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醜麪人因一時大意,未注意身後,被閃入場中的紅影人,一股掌風擊得栽倒五尺開
外。
灰袍醜麪人因練過一種“乾坤虛柔正氣”,所以內臟並沒有被凌厲的掌風震傷。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時,紅影人已經用極奇快的身形,挾起地上“冥谷”受傷的四個高手,
往三元觀峯下,飛奔而去,眨眼間,便走得無影無蹤了。
灰袍醜麪人一時之間,竟朝着紅影人飛逝而去的方向,站着吃驚發愣。
那紅影人是誰?連面貌都沒有看清,便走得無影無蹤,對方這份至高已臻化境的輕功,
怎不使灰袍醜麪人吃驚發楞!ㄉ系鬧淺舊先送蝗煥噬道:“裴大俠,紅影人已經去遠請?
俠速上台來,急救台上身罹劇毒的羣豪,再晚恐怕沒有救了………
灰袍醜麪人聞言忙一彈身,便飛上台去。
他雙目向台上一打量,只見台上所有的羣豪,都氣喘吁吁,面色蒼白,額上汗粒如豆,
一片呻吟之聲,顯然,他們身上的劇毒已發展到嚴重的階段了。灰袍醜麪人見狀,不禁幽幽
一嘆道:“‘冥谷’惡徒的手段好毒辣呀!如果再過一個時辰,劇毒攻心,便沒有救了。”
他説着,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瓶子,倒出藥丸,分送每人一顆。
羣豪服了灰袍醜麪人的解藥後,莫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便覺得心中氣血漸漸平復下來,
精神為之一振……
灰袍醜麪人在台上一直來回觀察羣豪服藥後的變化,走到潘貞面前,故意於咳幾聲,潘
貞抬頭一看,她雙目與灰袍醜麪人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一接觸,心中不覺一怔!
他心中暗忖道:“此人的面貌為何如此奇醜難看,天下竟有這樣奇醜的人麼?……此人
的一雙眸子,與保坤非常相似,莫非他就是坤哥喬裝的?……”
潘貞心念一動,情不自禁地叫道:“你是不是保坤哥哥?”
灰袍醜麪人聽潘貞一叫,不覺暗吃一驚,他略一定神,笑道:“這位少俠大概是認錯人
了,在下並不是你的坤哥哥,你那位坤哥哥,酷似在下麼?”
潘貞微微一笑道:“只有一雙明眸酷似,其他不像,保坤哥哥長得很帥,不似大俠……”
潘貞話沒有説完,便被潘可人叱聲截斷。
潘可人怒叱道:“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滿口胡説!”能轉面對灰袍醜麪人拱手一禮
道:“大哥不要見怪犬子的胡言。灰袍醜麪人怔了一怔,吶吶地道:“你就是……潘賢弟……
潘可人……麼?”
潘可人笑道:“貴人健忘,上次敝莊如果沒有大哥適時趕到幫忙,小弟恐怕已遭鬼王莊
人的毒手了……”
灰袍醜麪人微微一笑道:“那夜與鬼王莊的人拼鬥,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談不上幫忙。”
潘可人正要説話,忽聽智塵上人道:“貧道等承蒙裴大俠趕來救援,恩深義重,待羣豪
脱離險境之後,貧道當親自煮酒,為裴大俠賀功!”
灰袍醜麪人笑道:“上人言重了,在下途經此地,見不平拔劍相助,乃武林人份內之事,
談何恩深義重,更不敢勞上人親自煮酒。”
智塵上人哈哈大笑道:“裴大俠五十年前便俠名滿天下,此番復出,彈指之間,便救了
數百羣豪,消弭一場浩劫,功莫大焉!”他説着便起身恭請,道:“來!我們請裴大俠到敝
山三元觀內,為大俠慶功洗塵!”
灰袍醜麪人拱手笑道:“上人盛情,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還有要事,趕去待辦,就此
告辭了。”
智塵上人略略一頓道:“大俠有要事趕辦,貧道自不便強留,不過目前‘冥谷’妖婦蠢
動在即,大俠能否以悲天憫人之情懷,共商大計除此妖孽,不才之請,是否……”
灰袍醜麪人沉哦有頃道:“上人如果能用得上在下,在下當效犬馬之勞,不過……”
智塵上人白眉一動,忙問道:“不過什麼?”
灰袍醜麪人道:“據在下所悉,‘冥谷’妖婦已親自欲取‘血潭圖’,想進入‘血潭’
取得長生果……”
智塵上人面色一動,急問道:“大俠所指的‘血潭’,莫非就是江湖上傳言中藏有三大
奇寶的那口‘血潭’麼?”
