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大少的眸子已完全沒有光彩,像一對木魚眼,他真的變成白痴了,換句話説,就是個活死人。
員外夫人亮麗美豔的粉靨變了形。
陰陽秀士突然發笑道:至尊王,你好、太好,看一看到底誰狠!
恨狠到極致的笑,臉孔扭曲成了怪形,看上去相當怕人。
魔魔夫人冷哼了一聲道:老厭物,你留下,我們會一會至尊王,我老婆子不相信他的本領真能通天。
天雷子道:他真的會來?
陰陽秀士接話道:一定會!
天雷子道:這麼有把握?
陰陽秀士咬牙道:網已張好,晚輩立刻放餌!
大牛的屋子裏。
東方白與卓永年配了幾樣小菜在對酌,兩個人的神情看上去都十分愉快,由於魔魔夫人的意向已經明朗,心上掛慮全消,同時對將要採取的行動也增加了信心。
老哥,我們等什麼?
等消息!
等誰的消息?
等魔魔夫人的消息,這次行動是最後一次,也是決定性的一次,絕不能讓元兇漏網,所以必須穩紮穩打,謀而後動,最大的顧忌是大化門主在對方手上,不能讓他受到任何損傷,否則一切都歸於白費。
是!東方白點點頭,手按酒杯,目望空處,陷入瞑想:一旦救出大化門主,自己的心願便有了着落,不管是好是壞,對亡母對自己都算有了交代,一直束縛住自己的無形枷鎖便可解除
老弟,老哥我有個憋了很久的問題想問你,你可要據實回答,不可支吾。卓永年正色肅容,一本正經的樣子。
什麼問題?
東方白收斂了心神。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生大事,也是每一個正常男女必然的歸宿。記得我曾經向你提到過公主小玲,你救過她,你們的身體也有過接觸,武林兒女固然不拘於男女授受不親的俗見,但在心理上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同時你與她可説是十分相配的一對,是不是願意我這做老哥的扮一次月老?
不可能!
東方白笑着搖搖頭。
什麼不可能?
她已經名花有主!
誰説的?
魔魔夫人!
卓永年一怔神,眉頭皺了起來,手捻鼠須,口裏不斷地沉吟,許久,許久才期期地道:魔魔夫人,她為什麼要説這句話?
東方白作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道:她還説我命犯桃花煞,對女人要特別當心,小弟我一直不明白她的意思。
卓永年的眉頭收得更緊,似在苦苦思索。
老弟!卓永年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從魔魔夫人那句話,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老哥想到什麼?
水二孃的寶貝女兒水寶。
啊!東方白一個怔忡,他幾乎已經忘了那任性的野姑娘,這一提,桐柏山中的一切又宛然在目,水姑娘已經被三恨先生收作義女,很可能她便是三恨先生奇術異能的繼承人,她怎麼樣?
她任性而且執着,連她娘也改變不了她的主意。
唔這小弟知道,怎麼樣?
她喜歡你!
四個字,相當沉重。
無可否認的事實,東方白的心絃起了震顫,水寶是個敢恨敢愛的女子,從不矯飾自己的感情,為了賭一口氣飛馬墜巖,幾乎送了命,幸而被三恨先生所救,山裏那一段感情糾葛並不算完,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老弟,這是個大麻煩!
卓永年接着又開口。
老哥的意思
你倒是喜歡誰?
都不喜歡!
人之常情,談這類問題東方白再豁達也免不了臉上發熱。
這話怎麼説?
小弟已經有了婚約,而且是父母作的主。
啊!卓永年瞪圓了眼,好半晌才出聲道:老弟早已有了婚約?嗯!怪不得美如天仙的公孫彩虹都不能使你動心,這老哥我的月老扮不成了,來,喝酒,這檔事就此表過不提。
咕嘟,一杯酒灌了下去。
東方白跟着幹了一杯,心裏想:看來魔魔夫人真的是懂得風鑑之學,她説的確是準,明擺着在男女之間的問題上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會有嚴重的後果。
師父,東方兄!畢老三衝進屋子。
小雪平安離開了?卓永年微眯醉眼望着畢老三。
是的,弟子暗中護送了六十里。
嗯!
師父,有消息
什麼消息?
四月二十三日子時,乾坤教在牛府舉行復舵大典。
東方白的兩眼放了光。
四月二十三,還有整七天!
卓永年屈指算了算。
是的,這消息已經在集上傳開。
那是迎接我們上門?
想來是的,對方這一着並不高明,但我們必須去上當,看情形,乾坤教主已經沉不住氣了,要是他知道卜雲峯已經泄了他的底,還敢唱這出戏麼?有意思!
老三,你愈來愈聰明瞭!
嘿!師父誇獎。
東方白也馬上會過意來,這消息是一個餌,目的在誘使至尊王方面上門,以圖一網打盡,主意是好,可惜江湖上根本就沒有至尊門,陰陽秀士當然做夢也想不到他是在引火自焚,自速敗亡。
老三,坐下來喝兩杯。
是,師父!
