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道:“閣下適才所施展的那一招刀法何名?”
卓重山道:“寒電天下。”
十三郎微一沉思,説道:“可是閣下師門的絕學?”
卓重山搖頭道:“不是。”
十三郎道:“閣下傳自何人?”
卓重山雙目一翻,冷冷説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十三郎道:“我想知道它的來源。”
卓重山道:“對不起,老夫無可奉告!”
十三郎雙眉一軒,道:“卓重山,此問你必須回答!”
卓重山道:“老夫不願回答。”
十三郎語音冷峻而威凌地道:“卓重山,你最好回答傳自何人,否則……”
卓重山問道:“否則怎樣?”
十三郎冷冷地道:“你是自討苦吃!”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十三郎,你應該明白眼前的情勢。”
十三郎星目寒芒一閃,道:“如此我們就試試看!”
話聲中身形倏地一晃,已電閃地欺近卓重山身側,探手拿向卓重山的右臂。
卓重山想不到十三郎話未説完即已出手,心裏不禁陡地一驚,手中長刀一翻,反腕疾截十三郎的手腕。
可是十三郎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有這一刀,因此他手中長刀方自一翻,十三郎右手短刀已閃電般抬起,封架住了他的長刀。
筆下寫來實在太慢,就在這短刀封架住長刀,其快有如電光石火一閃的剎那同時,十三郎的左手已經拿住了卓重山的右肘肘盤穴,五指微一用力,卓重山頓感半身麻木,勁道全失。
適時,那個自稱是東方兆榮之父東方世揚好友的老者,腳下突然跨前一大步,輕咳了一聲,説道:“十少俠,有話好説,請……”
十三郎截口道:“閣下,這事與你無關,你也不必多開口説話,只要他説出那一招刀法傳自何人,我絕不會難為他的。”
目光倏如寒電般,逼視着卓重山問道:“卓重山,你怎麼説,説是不説?”
卓重山暗暗深吸了口氣,態度仍自強硬地道:“老夫不説便怎樣?”
十三郎淡淡地道:“你不説,我莫可奈何,就只好使用我的辦法了。”
卓重山道:“使用什麼辦法?”
十三郎神情冷峻地道:“使用我的獨門制穴手法,制住你一處穴道,就放了你。”
卓重山眼睛一眨,問道:“你要制住老夫那一處穴道?”
十三郎道:“氣俞。”
卓重山臉色不禁倏然一變!
“氣俞”穴為人身十二重穴要害之一,“氣俞”穴被制,體內真氣便卻無法暢通提聚,功力頓失,行動比常人還不如,形同廢人。
卓重山臉色再次一變,道:“你的意思是老夫若想解開穴道,就必須找你,必須説出那一招刀法傳自何人,是不是?”
“不錯!”十三郎微一頷首,道:“而且時間必須在七天之內,七天一過,你這一身功力就報廢了!”
卓重山聽得心頭不禁一寒!
十三郎語鋒一頓又起,接説道:“話我已經全説明白了,兩條路任你選擇,是説出那一招刀法傳自何人,還是要我制住你的穴道試試?”
這怎麼可以“試”得,卓重山心中雖然有點不相信,十三郎的獨門制穴手法天下無人能解,但那太冒險了,他豈敢冒那一身功力報廢,生不如死之險!
他心念電閃飛轉了轉,問道:“你為何定要問此?”
十三郎道:“自然有我的理由。”
卓重山道:“請問是什麼理由?”
十三郎淡淡地道:“是什麼理由,現在你不必多問,日後你自能知道。”
卓重山雙眉微挑了挑,問道:“老夫説出之後,事情便與老夫無關了麼?”
十三郎頷首道:“只要你説的是實話,事情自然與你無關。”
卓重山雙目眨動地沉思了剎那,道:“它傳自本宮宮主,你相信不?”
十三郎冷冷地道:“閣下,這話在目前,我沒有不相信的道理,但是當日後我發覺不即時,你可就要小心了!”
卓重山眼珠轉了轉,乾咳了一聲,道:“如此,你該可以放開老夫了?”
十三郎五指一鬆,放開卓重山的臂肘,卓重山連忙飄身退後八尺。
十三郎神色冷峻地道:“煩請轉告貴宮宮主,請他於一個月後的當夜起更時分,前往開封梁鐵漢的那大酒棚找我一談,我在那裏等他。”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話,老夫一定代你傳達到,不過,本宮宮主他去與不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十三郎道:“你可以告訴他,他要是不去,必當後悔終身。”
卓重山輕哼了一聲,話鋒倏地一轉,道:“十三郎,今夜之辱,老夫當永記心中。”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閣下如想報復時,可以隨時在江湖上找我。”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再見。”
話落,倏然抬手朝旁立的三名青袍老者一揮,輕喝了一聲“走”,當先騰身電射而去。
三名青袍老者一見,立即和圍立在四周的蒙臉黑衫大漢紛紛騰身隨後。
目視卓重山等羣賊走後,十三郎立即轉朝十丈以外的一座巨墳之後,揚聲説道:“兩位是何方高人,請即現身一見。”
巨墳後面忽地傳出一聲哈哈大笑,道:“十少俠好高明聰靈的聽力。”
隨着話聲,墳後現身走出一男一女兩人。
女的是那“岳陽第一樓”歌妓珊珊姑娘,男的則是田季平。
十三郎不禁微感意外地一怔,道:“原來是賢兄妹二位。”
説話間,兄妹二人已走近十三郎面前四尺之處,停步站立。
珊珊姑娘美目眨動地望着十三郎,嫣然含笑地道:“相公想不到吧!”