灰袍醜麪人點頭道:“不錯,正是那口‘血潭’,據在下所知,‘冥谷’妖婦,目前正
處心積慮,要搶到那張‘血潭’圖,然後進入‘血潭’……”
智塵上人笑道:“江湖上的傳言雖有‘血潭’這名詞,可是它在何處,尚未得悉,至於
‘血潭’圖,是否有更待查考,以貧道揣測,‘冥谷’妖婦雖然厲害,一時要找到‘血潭’
圖,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少林因果大師聞言心中一動,忙道:“不錯,確有一張‘血潭’圖,敝寺日前曾有弟子
在江湖探聽到那張圖曾落在‘西域喀嘛教主’的公主手中……”
灰袍醜麪人接道:“大師所説甚為正確,不知道那公主現住在何處?”
坐在因果大師旁邊的慧雲大師插口道:“據貧憎所知,那公主已來中原,現住在……”
他乾咳幾聲,便倏然住口。
台上羣豪這時身上的劇毒,經服了灰袍醜麪人的白色藥丸,均已解化,他們武功,已經
恢復十之七八,幾百只鋭利目光,一齊投射到慧雲大師身上,慧雲大師卻低頭不語。
智塵上人沉思一會突然道:“這一張‘血潭’圖,關乎今後武林的存亡,尚望慧雲大師
説出西域喀嘛教公主所在的地方,以便我們立即前往去取。”
慧雲大師面色一紅,吶吶地道:“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據貧僧所知,西域喀嘛教公主
不是一個尋常人物……”
智塵上人面色突然凝重起來,手捋胸前白髯,竟默然不語。
灰袍醜麪人笑道:“目前我們應該迅速趕到西域喀嘛教公主處,免得‘血潭’圖落在妖
婦之手。”
智塵上人面呈憂色嘆道:“西域喀嘛教的勢力進入中原,倘不幸他們與‘冥谷’妖婦勾
結起來,江湖之上,便永無寧日了!”
灰袍醜麪人怔了一怔道:“不管如何,眼下最急迫的是如何把那張圖弄到手,只要能進
入‘血潭’,取得那潭中三大奇寶,便有方法制服妖婦和那公主。”
智塵上人點頭忙道:“裴大俠説得很對,我們一定要拿到那張‘血潭’圖。”他轉頭對
慧雲大師道:“大師既知西域喀嘛教公主住的地方,我們就動身去找她吧!”
慧雲大師面有難色,因果大師見狀低聲道:“師弟,快説吧,目前情況險惡,我們不能
稍存私念了,倘不幸那張圖落到‘冥谷’妖婦手中,我們少林寺恐怕也永無寧日了。”
慧雲大師正要開口説話,突見點蒼奇雲真人從座位站起,笑了一聲道:“不用慧雲大師
説了,貧道日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得悉兩域喀嘛教公主住的地方,而且知道她藏圖的所
在位置……”
他乾咳了幾聲,又緩緩道:“各位如果想立刻取到‘血潭’圖,貧道願意帶路,只
是……”
智塵上人面容一動,忙問道:“奇雲道長能自願帶路,這種急公救人的美德,老朽敬佩
已極,不過西域喀嘛教公主現在到底住在何處?聽道長口氣,還有不願説出的話,不知……”
奇雲真人截斷智塵上人的話,道:“上人所猜不錯,貧道還有一段話不願説出,如果説
出來,恐怕要……”他目光掃了灰袍醜麪人一眼,便倏然住口。灰袍醜麪人聰明絕頂,他已
經明白奇雲上人的意思,略為沉哦,便道:“奇雲真人的意思,大概是不要在下一同去,是
麼?”
奇雲真人冷笑一聲道:“閣下所猜不錯!”
智塵上人忙接道:“裴大俠五十年前與各位有什麼恩怨,吾人希望從今日起一筆勾銷,
我們團結一致,來對付武林敗類‘冥谷’妖婦,不知各位採納貧道之拙見否?”
奇雲真人突然面罩寒霜,冷哼一聲道:“五十年來,貧道未嘗忘記雪山一掌之仇,今後
如果使他獲得長生果,武林將……”
灰袍醜麪人聽了奇雲真人的話,開始愕了一下,漸漸會意,不禁大怒,截斷奇雲真人的
話,冷冷道:“老夫這次出道江湖,主要是消滅武林敗類‘冥谷’妖婦,並不記與各位過去
的恩怨,各位如果不肯相信,在下只有告辭了!”