畢老三自取了杯筷,在下首坐下。
老弟!卓永年笑向東方白,還有七天,你不必等得心焦了!
嗯!東方白挑了挑眉,豪雄之氣由心底升起,下意識地撫了撫腰間劍神之劍,他盼望的時刻終於來了,遂志了願,近在眼前。
七天,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卓永年喃喃自語。
牛府內客廳。
陰陽秀士李思凡夫妻對坐。
七天,還有七天,如果至尊王不在徐家集,也足夠從別的地方趕來,素玉,你帶着子陵儘快離開徐家集,以免我到時分心!
要我帶子陵走?
李夫人粉腮突變。
怎麼,你不願意?李思凡挫了挫牙,接下去道:我明白,因為他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不會心疼,可是子陵是我李家唯一的後代根苗
思凡,你為什麼要這麼説?
李夫人站起身來。
要我怎麼説?
最近你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這多年來,你頭一次用這種態度對我,你嫌我老了,是不是?李夫人語音激動,嬌軀也在微微顫抖。
李思凡連連吐氣,似在平衡情緒。
現在是什麼時候,還説這種話,素玉,你到底願不願意帶他走?
子陵已經成殘,等於是一個幼弱的嬰兒,完全沒有行動的能力,我帶着他,要是發生情況我怎麼辦?
我會安排!
可是我不放心你!
素玉!李思凡也離座,一隻手搭上李夫人的香肩,沉凝地道:我你儘管放心,堂堂陰陽秀士一教之主,不會這麼容易栽下去的,一切我都有精密的打算,至尊王,哼!他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裏不對?
卜雲峯突然失了蹤,會不會發生什麼想不到的情況?
李思凡默然不語。
還有,那老太婆竟然也知道三恨的故事,天雷子丘望、魔帚追魂這些傳説中已經不在人世的老怪物一一出現徐家集,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素玉!李思凡眸子裏射出了陰狠之色,我曾經想過,但還沒發現破綻,不過,我會作必要的安排,你今晚就帶子陵離開,我選四名得力的弟子護送,偏開大路,改裝易容,七天之後再進桐柏,我儘快跟你們會合,到時候嘿!看是誰的天下。奸雄本色,暴露無遺。
可是
不要再多説,以免我心亂。
好吧!
李夫人終於點頭,但看得出和勉強。
對!李思凡拍了一下手掌。這是個好辦法!
什麼好辦法?
我請天雷子伴隨保護你母子,這裏不需要打硬仗,少一個幫手無妨,但可以把他和那老太婆分開,萬一要是如你所料我對付一個便容易得多,而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天雷子對毒道不精
晤,我懂!
可千萬要謹慎,不能犯錯。
我會的!
博望附近的小鎮,距徐家集已有百里。
鎮上獨一無二的一家小客店關家店子,黃昏時分住進了一行古怪的客人,一對老夫妻帶着個風癱的女兒,兩名粗豪的下人,外加兩個轎伕,老頭是獨眼,七個人佔了四間房,老太婆單獨一間,老頭與女兒一間,下人與轎伕各一間;女兒不依老孃而與老爹同房這就顯得相當古怪。
小鎮集,偏離了官道,除了趁墟趕集的日子外,平時很少客人,像現在,全店就只有這一行古怪的客人。
一切安頓舒齊之後,獨眼老頭親自到廚下配菜。
小地方,小店,實際上也沒多少菜讓你配,只是些牛羊風臘豆腐小菜而已,但老頭還是在廚房裏挑揀指點,連酒他都要先嚐過才作準。
酒菜分成兩份,一份在下人一邊,一份在老頭房裏,老兩口對坐,風癱的女兒躺在牀上等着餵食。
老太婆看來很體貼,為老頭佈菜添酒,她自己也陪着喝。
小二提着燈籠,引進一行客人,從房門望天井很清楚,一老三少,分別是兩男兩女,兩個女的短打扮,青絹包頭,年紀身材都差不多,看去是一家子走江湖賣藝的,可是緊跟在後面進來的卻是頂兩人抬的小轎,放落之後,不見人出轎,是頂空轎,連同原先的天井裏是兩頂小轎。
在小二安排下,一夥人很快在對面房住定。
老太婆起身掩上房門,又回原位坐下。
這一夥客人很古怪?老太婆低聲説。
並不比我們怪!
老頭子呷了口酒。
不對!
老太婆一隻手重重按上桌沿。
什麼不對?
剛才的那老者和年輕人的身形很熟,像在那裏見過老太婆皺眉深想,片刻之後,突然栗聲道:我想起來了,那老的是至尊門姓安的長老,年輕的是他的護衞無腸公子東方白,想不到他們居然跟蹤而至,這
啊!老頭子獨目圓睜,這一説我也想起來了,是他二人沒錯。頓了頓又道:他們設想的真周到!