十三郎微一搖頭道:“在下實在沒有想到。”
田季平忽然輕咳了一聲,問道:“十少俠,你告訴卓重山半部‘金佛武學’的藏處,實在麼?”
十三郎反問道:“以田兄猜想呢?”
田季平眼珠微轉了轉,道:“以兄弟猜想,可能不實。”
十三郎道:“怎見得不實?”
田季平説道:“理由很簡單,這種罕世武學秘笈,乃天下武林人人夢寐欲得之物,十兄豈會拱手讓人?”
十三郎星目一凝,道:“就這點理由麼?”
田季平正容點頭道:“就這點理由,應該已經很夠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可是田兄應該明白適才的環境情勢。”
田季平雙目微睜地道:“十兄此話之意,可是指他們人多勢眾?”
十三郎道:“而且,個個皆是當今江湖一流之選。”
田季平雙眉微揚了揚,道:“因此十兄心中就膽怯了?”
十三郎道:“俗語説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打不過人多,情勢如此,我不得不怕。”
田季平目光倏然一凝,道:“十兄這話可是由衷之言?”
十三郎語音平靜地道:“我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田季平雙眼眨動了一下,道:“但是兄弟卻認為十兄這是自謙。”語音一頓又起,接道:“事實上憑十兄一身高絕的武學功力,十兄如果堅決不説,他們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十兄。”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田兄太抬高兄弟了,事實上憑武學功力,我對付卓重山一個雖然綽綽有餘,縱然再加上三二人聯手,也許難奈我何。但是對方共有二十七人之多,如半數聯手對付我一個,其餘半數之人則分別圍攻賀兄弟和東方兄弟,結果情形如何不言可知,必將是個很糟的局面。與其那時被迫説出,不如在有利的情形條件下説出為上,同時……”
語音微頓了頓,接道:“兄弟之所以實説那‘金佛武學’的藏處,心中還另有一個想法。”
田季平問道:“什麼想法?”
十三郎道:“天下武學奇書至寶,皆唯有德者居之,而且是招禍之由,是以兄弟決心將其藏處公開天下,任由天下武林同道前往覓取,相信得者必是有德之士。”
田季平眨眨眼睛道:“萬一得主是那些邪道惡魔,無德之徒,仗以橫行武林,那豈不是如虎添翼,天下武林大亂了麼?”
十三郎淡淡地道:“如真有那‘萬一’,那也只能説是‘天數’,武林該遭劫運!”
田季平眉頭微皺了皺,道:“這麼説,十兄已決心將其藏處散佈江湖,公開天下了。”
“是的!”十三郎點點頭道:“讓天下武林同道都去碰碰運氣。”
田季平想了想,説道:“十兄,你可曾想到那後果?”
十三郎道:“什麼後果?”
田季平道:“仙霞嶺上,將是遍地屍骨血腥。”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那與我何關。”
田季平雙眉微微一揚,道:“十兄,你這麼做,不覺得太過份麼?”
十三郎冷冷地道:“我不但不覺過份,相反地,正是以毒攻毒的最佳上策!”
田季平雙目一凝,道:“以毒攻毒?”
十三郎道:“凡是前往奪那‘金佛武學’之人,雖不是武林惡徒,亦必是‘好貪’之輩,既是‘好貪’之人,在江湖上生平雖無什麼惡跡,但其為人心性也絕好不到哪裏,終究必為江湖一害,這種人誅之無以為由,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讓他們去狗咬狗一番,不管誰殺了誰,都是一樣,也於武林有益無害。”
如此一解釋,田季平算是明白了十三郎的心意了!
他心念轉動地默然了剎那,道:“他們狗咬狗的情形,你要去看看麼?”
十三郎道:“我也許去看看熱鬧。”
田季平道:“只作壁上觀,絕不出手?”
十三郎道:“不錯!既是看熱鬧,當然只作壁上觀不出手了。”
田季平道:“那‘金佛武學’如果被邪道惡魔奪去,也不管麼?”
十三郎道:“也許管,也許不管。”
田季平眨眨眼睛道:“可是要看當時的情形而定?”
“嗯!”十三郎點了點頭,目光倏然一凝,問道:“田兄也要前往碰碰運氣麼?”
田季平笑笑道:“兄弟心中正有此意。”
十三郎目光轉望向珊珊姑娘,問道:“姑娘也和令兄一起麼?”
這話問得似乎有點多餘,他們既是兄妹,哥哥要走,妹妹豈有不同行的。
然而,十三郎此間卻有着他的道理。
珊珊姑娘玉首微點地道:“家兄既然有意去碰碰運氣,妾身自是隨行。”
十三郎道:“但是在下卻要奉勸姑娘,最好不要前往。”
珊珊姑娘美目一凝,問道:“為什麼?”
十三郎道:“因為這消息一經傳佈江湖,天下武林黑白兩道,羣雄定必紛紛趕往奪取,正如令兄所言,屆時仙霞嶺上將是殘屍血腥遍地,那場面,令人怵目驚心,慘不忍睹自在意料之中,姑娘實在不宜前往,也以不去為是!”
