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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而新竹則是看着皇上離開的方向,眼兒一瞬也不瞬,好似一點也不擔心皇后娘娘會多為難她,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柳氏最厭惡的便是有人心懷鬼胎,偷偷爬上皇上的牀,這新竹竟詭異地不害怕!

    “才人,請。”一名太監不敢遲疑地上前。

    温如玉始終垂着頭,叫人看不清她的臉,晃頭晃腦地隨着太監往浣紗殿方向走去,旁人都以為她是被嚇傻了,連反抗都沒有。

    “喂,快點!”一邊的宮女催促着新竹。

    新竹從容地穿好衣服,目不斜視地隨着宮女往皇后的宮殿走去,只是這腳步顯得有些愉悦,輕鬆了些。

    很快的,她就可以擺脱自己當奴當婢的命運,她沒有温如玉的美豔嬌容,但是她有最厲害的靠山,不想當皇后的女人,跟着也是浪費她的時間,三少只要她代替侍寢,而她也做了,還了他的恩情,一清二楚,她什麼也不欠了。

    温如玉不想皇上的寵愛,那直接進冷宮就好了,不要在她的腳邊當擋路石,只要有人阻礙她,那麼她就一個一個地剷除好了,當皇后娘娘的爪牙總好過當温如玉的奴婢,很快,她也能如温如玉一樣,穿金戴銀,要什麼有什麼!

    什麼是世態炎涼,温如玉現在才知道,在她被罰進了冷宮後,沒有人搭理她,太監和宮女都是趨炎附勢,這她不怨,最讓她怨的,她的父親竟然連一眼都未曾來看她,連一個口信也沒有。

    冷宮裏的女人就是等死,飯菜會由人一日三餐地送來,可那飯餐卻是連豬狗都不願意吃的食物,她當然不會去吃,她有驕傲,她有自尊,她怎麼可能去吃呢!

    平日裏也沒有人伺候,從小到大,温如玉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從小便讓人伺候慣了的她,哪會做這些事呢,但她一點也不怨,苦嗎?確實是苦,她的一雙纖手從未做過事。

    但實際上,她反而過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自在,不用因為身分地位而苦苦壓抑自己,這冷宮確實冷清,可她過得卻是從未有過的舒適,因為,有一個人一直陪着她,不論她的處境是好或壞,他都陪着她,一直只有他,姜傾生!

    深夜裏的浣紗殿更為冷清,披上了陰森的外表,陰氣沖天,聚集了不知多少無辜女子的怨念,若是聽到鬼哭狼嚎之聲也是正常之事,所以這兒若是有不尋常的聲音,也不會有人敢在大半夜地探索。

    可偏偏有人的膽子就是大,不僅僅是膽子大,且色膽包天。

    “嗯……啊……”一聲聲壓抑的吟哦聲從浣紗殿中傳出來。

    晦暗的光明中,男人光裸的身子強壓在女子的背上,女子被他擺弄成跪狀,雙手緊緊地抓住身下錦被,十指深陷其中。

    ……

    他的身體一抖,傾瀉了所有……

    靜靜的夜裏,溶溶的月,淡淡的風,撫不去的是那環繞在身邊的情慾氣息。

    擁着暫時失去了意識的女人,姜傾生的嘴邊帶着淺淺的笑意,沒想到這冷宮倒成了他們偷情的好地方,沒有人會來這裏,因為這裏是整個宮中最忌譯、最不祥的地方,也是人們的迷信,他們才能在這兒過着這久違的和諧。

    “傾生。”女子悠悠轉醒,一雙眼眸盡是讓他給惹出的淚意。

    “是我放縱了。”

    自從她進了冷宮,他便甚少出現,因為二哥的事,也因為這牽扯到了家仇,所以他多番與二哥接觸,卻被拒之於千里之外,一向陽光的二哥竟一身的冷意,拒絕他的一切接觸,只有流朱才能近得了他的身,讓他苦惱不已,也不敢相逼,只想二哥能早日恢復。

    許是太多的思念,許是諸多的不順,讓他過度了。

    温如玉白了白眼,他的口氣哪是自責,分明是炫耀!

    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那個小太監可有照我的吩咐好好照顧你?”這也是人貪財的好處,這幾日不在宮內,所以他悄悄地用錢收攏一個小太監,讓他好好照顧她。

    “嗯。”雖然比不上在淑清宮的好日子,但後來送來的飯菜顯然要好多了,不比淑清宮的御膳差,也讓她多了幾分胃口。

    摸了摸手下的錦被,姜傾生知道那太監確實有好好照料她,只是……望着簡陋的房子,姜傾生蹙起了眉頭,這冷宮的佈置連姜家的下人房都不如,幸好他後來弄來的東西稍稍彌補了這簡陋。

    “我會很快接你出去。”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想法。

    “有什麼方法嗎?”

    沉吟一會兒,他吐出兩個字:“假死。”

    温如玉一愣,轉而一想,這個方法是行得通,可是真的就這麼簡單?

    擁了擁她的身子,姜傾生坦白地説:“這個方法其實我很早就想到了,但是當時有幾個原因,所以行不通。”

    “因為我是中堂大人的女兒,而且正是風光的時候,皇上也對我喜愛有加,若是突然死去,必會引起紛論?”