周到,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備了一頂空轎麼?加上我們的一共兩頂,正好抬你們母子回去。
老頭子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這笑充滿了詭秘的意味。
老太婆虎地站起身來,駭然望着老頭子。
老頭子自顧自地幹了一杯酒,冷笑更濃。
老太婆目不稍瞬,漸漸,臉上的肌肉起了抖動,抽扭,最後完全變了形。
你你老太婆像碰到了鬼,舌頭打疊。
你現在才知道?遲了!老頭子語如冰彈。
老太婆的眼色變成驚怖,全身抽搐強直,就彷彿羊癲瘋要發作的樣子,最後坐了回去,兩手撐住桌子。
我我料到會有今天!
你悔不當初?
我不後悔,你可以殺了我。
殺你?哈哈哈哈,你既然死不後悔,殺你是多餘,讓你活着,以你天生的妖魅,雖然年紀大了,但仍然可以再找到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你一樣活得很快樂,不過比以往稍有不同,你不必再易容,因為你已經沒有武功,也不能再用毒,因為你對毒會產生特殊的感應,用毒便反害自身,這些酒菜裏我已經在廚房加了作料,你一無所覺,這表示你的道行還差得太
住口!
老太婆嘶聲狂叫。
哈哈哈哈
老頭子發出狂笑。
房門倏然被推開。
兩條人影閃出門邊,赫然是剛剛投店的一行男女中的一老一少,老太婆猜得不錯,老的是化身至尊門安長老的狐精牟永年,少的是無腸公子東方白。
不過在老太婆心目中卓永年仍是安長老,因為他的體形已經改變,她不會想到他會是原本猥瑣的天下第一神偷狐精卓永年。
老頭子斂了笑聲,一老一少步了進去,掩上房門。
宇文錦,你做得太絕!老太婆的聲音像病中人的呻吟。
年素玉,絕的是你!
老頭子的聲音隱含激動。
現在情況已經明朗,老頭子是化身天雷子丘望的三恨先生宇文錦,老婆子是背夫私奔,貌若天仙的乾坤教主夫人年素玉,他倆的風癱女兒是陰陽秀士李思凡與前妻所生的獨子桐柏大少李子陵所改扮。
一行人瞞天過海,卻依然逃不脱。
這一回合,可説是毒道與易存術的大決鬥,三恨先生棋高一着,年素玉一方慘敗,敗得很徹底。
卓永年悠悠開口道:老夫該稱芳駕牛夫人、李夫人,還是教主夫人?
年累玉激憤得連喘大氣,她似乎已癱瘓了。
東方白望着老太婆,默想她那羞花閉月的風韻,感慨無論男女只要一步走錯,便會貽終生之恨。
江湖上的恩怨可怕,男女之間的情仇更加可怖,愛與恨只差一線,一物的兩面是強烈的對立,演變的結果是兩個極端。
宇文錦,你殺了我!年素玉栗叫。
我説過不會殺你,你豈可不看這出戏落幕。説完,轉向卓永年道:我們連夜回程,以防萬一發生變化,李思凡那兔崽子鬼計多端。
卓永年點點頭。
四月二十三日。
時間是亥子之交。
牛府大廳擺設了香案,張燈但沒結綵,近百弟子麇集在廳外院中,準備着行乾坤教復舵大典,沒有任何賓客,執事人等不斷出入,像是很忙,卻又無事可忙,是一種故意製造的氣氛,實際上他們等待的不是典禮而是一種可怕的血的祭禮。
時間在詭譎的氣氛中消失。
子時將正,所有弟子依序排列在廳外,各執事人等各就各位,陰陽秀士李思凡與魔魔夫人先後差一步從內門步入大廳,李思凡站在香案正前,面向外,他已不是牛員外的裝束,面是是早先教主的本來面目。魔魔夫人側立在香案右方,半面向外。
裏外鴉雀無聲,靜得可怕,除了嫋嫋香篆,完全是一幅靜止的畫面。
驀地,一名黑衣人穿過行列,直衝廳門。
報!
何事?
稟教主,外面樁子傳回消息,敵人分三路進入集子,朝本府迫近,每一路的人都在五十以上,看樣子是要對本府採取包圍之勢。
再探!
遵令!
黑衣人轉身疾奔了出去。
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陰陽秀士步出廳門,站到階沿之上,高聲道:各位弟兄,敵人已經明目張膽進犯,本教的生死存亡決定在今晚,各位務必要盡全力,徹底消滅敵人,現在照原定計劃立即開始行動,注意,切不可失誤!
近百弟子齊齊轟應一聲:
遵命!
行列散開,分朝不同方位奔去,剎那間散了個罄盡,現在剩下大廳裏數不滿十的執事人員,不用説,都是教中有地位的高手。
魔魔夫人出廳,站到與陰陽秀士成犄角的位置。
場面又沉寂下來。
暴風雨前的寧靜,殺機已開始擴散。
黑衣人再度奔入。
稟教主,本府已被包圍!