珊珊姑娘甜美地一笑,道:“謝謝相公的良言,只是家兄一人前往,妾身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十三郎淡淡地道:“姑娘既然不放心令兄前往,那就聽憑姑娘自己了。”語聲一頓又起,目光轉望向田季平説道:“那卓重山已經先去了,田兄既有意去碰碰運氣,就別再多耽擱了,趕快趕去吧!最好能趕在卓重山的前頭。”
珊珊姑娘眨眨美目道:“相公不和妾身兄妹同行麼?”
十三郎搖一搖頭道:“在下還有點事情,要遲個一天半天才能動身。”
田季平心中實在極不願意和十三郎同行,因此十三郎話音一落,他立即抬手抱拳一拱,説道:“如此,兄弟和舍妹就先走一步了!妹妹,我們走!”
話落,不待珊珊姑娘開口説話,身形倏已騰起,電射而去。
珊珊姑娘黛眉不由微微一蹙,有點無可奈何地朝十三郎點了點玉首,道了聲“再見”,擰腰騰身隨後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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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季平和珊珊姑娘去後,賀雲卿忍不住心裏的懷疑,雙目凝望着十三郎問道:“十大哥,那‘金佛武學’當真埋藏在那地方麼?”
十三郎反問道:“賀賢弟可是不信?”
賀雲卿搖頭道:“小弟倒不是不信,而是……”
東方兆榮突然接口説道:“賀哥哥,小榮可以猜料到十大哥的心意。”
賀雲卿道:“你説説看。”
東方兆榮大眼眨動地望着十三郎,見十三郎只含笑地望着他,沒有阻止他的意思,這才朝賀雲卿笑道:“依小榮猜想,那‘金佛武學’埋藏在仙霞嶺百草先生的舊居之言,絕對不會有錯,但是,是不是埋在東窗牆腳,就不一定實在了。”
説至此處,語鋒微頓地望了望十三郎,接着又道:“十大哥當然決定將藏寶地點,公開江湖的用意,一是讓武林中那些邪道魔頭、鉅奸大惡前往爭奪上當,一是藉此騙得一塊‘七星玉令’和七星宮的宮址,以‘七星玉令’對付七星宮的屬下,必要時可以直接找上七星宮,會會那個企圖雄霸武林的七星宮主。小榮的猜想如此,不知對是不對?”
説罷,大眼睛含着詢問之色,灼灼地望着十三郎。
他猜想的雖然頭頭是道,雖然似乎合情合理,但是對與不對,十三郎卻沒有一點任何表示,也沒有開口説話。
賀雲卿忍不住目視十三郎道:“十大哥,榮弟猜想的對麼?”
十三郎淡然微笑了笑道:“對與不對,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説着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辰,接説:“已經三更多了,我們走吧!”
話落,瀟灑地邁步往岳陽走去。
☆☆☆☆☆☆
在岳陽客棧裏,十三郎和“小鬼靈精”東方兆榮同住一房,賀雲卿則獨居一室。
辰牌時分,十三郎已經閉目略歇了一個多時辰,看看東方兆榮睡得正香,於是,他悄悄地起身,留了張字條壓在桌上,獨個兒出了客棧。
岳陽城南大街的居仁巷尾,有一座氣勢巍峨的大宅院,高大的黑漆大門,黃澄澄的銅門環,巨石獅子,青石階,單隻那氣派,令人一看就知不是官紳府第,也必是富豪巨賈之家。
十三郎步履從容瀟灑地走進了居仁巷內,一直走到巷尾,停立在青石階前,星目凝望着那兩扇緊閉的黑漆大門,略一猶豫,舉步跨上石階,抬手在那黃澄澄的銅門環上敲了門。
門內問道:“誰?”
十三郎道:“我,找人的。”
門內人問道:“你找誰?”
十三郎道:“化子和尚。”
門內人道:“找和尚請到和尚廟裏去找,這裏不是和尚廟,也沒有什麼和尚。”
十三郎濃眉微皺了皺,又道:“那麼我找丐幫弟子。”
門內人道:“這裏也沒有什麼丐幫弟子,你找錯地方了。”
十三郎濃眉再次微皺了皺,道:“如此我就請見見此間主人好了。”
門內人道:“你知道此間主人是何許人?”
十三郎道:“不知道。”
門內人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別見了。”
十三郎心念電轉了轉,道:“但是此間主人卻可能知道我。”
“哦……”
門內人方自“哦”了一聲,十三郎已接着説道:“勞駕請先開開門吧!”
兩扇黑漆大門拉開了,一名三十來歲的黃衣人當門站立,看樣子氣度,這黃衣人的身份應該不是個看門的。
黃衣人上下打量了十三郎一眼,道:“你説此間主人可能知道你?”
“不錯!”十三郎微一點頭道:“我想他一定聽説過我,知道我。”
黃衣人眨眨眼睛道:“這麼説,尊駕必然是個大有名望來頭之人了?”
十三郎淡淡地道:“那倒説不上。”
黃衣人目光倏地一凝,問道:“請問尊駕上姓高名?”
十三郎道:“姓十,名叫三郎。”
黃衣人淡然拱拱手道:“原來是十朋友,在下失敬了。”語聲一落即起,冷冷地説道:“此間主人昨夜因事遲睡,此刻仍在高卧未起,以我看,十朋友還是別擾人清夢了,你請吧!”
説罷,抬手瀟灑地作了個含有逐客意味的手勢,雙手一伸,就要關門。
十三郎濃眉微微一揚,右腳倏地跨前一步,抵住了門扇。
黃衣人左手猛地運力往外疾推,想逼退十三郎抵住門的那隻右腳。
他臂力不弱,這一推,雖然足有兩百斤以上的勁力,但卻是白費了!
