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逐流發現那擺在桌子的紅漆匣子已經不見,大為失望。但他還不肯死心,心裏想道:“那塊玄鐵有百多斤重,來人縱是高手,也絕不能輕易帶走,竟不露絲毫聲息。”希望這個紅漆匣子仍是藏在房中,於是遂擦燃火石,仔細一看,房中擺設一目瞭然,那個紅漆匣子果然是給人偷走了。
董十三娘搜不着金逐流,驀然驚覺,回頭一望,恰巧金逐流正在擦燃火石,董十三娘見火光一閃即滅,憑着她的經驗,當然知道金逐流是在作什麼了。
董十二孃失聲叫道:“糟糕,咱們中了這小子調虎離山之計!”想不到的是幾乎在同一時候,圓海也在大聲叫道:“好小子,往哪裏跑!四妹快追呀,這小子出了園子了!”
金逐流一躍而出,月色朦朧之下,只見一條黑影剛剛飛過圍牆。
董十三娘和圓海同時發現“敵蹤”,方向恰好相反,董十三娘趕回來,圓海則要跑出去,董十三娘叫道:“快回來,這小子在咱們房裏!”圓海叫道:“不,這小子已經出去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過了頭,那條黑影已經飛過圍牆,董十三娘沒有見着。但圓海則見着了剛剛從房中跳出來的金逐流。
圓海怔了一怔了,止了腳步。董十娘則是腳步不停,邊跑邊叫:“還不快來,這小子要偷咱們的寶貝!”圓海驀地省覺,也在叫道:“不,這小子雙手空空,玄鐵若被偷走,一定是在外面的那個小子身上!”
玄鐵是否被偷,董十三娘並不知道,但想一想圓海説的話卻有道理,金逐流既然是手中無物,玄鐵倘若被偷,當然是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但假如玄鐵尚未失去,董十三娘去追另一個人,那就是正好給了金逐流以下手的機會了。董十三娘躊躇未決,不知是追哪一個好。
圓海與董十三娘未曾會合,給了金逐流一個各個擊破的機會。金逐流在地上一抓,把手一揚,笑道:“我的奪命神砂又來啦!”
董十三娘上過一次當焉能再上,破口罵道:“混帳小子,還想恐騙老孃?”不料忽聽得嗤嗤聲響,金逐流打來的不是泥沙,而是石子。原來這次金逐流抓起的是一塊石頭,捍碎了當作鐵蓮子打出去的。
金逐流用的是上乘內功“彈指神通”的功夫,碎石發出,勝似鉛彈,而且他在黑夜之中,認穴不差毫釐,所打的都是人身大穴。
石子不比泥砂,給打着了穴道可不是當耍的。董十三娘是武學的大行家,聽風辨器,知道不能硬接,只好又使開了撥風鞭法防身。潑風鞭法遮攔不了一大片撒來的泥沙,但十顆八顆碎石打來,則是可以防護的。不過也已打得她手忙腳亂了!董十三娘還可以應付,圓海卻是應付不了。金逐流雙手齊揚,左掌掌心所扣的碎石,同樣的也是以天女散花的手法向圓海打去。
圓海舞起戒刀,只聽得“鐺鐺”之聲不絕於耳,他的這路刀法本來也防守得相當嚴密,但卻禁受不起金逐流打來的勁道,只打落了幾顆石子,已是感到虎口疼麻,一個疏神,“曲池穴”着了一顆石子,戒刀墜地,隨着“哎喲”一聲,人也倒地了。
金逐流哈哈笑道:“你這賊禿不是説要抽我的筋剝我的皮嗎?嘿,嘿,這句話我記下了,下次如法炮製,這次姑且饒你一遭。”董十三娘罵道:“好小子,有膽的你別走!”金逐流笑道:“有膽的你追來,我可沒有工夫賠你,那塊玄鐵比你價值得多,我只想要那塊玄鐵,可不想要你,留在這裏做什麼?哈,你不敢追來,那就請恕我不奉陪了!”