知道了!
黑衣人退出。
教主,如果至尊者不現身,我們的安排豈不是白費?
魔魔夫人開了口。
他一定會現身,他不會放過除滅本教的最佳機會,本座是他的唯一目標,也是至尊門稱尊的最大障礙,他不會完全假手於屬下弟子,再加上他的狂妄,焉有不趁機會打響名頭向武林天下展示雄威之理。
希望如此!
噹噹噹!
外面傳來三棒鑼響,顯然是警號。
氣氛緊張得無以復加。
廳裏的執事人等衝出廳門,散開環立在陰陽秀士身後,燈光映照下,每一個人的臉色都是赤紅的。
腳步聲傳來,很規律,毫不凌亂,就像是經過訓練的士卒在操演,緊接着紅潮湧現,盡是遮頭蒙面的紅衣人,進入院地之後,雁翅形展開,面對大廳,正中央留了一個缺口,看態勢是等待為首之人。
陰陽秀土挺立着成了木雕,目芒也已凝固。
沒任何人發出聲音,場面由動而靜。
無形的殺機瀰漫了每一寸空間。
突地,兩頂小轎冉冉而入,左右停放,抬轎的隨即站到轎門兩側,雙臂環胸,昂頭,大有宮廷武士之風。
陰陽秀士的目芒閃了閃。
轎中竟系何許人物?
詭譎,令人不耐,也使人感到恐怖,每個人心頭上的壓力在不斷增加。
子時正。
至尊王駕到!
一聲高喊打破了可怕的死寂,就像是空氣突然爆炸,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同時也正式揭開了今晚這一場血劇的序幕。
陰陽秀士的兩眼泛出寒芒。
魔魔夫人穩如泰山,一無反應。
一個高冠巍峨的紅袍老人悠然出現,緩緩挪步走向院心,長髯拂胸,貌相威嚴,彷彿真的是一位王公霸侯;緊隨在紅袍人身後的赫然是無腸公子東方白,在距階沿約莫三丈之處紅袍人停下身形,東方白隔五尺止步。
閣下就是至尊王?
陰陽秀士先開口。
不錯!
本教主候駕多時!
復舵大典怎不開始?
馬上就要開始了,不過在大典開始之前,有幾個問題要請教閣下,希望閣下在還能開口之前據實回答。
李思凡,你可以問。
至尊門三個字在武林中不見經傳,閣下的大號當然也是自封的,本教主很想知道閣下到底是何方神聖?
你一定要知道?
當然!
聽清楚,百寶書生宇文錦,現在改號為三恨先生,你想不到吧?
陰陽秀士李思凡臉色大變,繼之是陣陣扭曲。環立在他身後的手下並不明白兩人之間的恩怨,是以在三恨先生抖明身份之後沒有特別的反應,他們只知道今晚有妥當的安排,只等着收網。
魔魔夫人冷冰冰地道:想不到你是百寶書生宇文錦,我老婆子起先還以為你是通天玉柱辛無忌。
三恨先生道:辛無忌的骨頭早枯了。
陰陽秀士的激動平復下來,目光轉為陰狠,沉聲道:字文錦,咱們之間該作一個徹底了斷,而且最好的時辰,就是今晚。
右手徐徐揚了起來。
環立在陰陽秀士身後的近十名弟子齊齊轉身反撲入大廳,魔魔夫人站在原位置沒有移動。
陰陽秀士上揚的手突然下切,隨着這下切的動作,身形一個倒彈
同一時間,廳內傳出驚叫與喝叱之聲。
砰!地一聲,陰陽秀士的身形又反彈回原地,原來大廳正中的兩扇格扇門正好在這瞬間突然合上,把陰陽秀士給擋了回來。
哈哈哈哈三恨先生髮出了狂笑。
陰陽秀士眼珠子亂轉,已然覺出苗頭不對。
李思凡,你的心機白費了!魔魔夫人冷悽悽地開了口。
你原來陰陽秀士轉目掃向魔魔夫人,目光變為惡毒。
李思凡!三恨先生接上話:你佈置的三層二十八處火藥都失了靈,所有埋伏的火藥手都已經在睡大覺,他們看不到你打的暗號了。
魔魔夫人閃身飄入院子與三恨先生站成並肩。
三恨先生抬了抬手,站在小轎邊的轎伕立即打開了轎門。
陰陽秀士全身猛震,臉孔立即扭曲得變了形。
兩頂小轎裏,一邊是他的夫人年素玉,一邊是他的兒子桐柏大少李子陵,都已是本來面目,但神情木然。
陰陽秀士口裏發出一聲彷彿呻吟般的悶哼,彈身下階落入院地,隔丈許與三恨先生相對,同時拔出劍來,那份怨毒之情簡直令人不敢逼視。
宇文錦,有種咱們一對一!