十三郎的一隻右腳不但連動也未動一下,反而身子一側,竟連在門外的那隻左腳,也跟着跨進了大門。
現在,就是關上門也沒有用了。
黃衣人臉色不禁陡地一變,倏然後退了一大步,沉聲喝道:“朋友,你究竟想幹什麼?”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閣下不必緊張,我只要面見此間的主人一談。”
黃衣人臉色沉寒地道:“我不是已經對你説過了麼,此間主人……”
十三郎突然一抬手阻斷了黃衣人的話鋒,接口説道:“閣下,我還沒有請教呢,閣下和此間主人的關係是朋友不是?”
黃衣入神色冷淡地道:“是主屬,怎樣?”
十三郎神色冷冷地道:“閣下不必問我怎樣,也不必用這種態度對我,我可以告訴閣下,我此來絕無惡意,希望閣下最好客氣點!”
黃衣人冷聲一笑道:“不客氣便如何?”
十三郎濃眉一挑又垂,微哂地道:“閣下,我不想枉説謊話,只麻煩閣下入內傳報一聲。”
黃衣人道:“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麼?家主人昨夜因事遲睡,此刻猶在……”
十三郎接口道:“閣下是這麼告訴過我,可是閣下應該知道,現在已是巳初時刻,貴主人説不定已經起來了,閣下何不入內看看再説!”
黃衣人眼珠微微一轉,道:“家主人如果不知道你十朋友,也不要見你呢?”
十三郎淡淡地一笑,説道:“那就是貴主人的事了。”
黃衣人雙目倏地一凝,道:“如果我不願替閣下傳報呢?”
十三郎星目寒電一閃即隱,深吸了口氣,道:“我此來既是沒有惡意,自然也就不會難為閣下,閣下如果一定不肯入內傳報,我無可奈何,就只好自己入內找貴主人了。”
黃衣人臉色一變,道:“你要往內硬闖麼?”
十三郎冷冷地道:“我是迫不得已。”
黃衣人冷聲一笑,道:“你自信你能闖得進去麼?”
十三郎濃眉微微一揚,道:“閣下可是要攔阻我?”
黃衣人道:“職責所在,我不得不攔。”
十三郎道:“但是我卻要奉勸閣下最好別攔,攔也是白費。”
黃衣人目光如電般逼注地道:“朋友之意,可是認為我攔不住你?”
“嗯。”十三郎冷然一點頭,説道:“而且是絕對!”
黃衣人雙眉一挑,道:“這我倒有點不信。”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笑了笑,説道:“閣下應該明白,閣下如果能攔得住我,適才我就進不了大門了。”
黃衣人冷聲一笑道:“適才那是我一時大意,也是我沒有盡力之故。”
十三郎道:“這麼説,現在你是要盡力攔我了?”
“不錯!”黃衣人道:“我已經説過了,我職責所在,不得不盡力攔你!”
十三郎淡然一哂道:“閣下,並不是我瞧不起你,就憑你,別説只是你一個,就是再加上三五個,也一樣地攔不住我!”
黃衣人軒眉道:“姓十的,你好狂的口氣!”
十三郎冷冷地道:“閣下不信可以試試就知道了,我敢説,你傾盡全力,在我手下連一招也走不下來!”
這話太狂,太氣人!
黃衣人不由大怒,雙目暴瞪,寒電激射地冷喝道:“如此我就試試你!”
話落,倏然抬手一掌直拍十三郎胸窩。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一笑,閃電般挺掌迎上。
“砰!”的一聲,黃衣人頓感心神一蕩,胸中氣血翻騰,腳下穩立不住,當場竟被震得後退了三大步。
黃衣人雖然一掌受挫,但他心中卻不服氣,連忙暗提一口真氣,平抑下胸中翻騰的氣血,倏又一聲暴喝道:“我再試試你!”
暴喝聲中,身形疾進,雙掌齊出,左掌右指,快如電閃般地,齊向十三郎胸腹要害凌厲地攻到。
十三郎兩道濃眉一揚,冷聲説道:“方才那一掌,我掌下已經留了五分情,閣下定要自找苦頭吃,可就怪不得我了……”
這話意很明顯,方才那一掌,他只用了五成功力。
他口説手不閒,左手蛟皮長袋一封黃衣人的右指,右手一抬,奇快無倫地,扣拿黃衣人的左腕脈門。
黃衣人心中一驚,急忙縮腕撤招。
可惜,十三郎一身所學身手高過他太多,他雖是急忙縮腕撤招,但卻沒能快過十三郎。
但覺左腕一緊,已被十三郎一把拿住,頓時猶如上了一道鐵箍,半身痠麻無力。
黃衣人心頭不禁猛地一顫!
驀地,一聲冷喝倏起道:“放開他!”
冷喝聲中,香風颯然,一道紅影飛掠而至,是一個面垂輕紗,身段婀娜的紅衣少女,停身玉立在對面丈外之處。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姑娘是什麼人?”
紅衣少女冷聲道:“我叫你放開他,你聽見了沒有?”
十三郎道:“我聽見了,請姑娘先回答我,姑娘是什麼人再説!”
紅衣少女道:“你是幹什麼的?”
十三郎道:“找人的。”
紅衣少女道:“你要找誰?”
十三郎道:“此間主人。”
紅衣少女明眸灼灼,如電般地透過面紗,凝視着十三郎道:“閣下認識此間主人?”
