?”

    追魂鬼賈筠哈哈笑道:“姓王的你別裝傻,別人可以瞞過,老夫可不容易,哪怕你切成十塊老夫一樣認得出來,是好漢就別藏頭藏尾,嘿嘿!今日再不還老夫一個公道,就別想走!”

    王堯弦故作驚態,問道:“老夫姓王不錯,可不懂尊駕這是什麼意思?”

    追魂鬼賈筠聞言仰天長笑,道:“沒想到堂堂的點蒼掌門竟成了縮頭烏鬼,我請問你這位坐騎何來?”説時手指病書生羅俊峯坐騎,那正是銀月所贈那匹白馬神駒,王堯弦哈哈笑道:“路上所拾,問它幹嗎?”

    追魂鬼賈筠怒喝道:“王大俠,別把老夫當三歲小孩,你容貌再好,臉上麻點猶在。今日有幸再睹尊顏,賈某業已立下決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好漢下馬一會。”

    梅花神劍陡的仰天長笑,那笑聲宛如龍虎嘯吟,震得羣英樓門空格格作響。笑歇冷冷説道:“不要猖狂,別人怕你,我姓王的可沒把你放在眼內。你説的對,我們今天是死約會不死不休。

    説時,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已下馬昂立地上。追魂鬼賈筠嘿嘿乾笑兩聲,道:“好!今日能見識名震武林的梅花神劍法,足慰三生。

    説罷手中多出了一支追魂令旗,只見他單手令旗一抖,颼!的一響,也不待説話,一招“蒼龍入海”急逾電閃,向王堯弦刺到。

    梅花神劍雙肩一晃,長劍出手,叫道:“來得好!”

    這時陡見羣英樓跑出一個人來,叫喝道:“住手!兩位住手!”

    來人就是沙漠飛雕姬人慶。只見他身至場中,雙手亂擺,向賈筠説道:“老前輩,這個讓我來,何需你老動手呢?”

    説着頓了一下,轉向梅花神劍説道,“王大俠真是太欺人了,瞞得我好苦。來來來!姬某願憑手中一柄鐵劍領教點蒼絕學。”

    馬上月裏嫦娥聞言銀玲似一陳長笑,道:“姬大俠,你老怎麼這般有興,小生陪你走幾招如何?”

    説着飄身而下,抱拳一揖,隨即由腰際取出“捲風帶”笑意吟吟地説道:“姬大俠儘量向小生要害招呼好了,動手如拼命,別忘了兵器是不長眼睛的呀!”

    一副狂妄之態,比沙漠飛雕來得更狂,簡直不把他放在心上,姬人慶何等樣人,哪吃得下這種輕視,陡見他嘿嘿狂笑,道:

    “敢情你就是人稱‘月裏嫦娥’陸玉華了。好,這才不愧天山神尼之陡,姬某榮幸,竟能拜領天山絕學。”

    説畢,長劍出手,一招“直叩天門”,向陸玉華劈落。陸玉

    華雖表面裝得那麼狂妄,骨頭裏卻分毫不敢大意,剛才已親見過姬人慶的怪異武功,自己所敢抗衡的,僅憑一股勇氣和一套天山絕學“捲風帶”法。

    月裏嫦娥一見對方長劍直砍,心中不慌,捲風帶並不出手格,及至長劍距頭頂一尺高,陡地偏頭晃背,但見人影一閃,姬人慶眼前已消失了月裏嫦娥陸玉華。

    沙漠飛雕不由一怔,倏地旋身進劍,劍化層層光影,展開崆峒派絕藝與月裏嫦娥鬥在一起。

    陸玉華已立下決心,為保護心上人,不惜喪命,展開天山不傳之秘,猛如兇虎,綵帶如虹,裹着對方緊打猛卷,好不駭人。

    愛情的力量的確不可思議。陋玉華與沙漠飛雕兩人,論功力姬人慶遠高她一籌有餘,但一人拼命,萬人莫敵,一時間姬人慶反而討不了半點好處。

    這一邊梅花神劍王堯弦已不再存逃避之心,他知道無論你怎麼逃避,總久有一天要接觸敵人的,即使今日能脱得了身,你敢保證明天不會出事?