可惜另外有人要先跟你算賬。
誰?眸子裏盡是狂焰。
在下!
東方白步了上前。
三恨先生與魔魔夫人雙雙後退數步。
宇文錦!陰陽秀士狂叫,你是孬種,咱倆之間的事為什麼要別人替你出頭?
李思凡,你給我聽着,咱倆的事現在説來是小事,我要斬你只不過舉手投足,人家找你了斷的是大事。
東方白亮出了劍神之劍,幹雲豪氣衝胸而起,逼人的氣勢隨之激揚迸發,現在他面對的是一門之主,武林中鼎鼎大名的陰陽秀士。
大廳門開啓,一行紅衣蒙面人魚貫而出,順序在廳廊上排列,竟然有近三十之眾,不用説,原先以為火藥會引發而避進廳裏的乾坤教高手已全軍盡墨,而且是無聲無息,這似乎已在意中,陰陽秀土並不回顧。
大事?
陰陽秀士被迫面對東方白。
不錯,你以陰毒手段摧毀大化門
大化門?陰陽秀士栗叫一聲,截住了話頭:原來你們是為了大化門這段公案而聯手對付本教,很好!
最後很好兩個字不知是代表什麼意思,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他似乎還有什麼可以仗恃。
李教主,好好聽着,江湖中沒有至尊門,是隨便編造的,今晚如此對付你,就像你當年對付大化門一樣,謀略甚於武力。
沒有至尊門!謀略甚於武力?陰陽秀士低沉地喃喃着,兇芒熠熠的目光掃向木坐轎中的妻兒,臉皮子一陣抽動之後,又轉註三恨先生和魔魔夫人,最後,回到了東方白的臉上。
對,同時也沒有天雷子和魔帚追魂!
我失算了!依陰陽秀士的性格不該説這句話,但話卻出了口,意味着他心裏已經起了窮途末路之感。
李教主,放出大化門郭門主可以不流血!
放出郭天壽?哈哈哈哈
你不放?
做夢!
你還要妻兒麼?
妻兒?陰陽秀士斂笑挫牙,一臉淒厲,兒子已成殘廢,妻子是臨時作伴的,基業不保,本座什麼都可以不要。
一派奸雄的口吻。
木坐轎中的年素玉臉孔起了抽搐,看樣子她是口不能言,但耳能聽、眼能看,她自毀名節、背夫私奔,到頭來只是個臨時作伴的,她的生死根本不在對方心上,痛楚在噬啃她的心,但悔恨已晚。
站在轎邊的三恨先生開了口:年素玉,你愛慕榮華,崇拜英雄,去作英雄的臨時伴,這些年我所承受的痛苦現在轉交給你,不管怎樣,你會活着渡你的餘年。你的確很美,但已經是明日黃花,而且是敗柳殘花,販夫走卒也許會收留你再作臨時伴,哈哈哈哈!
年素玉的臉孔完全變了形,她閉上兩眼。
李思凡,你放不放人?
東方白輕振了一下神劍。
不放!
不見棺,不掉淚?
你還不配!
好極,準備自衞!
雙方各佔步位,兩支劍同時揚起,劍身上的光華彷彿使得燈光更加的明亮,除了年素玉和李子陵之外,所有的眼睛全都放了光,集中投注在場中人的身上,劍光、燈光、目光交織成一片光網,而空氣凍結在這光網裏。
一切靜止下來,殺機開始瀰漫。
東方白的功力提聚到了十二成,以劍帥氣,真氣充盈到了極限。
以氣御劍,劍尖的寒芒在不動的情況下隱約吞吐,像蛇信,像蜂針,但蛇信和蜂針是微小之物,吐盡也有其限度,劍氣則是無限的,一旦迸發,其威力難以預估。
對峙!
僵持!
