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改日我向父親請求,讓妳一起進宮,二女侍一夫,父親多年的願望也很快就能達成了。”她一字一句説得清楚。
“妳不要胡説!”温如嬌被嚇得趕緊出去,她可不想嫁給一個足以當她父親的男子,即使那人身分高貴。
“父親才不會這麼做!”一邊往外走,一邊逞強。
看着温如嬌遠走了,温如玉才低低地喚來新丫鬟:“新竹。”
“是。”新竹垂眉應道。
“姜家發生了什麼事?”温如嬌的話可以聽,卻只能信三分,再多就不行了。
“這……”新竹為難地低着頭,不敢作答。
“説!”她厲聲道。
“是,小姐回來之前的幾天,姜家少爺突然病發猝死!”新竹嚇得趕緊跪地,一五一十地説着:“隨後姜家的人開始造反,一些僕人拿了錢財就跑了,如今姜家只剩下一個空殼了。”
聽到姜家少爺猝死時,温如玉的臉色忽地蒼白不已。
“姜家總管流朱呢?”那是姜傾生信任的部屬之一,她常常往姜府去,這姜府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
“聽説是跑路了!”
片刻之後,温如玉才清清喉嚨,“那姜家少爺的屍骨……”
“小姐,這還不是最慘的……”新竹憐憫地道:“那姜家遇上如此大難,沒想到隔夜裏,姜府又起了大火,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新竹什麼時候退下的,温如玉不知道,她只知道,原來擁有的一切現在都沒有了,她本不指望要擁有的,只期盼他們能好好過下去,卻……
雙手突然捂住嘴,温如玉掩住哭聲,她怎麼也沒想到,他離開承德以後就回去了,甚至身陷囹圄,如果那時她執意要去尋他,也許他也不會回去……
怎麼會這麼突然!他怎麼會突然病發?
他的身體不是早就康復了嗎?温如玉頓感覺一種眩暈感從四面八方而來,她無力地癱軟在牀榻上,兩眼無神。
什麼都沒有了……連屍骨都化為灰燼……
而她,留給他的就只有三個字,對不起!
明明不是最想講的三個字,她想講的不僅僅是這三個字的。
緊掩的門扉隱約聽見一些聲響,卻讓人聽得不真切,半夜要上茅房的丫鬟聽見了這聲音,嚇得趕緊回房了,不敢踏出一步。
過了幾日,到了温如玉進宮的吉時,她便由温府的幾名婦女好生的打扮,最後由丫鬟新竹撫上了轎,沒有説過一句話。
“小姐,前面公公傳話了。”新竹小心翼翼地説道。
“説了什麼?”
“來問小姐的身體好否。”
本躺在牀上假寐的温如玉聞言睜開了眼,看着新竹,“妳怎麼回答?”
“我……”新竹吞吞吐吐。
“妳説實話了?”
“是。”新竹回答得唯唯諾諾。
果然是父親派過來的親信,她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算了。”
“那小姐是……”
“就讓公公安排吧。”
宮中的侍寢是由皇上欽點,若是恰巧遇上指定的娘娘不方便,便由公公稟奏,另作安排,皇上三番四次地欽點她,只怕她想躲也躲不過。
“是,那奴婢去命人好好準備。”
“嗯。”
待新竹退下後,温如玉才不適地微蹙着眉,輕嘆一聲,真的是躲不過啊!
一想到即將被臨幸,她怎麼都安不下心,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衣襟,本就不願意,她當初為何要順了父親的意,陷自己於這種地步!
只為了孝道,她連自己的幸福都選擇割捨,她不禁捫心自問,她是否太過冷血無情?若是真的冷血無情也好,起碼她不會有這麼多割捨不下,最後將自己如籠中鳥一樣禁錮在這偌大的皇宮中。
傾生,你可怨我?
一身華服立於淑清宮,温如玉本就美麗的臉蛋微微施上粉黛,更是豔麗四射,由着宮女細心裝扮,把她打扮更為清麗脱俗。
“小姐……嗯,不,温才人,要不要休息一下,皇上一到,奴婢馬上通知妳。”新竹整個興奮得不得了。
“不用了。”温如玉冷淡地拒絕,早前公公就傳話,皇上就要過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皇上便駕到……
温如玉撐起有些厚重的腦袋,低聲地喚道:“來人。”等了一會兒卻沒有人聲,一睜開眼,映入眼中的竟是滿室的黑。
峨眉微蹙,温如玉輕挪蓮步,往外走去,往有光的地方走去,竟聽見一些聲響,好似……
温如玉羞紅了臉,這聲音像極了男女牀笫之歡,她未出閣本是對這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可宮中的嬤嬤將這些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的,要她使勁渾身解數好迷住皇上。
也不枉費父親如此把大把大把的銀子塞給嬤嬤,嬤嬤竟大膽地讓她躲在一個地方,從一個小孔看着青樓花魁如何撩撥男人,看清了男女之間原來是那麼一回事。
即使是再沉靜、再鎮定的女子,聽了嬤嬤的話,温如玉還是羞得抬不起頭,當嬤嬤問起那些事情是否記住時,她也只能拚命點頭稱是。
一個大閨女看了那種事,就算不是有心要去記,温如玉還是被男女之間赤裸裸的慾望給震懾住,原來男女之間便是那麼一回事。
聞着聲音,温如玉往外走,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是尋着光、尋着聲音走去。
她明明記得自己與皇上一起用膳,接着她便去梳洗一番,穿上一襲薄紗,等待侍寢,陡然一股睡意襲上身來,她便閉上了眼,醒來便在這一處,這是怎麼回事?