    如今,病書生羅俊身身傷之事已傳遍武林,一干曾經吃過他苦頭的,必聞風追來。

    尤其大對頭飛龍幫,更不會放過他,不用説千面人魔一得消息,亦必派兵追來,為飛龍幫已故不少高手復仇雪恨。病書生羅俊峯何嘗不也有自知之明,但這時的他反而安若泰山,因為他已將生與死看得非常清楚。

    若非父仇未報,母恨未雪,他真對恩怨牽纏不清的風塵產生了厭倦。有一天,俗務完了,他將遍尋仙境以終餘年。

    梅花神劍王堯弦瞥見那邊姬陸兩人已動了手,身前追魂鬼又虎視耽耽,不由一聲冷哼,道:“賈兄,我們也別再延時了,王某憑手中長劍,會會名震武林道上的追魂令旗。”

    説畢長劍平刺,自動逗誘對方,追魂鬼賈筠兇光迸射,一聲陰惻惻冷哼,令旗一格,陡的一招“大鵬展翼”一招化二式,一格一攻,向梅花神劍當胸刺到。

    追魂鬼手中那支“追魂令旗”看似一支普通旗杆,其實裏面暗藏機關。旗杆頭乃採鋼母所鑄,尖如劍,並呈藍光,不用説杆尖所使藍光正式代表着一種劇毒所熔,只要對手身上被劃上一道口,立即見血封喉,死於非命。

    梅花神劍遠在四十年前,在祁山與此鬼有過芥蒂。當時王堯弦以手中“朱雀劍”及一套點蒼神學“梅花劍法”百招之後乃勝此鬼一招。

    雖如此,王堯弦自知贏得僥倖,論功力還是追魂鬼雄厚。

    四十年後的今天,冤家路窄,兩人碰上頭,梅花神劍心中不免暗驚。

    在四十年光陰中,梅花神劍致力扶弱鋤奸,收徒教藝,自己武功固然亦隨月增厚,但是,比起此鬼,可就差得太遠了。追魂鬼賈筠一招之恥,激發他埋着深山,苦學魔功,四十年不問世事,專心致力本身內功之修練,武功自然一日千里,遠非昔比。

    兩人一交上手,不出十招,梅花神劍已出手緩遲,無法支持,這一現象落人馬上病書生眼裏,不由他心急如焚,暗暗叫苦。

    反觀陸玉華這邊,乍看兩人棋逢對手,不分軒輊,但,嚴格説來,陸玉華還是差人一籌,若非捲風帶法的精妙,絕無法維持平手這麼久。

    病書生衡量當前兩個戰場,堪憂的還是梅花神劍,遂暗自沉思,如何援手。

    這時,梅花神劍手中長劍揮舞起採,更加散亂,梅花神劍法雖妙,若不配上朱雀劍,威力無形減色不少。

    何況對方已吳下阿蒙,內力的雄厚,已達化境,手中追魂令旗如風似浪,颯颯襲來,愈戰愈猛,絲毫看不出破綻來。

    驀聞梅花神劍王堯弦一聲暴喝,長劍一招“寒梅吐蕊”,聚全身真氣,劍夾呼呼勁響,如瑞雪繽紛向追魂鬼當頭罩下。

    這一招正是梅花神劍精髓所在,亦是當年戰勝賈筠的一手絕招。

    劍招展來,若狂風驟雨,聲勢駭人。追魂鬼乍見此招,心中暗暗冷笑,開口叫道:“王老兒,黔妒技窮,姓賈的再不是四十年前的賈筠了,昔日一招之恥,正好得雪。”

    話落,手中追魂令旗倏地盤空所抖,一招“水火煉魔”,霍見空中旗影飄飄,梅花神劍立感全身被罩旗影之中,不禁驚叫:“吾命休矣!”

    此時,驀聞羅俊峯叫道:“神雷擊魔兮,妖孽遁。”

    聲音細弱,與呆書生唸經口音相似。但,傳入梅花神劍耳內,何異晴天悶雷,全身一震,手中劍竟不由自主一招“雷殛妖孽”向追魂鬼劈手令旗格去。

    但聞一聲“隆!”兩件兵器空中一碰,雙雙各自躍開。王堯弦竟因羅俊峯一句話逃出厄運,迫魂鬼驚悸地望着病書生,怒喝道:

    “好傢伙,果然不凡,竟識得破招。好好!有種的就下馬過來,老夫照例以十招為限,若再不能扳勝,從此退出江湖不問世事。”

    追魂鬼此話一出,索名叫戰,羅俊峯想避也無法,本待咬牙下馬一戰,驀然,由店裏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姓賈的,好大架子,好不要臉,這年頭打落水狗的可真不少,我這老要飯的,只好打抱不平啦!””