金逐流將他們調侃一番,大笑聲中飛出了圍牆,董十三娘氣得柳眉倒豎,緊咬銀牙,但只是她一個人,她可還當真不敢去追金逐流,而且圓海給打着了“曲池穴”,也必須立即解救,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金逐流走了。
金逐流出了快活林,那條黑影已經不見。幸好前面只有一條路,金逐流便追下去,追了一會,果然見着一個人在前頭奔跑,手上提的一個匣子也果然就是圓海所攜的那個紅漆匣子。
這人身材瘦小,穿一件青布長衫,似乎不大稱身,衫腳着地,施展輕功奔跑之時連腳跟都看不見。頭上戴着一頂風帽,遮過了耳朵,似是秀才的裝束,卻打扮得不倫不類。不過輕功卻真是了得,由於他的長衫太長,看不見他在舉步,渾身青色,就像一棵柳樹,給狂風挾着飛去。
金逐流心道:“幸虧這人是拿着一百多斤的玄鐵走路,要不然只怕我縱能追得上他,也要大費一番氣力了。”
那人已經發覺背後有人,腳步加快,離開大路,想要逃進路邊的林子。金逐流笑道:“朋友,別慌,咱們是同道!”他一出聲,那人跑得更快。
金逐流使出“八步趕蟬”的身法,幾個起伏,追到了那人背後,笑道:“道上的朋友,我給你打退了追兵,你不該謝謝我嗎?不過,你可不用吃驚,我並非來求你分髒的。”
那人知道跑不過金逐流,只好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只見他蒙着一塊黑色的面紗,月色朦朧之下,無法透視他的廬山真貌。那人停下了腳步,冷冷説道:“什麼道上的朋友?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人捏着嗓子説話、而且故意説得粗裏粗氣。金逐流雖然不是老江湖,也懂得他這樣的做作是不想露出原來的口音,但他雖然用的是假嗓子,而又説得粗裏粗氣,卻仍然掩飾不了他那本來清脆的音色,並不令人感覺難聽。
金逐流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人為什麼把自己故意弄得這樣神秘,真面卻不肯示人,連口音也要弄假?”於是哈哈一笑;“指着他那紅漆匣子道:“真人面前,還説什麼假話?你是幹什麼的,我也就是幹什麼的。哈哈,咱們還不是同道的朋友嗎?”
那人似乎也是呆了一呆,不過因為他罩着面紗,金逐流看不見他面部的表情。半晌,那人説道:“哦,原來你已經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
金逐流道:“當然!否則若是尋常的珠寶,也不值得我轉它的念頭了。嘿,嘿,想不到我拼命纏着董十三娘,卻給你檢了個天大的便宜!”
那人“哼”了一聲,説道:“這麼説,你是一定想要這塊玄鐵的了?”
金逐流笑道:“不錯,我本來是想要它。不過,現在既然是給你搶先一步,我也只好自認晦氣了。咱們既然是道上的朋友,黑吃黑的事情我是不好意思乾的。”
那人聽了,默不作聲,轉頭就走。金逐流追上前去,叫道:“喂,喂!你這人怎的如此不通情理?我雖然不要你分贓,你也總得多謝我一聲吧!”
那人説道。”老實告訴你吧,這塊玄鐵本來……”金逐流道:“本來怎麼樣?為什麼不説下去?”那人頓了一頓,這才接着説道:“本來就,就是我……”金逐流冷笑道:“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哈哈,好在我已經知道這塊玄鐵的來歷,你想騙我,那可不成!”那人説道:“你急什麼,我還沒有説完呢,你就斷章取義了,我是説,這塊玄鐵本來就是我看中的東西,我是非要不可的,不過,今晚你既然是無意中幫了一個忙,你一定要我多謝,我就多謝你一聲吧。”
金逐流大為不滿,心裏想道:“多謝也多謝得這樣勉強,真是豈有此理!”一怒之下,又追上前去,那人道:“怎麼,我已經多謝過了,你又説過不想分一贓,那你還追我幹嘛?”
金逐流本來是想責備他的,但轉念一想,何必這樣小氣,於是笑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呢,咱們既是同道中人,總可以交個朋友吧?”
那人冷冷説道:“你這人真是羅哩羅哆的,我不喜歡交你這樣一個喜歡查根問底的朋友!”
金逐流碰了一個大釘子,更是不肯罷休,如影隨形的又追下去。
那人驀地止步,怒聲説道:“你究竟是想怎樣?”
金逐流道:“我不問你的來歷了。但你可知道這塊玄鐵的來歷?”
那人道:“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金逐流道:“你若然知道!就應該要我作伴。”
那人道:“嚇,這是什麼意思?”
