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三怪撤出仗以成名的旗,弓,環,夾勁和華陽獨判硬拼起來。
聖華一直就沒有多説話,反正他已經看出了面前的四個怪物,都不是好東西,故而冷眼旁觀。
這時,他心裏只是好笑,看他們互相火拼,這才是名符其實的“坐山觀虎鬥”。
華陽獨判施展起華陽奇功,一掌接一掌,掌掌威厲,專向三怪的要害上遞。
三江之怪也不是無名之輩,遇上這種強敵,也將各人的獨門兵刃,施展至極限,毫不退讓的倏守忽攻,在眼前還分不出高低。
聖華看得頗為心驚,暗道:“看他四人的功力,的確不弱,設若聯合對付我一人,那真是不堪設想,希望他們互有傷亡才好……”
他心念未這無,忽地場中澎,澎,澎的連續互拼了三記,雙方都後退了三步。
華陽獨判以一敵三,毫無懼容。
三江之怪巧攻狠打,也沒有絲毫退讓。
這時,四個人同時都冷冷的哼了一聲,凝聚功力,將要再次拼攻。
突地——
在空中振起一陣懾人的鈴聲,劃破雲層。
緊接着四道銀色的光芒,直向打鬥之處襲來。
叮,叮,叮,叮!
那四股銀光,都疾如飄風的落在雙方相隔三數步的中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聖華看得悠然而怔,不明所以。
華陽獨判臉色突變,倒退了兩步。
三江之怪冷冷的悶哼,側讓八尺。
原來場中墜落了四隻銀白色的小鈴。
這鈴約有碗口大小,上端都嵌有銀色的小旗,旗中繡有兩條黑鞭,交叉旗中。
工夫不大,只聽颼,颼,颼,颼,接連飄落四個灰色衣服,七十多歲的老者。
為首的老者哈哈大笑,真力排空,厲久不絕。
足有盞茶的時光,方聽他宏聲道:“判兄不在巴山納福,倒有興致來此荒谷和人拼命,真是少見,哈……”
華陽獨判見來人先露了一手內力,暗中也有了驚悸,可是,他也無所謂怕,忍不住縱聲長笑,立還顏色。
緊接着面孔一寒,淡然答道:“孤海四鈴名震江湖,何以説話也這麼陰損,難道你們有興致到此閒遊?”
四位老者沒有想到華陽獨判敢如此大言頂撞,當下就是一怔,旋聽為首那人又冷笑道:“既然都是有目的而來,為什麼不合力達到自己需要的目的?反而先火拼起來?”
華陽獨判被他這句話問住了,一時答不上話來。
鄺山獨旗卻冷冷的接聲:“老怪物要出賣我們,獨得丹心旗……”
孤海四鈴個個神情一變,急忙問三怪道:“三位已發現了丹心旗?”
三江之怪道:“我的手下親見有人亮出了聖旗。”
“在誰的手中?”
(此處缺8行)
_華陽獨判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一笑道:“在下問過那小子,他倒是很爽快的承認了。”
黑玉鈴接着臉色一沉,冷笑道:“所以判兄就要獨奪丹心旗,和三怪火拼。”
華陽獨判未料到四鈴的老二,居然氣盛凌人,責問過來,不由氣往上撞,怒道:“丹心旗還在人家手中,我能否得到,尚在未定之天,三怪硬逼老夫動手,又怪誰來,也用得着你來多管閒!”
黑玉鈴在四鈴之中,最是暴燥,不禁怒衝鬥牛,大聲道:“我甘老二偏要過問這趟事,不服氣,咱們先拼兩掌!”
“拼就拼!哪個怕你不成!”
這二人箭拔弩張,凝功待拼,卻聽老大白玉鈴嘿嘿冷笑道:“犯不上,犯不上,咱們各憑本事,判兄,聖旗的得主在那兒,你如果不動手,改由咱們動手好吧?”
華陽獨判環目掃視當前的形勢,看起來大大的對自己不利,心中略加盤算,驀然笑道:“我就置身事外,看你們有本事得到丹心旗不?恕我先走一步,請!”