    説話間,眾人回頭一瞥,羅俊峯一見來人,歡叫道:“趙大哥!稱怎麼會在此?”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宇內三奇之一的追魂神乞趙哲,只見他搖頭晃腦一搖三擺,踱出大門,邊走邊説道:

    “老弟,我想得你好苦呀!你怎麼變成這個麻相,差點認不出來,要不是那窮酸告訴我,真的錯過這個機會了。”

    説話時,由羣英樓裏面走出一個破衣儒生來,梅花神劍一見來人,叫道:“窮鬼,你怎麼會在此?”

    那人哈哈打恭一禮,踱着方步走了過來,神乞掃了追魂鬼一眼,説道:“我的賈大爺,好好的怎麼又出來追魂啦?人家生病,打勝了你臉上也不光彩呀!唉,我説這年頭已時風日下,連你老兄也欺侮起小孩來了。”

    説着,向羅俊峯説道:“你們這般易裝,真是太蹩腳了,別以為臉上點個麻子,就能掩飾黃臘,叫花子也真是糞做的眼珠子;還跟我打上東道哩!”

    説着兩人已走到病書生面前,不用説讀者已明白,這兩人正是百禽居分手遍尋高手的窮儒萬念祖和追雲叫化子。

    羅俊峯一見兩人,心中大慰,連忙將臉上麻點抹掉,説道:“萬前輩你們兩人不是一南一北,怎又湊在一起,又在這裏出現!”

    追魂神乞越哲嘻嘻神秘地一笑,道:“談他做什麼?

    正事先辦,餘言慢慢再談,老弟,你坐着這裏由要飯的來。”

    説着將蓬頭垢面一轉,向追魂鬼賈筠,説道:“追魂的,人生何處不相逢。幹麼這麼急?千面老鬼不是明明向武林訂出呂梁之約嗎?到那時什麼恩仇怨恨,不是可以一齊了結,我看咱們喝兩口酒化戾氣成和祥如何?”

    追魂鬼賈筠聞言,兇狠喝道:“叫花子,你敢戲弄老夫不成?嘿嘿!俗話説得好,煩惱皆因強出頭,敢情要飯不成,想要吃?”

    追魂神乞趙哲哈哈大笑,道:“姓賈的,老叫化子生不逢辰,長年為人間打抱不平,這個頭顱能值多少?你要,雙手奉上,但也得露兩手看看才行!”

    這時,沙漠飛雕與陸玉華之戰,早因宇內三奇的出現而停止。沙漠飛雕走到這邊,聽追魂神乞這麼一説,不由怒喝道:

    “二位橫加插手,簡直不將姬某放在眼裏,別以為姓姬的好欺侮,露兩手不難,問題是你接得下嗎?”

    追魂神乞聞言仰天一陣爽朗的長笑,遂即説道:“姬人慶,要飯的心儀崆峒絕學已久,不妨就露兩手絕活兒,看要飯的接得下不?”

    説着旋身一轉,腳下不八不了,安逸悠閒地等待着,只見他雙目神光迸射,一瞬不瞬地注着姬人慶。

    要知道追雲神乞自百禽居再度門關之後,內功巳臻化境,“玄天氣功”已練到視到百毒不侵,飛花傷敵的地步,如赤面鬼卓三亞之流,已不足與他抗拒,固然不能和追魂鬼賈筠之流相提並論,但亦相差無幾。

    俗雲:“士別三日,應該刮目相看。”追雲神乞一朝徹悟,閉關苦修,今日之趙哲,已非昔比了。

    沙漠飛雕姬人慶一見對方嚴陳待敵,不由更加生怒,只見他雙臂微沉,暗聚丹田氣功,全身骨格“拍!拍!”亂響。

    此時,梅花神劍王堯弦掠身過來,發言喝止,道:“且慢,老夫願以空拳再度領教,以報方才貴店一掌之恥。”

    沙漠飛雕一瞥梅花神劍橫阻迎敵,不禁由心底發出一陣陰惻惻的冷笑,道:“手下敗將,猶敢言勇?”

    梅花神劍王堯弦不作聲,亦不回答,單掌獲胸,右掌推出,一招“仙人摘果”,急如矢箭向沙漠飛雕胸前“膻中穴”點去。

    王堯弦剛才為顧全大局,一招認輸。現在既然有宇內三奇人物出現在此,頓時壯膽,因為羅俊峯業已得到二個奇人的保護,如今可以全心全意蓄氣制敵,以雪一掌之恥。這一招表面是點穴,實則隨敵變化為招。

    沙漠飛雕姬人慶見狀,嘴露冷蔑的輕笑,不閃不退,及至王堯弦中指已射至胸前半尺,倏地一聲暴喝,凹胸縮腹,右臂聚功,猛向王堯弦左臂格去。二人皆成江湖多年的高手,武功各有千秋,一交上手,乍看不出誰強誰弱來。

    這時,只見場中拳影飄飄,二人宛若飛蝶穿花,以快打快,一時間竟消失了二人的身影,就連天山七鬼,宇內三奇之流亦無法看出誰是梅花神劍,誰是沙漠飛雕來。

    打鬥中的沙漠飛雕,邊打邊慌,越打越急,心裏頭不由的暗暗驚訝,這時才給他想出其中道理來,方才教場之戰,莫非是對方佯敗?