金逐流道:“這塊玄鐵是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邵差人送進京都,要送給大內總管薩福鼎做壽禮的。”
那人道:“這又如何?”
金逐流道:“如今落在你的手中,史白邵豈肯幹休,當然是想搶回的了。六合幫高手如雲,個個都是無惡不作的魔頭,你拿了這塊玄鐵,只怕拿的不是寶貝而是禍殃。”
那人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要呆護我,是不是這個意思?”
金逐流道:“不敢,但有我和你作伴,兩個人應付敵人,總比一個人好些。”
那人冷笑道:“多謝你的好心。但你我無親無故,我又沒有好處給你,你為什麼要保護我?嘿,嘿。只怕你還是在覬覦這塊玄鐵吧?”
金逐流一再受他奚落,不由得動了氣,説道:“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奸人心。好呀,我本來不想要的,你既然這樣説我,我倒是非要不可了。”
那人冷笑道:“如何?畢竟露出‘餡兒’來了!好,有本領就拿去吧!”驀地雙臂一振,把那紅漆匣子向金逐流擲來。
這蒙面人其實是心裏懷疑不定,摸不清金逐流是什麼路道,也不相信金逐流能夠打敗董十三娘和圓海二人,心想:“只怕這人還是董十三娘串通出來的。那妖婦不敢追來,卻叫這小子和我糾纏。哼,他口氣這麼大,居然説要保護我,我且讓他吃吃苦頭。”是以他這一擲,實是有心試試金逐流的本領,看他接不接得起。
這蒙面人身材瘦削,一擲之力卻是非同小可,那塊玄鐵有百多斤重,他這麼使勁一擲,隱隱帶着風雷之聲,就像泰山壓頂似的向金逐流當頭壓下。
金逐流不動聲色,哈哈一笑,伸手一抓,就把那紅漆匣子抓到手中,説道:“難得閣下這樣慷慨,這回是輪到我要多謝你了!”
蒙面人大吃一驚,這才知道金逐流功力在他之上,但也不肯甘休,金逐流一走,他轉身就追。
金逐流道:“你不想和我交朋友,我也不想和你交朋友了,你追我做什麼?”那人喝道:“匣子放下來,就讓你走。”金逐流大笑道:“你給了我又要拿回去,哈哈,真是好笑呀好笑!”
那蒙面人喝道:“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快快放下。”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匆匆忙忙地趕來。
金逐流有意氣他,“哼”了一聲,板起面孔説道:“我也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以為我吃飽了飯沒事作嗎?”
那蒙面人厲聲喝道:“好,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金逐流道:“有本領你搶回去好了!”話猶未了,只聽得“唰”的一聲,銀光燦爛,一條纏着銀絲的軟鞭已是向着金逐流打來。
金逐流心道:“又是一個便軟鞭的,且看他的鞭法比那董十三娘如何。”心念未已,那條軟鞭已經打到,鞭勢天矯如龍,似左似右似中,金逐流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就知他這一鞭是同時打自己的三處穴道。軟鞭打穴是極難練的功夫,金逐流也不覺吃了一驚。但他藝高膽大,卻也並不畏懼。
眼看軟鞭就要打着了金逐流的身子,金逐流使出“天羅步法”,滴溜溜的身形一轉,軟鞭幾乎是貼着他的琵琶骨掃了過去。金逐流正以為可以避開,不料那人的鞭法當真是使得靈活之極,鞭梢一彎,長蛇般的突然掉過頭來,而且鞭梢上還突然伸出一支三寸來長兩面開鋒的匕首,等於是一支短劍,指向金逐流胸口的“璇璣穴”。