説着,只見他寬大的灰袍一拂,人便凌空而起,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就在灰袍醜麪人離開台上的同時,三元觀的峯頂上,有幾個人放下手中的竹筒,為首的
一箇中年青衫儒士,手搖摺扇,口角掛着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右邊一個黑衣勁裝的大漢笑道:“教主用了你這位軍師妙計,還怕‘毒眼龍’不伏首
就擒嗎?”
中年青衫儒士得意地長笑道:“裴雲海那老鬼在奇雲真人幾句話激得便走了,走了裴雲
海,其餘的人還怕不能探囊取物麼?這次如果得手,奇雲應該居首功!”
站在中年青衫儒士的左邊一位背插雙劍,年約三十左右的灰袍道人笑道:“奇雲在點蒼
派卧底的成功,都是軍師神算子你的功勞,他不過是照你的話説一遍,作個傳話筒而已。”
中年青衫儒士哈哈大笑道:“論智謀,你們二人或許要遜在下一籌,假如比武,我卻遠
不如你們二人,哈……哈哈……”
黑衣勁裝大漢道:“這次計劃,教主是否知道,我們真要把他們引到西域喀嘛教公主處
去奪圖麼?”
中年青衫儒士收斂笑容道:“當然要引導他們去西域喀嘛教公主處,使他們為了爭奪那
張圖,而互相殘殺起來。”
背劍的道人問道:“他們互相殘殺起來,最後我們還是取不到那張圖,對我們有什麼好
處?”
中年青衫儒士神秘地一笑道:“他們相互打鬥起來,結果兩敗俱傷,那時我們便可以從
中輕而易舉地把他們消滅,這名之曰: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呀!”
站在右邊的黑衣勁裝大漢不解地道:“我們不久之前,不是與西域喀嘛教有約嗎?互相
聯合起來,消滅中原各大門派,怎麼又要和他們毀約打起來。”
中年青衫儒士,手中摺扇又搖了幾搖,嘿嘿地笑道:“鬍子漢,臨陣遇敵,是你的拿手
好戲,這些你是不懂的。”
站在左邊那個灰袍道人搖頭道:“神算子卜萬成,你的計謀雖佳,到時候你我幾人,恐
怕還不是他們的對手……”
中年青衫儒士神算子卜萬成笑道:“道長的想法太簡單了,以我們三人之力,當然不可
能奈何他們,可是,教主早已出‘冥谷’在‘無底谷’布成天羅地網,我們只作誘敵的工作
就夠了。”
那個灰袍道人驚道:“教主不正在坐關嗎?怎麼出谷來了,怎麼我們一點都不知道?”
神算子卜萬成道:“你飛海道人不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教主這一次出‘冥谷’,志在
消滅各大門派和得到‘血潭’三大奇寶……”
鬍子漢道:“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無底谷’中會真正統統把他們埋葬嗎?”
神算子卜萬成道:“到時候山人又有一條錦囊妙計,包管將他們哄入圈套!”
飛海道人拍手道:“閣下神機妙算,雖諸葛孔明覆生,亦不如也!”
神算子卜萬成微微一笑,手中竹筒一擺,三人迅速沒入三元觀峯中。
灰袍醜麪人經奇雲山人言詞一激,便憤然地離開了三元觀台上,他一陣急奔沒有好久,
便奔下了武當山,一路之上,因為他只顧向前急奔,並沒有注意身後,這時,他身後正尾隨
着一條嬌小人影,去勢如箭,在他背後約十多丈遠,遙遙地尾躡着他。
灰袍醜麪人奔至武當山麓一條小河邊,便緩下身形。
他忙脱下面具,解開身上的灰袍,換上白衫,把灰袍醜面具浸在水中,正在洗滌之際,
驀然,他身後傳來一聲嬌呼:“坤哥!原來‘毒眼龍’是你!”
保坤聞言大吃一驚,忙轉頭一看,只見距他三丈開外,站了一個風度翩翩的青衫少年,
那少年面帶驚奇喜悦之色。
保坤一見是潘貞才吁了一口氣,笑道:“弟弟亂講,我哪裏是‘毒眼龍’!”
潘貞緩緩地走近保坤,手指保坤手中正拿着在洗的面具和衣服微微地笑道:“坤哥還賴,
人證物證俱在!”
他淡淡一笑又道:“我在台上幾次與你雙眸接觸,便自始至終,懷疑是你,可是,我不
願當眾指破,所以……”保坤笑道:“所以你便盯梢來此,現在知道了,應該為我……”
潘貞肅容道:“坤哥別誤會了,小弟主要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並不是完全盯你的梢。”
保坤奇道:“什麼消息?快説吧!”
潘貞道:“那點蒼派奇雲真人在你離開台上時,便已説出西域喀嘛教公主的地點,所以
我迅速趕來追你。”
保坤面色突然凝重,問道:“那西域喀嘛教公主住在什麼地方?各大門派的人都去嗎?”