    果如此,此老武功不與他在伯仲之間?

    這一想,頓使他恍然大悟,不由他一聲狂嘯,身法一變,立即施展崆峒派鎮山絕學,只見場中兩人不約而同的緩遲身軀,雙雙躍退三步,凝神屏息,對峙而立。但,兩人臉色凝重沉着,不用説兩人各想拼着真氣,一決雄雌。

    這一來,不由在場諸人亦隨着緊張起來。高手對招,最忌的還是以內功相拼,這無疑的是拿生命做為賭注,兩方功力若相似的話,一交上手,必兩敗俱傷,倘若某一方內功稍弱,則這一比,無疑自尋墳墓。

    追魂鬼一見雙方如此,心中不免發楞。以目前正邪的實力,對方加上宇內二奇之後,已完全改變,萬一沙漠飛雕再失手致傷,則以他之力,決難留下病書生羅俊峯。

    這一估計,頓使這位邪道魔頭暗蓄殺機,只見他兇光頓露,猙獰的邪笑,浮在他臉上。在場諸人,除了那位神秘的窮儒,任誰也未曾注意到他的臉色表情。

    這時,沙漠飛雕陡然一聲暴喝,雙掌蓄十成功力,向梅花神劍遙遙推去,驀見沙石飛起,狂風大作,一卷卷白色的氣體,如虎雲翻天,罩向梅花神劍。

    梅花神劍王堯弦乍見對方雙掌一遞,即昏天暗地,沙石齊飛,眼前頓時黑漆,不由一凜,知道這正是崆峒派絕世氣功“黑沙掌”。這個念頭掠進他的腦海,全身早已聚結的勁氣,突然不由作主的急集雙臂。

    只見他雙掌一推,倏見一道清如溪流明鏡般的透明氣體,由他前面漫漫向前推進,向狂擊而來的黑氣體迎去。

    驀聞,空中一聲震天暴響:“轟隆!”

    兩人霍然掠後幾步,只見梅花神劍身子晃了幾下,勉強拿樁站住,沙漠飛雕可就吃到苦頭了,只見他整個身子往後倒退了七八步,哇!的一聲,一口濃血噴出口外,人也隨着頹萎地坐倒地上,臉色鐵青,雙目無神也向上吊起。

    一旁準備暗救的天山七鬼追魂鬼,做夢也不曾考慮到戰局會這麼迅速一掌結束,乃至發覺已遲,沙漠飛雕姬人慶業已跌坐地上,內腑震傷不能動彈。

    追魂鬼哪顧及暗殺王堯弦,急得一掠身飛撲過去,但並不馬上將姬人慶抱起,因為初中重傷,萬一一個救護不良,可能貽害他永世殘廢,甚至於導致死亡。

    追雲神乞趙哲連忙走到梅花神劍身旁,從懷裏取出一粒“固元丹”。也沒説什麼,就往梅花神劍嘴裏一送,隨即向追魂鬼説道:“賈兄,青山不改,綠林長流,咱們又欠了你一筆爛帳,我看還是呂梁山上見吧!”

    説着招呼眾人,上馬趕路。這時突然聽追魂鬼怒喝阻止,道:“慢走!欠債還錢,今日不是你死即是我亡。”

    眾人回頭一瞥,全部震悸,只見追魂鬼賈筠臉色鐵青,雙眼隱現赤紅,令人不寒而粟,足見此鬼已氣極怒煞,暗蓄殺機。

    追雲神乞不禁哈哈大笑,道:“喲!我的賈大爺,你可真生氣了。唉!幹麼這麼氣狹。欠債還錢,是遲早的事,你急什麼勁?難不成真想吃下我們?”

    這一諷刺,何異火上加油。追魂鬼賈筠青腈暴射,咬牙切齒地怒罵道:“臭叫化子,你敢戲弄老夫!”

    話落身起,空中一掌向追雲神乞劈下。這一劈夾萬斤勁力,聲勢駭人。老叫化子可不理這一套,並不正面迎擊,只見他長衫一飄,輕飄飄地一閃一嚷叫道:“天啊!救人呀!追魂鬼向我索命啦!”