這老怪物另有詭謀,卻藉機下台,請字出口,躍出三丈開外,兩個轉身,就不見人影。
(此處缺6行)
聖華對孤海四鈴,一點好感也沒有,假如不是四鈴到此,這時,三江之怪和華陽獨判只怕已分出存強死弱。
他,很可以撿便宜,舉手就能收拾這幾個江湖人物。
然而,這便宜叫孤海四鈴破壞了。
但非如此,而且目標竟轉向聖華,試想他心頭如何舒服得了。
不過,聖華這時已明白了青城三清説的話不假,強敵環伺,都是為奪丹心旗而來。
真要應付不好,聖旗當然保不住,自己這條小命,將也斷送在此。
他閲歷淺,又不善運用心要,製造事端,叫敵人自己殘殺
因此,他目下只作了兩個打算——
第一,憑本身的奇功,將他們通通殺光,但是,以一人之力,能殺死這許氮斑手?毫無把握。
再説,丹心旗已顯揚在此,來奪旗的人,將不知有多少,縱然是殺,一時也殺不完。
因此——
第二個想法,就是如何脱離這個地帶。
只要脱出此處,他要先尋找淮江令,清殺父之恨,然後,他要尋查毀家殺母之人。
(缺五行)
白玉鈴將地下銀鈴拾交各人,然後陰笑道:“江湖高手,已陸續到達這荒山左近,大有不得丹心旗不甘心之慨,你自信能闖得出這羣高人之手麼?”
聖華毫不動容,淡然一笑,道:“能不能闖得過,是我自己的事,請你少管!”
白玉鈴在江湖上的威望不下於五嶺,幾時受過這等冷言相對,暗中心火上衝。
但他究竟是老謀深算,有威望,有地位的人,強按怒火,慢慢笑道:“我是一番好意,你再仔細的想想,憑你一人之力,能打得過數十人麼?”
聖華心中一動,急忖道:“對啊,我一人怎能打得過許多人……”
他心裏是這樣想,口裏卻冷冷的説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是,誰要硬奪丹心旗,我就殺死他……”
“你自信辦得到嗎?”
“辦不到只好聽天由命”
白玉鈴見聖軟硬不吃,眼珠一轉,又道:“孤海四鈴不需你將旗交出來,我只和三江之怪護送你安全脱離荒山,這總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白玉鈴是擔心在此處拖延時間,恐怕江湖人物越來越多,奪旗之舉,受到阻撓。
因此,他想將聖華調離此處,憑七人之力,當可手到旗奪。
聖華心中是雪亮的,然而,他也需要離開此處,忙説道:“盛意心領,咱們現在就走!”
孤海四鈴心中大喜,忙和三江之怪互打眼色,白玉鈴卻陰笑道:“好的!咱們將人馬散開周圍,以防萬一,走!”
七個人疾速竄動,分成七處,將聖華圍在核心,正準備走哩。
聖華另有打算.忖道:“能利用他們也好,只要你們任何一人敢動手,哼!我就殺死他!”
八個人正要動身,卻聽金玉鈴在西北面喝道:“小心!
這面已發現有人……”
此話甫落,東南方的邙山獨旗嚷道:“不好!我這面也發現敵蹤……”
“我也看見有人往這面疾奔……”
“前面有人阻攔……”
“……”
繼邙山獨旗之後,銀玉鈴,黑玉鈴,邛崍神弓,烏峯一環,連續的示警。
白玉鈴雙眉緊皺,喝道:“已經晚了一步,撤身!”
六條人影,又縱回原來的地位。
以孤海四鈴的功力和威望,以三江之怪的軟硬本領,尚且這樣的謹慎,可見往這面來的人,決不是普通的江湖道。
聖華也看出情形不對,頗為吃驚,也很着急。
白玉鈴沉聲對聖華道:“我們八個人,如不同心協力,決難逃出此山,希望你與我合作,真要動手,也不會吃虧,不知你意下如何?”
聖華霍然長笑,殺機頓露,大聲道:“來吧!我要殺個痛快!就這麼辦……”
那曉得他長笑振空,宏聲大叫,卻召來了無數的怪傑。
此時,就聽東面的山間,排出了兩聲怪嘯。
南面,西面,東北面,西南角……
在同一時間內,怪嘯彼起此落。
孤海四鈴臉色倏地陰晴互變,都狠狠的瞪了聖華幾眼。
看他四人那付惡狀,恨不得一口將聖華咬死。
聖華呢?當然有些着急,但他並無半點怕意。
相反的,他卻存下了殺人的意願,要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中,殺個痛快。
當然,他最希望來的這些人中,有淮江令。
這樣,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替父親報仇雪恨。
他想得怪好的,事實上能這樣順利嗎?