雙方的格架氣勢都無懈可擊,但在劍勢上東方白猶如未發的隱雷,潛藏着萬鈞之威,只待電光引爆。
時間在完全靜止的境況中無形地流逝。
誰也沒計算過了多久,陰陽秀士的額頭鼻尖沁出了晶瑩的汗珠,東方白則已完全忘我,人劍已經合一,存在的只是一把劍,只消一動,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氣勢的對決,定力差的一方會在靜止中崩潰。
現場的旁觀者似已停止了呼吸,這是多數人一生中難得一見的決戰。
三恨先生與魔魔夫人都是用毒的魁首,但他倆不用,對一個自命非凡的高手,如能讓他栽在真功實力之下,是最好的報復方式,就如同對付年素玉一樣,不必流血,讓她活在痛苦裏,零折碎磨。
呀!同時爆發的栗吼,凝凍的空氣炸破了,聲音並不怎麼大,但給人心理上的震撼不殊天坍地陷。
劍芒暴閃,光點與銀線迸飛,像無數匹竹帛同時撕裂,挾着連珠的金鐵交鳴,彷彿整個的空間被一下子擊碎。
短暫的現象,但眼花耳鳴卻因個人的功力深淺而持續。
東方白釘在原地,陰陽秀士已退離數尺。
兩支劍仍然揚着。
年素玉已經睜開了眼睛,這場面和結果她不能不看。
空氣在一弛之後又開始凝凍。
這一個回合使所有在場的全開了眼界。
陰陽秀士李思凡的功力竟高到如此地步,使得人人駭異,但東方白的劍道層面,卻又大大出乎陰陽秀士的意料,震驚之餘,他幾乎不敢相信,然而事實是鐵的,東方白功高一籌,而這一籌便是他致命的威脅。
四周圍起的紅牆像鐵桶,但陰陽秀土並不十分在意,他有把握突圍,問題在於面對的無腸公子東方白不會給他機會,如果不戰而動,便會招來致命的攻擊,而且必然是迅雷疾風,所以他必須要在對抗中爭取脱身的機會和時間。
東方白不想虛耗時間,他要速戰速決,於是他踏出了第一步,緩慢而沉穩的一步,以調整最適當的攻擊距離。
場面在東方白一踏步之間又呈爆炸性的緊張。
陰陽秀士斜踏一步,身形微挫,看樣子他要施展一生所學的精鋭作賭命的一搏。
所有在場的呼吸又開始窒住。
沒有太多的猶豫,東方白跨出了第二步,這一步已經夠上出手的距離,而在腳步堪堪踏穩的瞬間,劍芒乍閃,神劍挾雷霆之威攻出。
陰陽秀士的劍幾乎是不差先後地騰起。
一陣急驟的連珠密響,分不清雙方的兵刃在剎那之間碰觸了多少下,精芒乍斂,劍身膠合在一起,較上了內勁,交叉點的周圍形成了一圈直徑約兩尺的光暈,波動閃爍,前所未見的奇觀,懾住了在場者的心神。
又現僵持。
半刻之後,東方白的神態肅穆得像天神,而陰陽秀士卻面如巽血,青筋浮凸,額汗像噴上去的水珠。
時間再延伸半刻,陰陽秀士的身軀突然一顫,就在他一顫之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又被劍圈光暈激得四散迸灑。
呀!
東方白一聲虎吼,光暈波裂,陰陽秀士的兵刃一折為二,劍尖的一段掉落地面,東方白的神劍架上了他的脖子。
轎子裏的年素玉閉上了眼,桐柏大少李子陵木然無反應,他已經是白痴。
場中起了輕微騷動,但瞬即平復。
三恨先生和魔魔夫人雙雙上前數步。
陰陽秀士的臉孔扭了又扭,眸子裏沒有悸色,沒有悔意,只有怨毒,這是一個陰狠的人所必具的特色。
三恨先生望了魔魔夫人一眼,將頭微點,顯然是示意她採取某種行動。
魔魔夫人立即挪步到了陰陽秀士右側後的位置。
陰陽秀士立感不妙,但鋒利的劍橫在脖子上,他連動都不能動,只能暴瞪雙目。
魔魔夫人伸手在陰陽秀士的身上疾點三指。
陰陽秀土身軀一顫,口裏呻吟了一聲,兩粒眼珠子幾乎要脱眶而出,由於這一震顫,頸皮子被劍鋒劃破,鮮血像紅蚯蚓蠕蠕而下。
老虔婆,你好恨毒之情令人不寒而慄。
我老婆子當然是好,廢了你的武功,讓你不再走危害江湖的邪路,也免去了你斷頭之厄。頓了頓又道:現在乖乖説出囚禁大化門主那間地窖的機關樞紐。
你以為我會説?
由不得你不説!
哼!
李思凡,你曾經是一教之主,不願意趴在地上學狗爬吧?識相些,別在江湖上留笑柄,你功力已廢,跟尋常人完全一樣,受不了一根指頭。
東方白徐徐收回了劍。
陰陽秀士轉了轉脖子,仰頭望天,喃喃地道:我李思凡英雄一世,想不到毀在陰人之手,認命了!
説完,放平臉,目注空處,用一種低沉得像發自地底的聲音道:西廂密室第二重門之後的木檢拔出一半之後下壓,地窖鐵閘上升,木檢還原,鐵閘關閉。兩絲極細的陰芒在眸子裏閃了閃。
東方白是正對陰陽秀士的,他的目光接觸到了那兩絲陰芒,登時心中一動,就像是突然接觸到土穴裏的毒蛇頭。
由他帶路!東方白這句話是向魔魔夫人説的。
唔!魔魔夫人像是已知道東方白話中之意,深深點了點頭:李思凡,你聽見啦,走吧,天快亮了。
陰陽秀士舉步前行。
魔魔夫人一看陰陽秀士行進的方向不對,忙開聲道:你往那裏走?