    説着人如行雲般,避過一丈遠處。這時,一向沒説過半句話的窮儒萬念祖,竟乘追雲神乞閃掠的同時,飄身切入,擋在追魂鬼面前,安若泰山,和顏悦色説道:

    “賈老,得放手處且放手,能饒人處且饒人,趙哲的話並沒有錯,血債、恩怨、仇恨,遲早總得一結,來年呂梁山再償,難不成你老真等不及?”

    追魂鬼已怒火攻心,理智全失,窮儒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竟將一股怒火,全往窮儒身上泄,只見他雙掌盤空一抖,不問青紅皂白,向窮儒頭上劈落。

    窮儒何等人物,早料此鬼有此一着,一見雙掌劈下,心中不住有氣,看着雙掌已堪堪臨頭,倏地雙肩一動,展開罕世輕功,一閃即逝。這時,迫雲神乞在那邊又嚷叫,道:“不好了,瘋狗咬人啦,救命呀!”

    追魂鬼這時與瘋狗無異,只見有人擋在他眼前,他就不問

    黑白一律劈殺。但是,窮儒豈是省油燈,早在前面已經介紹過,此者名列字內三奇之首,身負的絕學足可與宇內二叟之流,相提並論,像追魂鬼這種角色,還沒放在他眼中哩!

    這時看到此鬼狂瘋如斯,不覺有氣,若不給他一點顏色,量他不知進退,遂暗暗一聚真氣,切身過來,走到追魂鬼面前三步之遙,陡的,沾地掠身上空,一招“香風拂柳”霍見他五指箕張,五道指風如矢箭似的,向追魂鬼門面射至。

    追魂鬼賈筠乍見窮儒凌空下擊,心中暗自高興,但見他兇眉倒豎,惡眼暴睜,雙臂聚結十二成功力,往上推擊。

    這一招“霸王舉鼎”若換別人並無出奇之處,但在這位武林魔頭施來,勁道何等駭人聽聞,凡人只要沾上一點邪氣,必震碎肺腑,死於非命。

    可是,對手是誰?這種雄厚勁風固可斷樹裂石,可無法奈何字內三奇之首窮儒分毫,相反的,更使窮儒可以藉機發威制敵。

    只見兩股勁風快要相碰的剎那,空中窮儒陡地收指反身,閃過正面,人如鯉魚旋身,由側發掌,兩指箕張,二道勁道似閃電急射,向追魂鬼腰際“志堂穴”點去。

    説來話長,當時的情景卻是一個動作,而且是在剎那間完成的。追魂鬼賈筠雙掌方出,就不見凌空下擊之窮儒,及至着慌,腰際已隱隱感到兩股歪風向志堂穴射至,頓使老魔頭暗叫“不好”,一個“鐵板橋”整個身軀側面撲倒,堪堪閃過這一煞手。

    陡見一條黑影急愈閃電一閃即逝,驀聞窮儒哈哈大笑道:“承讓!承讓!”

    追魂鬼聞言不禁錯愣,自己並無任何失招,何故對方竟自叫承讓!不由將全身上下檢視一遍,突然發現自己右腋處長衫,赫然露出五個小洞孔,不用説這是宇內三奇窮儒的傑作。這一發現頓使這位綠林魔頭臉紅耳赤,恨不得立時鑽入地下。

    他清楚的知道這是對方手下留情,否則自己早已喪命指下,這無疑的證明對方的武功遠駕自己之上,不過,使他費解的是在何時被人穿了這五個孔?

    就因為追魂鬼不明白自己被暗算的時間,才能更顯出窮儒絕學來。

    讀者若不健忘的話,一定知道此鬼何時遭貧儒戲弄,那就是在此鬼施展“鐵板橋”剛剛倒下,忽覺人影一閃的時候。不過,話又説回來,窮儒武功真的神奇到那般程度嗎?真的遠超追魂鬼甚多嗎?不,並不全是。

    固然他的功夫神奇詭異,但並不是高出追魂鬼多少,主要的是因為他善於隨機應變,靈活機警而已。

    追雲神乞老叫化子,這時哈哈笑道:“賈老,咱們這筆帳可欠得愈多了,這裏別過,呂梁山武林正邪之會,自會還道給你。”

    説着頓了一下,瞪眼望着呆坐馬鞍上面的病書生羅俊峯,喝道:“走呀!還等着看他自殺不成?”

    説畢也不理眾人,徑自往道上走去,那種神氣活現的樣子,就像是他打了勝仗一般,不由後面趕來的眾俠,掩嘴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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