四面八方的人物,漸漸的走近這個山頭。
這些人,當然是為了丹心旗來的。
孤海四鈴,三江之怪,暗中都準備妥當,大有狠幹一場的決心。
剎那間,傳來了三聲大笑,笑聲乍落,有人高聲説道:“喲!四個鈴兒,三個怪物,倒是來得好早哩……”
刷——
墨影突閃,場中落下一個三十上下的騷娘們。
四鈴三怪不由一怔,心道:“她怎地也來了?那麼她後面的人也定會來啊……”
沒有想完,風聲颯然,金光大閃,場中又飛落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
兩個的年紀相差懸殊,見了面,卻以姐妹呼之。
騷娘們人長得不美,頭上卻插滿了花朵,滿臉的白粉,濃眉闊口,背上插了一口寶劍,稱老太婆道:“姐姐,鈴兒怪物早到了,要不要問問?”
老太婆滿頭銀髮,乾癟癟的臉,牙齒早脱,提着龍頭鋼拐,乾笑兩聲,衝着三怪道:“三位想是發現了丹心旗?”
好痛快,開門見山。
三怪不由心中一戰,忙笑道:“在那小子身上!”
老太婆翻開了老眼,將聖華一看,問道:“猴兒崽子,對不對?”
聖華無名火發,哼了一聲,壓根不睬不理。
騷娘們見聖華不理,一聲大喝,抽劍閃身,照聖華就是一劍揮去。
這身法快得無法形容。
那知她快,聖華比她還快,只一錯步,人就閃開了三步,左臂輕輕一揮——
就聽騷娘們一聲悶哼,倒挫了四五步遠。
都是在眨眼間發生的事,使在場之人,都莫明其妙,不知聖華是怎樣將那女人迫退。
老太婆像是看出了眉目,忙呼道:“花娘!你回來!”
要知聖華這一手玄天神功,將四鈴三怪鎮住了,這七人原打算將聖華騙出荒山之外動手,如此一來,這個念頭,也變為考慮之中。
叫花娘的騷女人吃了個暗虧,心有不服,大聲道:“就這樣回去?不教訓他?”
嘴裏是這樣喊着,腳下可就加了油,早來到老太婆身旁。
老太婆再衝着聖華一笑,又問道:“猴兒崽子,你真的得了丹心旗?”
聖華打心裏就厭惡這老少二人,他不願説話,不得已,帶着殺機,翻目點了點頭。
這算是答覆了老太婆的問話。
老太婆老眼睛光一閃,旁若無人的欺近數步,一頓枴杖,喝道:“拿出來,叫我老婆子開開眼界!”
四鈴似乎早有準備,匆匆排立,橫在老太婆面前,黑玉鈴冷笑道:“慢來,慢來!這種態度,他會讓你看旗?”
老太婆哈了一聲,掄拐照四鈴掃去,嘴裏卻喝道:“不讓我看,我將他砸成肉醬!”
拐力如山,又是個突襲之勢,四鈴還手不及,忙往兩旁閃退。
正準備反攻,聖華這時已怒衝衝跨進,兩臂早推,強勁早出,正迎上鋼拐。
“蓬”——
雙方都被震退了兩步。
老太婆銀髮高豎,喝道:“好掌力!”
第二拐又將掃出,颼颼之聲,接二連三的響動。
眨眼的工夫,從左右兩面,飄落了兩個和尚,兩個俗家裝扮的人來。
只聽兩個和尚中有人念聲:“阿彌陀佛!狄門老少配息怒,少峯雙陀見禮了!”
老太婆就勢順拐側移,老眼環掃,呵呵笑道:“出家人六根不淨,也想爭奪丹心旗麼?”
少峯雙陀怪眼亂翻,沙門陀搶着道:“雖無爭奪之心,卻有開眼界之意,你沒看見人家雪山二老也來了麼?”