陰陽秀士走到兩頂轎子的中間位置停住,轉動目光,分別深望了幾眼,愴聲道:時也,運也,命也!素玉、子陵,你母子倆不要怨我,不管什麼戲,好歹總是有個收場的,人,有時非得認命不可。
他像是認命了。
三恨先生寒聲道:孽由身造,禍乃自招,因果循環,分毫不爽。
陰陽秀士掉頭道:宇文錦,你贏了!車轉身朝裏大廳左側方向走去。
年素玉的眼角噙起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無法表達此刻她內心所起的反應。
東方白與魔魔夫人夾隨在陰陽秀士身側。
部份紅衣蒙面人跟進。
密室,西廂房第三間的內層。
現在,陰陽秀士已面對緊閉的第:二重密室門,他身後是東方白、魔魔夫人和十幾個紅衣蒙面人,氣氛很緊張。
最緊張的是東方白,因為密室開啓之後,進入地窖,他便可見到大化門主,他朝夕企盼的大願便可了卻。
陰陽秀士按動機括,密室內門自動開啓,現出了地道入口,他首先跨了進去,側挪到門後位置,陰聲道:你們可以進來了。
東方白迫不及待地舉步
就在此刻,兩名紅衣蒙面人排眾而人,擠到東方白身邊,其中一個大喝一聲:別動!
另外一個閃電般竄進內門,一把扣住陰陽秀士拉離門後。
陰陽秀士奮力掙扎,企圖把手伸向門後但力不從心,他已沒有成功。
兩名紅衣人扯去了面巾,赫然是卓永年師徒,出聲喝阻的是卓永年,扣住陰陽秀士的是畢老三。
老哥,這東方白收腿望着身邊的卓永年。
老弟,分秒之差整棟房子和在場的全完。
炸藥?
不錯,門後的木栓一拉,火藥就會爆炸。
所有的眼睛全瞪大了。
老哥怎麼知道?
年素玉已經徹底悔悟,三恨先生寬恕了她,她決心遁入空門懺悔終生,這秘密佈置是她揭穿的。
啊!東方白的目光掃向陰陽秀士。好狠毒的一着棋,他準備同歸於盡?
不錯!
陰陽秀士垂頭閉眼,他是真正的認命了。
老三,帶他出去交由三恨先生髮落。卓永年揮了揮手。
畢老三連架帶拖,把陰陽秀士帶了出去。
所有跟進的紅衣蒙面人紛紛褪落面巾披風,東方白只覺眼前突然發亮,這些喬裝的至尊門弟子,差不多全是女的,坤寧夫人、公主小玲、鐵杖姥姥、無棄無塵兩老尼,另外是陌生面孔,東方白無暇細辨。
卓永年進入內門,在門後撥弄了幾下,地窖入口傳出軋軋之聲,不用説是閘門開啓。
東方白跨了進去,小玲第一個跟進,魔魔夫人隨入,然後是坤寧夫人和手下人等,卓永年已取下壁間插着的備用火炬點燃超前落下石級前導,所有人魚貫而入。
火炬照處,只見一個鬚髮不分的怪人縮在地窖角落裏雙目灼灼。
東方白不自禁地啊!出了聲,這怪人赫然就是桐柏山中乾坤教總壇山腹石牢所見的怪老人,當然也就是歷劫幸生的大化門主郭天壽。
坤寧夫人眼含痛淚,一時之間倒是呆住了。
參見門主!
坤寧宮弟子全行下禮去。
東方白心頭大惑,何以她們要稱門主?
大化門主鬚髮虯結,看不出臉上表情,只是目光連連閃動。
爹!公主小玲尖叫一聲,撲跪過去,嗚咽起來。
東方白一下子被震撼得頭腦發眩,坤寧宮少女竟然稱大化門主為爹,這證明了什麼?她到底什麼身份?
大化門主伸出枯瘦的手撫上小玲的頭頂,發出激顫而古怪的聲音道:孩子,你是誰?為什麼叫我爹?
我是巧玲!小玲哀叫。
巧玲?
大化門主目光又連連閃動。
連我你也不認識麼?坤寧夫人上前,聲音哀悽得令人神搖心顫。
你又是誰?大化門主搖動毛茸茸的頭。
卓永年大聲道:先扶郭門主到外面,三恨先生一定有辦法使他回覆記憶。
小玲起身,拭了拭淚痕,與她母親坤寧夫人合力扶起大化門主,眾人閃開讓出通路,東方白也上前協力,三人扶着大化門主步出地窖。
天已大亮。
牛府的善後在很和平的情況下處理,乾坤教弟子廢功遣散,陰陽秀士李思凡在大化門方面和三恨先生一念存仁之下帶着他的殘廢兒子離去,他已無法再興風作浪,奸雄之夢化成了一場春夢,破滅消逝。
天生尤物年素玉已先一步被遣走,迎接她的是青燈木魚的生涯。
正廳上房裏,三恨先生在為大化門主施術,大化門主不但喪失記憶,而且功力被封多年,經脈穴道已經硬化阻滯,非得大費手腳不可,當然,錯非是三恨先生,否則任何歧黃高手也無能為力。
坤寧宮的人全守在房門外廳裏等候消息。
東方白心緒如潮,無法平復,團團疑雲,使他六神無主,他不安的神情已被卓永年瞧在眼裏,在互相默契之下,一個眼色,雙雙離開眾人來到後花園裏。
老弟,你對許多問題亟想明白?