十三郎微一搖頭道:“不認識。”
紅衣少女道:“閣下既不認識,找他何事?”
十三郎道:“請問兩個人。”
紅衣少女道:“問兩個什麼人?”
十三郎道:“化子和尚和丐幫西門長老。”
紅衣少女心念忽然一動,説道:“請問上姓高名?”
十三郎道:“姓十,名叫三郎。”
紅衣少女明眸異采飛閃地道:“你就是十三郎相公?”
十三郎微一點頭道:“姑娘聽説過我?”
紅衣少女倏然嬌聲一笑,道:“十相公,你請放開他吧!”
十三郎略一猶豫,鬆手放開了黃衣人,目注紅衣少女説道:“姑娘……”
他“姑娘”兩字才出口,紅衣少女已接口説道:“十相公,家母正在等着見您呢!”
十三郎聞言微微一怔,道:“令堂是?”
紅衣少女道:“此間主人,您見了就知道了,請隨妾身入內去見她老人家吧!”
話落,轉過嬌軀,體態婀娜地在前往內走去。
十三郎沒有想到此間主人是一位女人,他暗蹙了蹙眉頭,但隨即瀟灑地邁步跟在紅衣少女之後。
轉過大廳,進入後院。
後院,佔地廣闊,東西兩廂,紅漆欄杆,走廊邊沿擺設着各色各樣的盆景花卉,環境佈置得令人悦目神怡。
紅衣少女將十三郎請入後廳落座,一名青衣小婢獻上香茗之後,這才嬌聲説道:“相公請稍坐,妾身這就去請家母來與相公見面。”
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説話。
片刻之後,紅衣少女陪着一位氣度雍容,年約四十許的中年美婦人,帶着四名豆蔻年華的紫衣侍婢,進入了後廳中。
十三郎連忙起身拱手欠身説道:“在下冒昧造訪,打擾了夫人的清靜,尚請夫人原諒。”
中年美婦人含笑點頭説道:“十相公請勿客氣,請坐。”
説着,抬手作了個肅容讓座的手勢。
於是雙方分賓主落了座,四名紫衣侍婢垂手靜立中年美婦人身後,紅衣少女則侍立在其身側。
坐定,中年美婦人目光竟凝視地望着十三郎,上下打量着,沒有開口説話。
那目光像在欣賞一樣什麼珍奇東西似的,望得十三郎心中很不自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説道:“夫人……”
中年婦人倏有所悟地微微一笑,旋即肅容道:“小女承蒙相公援手相助,老身衷心至為感激!”
十三郎一怔,道:“令嬡?……”
説着望向紅衣少女,臉上現出一片詫異的神情。
中年美婦人含笑搖頭道:“不是她,她是老身的義女。”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那麼令嬡是?……”
中年美婦人道:“小女名叫梁挹芬,如此,相公明白了吧?”
十三郎沒有意想到這位中年美婦人,竟是梁挹芬姑娘的生母,當今武林五大家之一的“天香谷主”“飛袖無影”雲香雪,不由恍然一“哦”,抱拳拱手道:“原來是雲谷主當面,在下失敬了!”
“天香谷主”雲香雪含笑擺手道:“相公請勿客套多禮,小女前在開封,如非相公義伸援手相助,縱不喪命,也犒了豺狼之腹了!”
十三郎淡淡地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中極平常之事,自然算不得什麼,請谷主別再提它了。”語鋒微頓,話題一改,道:“請問谷主,可知化子和尚和丐幫西門長老二位現在何處?”
雲香雪道:“他二位本來要在這裏等候相公俠駕的,但因化子和尚在‘追魂堡’中偶然發現了一個危害武林的大陰謀,所以不及等候相公,就匆匆地走了。”
十三郎問道:“是個怎麼樣危害武林的大陰謀?”
雲香雪道:“據説是有人正在進行控制整個武林,妄圖稱霸天下。”
十三郎問道:“知道是什麼人不?”
雲香雪微一搖頭道:“不知道,據説是一個尚未正式公開江湖的新組織。”
十三郎心念忽地微微一動,道:“那組織可是名叫‘七星宮’?”
雲香雪道:“那就不清楚了,聽化子和尚説,當今武林五大家,除本谷以外,‘追魂堡’、‘擎天宮’和‘黑鷹門’均已被其控制,並正陰謀控制‘幽冥鬼府’。”
十三郎默然沉思了剎那,又問道:“化子和尚和西門長老他二位去什麼地方,谷主知道麼?”
雲香雪道:“化子和尚去了少林,西門長老則去了武當,西門長老臨行之時,曾留言老身轉告相公,請相公在開封舍弟處等他和化子和尚。”
十三郎點了點頭,道:“多謝谷主賜告,在下就此告辭!”
説着站起身子,抱拳一拱,便要轉身邁步。
雲香雪忽然一抬手,道:“相公請留步。”
十三郎停步問道:“谷主有何教示?”
雲香雪略一猶豫,道:“相公不想和小女見見麼?”
十三郎淡然一搖頭道:“在下認為不必了。”
雲香雪道:“但是老身認為相公應該和小女見見,讓小女當面拜謝相公,義伸援手救助之恩。”
十三郎道:“在下適才已經説過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上極平常之事,那實在……”
不待十三郎説完,雲香雪已接口説道:“那雖是江湖上極平常之事,但是小女被‘追魂堡’擄劫之後,如不是相公託請西門長老前往敝谷送信,如不是相公煩請化子和尚幫忙……”
十三郎道:“但是救出令嬡的那畢竟不是在下,在下怎能掠人之功,怎敢受得令嬡當面拜謝!”