原來那俗家裝扮的怪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雪山二老,駝背蒼龍和鐵腕蒼鷹。
駝背蒼龍駭然冷笑道:“好説,江湖高人,都到了此處,其目的都是為丹心旗,我二人也不例外。”
場中這時,集合了十三位江湖赫赫有名之士,將聖華圍在當中。
人雖多,而各人心中都有一套自私的打算。
因此,反而使聖華有驚無險。
因為,人多心雜,都想將聖旗奪為己有,誰也不敢冒然出手奪旗。
彼此間,在表面上嘻嘻哈哈,骨子裏,早存了為旗拼存亡的歹心。
聖華知道這羣人來自不同的地方,各有雄心。
他早打定主意,只要他們接近他,他就要展殺手將來人擊斃。
他已經橫了心,人與旗共存亡。
故而,他篤定得很,暗凝功力,私自戒備。
少峯雙陀中的苦門陀已將在場的人眾,仔細的看了幾次,他知道那一個都惹不起,油滑的笑道:“四鈴兄來得最早,丹心旗想是過目了。”
金玉鈴冷笑搶着道:“連影子都未見到……”
烏峯一環緊接“到”字之後,恨聲截道:“我們三個手下,已親見丹心旗落在這小子手中,但有兩個人被他殺死。”
白玉鈴詭異的一笑,衝着少峯雙陀道:“此話半點不假,這小子也承認丹心旗在他手中,你們兩位不打算動手?”
白玉鈴拿話一擠,雙陀就有些蹩不住,沙門陀淡淡一笑,道:“我們得了旗,四鈴是不是打算再奪我們?”
白玉鈴陰陰的笑,笑聲由鼻子裏哼出,接着:“你如果得了旗,我四鈴甩手就走。”
少峯雙陀不知聖華的功力,也沒有料到四鈴會作好了陷阱,叫他們去跳。
雙陀還不放心,轉望狄門老少配,和雪山二老。
卻見這四人微笑點頭,表示贊成。
沙門陀放心了,嘿嘿大笑,對聖華道:“小子,你是自獻丹旗?還是叫佛爺動手?”
聖華星目碧光大閃,喝聲:“放屁!不要命的只管來!”
沙門雙陀惡事做絕,本領在這羣人之中,也算是獨霸一方的有名人物。
如今叫聖華狠狠的一罵,雙陀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同聲罵道:“小子!你是找死!”
兩條方便鏟,嘩啦啦一陣響動,擂挪着,疾向聖華兩面攻去。
聖華原就全神戒備,一見雙鏟夾奇猛勁風排到,冷冷一笑,玄天陽玉神功已起。
只見他身未移動,兩掌貫神力,驀向左右來鏟對去。
沙門陀和苦門陀的方便鏟,至少有四十年的苦功,橫壓之勢,起碼有八九百斤。
然而,聖華雙掌封出,卻將雙陀封住,當下一聲悶響,將兩條方便鏟,反彈了回去。
少峯雙陀不禁駭然,急收鏟掄移,再閃攻打。
聖華見雙陀也不過如此,心懷已寬,迷光錯影身法一凝,遊鬥在雙鏟之中。
兩條方便鏟這時如兩條蛟龍,勁力發動,風雨不透,一味的搶攻。
三個照面過去了,仍然不見勝敗。
聖華火高萬丈,殺心頓起,曲腕間,已拿出了金晃晃的斃手刀。
就在他貼身在苦門陀的方便鏟中,挪移疾竄。
驀地——
他一聲大喝,身法猛地裏一變。
“丹心八絕”中的“丹陽照五嶺”招法,緊隨方便鏟,霍地單手橫託。
一股雄渾的勁力,迫退了沙門陀一丈多遠。
迷光錯影輕展,身形已欺進苦門陀的面前。
如此一來,苦門陀的方便鏟已不能發揮威力,可以説毫無作用。
急得惡和尚拋鏟變掌,打算撤身拼掌力。
可是,他的身法快不過迷光錯影的唐聖華。
小煞星恨心一起,眼吐碧光,斃手金刀貼腕挺進,月陽獨照,金光閃閃。
苦門陀發出了一聲慘呼,胸口鮮血四濺,聖華已斜閃五步,看着屍首栽倒在地。
沙門陀絕未想到這不起眼的小子,只在兩招不到之中,殺死了苦門陀。
當時想搶救,的確是來不及!
他大驚失色,心中慘然,就知是上了白玉鈴的當。
惡和尚有苦説不出,站在那兒稍稍的楞了一下。
這個當口,聖華反攏斃手金刀,殺氣高張,略一挪步,就快迅無比的到了沙門陀的跟前。
小煞星早下絕情,沒有打算留活路,攏臂曲腕,往沙門陀刺去。
這一刀如果殺下,沙門陀定會追隨苦門陀到閻王那兒報到。
要知道聖華曲腕取出斃手金刀,誰也沒有看出來。
當金光燦燦的時候,卻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聖華背刀正要殺沙門陀的剎那間,卻聽狄門老太婆大聲道:“猴兒崽子,你好狠的心!”