在對方這樣的怪招突出之下,連“天羅步法”都是閃避不開的了。好個金逐流,在這性命俄頃之際,使出了卓絕的指法,中指一彈,恰好彈着鞭梢,那支短劍歪過一邊,割裂了他的衣裳,卻沒有刺傷他的皮肉,但雖然如此,金逐流亦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説時遲,那時快,蒙面人一個“迴風掃柳”,急三鞭又掃過來,他的鞭梢是嵌有利器的,鞭法之中還藏有刀劍的招數。
金逐流心道:“好狠的傢伙,我也得叫他知道一點厲害。”拔劍出鞘,削他鞭梢上伸出的那支短劍。金逐流用的是追風劍式。劍法奇快,不料這人的鞭法矯若遊龍,金逐流連出八招,竟然沒有削着。
金逐流大大吃驚,心道:“這人的功力未必勝得過董十三娘,但這鞭法卻是在董十三娘之上,我一晚之間連碰兩個使鞭的好手,也真算得是奇遇了。”
這蒙面人見了金逐流的這手劍法也是吃驚不小,心道。”此人劍法無懈可擊,功力又在我之上。若然他放下玄鐵,我不是他的對手。”
金逐流是副倔強的脾氣,由於這人曾喝他放下玄鐵,他不肯依從,此時若然放下,招數不輸,面子卻要輸了。金逐流心想:“寧可我打贏了你,再將玄鐵送還。卻不能被迫放下。”金逐流為了爭這口氣,可就不免要吃虧了。
金逐流提着百多斤重的玄鐵,輕功多少受了影響,雖不至於縱躍不靈,也是稍感吃力了,鞭長劍短,金逐流的輕功一受影響,就只有受攻的份兒了。
金逐流一連受攻了十七八招,氣悶不過,喝道:“好,且和你見個真章!”玄功默運,力貫劍尖,長劍一抖,嗡嗡作響,蒙面人的軟鞭打到他的身前三尺,已是給他的劍風盪開。金逐流雖因提重物,不能欺身迸劍,但對方的軟鞭同樣也是打不到他的身上,金逐流已是立於不敗之地。
蒙面人暗暗吃驚:“我的內力不及他的悠長,久戰下去,只怕要栽在他的手裏。”心念未已,只聽得金逐流又打了個哈哈,説道:“你不過是想要這塊玄鐵,好,現在我就送還給你,只要你接得起!”
金逐流把紅漆匣子高高舉起,作勢要拋出去,蒙面人不由得又是大吃一驚,要知他已經知道金逐流的功力在他之上,這一塊百多斤重的玄鐵從金逐流手中拋過來,怕不把他壓成了肉餅?
這蒙面人的身手也確是了得,一見金逐流作勢要拋,登時一個盤龍繞步,閃過一邊,軟鞭側襲,要想搶前一步,軟鞭纏上金逐流的手腕,叫他手中的這個紅漆匣子自己落下來,壓他自己的腳。
怎知他這一招早已在金逐流意料之中,金逐流高舉匣子,不過是虛張聲勢,為的就正是要誘他發出這招。雙方動作都快,金逐流一縮手,“唰”的一聲,蒙面人的軟鞭纏上了紅漆匣子。
蒙面人一拉,金逐流手中的匣子動也不動,只聽得“力勒”作響,金逐流把匣子徐徐向後收回。軟鞭給拉得像繃緊了的弦。蒙面人也給他拉得腳步踉蹌,身不由己的衝前兩步,軟鞭倘若不能立即解開,不但軟鞭要給拉斷,這蒙面人也將跌入金逐流的懷中。
蒙面人連忙一個“大彎腰,斜插柳”,身形俯伏,緩和了軟鞭的繃緊之勢,一抖手,軟鞭已是鬆開,金逐流見他解鞭的手法如此巧妙,心裏也自暗暗佩服。
金逐流哈哈笑道:“這塊玄鐵我想給你,你也拿不去,可怪不得我不給你了。”蒙面人一聲不發,轉頭就走。
金逐流倒是過意不去,連忙追上前去,笑道:“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這麼想要這塊玄鐵,我願意割愛送你。”
這蒙面人怎能相信金逐流的説話,依然一言不發,而且頭也不回。金逐流叫道:“喂,喂,這次我當真是開玩笑的,不,不,我要送還這塊玄鐵,這可真的不是開玩笑的!”他一會兒説是“開玩笑”,一會兒説“不是開玩笑”,儘管意思都是一樣,但纏夾不清,聽在這人的耳朵裏,卻只當地是“開玩笑”了。
這蒙面人自忖打不過金逐流,又不甘心受他戲弄,只好不理不睬加快腳步,徑向前行。
金逐流手上提着一塊百多斤重的玄鐵,輕功自不免打了折扣,本來他是可以勝過這蒙面人的,如今卻不能不落在這蒙面人之後了。追了一會,雙方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
金逐流少年好狂,“哼’了一聲,説道:“好,我就與你比比輕功,讓你佔點便宜,我並不在乎!今日追不上你,明日也要追上了你!”金逐流已知這蒙面人的功力遜他一籌,時間一長,這蒙面人決不能如他持久。