    “果然是玉兒,一想便能想到。”姜傾生讚賞地看着她,自己愛上的並不是一個無知的女子,而是一名才華與美貌並重的女子。

    “而現在我已經被打入冷宮,父親也未來看我,我已經無權無勢,若是不小心死了,別人權當我是一時想不開才……”温如玉揣度着他的意思。

    “沒錯。”她一字不差地都説到了,除了……

    “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對嗎?”温如玉與他相處這麼多年,自知他是有為難的地方。

    “嗯,還有一點,我沒有把握。”

    “是什麼?”温如玉着急地望着他,既然早有方法,為何不早點帶她走,想必這個原因才是影響到他不願立刻帶她走的最主要的原因。

    “假死藥有一定的危險,我不能冒然要你服用!”姜傾生鐵青着臉,本來早就可以帶她走,可他必須是有十成的把握才能帶她走,僅僅是少了一成把握,他都不許。

    “傾生……”温如玉動情地望着他,自己在他的心中竟是這麼重要的角色,連一點點的危險,他都不願意讓她承受。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們一起離開。”

    “我會等的。”她輕輕靠在他的懷裏閉着眼睛,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會不由地安心。

    一向冷冷清清的浣紗殿裏,竟來了一個人,温如玉傻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

    “我現在被封為貴人,皇上賜我為熹貴人。”女子清淡地説道。

    温如玉莞爾,福了福身,“參見貴人。”貴人在才人之上,才人自然要給她行禮,只是温如玉不知道她此番目的是什麼。

    “起來吧。”新竹看着眼前的嬌容,在如此劣勢下,她竟然還能如此恬靜,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其實我來,也不是要找你麻煩,我只是來感謝你。”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若不是那天你承擔了所有的罪,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住我。”這一點新竹看得很明白,“我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做,反正我們各取所求,互不相欠。”

    “嗯。”温如玉不知道該跟她講些什麼,只能附和,只是沒想到新竹真的投靠了皇后娘娘,出賣自己的忠心換得了現在的榮華富貴。

    “我知道,你想不通我好好的日子不過,執意要來後宮爭一席之地。”新竹細細打量着簡陋的居所,這裏簡陋得連她都要嫌棄,卻不懂温如玉的閒適從何而來。

    温如玉靜靜地站着,聽着她説話。

    “因為你沒苦過,你不像我,我經歷過太多太多了,只有有錢、有權、有勢,我才能活得開心,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但是已經比我以前好太多了……”再仔細看了看温如玉,“你看你,你即使在這宮裏,宮外的三少也會關心你,派我和小順子照顧你……如今在冷宮,你照樣活得輕鬆。”

    新竹這番話,不知是羨慕還是不屑,温如玉不知道,但她説的確實是真的,如果沒有人這麼護着她,她也會如冷宮妃子一般,鬱鬱寡歡,早早逝去。

    “我來,只是想謝謝你,是你讓我有機會給皇后娘娘獻媚,所以當作個謝禮,我以後也不會打擾你,並且,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温如玉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新竹眼中的不懷好意,讓她的背脊升起涼涼的冷意,“什麼事?”

    “你可知道,當初姜三少為了見你,特意去一趟承德別院?”

    “沒錯。”温如玉點點頭。

    “呵呵,説來姜三少也是個情種,為了你,竟將姜家空手讓給了別人,哦,不對,是你的父親,温朝宗大人。”新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想看清她的狼狽。

    垂下眼,温如玉淡然地謝道:“有勞熹貴人告知。”

    冷冷地看着温如玉的面無表情,新竹自知無趣,便高傲地轉身離開。

    若新竹想看温如玉發狂,那麼她肯多一點耐心,便能看見。

    温如玉抬起頭,眼裏的狂野直線上升,打破了往日的清澈,新竹説的話在她的耳邊不停地響着,讓她感覺好痛好痛,這痛直逼出了她的眼淚。

    “怎麼會這樣,父親怎麼會這樣對我?”想起承德別院時,那些奴僕對姜傾生有禮的態度,讓她無法不去相信,她以為,父親再貪,也絕不會傷害她。

    是她太天真了!不顧她的幸福,執意要她進宮當妃子,不就是父親無形的傷害嗎?而她還這麼的愚昧,以為進宮了了父親的願,父親便不會再多加為難。

    父親為了錢財,讓姜傾生與她在承德別院朝夕相處;也為了權勢,讓她進宮侍奉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

    她自小懂得禮儀,熟讀經書,深諳孝道,換來的只是父親無情的利用,在父親眼中,她的存在只是工具!

    小手狠狠地捶打着桌案,手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減輕了心中的疼痛,可眼淚是怎麼也止不住,一滴一滴,濕了面頰,濕了裙子,即使哭得痛不欲生,她竟發不出一聲聲音……

    姜傾生戴着小順子的人皮面具走進浣紗殿,他以為自己看錯了!那個知書達禮、温婉可人的女人竟然不顧一切地坐在地上,身體劇烈的顫抖。

    心一凜,姜傾生立馬上前抱住她,“玉兒,玉兒……”她的手上血跡斑斑,臉上淚痕滿目。

    “怎麼回事?玉兒!”他抱住她不斷髮顫的身體,試圖給她温暖,可她還是抖個不停。

    “啊……”温如玉試着發出聲音,卻字不成句。

    “好好,不説話,我們不説話,就這樣,就這樣,不要怕,我在你身邊。”姜傾生心痛地看着她滿手的瘡痍。

    “我先給你上藥,你的手……”姜傾生趕緊拿出金創藥,為她上藥,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情緒好像穩定下來了,只是眼神無神,一副慘兮兮的模樣。

    到底是誰?姜傾生皺着眉頭,眼裏的冷意越來越濃,若讓他……

    一隻小手疊在他的手上,搖搖頭。

    “好好,我不計較!”只要是她説的,他都聽,只是小懲小戒是在所難免的,垂下眼眸,不讓她得悉他眼中的狠勁。

    悉心地為她的小手上好藥,他又拿出一條繡帕,想為她綁上。

    温如玉卻突然激動地一把搶過去,仔細地翻看,這繡工分明就是她的!是她留在承德別院的,那一日遍尋不着他,原來他一直在暗處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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