注意斃手金刀的人,正是這個狄門老太婆。
她這聲喊,聲音宏亮之極,震撼荒野,懾奪人心。
聖華不由得怔了一怔。
就這一怔神的剎那,沙門陀使出個“倒趕千層浪”的招法,平空疾退了三丈,嚇出滿身冷汗。
聖華眼看到手的狼,卻叫老太婆大呼小叫的從死裏逃生,不禁將滿肚子怒火,衝向了老太婆。
老太婆她自己也未料到口不由心的兩句話,倒放了一條惡狼,暗中也有些後悔。
這刻見聖華衝着她來了,不由顫動了一下,一頓枴杖,喝道:“猴兒崽子,這把斃手金刀,是誰給你的?”
聖華只知是短劍,卻不懂什麼斃手金刀,乍聽這個名兒,心下就發起怔來。
他略停了一停,很快的會過意來,匆匆答道:“是我父親給我的,你問這幹什麼?”
老太婆臉色隱隱的一變,急道:“你父親是八步追魂唐明元?”
“唐明元是我父親,八步追魂我不及清楚。”
老太婆猛然的頓了拐,回頭喝道:“花娘,咱們快走吧……”
狄門老少配説走就走,提步就出了兩丈多。
聖華大感意外,他知道這內中定有文章,忙大聲叫喊道:“老前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太婆停步猶豫了一下,喝道:“猴兒崽子,這把斃手金刀,將帶來江湖重重殺劫……唉……”
她似乎不願多談,扭身帶着花娘就走。
唐聖華楞住了,這變故太奇特,太突然,握住金刀,喃喃自語道:“斃手金刀……”
他那知這把金刀的來歷,又怎知這把刀是把血淋淋,大不吉祥的兇器。
這把刀隱含着極慘酷的往事,有着不平凡未來,正如老太婆説的“重重殺劫……”,恕筆者隨後交代。
天色,又變了,變得很黑暗。
荒山靜悄悄的,人更多,但都被老太婆的突然舉動,引起了猜疑,思索。
因此,大家都默默無語。
倏地——
蒼老的咳嗽之聲,將唐聖華驚醒。
他收起金刀,轉身形,張星目環掃一匝。
除孤海四鈴,三江之怪,雪山二老之外,沙門陀不知在何時走得不知去向。
在這幾人的旁邊,不知從那裏來了十多個奇裝異服,老少不等的人物。
每個人的眼神,暴露着精光,死死的盯着他。
聖華不由暗想道:“這些人的目的,都是為了搶奪丹心旗,看來我要想離開此處,不大大展開殺戒,決難脱身……”
他想到此處,殺機更盛,伸手揮揮斃手金刀,又忖道:“一不做,二不休,我問清姓名,亮出月心旗,叫他一齊上,狠狠的殺他個人仰馬翻……”
要知聖華任督二脈已通,玄天陽玉的神功,隨時都能神速進展。
他接連殺了好幾個江湖高手,丹心八絕,迷光錯影的絕技,越打越熟練。
他如今存下了殺心,一旦神功展至極限,真不知今夜要死在他手上多少人呢!
唐聖華心念既定,忙高聲喝道:“沒有報大名的,請即刻報名,小爺即將拿出丹心旗,和你們分個存強死弱……”
他豪氣萬千,如此一喝,竟將這羣江湖高人都震住了。
小煞星舉手就殺死苦門陀的神技,四鈴三怪,二老,都親眼得見。
因此,大家都估量了自身的功力,和少峯雙陀的本事,差不了多少,縱然是強,也強得有限。
因此,誰也不大願意冒生命之險,和小煞星奪旗。
聖華見眾人既不敢説話,也不願放自己走,不由無名火發,大喝道:“你們大概是放棄奪旗的念頭,很好!小爺先謝了,咱們再見……”
話未説完,就想轉身而去。
忽然——
蒼老的咳嗽又起,自報姓名道:“慢點!金陵一牌要見識丹心旗……”
此語乍落,接着有人喊道:“崆峒兩奇也要見識丹心旗……”
“塞外八荒要完成心願,得有此旗……”
“冷麪鐵佛有同感……”
“金剛幡胖瘦雙判有心拜識聖旗!”