蒙面人暗暗叫聲:“苦也!”心裏想道:“這小子可是邪門,玄鐵已經到了他的手裏,他竟然還是陰魂不散的要來纏我,不知存的什麼心思?”這麼一想,心裏越發害怕,一咬牙根,把輕功使到了十成,只盼在距離拉得更遠之後,就可似把金逐流擺脱。
蒙面人逃入林中,金逐流鍥而不捨的緊追,追了一會,這蒙面人的背影,漸漸模糊,幾乎就要看不見了。於是金逐流也加快了腳步。
林深樹密,蒙面人拐了個彎,影子在金逐流眼前消失。金逐流心想:“糟糕,他若是在樹林裏和我捉迷藏,可是不易尋找他了。”
心念未已,忽聽得一聲喝道:“好小子,給我站着!”“你是幹什麼的?報上名來!”金逐流起初以為是在喝他,一看卻不見人,聲音從前面傳來,隔着一個山坳。金逐流登時明白,是那蒙面人被人堵住了去路了。”
金逐流暗暗好笑,“想必是剪徑的強盜,這蒙面人的武功非同小可,這幾個小賊碰上了他可要大大倒黴了!不過,他多少也要受點阻延,卻是便宜我也。好,且看看他怎樣打發這幾個剪徑的強盜。”
金逐流到了山坳的入口之處,一縱身跳上一棵大樹,居高臨下的向前面望去。此時已是朝陽初出的第二日早晨,看得相當清楚。只見有四個漢子已把那蒙面人圍住。
其中一個虯髯漢子似是首領,喝道:“你這小子是耳聾的嗎?為什麼不答我們的話!”另一個面孔蠟黃的漢子喝道:“説!六合幫送殺的壽禮是不是在你身上?”
蒙面人一言不發,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滴溜溜地打了一轉,身形不動,緩緩地搖了搖頭。
一個穿着青布長衫面白無鬚的中年漢子説道:“我聽説一塊小小的玄鐵有百多斤重,這人的身上不似藏有玄鐵。”
第四個人是個身材魁悟的漢子,粗裏粗氣地説道:“不管他是否帶着玄鐵,既然碰上了就得搜他一搜!”
金逐流聽了這四個人的説話,這才知道不是尋常的剪徑小賊。心想:“這幾個賊人的膽子倒也不小,竟敢來搶六合幫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四個人高聲喝罵,並且議論紛紛,但這蒙面人依然無動於衷,並不開口。
虯髯漢子是個老江湖,心想:“這小子定有所恃,否則不會如此無禮。”當下使了個眼色,叫他的三個同伴且慢動手,稍稍將語氣放得寬和,説道:“你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與六合幫有無關係,好好的跟我們説。只要你不欺瞞,我們也不會無故將你為難的。”他自動轉圈,但這蒙面人仍不説話。
虯髯漢子眉頭一皺,説道:“朋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人想和我們拉交情還不能夠呢。你大約不認識我們吧,不過,你縱然不認識我們,也該聽過我們的名字。”頓了一頓,隨即指着那身材魁梧的漢子道:“這位是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跟着指着那面白無鬚的斯文漢子道:“這位是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
那面色蠟黃似帶病容的漢子不待介紹,便是説道:“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一非幫主,二非香主,嘿,嘿,我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老子是冀北道上的鄭雄圖!”這人面帶病容,説話如是聲若洪鐘。他以為説出了自己的“大名”,這蒙面人定然顫抖,不料蒙面人卻是置若罔聞,蒙面的黑紗下角飄起,嘴邊露出個輕蔑的笑容。
虯髯漢子最後説道:“區區在下是青龍幫的幫主高大成。閣下有這身輕功,想必不是江湖上的無名之輩,我們四個人的名字閣下總應該聽過吧!真人面前不説假話,好,現在是該閣下説老實話了!”