是的,老哥真不愧狐精之號,小弟我委實是憋不住了!
好,老哥我知道老弟亟想知道的是什麼。卓永年笑了笑,大化門消失之謎老弟已經知道,不必重提,坤寧宮實際上是大化門的內眷,一門一宮都隱在山腹裏,但互不相通,各有秘密門户出入,坤寧宮的屏障是鬼樹林。
嗯!東方白聚精會神地聽。
大化門發生變故,坤寧宮並未波及。
以李思凡的心性作風,他能讓坤寧宮存在?
這有三個原因,一個是李思凡託大失策,不在乎一羣婦人女子,認為絕成不了氣候。另一個原因是坤寧宮天生奇地,機關重重,防護森嚴,又有鬼樹林作屏障,要對付就得付出相當代價,乾坤教遠在桐柏山中,坤寧宮對他們不構成直接威脅。第三個原因是坤寧宮有不為老人扶助,又以太王幫作外圍,乾坤教不想掀起江湖風波暴露行藏,李思凡的最終目的是君臨天下,他必須要作長久打算,等待時機成熟以遂其野心。
坤寧宮已經具備一個江湖門户的條件
對,這是事變之後慢慢經營的。
大化門會東山復出麼?
這可就不關老哥我的事了!頓了頓,話題一轉道:對了,現在該老弟説一説苦索大化門之謎的原因了?
東方向沉默了片刻,深深吸口氣。
這是個大秘密,但應該向老哥奉陳,先嚴東方鼎,當年與大化門主是莫逆之交,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里,兩人發現了一處寶藏,先嚴生性耿介,只是嗜劍,在寶藏中僅取這柄劍神之劍,其餘的悉數由郭門主處置
嗯!卓永年目芒閃了閃。
由十這柄神劍有使精鋼變為軟鐵的靈異功能,是以小弟向不輕用
這點老哥我早已知道,只是不説破而已。
光嚴與郭門主分手之後,遷居僻鄉神情一黯,聲調轉悲。不幸感染時疫辭世,先慈哀毀逾份,三年後也告棄養,臨終時交付小弟半面玉瑕,説是婚約信物,命小弟務必找到大化門主
半面玉瑕?
是的!東方白隨説隨自內衣口袋中摸出半塊晶瑩剔透的玉瑕託在掌心之中,以低沉而激動的口吻接下去道:因為迫命沒有詳細交代,僅知道婚約已定,不知道對象是誰,也不明白大化門主到底為媒為主
看來錯不了,一定
卓永年話聲未落,花蔭濃處突然傳來一聲噯!東方白急轉頭,只見一個女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心絃下意識地起了振顫,脱口道:是哪位?
人影浮現,赫然是公主小玲。
東方白呆住了,説不出心裏是什麼況味。
卓永年悄聲道:老弟,老哥我第一個向你説恭喜,佳偶天成,龍鳳玉配,劍神之劍喜結大化神功之緣!説完,從旁側迅快地閃離。
東方白心中又是一顫,大化神功之緣?照此看來,坤寧宮所使能使人驟然散功的玄奇掌法便是大化神功了,而陰陽秀士幽囚大化門主的目的也是為了要逼出這一式神功,怪不得桐柏大少在林子裏與小玲交手時,雙方使的是同一絕技
小玲款款行來。
東方白回首已不見卓永年的影子。
小玲行近,止步,粉腮泛着桃紅,杏眼吐着亮麗,沒有説話,只伸出手,瑩白的掌心裏託着半面玉瑕。
兩塊掰分的玉瑕在不同的掌心裏映着朝陽發出同樣的澤輝,它們行將合在一起。
四日交投,不説話,也用不着説話,無聲勝有聲,兩顆心自有靈犀相通,無須言辭表達,説一個字都是多餘。
久久,久久!
唉!
不遠處傳來一聲幽嘆。
兩人同時轉目,只見一個身影自花樹間消失。
魔魔夫人!東方白已經看出。
是水寶!小玲低沉地説。
水寶?東方白內心起了極大的震撼。
不錯,她和三恨先生合演這一齣戲。
東方白陷入了沉思,山中的情景歷歷赴目,剛剛的一聲幽嘆不斷在耳畔迴響。
我知道水寶很喜歡你。
是的,但一個人只能接受一份情。
四目再度交投,身形緩緩移近,再移近,手並處,玉瑕壁合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