他們很有規律的,順序報出了大號,合計一十四位。
再加上四鈴,三怪,二老,乖乖!不折不扣的二十三四威震四海的江湖高手。
聖華他仔細的,耐心的聽着,人雖多,內中就是沒有淮江令。
他心中更怒,大聲問道:“其中有沒有淮江令……”
他接連喝問了兩聲,沒有人答應。
在場的二十多位江湖高手,知道他和淮江七令有不可解的過節,都未接話。
可是,羣雄心情非常激動,全神注視在丹心旗上。
原因是小煞星曾經揚言要亮出丹心旗,和大家拼個存亡。
夜——靜得怕人,每個人的心跳動得很快,血也流得很疾速。
幾十隻眼睛緊盯着聖華,期望亮出丹心旗。
沉默……死寂……
盞茶的時間都過去了,沒有人喘出半口大氣。
荒山,黑影,流露出恐怖緊張的氣氛。
一場流血的混戰,眼看就要展開……
這場奪寶的血戰,將替江湖上留下了殺劫開端,永無休止的殘殺!
奇怪!奇怪!
聖華一直就沒有舉動,像一座孤立的山峯,矗立在羣雄面前。
眼中碧光懾人,越來越盛。
滿臉的殺機,半點笑容都沒有。
突地——
他排出慘淡的冷笑,猛然向前逼進幾步。
這是個很訝然挺進,二十多位怪傑,被他這怪異的逼進,不期然的都後退了兩步。
倏地——
他一聲清嘯,右臂一撤,杏黃之光,耀眼奪目,百多年未曾出世的丹心聖旗,晃動在聖華手中。
要知這件武林至寶,不但印有玄碧秘錄隱藏處所,而且有護旗的丹心八絕和迷光錯影的身法。
這還不算,江湖傳言此旗能醫治各種絕症,能解萬種毒傷。
誰得有聖旗,誰就可稱尊武林。
聖華突然亮旗,使這羣朝夕夢想,奔走不停的江湖羣豪,大大的一陣騷動。
羣豪心跳加緊,熱血沸騰,連肌肉都在顫動。
可是,都沒有搶進劫奪。
可是,每個人都流出貪婪的眼光,和奪為己有的雄心。
聖華丹旗在手,嘿嘿冷笑,大喝道:“來吧!來奪旗呀!哈哈……”
狂笑乍落,丹心旗杏黃亮光,驟然增加,星目碧光,也亮得驚人。
因為——
他己將玄天陽玉神功貫透旗身,要一舉擊斃在場的各地高手。
他這種超乎常情的舉措,使這些老江湖為之動容,為之心悸。
然而,得旗之人,就是武林的至尊呀!
這崇高的榮譽,那個不想,那個不愛?
雖然為奪旗而拋骨荒野,卻沒有半句怨言。
羣雄又是一陣騷動,大有躍躍欲試之意。
聖華逼視眾人,已經視死如歸,霍然大笑道:“哈……哈……哈……哈……來呀!得旗的人,就是武林聖主,上啊!”
他這裏盡情刺激羣雄,若不是彼此虎視眈眈,生怕奪旗之後,而遭未得聖旗之人襲擊的話,要不將這狂傲的小煞星砍成肉醬才怪。
在場的怪傑,恨透了聖華。
首先沉不住氣的是“寒外八荒”。
八荒很少進軍中原,橫行關外,算是關外的天字第一號的人物。
這八個怪傑素來就看不起中原武學,很早就想橫闖中原,打遍江湖。
假如這次不是為了丹心旗出世,他們或許不會來到這座絕谷的邊沿。
八荒環掃羣雄一眼,見眾人都沒有行動的樣子。
不禁排出狂傲怪傑的冷笑。
笑聲甫落,同時吼動,首先發難。
另外的人見八荒猛上,誰也不願搶進。
他們都有打算,八荒不能勝,死於聖華之手,倒是大快人心之事。
萬一八荒奪得了聖旗,羣雄也不可能讓八荒退出中原,同樣的要他們留屍絕谷。
轟然一聲巨響,夾着不絕於耳的嗤嗤之聲。
聖華左掌已力接八荒的猛攻。
右手的丹心旗,暴射出匹練似的黃光,將八荒逼退了五六步之多。
這不過是瞬間的工夫,聖華揮旗迫進,殺氣透華蓋,掌劈旗舞,直攻八荒。
八荒凝功硬拍,打算爭取主動。
他們的確沒有將這位小煞星放在眼底。
驀然——
黃光過去,狂風激盪,天昏地暗,萬馬奔騰。
八荒步位剛好立穩,功力還沒有發揮出來。
勁風已到,火般的熱流,已衝襲過來。
“哇!啊!喲!……”
三聲懾人心神的慘嗥,三條屍體,已被震飛了三四丈左右,叭地摔得腦漿四益。
塞外八荒在剎那間就報銷了三荒。
另外的五荒心膽皆裂,楞神集中一處,卻未敢再有行動。
羣雄不知聖華使的是什麼功夫,何以如此凌厲?