這四個人的姓名、身份一説出來,連金逐流也不覺暗暗吃驚。原來青龍幫、白虎兩幫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大幫;紅纓會是大名鼎鼎足與六合幫分庭抗禮的幫會,舵主公孫宏,手下有八大香主,個個身負絕技。這個面白無鬚的宮秉藩便是八大香主之首。至於那個病夫似的鄭雄圖乃是北五省的獨腳大盜,正如他自我介紹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
金逐流剛好是在前兩天聽得陳天宇説過這幾個人,陳天宇因恐金逐流不明江湖情況,所以將各大幫會以及黑道上著名的人物不厭其詳的一一告訴了金逐流。但雖説是“不厭其詳”,值得陳天宇這樣的武學名家一提的,當然決不是泛泛之輩的了。
但這四個人報了姓名之後,蒙面人仍是不聲不響,僅僅點了點頭。意思好像是説:“我聽見了,我知道了。蒙面人面部的表情雖看不見,那倔傲的態度倒是人人都感覺得到。
鄭雄圖大怒道:“好無禮的小子!高大哥還和他多説作甚?把他拿下,硬搜就是!”
其實這蒙面人卻也不是故意無禮,他是怕一開口説話,就給這四個人識破。原來這蒙面人非但知道他們的名字,而且是見過他們的。
蒙面人作出倔傲的神態,心裏實是十分焦急,暗自盤算脱險之策,他明知這四個人都是十分扎手的強敵,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也只好冒險求逞,先下手力強了。
鄭雄圖一個“搜”字剛剛出口,陡然間銀光一閃,蒙面人的銀絲軟鞭已是向他打來!鄭雄圖一聲大吼,背脊着了一鞭。但他練有金鐘罩的功夫,這一鞭打得實是不輕,鄭雄圖衣裳破碎,背脊卻只是現出一道淡淡的鞭痕,連皮膚都沒有擦破。”
鄭雄圖一聲大吼,雙掌立即便劈過去。蒙面人身手何等矯捷,軟鞭一抖,又已打到高大成身前,用的是“鎖喉鞭”的招數。高大成的脖子若是給他套上,定將氣絕而亡。
高大成使的兵器是一根七尺長的狼牙棒,猝然遇襲,並不慌亂,只見他霍地一個“鳳點頭”,狼牙棒就在身前堅了起來。蒙面人的軟鞭若是朝他圈繞,軟鞭就要套上了狼牙棒。蒙面人在四大高手環攻之下,焉能與他硬拼?倏地一個轉身,軟鞭又已改了方向,向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急襲。這時方始聽得“轟隆”一聲,原來是鄭雄圖一掌劈斷了一棵松樹。他練的是鐵砂掌功夫。
蒙面人急襲宮秉藩這一鞭更為狠辣,鞭梢上的短劍已伸了出來,指向宮秉藩的咽喉,鞭梢則以“玉帶圍腰”之勢,圈掃宮秉藩的兩脅,那支伸出的短劍便似昂起的蛇頭。
宮秉藩微微一笑,説道。”來得好!”劍光一閃,拿捏時候不差毫釐,只聽得“啪”的一聲,蒙面人鞭梢上的短劍縮了回去。原來宮秉藩這一劍是對準了他的短劍削的,短劍只有三寸長,能被他的長劍碰上,定將削斷。是以蒙面人只得按動機括,把短劍縮回。
説時遲,那時快,宮秉藩一招“妙解連環”,立即把蒙面人的那一鞭“玉帶圍腰”的鞭法破了。而且立即欺身進劍,劍鋒沿着鞭身徑削過來,他是想逼這蒙面人不能轉換鞭法,徑削他的手指。
金逐流暗暗讚了一個“好”字,心想。”這宮秉潘雖然只是一名香主,卻比青龍幫的幫主還要勝過一籌。他的這路劍法雖然不及天山劍法,但其狠辣之處,卻是足以與武當派的連環奪命劍法抗衡了。”心念未已。只見蒙面人一個盤龍繞步避開了宮秉藩的長劍,身法鞭法都是美妙之極。金逐流不由得又是暗暗讚了一個“好”字,心道:“此人解招的本領真可説得是機變百出,若然是換了我,只怕我也未必解得似他這樣的恰到好處。”
説時遲,那時快,蒙面人又已轉了方向,攻向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杜大業使的是一對護手鈎,擅於鎖拿刀劍,但這銀絲軟鞭不過拇指般粗細,蒙面人又使得靈活之極,杜大業雙鈎一鎖,沒有鎖着。
壯大業的護手鈎沒有鎖着蒙面人的軟鞭,“啪”的一聲,蒙面人的軟鞭卻打着了杜大業。杜大業穿有護身馬甲,外衣打裂,卻未受傷。杜大業以幫主的身份,幾曾吃過這樣的大虧?登時暴跳如雷,大怒喝道:“高大哥,咱們把這小賊斃了!管他有玄鐵也好,沒有玄鐵也好,殺了再説!”