雲香雪道:“前往‘追魂堡’救出小女的雖然是化子和尚不是相公,然而卻是相公以代赴峨嵋的條件交換來的。”語鋒微微頓了頓,接着又道:“同時老身之要小女當面拜謝相公,實是另有原因。”
十三郎道:“另有什麼原因?”
雲香雪道:“相公見了小女就明白了。”
十三郎眉鋒微蹙,問道:“令嬡現在何處?”
雲香雪道:“現在後面她自己的房內。”
十三郎默然了剎那,道:“谷主既是定要在下和令嬡見見,那就請派人去請她出來一見好了。”
雲香雪道:“小女她要是能夠出來,早就出來拜謝相公了。”
十三郎心頭暗暗一驚,道:“令嬡受傷了?”
雲香雪微一搖頭,道:“不是受傷,而是中了毒。”
十三郎道:“中的是什麼毒?”
雲香雪道:“相公前往診視之後就知道了。”
十三郎星目一凝,道:“谷主可是要在下為令嬡解毒?”
雲香雪道:“這正是老身所謂的‘原因’。”
十三郎道:“令嬡所中之毒,谷主認為在下能解?”
雲香雪微微一笑道:“相公不但能解,而且在相公言,該不是件難事。”
這話中有因,十三郎心念暗暗一動,問道:“西門長老他告訴谷主些什麼了?”
雲香雪道:“西門長老只告訴老身,相公對於‘毒’學,比出身‘毒聖’門下的‘千毒書生’尤高一籌。”
十三郎濃眉微微一揚,道:“西門老化子他好快的一張嘴!”
雲香雪道:“這不能怪西門長老嘴快,事關小女之生死,西門長老他怎能忍心,怎好不説。”
這話不錯,丐幫弟子人人忠義,個個生有一付仁心俠腸,梁挹芬姑娘中了毒,西門老化子他怎好坐視不管,不説出他十三郎對於“毒”學之能,於心何忍?
十三郎再次沉默了剎那,道:“既如此,便請谷主先帶在下去替令嬡診視看看中的是什麼毒再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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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陳設佈置十分高雅怡人的房間,房間裏瀰漫着淡淡的幽香,當中紫絨帷幔深垂,分隔着裏外,兩名宮裝女婢垂手立在紫絨帷幔前,兩張清秀的臉兒上,滿含着憂悒愁急的神色。
十三郎隨着“天香谷主”雲香雪身後跨入房內,兩名宮裝婢女立刻雙雙上前行禮拜見。
雲香雪微一擺手,道:“把帷幔拉開來。”
兩名宮裝婢女垂首應“是”,雙雙伸手拉開了紫絨帷幔。
紫絨帷幔拉開,展現在十三郎眼前是一張紅木牀,雪白的羅帳,光亮閃灼的紫銅掛鈎,掛鈎上垂着杏黃的絲穗。
牀上,水紅色的緞被下,靜靜地躺着那位“銀旗令主”梁挹芬姑娘。她美目緊閉,氣息微弱,那張美麗的嬌面上,神色顯得有些兒憔悴、蒼白。
十三郎星目略一凝視,已知是“氣俞”、“昏睡”兩處穴道被制。
當他隨同雲香雪走近牀邊,抬手正待拍開梁挹芬的穴道時。
驀地,他抬起的那隻手停在半空,拍不下去了,微黑的俊臉上也隨之勃然變了色!
因為十三郎突從梁挹芬那微弱的呼吸中,聞到了一股氣味,也就因為那股氣味,使他抬起的一隻手掌停在了半空,俊臉為之變了色。
他臉色變了變,手掌立即縮回垂落,目光倏如電射地凝視着雲香雪,語音冷凝地問道:“谷主這是什麼意思?”
雲香雪心神暗暗一怔,但卻眨眨眼睛道:“什麼什麼意思?”
十三郎濃眉微微一揚,道:“谷主真的不懂,還是故裝糊塗?”
雲香雪搖搖頭道:“老身並沒有裝糊塗,是真的不懂相公的意思。”
她真是沒有裝糊塗,真的不懂麼?那就只有她自己心裏明白了。
十三郎道:“如此我請問谷主,谷主知道令嬡中的是什麼毒?”
雲香雪忽然凝目反問道:“相公已經看出,小女中的是什麼毒了麼?”
十三郎道:“在下如是沒有看出,適才那一掌就不會停住不拍下去,也就不會請問谷主是什麼意思了!”
雲香雪雙目凝注地問道:“相公以為老身會是什麼意思?”
十三郎冷冷地道:“那就問谷主自己了。”
雲香雪微微一笑道:“老身的意思很簡單,請相公為小女解毒。”
十三郎冷然一搖頭道:“谷主原諒,這毒在下無能為力。”
雲香雪臉色微微一變,道:“相公這‘無能為力’,是不能解還是不願解?”
十三郎道:“兩者都是一樣。”
雲香雪道:“相公能説説道理麼?”
十三郎道:“在下認為這似乎無須説什麼道理,也沒有必要。”
雲香雪眉鋒微皺了皺,道:“這麼説,相公是不肯替小女解毒,救小女一命了?”
十三郎道:“谷主原諒,在下不是不肯,而是實在無能為力,谷主還是另請高明吧!”