如此厲霸的塞外八荒,在舉手間,就死了三條命。
試問,另外的人,那個還敢亂動!
八荒的功力,並非如此的低劣。
聖華之勝,是僥倖的。
一則,他凝神許久,早將功力運滿,全力出擊,再加丹旗本身,經玄天陽玉催動,排出奇奧的,火般的熱流,而懾取八荒的心神。
二則,八荒心存輕視,專意在丹心旗上,這是打鬥之大忌,因此,功力大打折扣,而吃大虧。
否則,憑八荒的本事,在聖華功力沒有多大進展之際,頂多只打成平手,焉會喪命。
聖華目吐碧光,傲氣凌人,狂吼道:“再攻呀!怎麼不打啦!”
他吼了兩次,五荒不敢動。
於是,哈哈狂笑,吼道:“大名鼎鼎的塞外八荒,原也虎頭蛇尾,你不打我,我要打你們啦!”
他説打,身不由主,只一晃肩,就欺近數步,右旗左掌,如排山倒海,驟向五荒排去。
五荒似乎是嚇破了膽,他們幾時見過這等高深絕妙的武學。
不敢接架,黑影亂竄,極有章法的交錯閃避。
這是塞外八荒的獨有身法,施展起來,快速無匹,如電光風影。
聖華的迷光錯影當然比他們高明,可是,他沒有練得出神入化,是以,一連三掌,都沒有殺死五荒。
然而,五荒個個都出了滿身冷汗,魂靈出竅。
忽地——
兩聲怪嘯,五條黑影,斗然衝空斜飄,疾如蒼鷹,分成五處逃去。
這是逃生的高明手法,聖華有心追趕,卻不知先追那一個才好。
氣得他一跺腳,大聲罵道:“便宜了你們五隻老鼠……”
回答他的,是一聲怪笑。
末了,又有兩句悽然喝聲:“先別得意,塞外五荒總有報仇的日子……”
聖華冷冷的笑了兩聲,怒氣凌人,逼視在場的這羣怪傑。
“哈哈……”他傲然大笑,接道:“八荒變成老鼠,中原的高人,難道也變成老鼠?哈哈……”
人都有自尊心,尤其是成了名的英雄人物。
聖華沒有閲歷,又是在極端忿怒的當口,話説出來,的確是叫人難以領受。
本來這些人各懷歹心,決不能連成一氣。
可是,聖華如此辱罵他們,逼使這些怪傑連埤,功力同心,先殺辱罵之人,再奪丹心旗。
羣豪漸漸的移動了,個個都暴射兇殘的目光,怒射在聖華身上。
這位小煞星也許是殺花了心,並沒有理會面前強敵的舉動。
他冷笑着,故意的在點名:“孤海四鈴……”
“邛崍神弓,邙山獨旗,烏峯一環……”
“雪山二老……”
“金陵一牌……”
“崆峒兩奇……”
“冷麪鐵佛……”
“金剛幡胖瘦雙判……”
“哈……哈……哈……哈……我點了每個人,都不敢來……哈哈……老鼠……老鼠……”
羣豪又逼了兩步,顯然,他們是以“冷麪鐵佛”為首,要將聖華砸成肉泥。
倘若這十五個怪傑果真一次出手,別説一個聖華,就是十個聖華,也難擋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倏地——
他發覺不對,心中頓然大驚……
他不願躲避,凝聚了全部功力,硬拼!