他頓了一頓,又道:“我對奇雲真人有點懷疑……”
潘貞沉哦一陣答道:“西域喀嘛教公主目前是住在‘崑崙山無底谷’中,我也對那奇雲
真人有些疑慮,他為什麼一定不讓坤哥前去,莫非怕坤哥……”
保坤沉思有頃,道:“牛鼻子莫非是‘冥谷’奸細不成?不然為什麼一定不容許我去,
而且等我一走,他便爽快地説出喀嘛教公主住的位置。”
潘貞年紀雖輕,但聰明絕倫,他眨眨一雙大眼睛,點頭道:“坤哥猜得十之八九不錯,
那‘冥谷’天邪教的人,目前就是怕坤哥的‘龍眼’,如果坤哥不去,他們毒計便可以得逞
了。”
保坤拍手大笑道:“吾弟聰明如此,吾心慰矣!”潘貞笑罵道:“去你的,誰是你的弟
弟!”説罷,右手在頭上一拉,公子帽在手,烏黑的長髮,立刻披了下來。保坤看得一愕竟
呆呆地站着説不出話來。
潘貞對保坤嫵媚地一笑,柳腰微彎,道:“坤哥哥,小妹向你行禮了!”她柳腰一擺,
嬌美的面龐,崩得緊緊地,一副滑稽相,逗得保坤笑了起未。
驀在此刻,突然聞山上傳來風聲颯然,潘貞面色略變,忙道:“他們要經過此地,大概
是去‘無底谷’了,我們暫時在林中避一避。”
二人身形一閃,便隱入林中。
沒有好久,果然見各大門派高手,在奇雲真人引導之下,下了武當山,浩浩蕩蕩往崑崙
山無底谷而去。
保坤微微一嘆道:“他們已經上了‘冥谷’天邪教人的圈套了!”
潘貞黛眉一揚,道:“大丈夫不應哀聲嘆息,人生短短的數十年,應該留芳百世,造福
人羣,才不負天地父母養生一場……”
保坤正色道:“貞妹,你不要唱高調好不好,我在想,那‘冥谷’天邪教中,能人不
少……”
潘貞柔聲道:“坤哥,我不是一定希望你去,不過你能去,他們活着出無底谷的希望就
多一點而已。”
保坤不以為然地問道:“為什麼?”
潘貞略一思索道:“據我的推斷,天邪教的人,希望各大門派去奪取西域喀嘛教公主的
‘血潭’圖,勢必引起各大門派高手與西域喀嘛教高手殘殺起來,等到兩敗俱傷時,他們便
可以驟然出現,一舉而消滅西域喀嘛教及中原各大門派高手。”
保坤點頭道:“你推斷得不錯,他們這是一種‘一石擊兩鳥’的好辦法!”
潘貞笑道:“所以希望你去,可以挽救這場浩劫呀!”
保坤雙手一攤,作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我去還不是一樣,幫他們打西域喀嘛教,最後
也是兩敗俱傷!”
潘貞搖頭笑道:“那不見得,喀嘛教公主見了你這樣的美男子或許愛上了你,化干戈為
玉帛,把‘血潭’圖拱手送給你也未可料。”
保坤搖首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西域喀嘛教公主喜怒無常,那妮子頗不好纏……”
潘貞驚訝道:“你們已經見過面了嗎?那公主大概長得很美吧?如果真正長得美,她一
定會愛上你的,這件事就好辦了,我們又可以聯合西域喀嘛教去制‘冥谷’天邪教。”
保坤笑道:“貞妹不要開玩笑了,那一次我遇見她時,是以灰袍醜面的姿態出現,而且
對她傲慢強悍,根本沒有正眼瞧她……”
潘貞拍手大笑道:“妙!妙!妙!越是這樣,公主越會愛上你……”保坤面帶迷惘之色,
忙問道:“這話怎講?”潘貞笑道:“你哪懂女人的心理,越是漂亮的女人,追求的男人便
多,這種女子最不喜歡花花公子,順柔似綿羊沒有男子氣概的人,越是傲慢的男子,她愈感
覺新奇,非要獵取和臣服對方不可,那公主雖然長得美貌如花,可是,她要找的男人,正是
像你這樣傲慢自大的男子。”保坤笑道:“貞妹你不吃醋嗎?”潘貞微微一笑道:“你不會
真正愛這種女人的,我有何懼?”保坤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妮子,真不愧為‘黑燕一叫翻
江湖’,愚兄對你折服了。”潘貞嫣然一笑道:“不要再灌米湯了,咱們走吧!”二人展開
輕功,向崑崙山無底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