雲香雪臉色倏地一沉,道:“相公之意,可是要老身隨便找一個人為小女解毒麼?”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十三郎搖搖頭道:“谷主誤解了。”
雲香雪道:“那麼老身請問相公,那‘另請高明’是什麼意思?”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以‘天香谷’在當今武林中的聲望,要找一個適合的人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一傳出消息,在下敢保在五日之內,必有十名以上的武林俠少、俊逸之士趕來應選。”
這話不錯,也確是實情。
以“天香谷”名列當今武林五大家的聲望地位,以“四旗令主”人人允稱人間絕色的豔名,消息一旦傳出,必然立刻風靡天下武林,趕來應選的武林俠少俊逸,何止十名以上,
要不有百名以上才怪!
十三郎雖然説的是實情,雲香雪也聽得臉色為之稍霽地微笑了笑,但是她隨即倏然一搖頭,道:“老身不否認相公之言不是個好辦法,沒有道理,不過,老身絕不會那麼做!”
十三郎道:“為什麼?谷主難道不想……”
雲香雪接口道:“老身不想捨近求遠,而且那也太麻煩。”
十三郎明知這句“不想舍近而求遠”的意之所指,但他卻做作地眨眨眼睛,道:“這麼説,谷主心目中,必是已經有了適合的人選了?”
“不錯!”雲香雪點頭道:“老身心目中,確是早就有了一位非常適合的人選了。”
十三郎抬手抱拳一拱道:“在下為谷主賀,也為令嬡賀。”
語聲一落又起,説了聲:“告辭!”轉身舉步向房外走去。
雲香雪適時抬手一攔,道:“相公請留步。”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皺,停步注目問道:“谷主還有什麼賜教?”
雲香雪微微一笑道:“相公不想知道,老身心目中,那位非常適合的人選是誰麼?”
十三郎搖頭道:“在下認為不必了。”
雲香雪道:“但是老身卻衷心坦誠的願意告訴相公知道,相公也不願聽麼?”
十三郎眉鋒微蹙了蹙,道:“谷主既是看得起在下,在下自當洗耳恭聽。”
雲香雪笑了笑,臉色神情倏然一肅,説道:“那個人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如此,相公你明白了麼?”
這早在雲香雪點頭承認,其心目中早就有了一位非常適合的人選時,十三郎就已經明白了,是以他聞言之後,絲毫不感意外地淡淡地道:“承蒙谷主看重,在下實感榮寵無比,不過,在下對谷主的寵愛,仍是那句老話‘無能為力’!”
石香雪心念暗轉了轉,道:“凡事總該有個道理,相公開口一句‘無能為力’,閉口一句‘無能為力’,也該有個道理,是不是?”
十三郎道:“在下當然有道理。”
雲香雪道:“是什麼道理,老身能有榮幸一聞不?”
十三郎淡淡地道:“道理很簡單,是在下的福薄命也薄,當不得、也不配谷主的厚愛!”
雲香雪道:“相公這是真心話?”
十三郎道:“在下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
雲香雪眨眨眼睛,道:“還有其他的道理沒有?”
十三郎道:“就這點道理,應該已經很夠了。”
雲香雪目光倏地一凝,道:“如此説來,相公並無嫌棄小女的意思了?”
十三郎一搖頭道:“那怎麼會,令嬡才貌雙全,當代紅粉,人間絕色,在下只有自慚形穢不配,怎會嫌棄!”
雲香雪目光深注地問道:“相公這也是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之言?”
十三郎點頭道:“是的。”
雲香雪忽然展顏一笑道:“如此那就好辦了。”
十三郎神色微微一愕。道:“什麼那就好辦了?”
雲香雪斂容説道:“相公既是不嫌棄小女,就請不必再説什麼‘無能為力’的推託之言了。”
十三郎搖頭道:“在下仍請谷主……”
雲香雪截口説道:“相公勿再多説什麼了,如今老身心意已決,除非相公能説出小女有什麼不好來!”
梁挹芬有什麼不好?十三郎如何説得上來。
別説梁挹芬並沒有什麼不好,縱有什麼不好,以他十三郎的為人心性,在眼前的情況下,他怎麼好説,怎能説得出口!
因此,他心中暗暗深吸了口氣,説道:“谷主對在下的器重厚愛,在下衷心至為感激,只是我……”語聲一頓又起,接説道:“谷主應該明白,此事關係令嬡的一生幸福,為令嬡着想,在下實在是不便,也不願誤了令嬡的一生。”
雲香雪淡淡地道:“這一點老身很明白,也更明白相公所言,完全是藉口推託之言!”
十三郎雙眉微蹙了蹙,道:“在下所言,可句句全是實情。”
雲香雪道:“實情雖是實情,但是老身卻不以為這是真正的實情。”
十三郎臉露詫異之色,道:“谷主這話在下就不懂了,在下所言既是實情,卻又為何不是真正的實情?”
雲香雪道:“道理很簡單,老身認為相公不肯替小女解毒,那才是真正的誤了小女的一生!”
十三郎兩道濃眉深蹙,口中方自説了聲:“谷主……”
雲香雪卻是語聲一落又起,冷冷地説道:“相公如果一定不替小女解毒,做那見死不救狠心人,老身也無可奈何,反正老身心意早決,從相公踏入這間房時開始,小女她已是相公的人了,是生是死,悉憑相公的決定!”