接近了,十五個怪傑又逼近了三步……
聖華仍然穩立不動,他想:“只要夠上步位,就先下手為強……”
又接近了,兩步,三步,四步……
死寂的荒山,這時又恢復了原狀,又張起了恐怖之網,死神不知在向誰招手。
只差三五步遠,雙方的部位,就將接近。
雙方的人,都在心跳,因為——
聖華固然抵不住轟擊,可是,羣傑中,也有人要被他還擊格斃幾個,這幾個是誰?只好靠命運。
還有,殺死聖華之後,丹心旗屬於何人?將又是一場血淋淋的拼鬥。
十五個怪傑都凝聚了功力,聖華也蓄意一拼。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千鈞一髮,存亡一舉的節骨眼上——
有人大聲喝喊:“住手!快退……”
羣雄個個失色,譁然而退,超過了三丈。
他們進得緩慢,退得十分疾迅。
聖華不明所以,盲目的,也後退了一丈三四。
塞外三荒的屍首旁邊,忽然來了一位銀髯老者。
這老者滿臉慈祥,銀髯飄胸,一襲古銅綢衫,眼露精光,將三具屍首看了許久。
別看他慈顏悦色,倒有些不怒而威。
孤海四鈴首先迎上前去,笑道:“原來是中嶺嵩山端木先生倒了,失敬失敬!”
聖華聽得心頭猛然一驚,暗道:“這就是江湖人稱的‘中鈴’端木竺如?”
另外的羣豪也都上前以禮相見,對這位中鈴端木竺如,特別恭維。
這刻,反而將聖華冷落在一旁。
端木竺如對眾豪含笑答札,向孤海四鈴道:“這三個屍首,就是那位小英雄擊斃的?”
“不錯,正是那小子。”
端木竺如眉頭一皺,瞪了四鈴一眼,似乎怪他不該説話如此不客氣。
他不理會眾人,心情沉重的走出羣豪的包圍圈,面對聖華,將聖華打量許久,沉聲問道:“你是法正大師的門下?”
聖華不禁又是一驚,心説:“他怎的知我是法正師父的徒兒?”點頭道:“不錯。”
端木竺加嗯了一聲,自語道:“好厲害的玄天陽玉!”
此語甫落,羣豪突然怔了一怔,旋聽他又問道:“丹心旗是你師父傳給你的?”
“不是!”
端木竺如愕然片刻,喝聲:“胡説,老夫早知只有法正獲有此旗,怎説不是他傳給你的?”
聖華本來要説出內中的情由,但這中間涉及他父親盜旗之事,故而將要説之話,吞了回去,橫蠻的道:“廢話!我説不是就是不是!”
端木竺如見他欲言又止,即斷知內中必有情由,隨口又道:“然則你從何處獲得聖旗?”
“絕谷底下的石洞之內。”
“法正大師呢?”
“他老人家傳我神功,即與世長辭了……”
聖華這才心中悽苦,説話就黯然神傷。
端木竺如不禁點了點頭,言道:“小小年紀,有此奇遇,實在難得,不過,你手辣心狠,違背仁慈,的確不該。”
“他們要強奪聖旗,又怎能怪我!”
端木竺如沒有再理會聖華,轉身面對羣豪道:“剛才如老夫晚到一點,不但毀了那娃兒,你們也勢必死亡數人,同時,也毀了丹心旗!”
幾句平談的話,説得羣豪及聖華汗流夾背。
老英雄繼續笑道:“老夫無意奪旗,但各位若單獨搶掠,比登天還難,目下東令,西幡,北環,南箭,已將抵達此處,縱讓你們僥倖得旗,也逃不出這四人之手。”
羣豪忙問道:“依端木先生之見,又該如何?”
端木竺如朗聲一笑,接道:“老夫集畢生功力,發出三掌,如他能接得住,就讓他離開此處,暫消血風腥雨,他若接不住三掌,聽憑各位掠奪,老夫決不過問。”
他目展精光,威凌萬端,逼視羣豪。
中鈴在江湖之上,非但武功高,且仁慈義重,深得同道擁佩,幾句話説得似乎有些牽強,但沒有人敢反駁。
羣豪一陣譁然,卻被他威凌的眼神懾住,只好點頭,作不太願意的承諾。
聖華早將此話聽人耳中,心想:“嵩山中鈴的為人,正直無私,本領大概是江湖最高的一人,我只將他擊敗,別人大約不敢再惹我,否則,我拼着一死,也將聖旗震毀,不叫他們如願……”
端木竺如見羣豪承諾,扭身對聖華道:“我的話你聽見了?”
“早聽見了,大概中鈴是江湖最厲害人物?”
端木竺如淡然一笑,道:“我這點本事,算不了什麼,比我高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你願意接我三掌?”
“當然願意……”
這意字未落,狂風如地動山移,呼呼捲到,混亂中,聽端竺如喝道:“接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