伸手往自己的胸口一摸,身上的薄紗還在身上,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氣,繼續往光明處走去,男人的喘息聲和女人的細喘聲越發地清楚,她臉頰聽得發燙。
漸漸地停下腳步,她看清了那對男女的所在,他們正躺在她平時就寢的大牀上大享魚水之歡。
“温才人……”
温如玉聽見這聲音,準備回答時,一道女聲竟先開了口:“皇上……”
温如玉睜大了眼,這……牀上的男人是皇上,而理應被皇上承歡的她卻……
“皇上,可喜歡?”女人魅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朕喜歡妳這小騷蹄子。”
怎麼回事?
耳邊傳來男女的浪言浪語,温如玉聽不下去,也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轉身沿着迴路往回走,急急地往回跑,好似身後有着魑魅魍魎在追趕似的。
温如玉冒了一頭的汗,待聽不真切那些聲音,她才緩下腳步,奇怪的是原先黑暗的路竟變得明亮了,這肯定不是在夢中,夢的感覺怎麼會這麼真實呢?不可能的……
在前方不遠的道路上出現了一道身影,温如玉瞇着眼,努力想看清,卻看不清那人的臉龐。
“你是誰?”温如玉輕聲地問道。
那人只是站立在那兒,沒有回答。
温如玉只能往前走幾步,那是一個男人,温如玉看清了那張輪廓,竟驚得地講不出話。
“傾生?”她低聲道,她果真是在作夢,連這種不該有的幻覺都出現了。
“玉兒。”男人的聲音裹着淡淡的惆悵。
“若是夢就好了……”温如玉感覺一切都像是在作夢,走了上前,一把抱住了那黑暗裏的身影。
佔有着姜傾生獨有的藥味兒,温如玉在他的懷裏蹭着,就是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
“若是夢,我願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她説出心中的真心話。
“呵呵。”她的話輕易地讓姜傾生笑出了聲,“玉兒……”
懷裏的人兒似乎是感覺到了冷意,更加縮進姜傾生的懷裏,汲取着他的體温,姜傾生大手一環,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裏。
温如玉沒有説話,有點安靜得過分,姜傾生低頭一看,佳人竟睡了過去,他微微一笑,抱起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要他放下,談何容易!
他,姜傾生,要嘛就不愛,愛了就一定要一個結果,且這個結果必須是他想要的,誰也阻止不了他!
温如玉在牀上悠然轉醒,一夜好眠,她舒服地睜開眼,竟看見好幾個人立在她的牀頭。
“温才人。”
温如玉看着眼前的幾個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此時新竹開了口:“才人,這幾位嬤嬤是來請安的。”
新竹這一番話讓温如玉立刻回過神,趕緊起身,幾位嬤嬤也轉過頭,待温如玉穿戴整齊後,才轉過身來。
“恭喜才人。”幾位嬤嬤輪番賀喜。
温如玉心裏不明,可還是笑着命新竹塞了幾個紅包給幾位嬤嬤,“有勞嬤嬤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話雖如此,嬤嬤還是接下了紅包。
“怎麼會呢,多虧了幾位嬤嬤的教導,這是應該的。”温如玉笑容滿面地説道,雙眼冷冷地看着嬤嬤虛情假意的模樣。
“呵呵。”
一番推諉後,幾位嬤嬤也拿走了牀上的喜帕,告辭了。
這是宮中的規矩,女子進宮後會由人驗明正身,可初夜之後還是得拿走沾着女子破處血漬的繡帕,以示女子的清白。
“恭喜才人。”新竹率着宮女太監恭喜。
温如玉一雙狐疑的眼一一掃過身下的人,發現他們並無奇怪的地方,才緩緩道:“你們起來吧。”
“謝才人。”
一大早便是這樣折騰過了,等到沒人了,温如玉才關起門,東走西走,想找出昨日那地方。
雖然她最後睡着了,可真的是夢嗎?如果是夢,為何她竟覺得如此真實?
她甚至還夢到了姜傾生,明明是已死之人……
胸口又傳來一陣陣熟悉又難熬的痛心,每一次想到這個,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她越是想他,心就越痛,這便是她的報應吧!
她傷害了他,所以現在她只能一個人在這皇宮中,未知地活下去,她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她以為自己沒有侍寢,可看見那繡帕,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昨日已經侍寢過了,而她還不自知地以為自己保住了清白之身,以為這樣便能對得起姜傾生。
小手在牆上碰碰敲敲,卻沒有任何反應,“真的是一場夢嗎?”
她頹廢地坐在地上,昨天睡得特別好,一覺醒來,身心舒爽,興許是夢裏有他的作伴,所以她才會睡得這麼安穩吧。
自從知道他出事以後,她就一直沒有睡好覺,輾轉反側,好幾次都不能就寢,淚濕枕巾,如此的循環,她的身體也捱不住了。
這身體出事了正中她下懷,她本就不想侍寢,一想不是姜傾生,而是別的男人,即使是金陵最高貴的男人,她也心有不甘。
她寧願一人孤老在冷宮,可偏偏父親打好了宮裏關係,而皇上也性漁色,否則她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但説起昨晚,除了那個夢,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清晨起來時,她還以為和平日一樣,幸虧新竹提醒,不然她真的忘記了初夜第二日,嬤嬤要過來檢查繡帕的規矩。
連如何侍寢的情節她都記不住,她還以為自己是清白之身呢,不過看見那繡帕上的血,她便明瞭昨日是真的。
只是她忘了……忘了也好,這種事情,她本就不願意記住,世間的女子會有幾人願意將自己的初夜,交給一個自己不喜歡,且年紀大到可以當自己父親的人?
搖搖頭,温如玉正想起身,新竹正好端着點心進來,看見温如玉坐在地上,嚇得大叫:“才人,妳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