話落,竟然轉身舉步向外走去。
十三郎見狀,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連忙抬手一攔,道:“谷主……”
雲香雪腳步微停地道:“相公無須再多説什麼了,老身離開之後,相公不妨靜心地好好地考慮一下,如果決心不顧小女的生死,要走只管自便,老身保證天香谷屬下弟子絕無一人攔阻相公,再説憑相公那一身冠蓋當世武林的奇學功力,也無人能攔得住相公。”
十三郎雙眉深蹙地道:“谷主可否再聽在下兩句解釋,再作商量,如何?”
雲香雪冷然一搖頭道:“老身已經説得很明白了,小女的生死,悉憑相公決定,相公大可不必再作什麼解釋,再作什麼商量了!”
十三郎濃眉微揚了揚,説道:“這麼説,在下今天是非得聽從谷主的意思不可,絕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雲香雪語音冷凝地道:“不錯!老身向來言出不二,已決定的心意,絕不更改!”
紅衣少女在旁忍不住,目露祈求之色,突然接口説道:“十相公,你就答應我娘好了,救救我二妹吧!”
她話聲方落,那垂手侍立在兩邊的兩名宮裝婢女,竟突然齊朝十三郎屈膝跪了下來,雙目含淚乞求地説道:“十相公,婢子們求求您,救救我們姑娘吧!”
十三郎縱然是個天生鐵石心腸的絕情人,在這等情形下,也不禁會被弄得手足失措,心軟不忍。
何況他根本就不是個天生鐵石心腸的絕情人,兩名婢女這麼朝他往下一跪,他心中不由立時發了急,搖手説道:“兩位姑娘快不要這樣,快快請起。”
兩名宮裝婢女搖頭道:“相公不答應救我們姑娘,婢子們就跪死在這裏,絕不起來了!”
十三郎目光電閃地瞥視了牀上的梁挹芬一眼,心中迅速地作了個決定,道:“我答應了你們,你們請起來吧!”
兩名宮裝婢女的臉上,突然掠現一片驚喜之色,四目直視着十三郎的俊臉,道:“真的?”
十三郎正容説道:“我向來言出如山不移,你們兩位請放心,起來吧!”
兩名宮裝婢女神情喜極地齊朝十三郎叩頭致謝,道:“謝謝相公!”
十三郎即朝兩名婢女擺了擺手,目光倏然轉望着雲香雪正容説道:“谷主,在下既已答應了替令嬡解毒,是必實踐做到,不過,在下卻有個條件,必須先向谷主説明。”
雲香雪問道:“什麼條件?”
十三郎道:“請谷主寬限三天的時間。”
雲香雪詫異地道:“為什麼?”
十三郎道:“谷主先別問為什麼,請為在下安排一間靜室,在這三天期間內,並不得打擾在下,而且在下如果外出走走時,谷主也不得聞問干預,谷主能答應麼?”
雲香雪微一沉思,心中忽有所悟地問道:“相公可是要另想解毒的辦法?”
十三郎微一點頭道:“不錯!在下正是要利用這三天的時間,另外想出一個解毒的辦法。”
雲香雪眨眨眼睛道:“這有可能?”
十三郎道:“有沒有可能,在下雖然並無把握,但是事在人為,不見得一定全無可能。”
雲香雪道:“所以你要盡力試試?”
十三郎點頭道:“是的!在沒有經過證實全無可能之前,我要竭盡心力試試,若然僥倖成功,未嘗不是天下婦女之福!”
雲香雪目光倏然一凝,道:“萬一不成功呢?”
十三郎雙眉微挑了又垂,道:“谷主但請放心,成功自是更好,萬一不成功,在下也定必實踐諾言,為令嬡解除體內之毒!”
雲香雪目中異采一閃,點頭道:“如此,老身預祝相公成功!”語鋒一頓,轉向紅衣少女説道:“霞兒,你立刻去把隔壁的房間騰讓出來,給十相公暫住。”
紅衣少女芳名曲彩霞,是雲香雪的義女,也是“天香谷”四旗令主之首的“紅旗”令主。
曲彩霞聞言,立即玉首微點地應了聲:“霞兒遵諭。”疾步出房而去。
雲香雪目光愛憐地投視了牀上的梁挹芬一眼,忽然輕聲吁嘆了口氣,望着十三郎緩緩説道:“十相公,老身只此一女,為她身中邪毒之事,老身心情一直極為煩亂惡劣不堪,當時如不是西門長老和化子和尚他們兩位,一再的攔阻老身,併力言保證相公的人品所學兩皆冠蓋當代,要老身忍耐,無論如何也得等候相公到來之後再説……”
説至此處,語鋒微微一頓,雙目突然閃過兩道凜人心膽俱顫的冷電寒煞,一閃即隱地説道:“追魂堡中,此刻只怕已經是血流成渠,屍積如山了!”
她這話,這語氣,實在夠凜人心跳膽顫,夠嚇人的!
十三郎聽得心頭不禁暗暗一凜,沒有接話,這話,他有點不好接。
同時,十三郎心裏也很明白,雲香雪這話並不是嚇嚇人的大話、狂言。
“追魂堡”雖然名列當今武林五大家之一,但是論實力,“天香谷”要比“追魂堡”強勝多多,雲香雪在心痛愛女的盛怒之下,如傾其“天香谷”全力來為愛女報仇,“追魂堡”羅揚波父子必然難逃血劫!
當然,“追魂堡”內如果另有武林高手,在為羅揚波父子撐腰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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