高大成是他師兄,出師之後,師兄弟分掌兩幫。高大成比較慎重,微微一笑,説道:“賢弟不必心急,這小子跑不了的。還是把他捉着了先問問他的口供吧!”
這蒙面人在電光火石之間遍襲四大高手,而且鄭雄圖與杜大業還各自着了他的一鞭,高大成等人雖説是勝券在握,心裏也不能不凜然生懼。當下來取了分進合擊的包圍戰術,步步進逼,卻不敢過份躁進。
蒙面人的偷襲之所以能夠稍佔便宜,一來是仗着身法輕靈,鞭法巧妙;二來也是由於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所以才能遍襲四大高手,稍佔便宜。不過也只是“稍佔便宜”而已,並未能各個擊破。若論真實的本領,他未必就能勝得過這四大高手,其中宮秉藩的本領,甚至還在他之上。他剛才偷襲宮秉藩之時,就險些要吃了虧的。
四大高手採取了包圍的戰術,不輕敵,不驕躁,逐漸把包圍圈縮小,蒙面人的輕功難以發揮,漸漸就感到吃力了。
宮秉藩運劍如風,指東打西,指南打北,蒙面人使出渾身本領,解開了他的連環七劍,在這同時,還盪開了杜大業的護手鈎,逼退了鄭雄圖的鐵砂掌,掃歪了高大成的狼牙棒。宮秉藩讚道:“好鞭法!”話猶未了,突然一個欺身進步,劍尖已刺到了蒙面人的面門。
宮秉藩的劍術當真是精妙之極,只聽得“嗤”的一聲,劍尖已劃破了蒙面人的蒙面黑紗,這黑紗薄如蟬翼,宮秉藩劃破他的黑紗,竟沒傷着他的一根毫毛!
宮秉藩得意之極,在劃破面紗之時,哈哈笑道:“大丈夫豈宜蔽頭蒙面?請讓我們見見尊容又有何妨?”原來宮秉藩頗為自負,他自覺以眾凌寡,勝之不武,故此只是挑開蒙麪人的面紗,卻不肯傷他,但挑開面紗之後,宮秉藩可就登時笑不出聲了。
杜大業剛才吃了蒙面人的虧,在宮寢藩欺身進劍之時,他也乘機攻擊,幾乎是在宮秉藩挑開面紗的同一時候,他的護手鈎也撕破了蒙面人的長衫下襬。他也像宮秉藩一樣,招數得手,卻反而吃了一驚。雙鈎本來是要連續進招的,也嚇得突然止步了。
原來這個蒙面人露出了廬山真相,可不是宮秉藩所想象的“大丈夫”,而是一個月貌花容的少女!
金逐流在樹上看得清清楚楚,這也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她要蒙着面紗,又要穿着這麼一件又寬又長的拖地長衫,原來是要遮掩她的三寸金蓮。”
蒙面人露出真相,大出宮秉藩等人意料之外,宮秉藩怔了一怔,失聲叫道:“你是史姑娘,對不住,宮某冒犯了!”那女子“哼”了一聲,説道:“你們四個大男人欺侮我一個女子,你們是羞也不羞?”
杜大業沉聲説道:“大哥,咱們如今是騎在虎背,一不做,二不休……”話猶未了,那女子已是冷笑説道:“你要怎樣?好,有膽的你就把我殺了。哼,你知道是我還要欺負我,我哥哥豈肯與你干休!”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六合幫幫主史白邵的妹妹史紅英。
這四個人雖然是要搶六合幫送給大內總管的賀禮,但卻想不到撞着了史白邵的親妹子。搶了玄鐵,固然要和六合幫結仇,但還不算十分嚴重,黑道上黑吃黑的事情是常有的。但若傷了史紅英,這可就要和史白邵結下永遠解不開的粱子了。
鄭雄圖説道:“這冤仇不結也已結了。區區不足道,但你們三位可是幫主和香主的身份,若是放過了這個小子,江湖上的好漢只怕不是説你們夠交情,而是説你們的青龍幫、白虎幫與紅纓會都怕了六合幫的史白邵!”鄭雄圖是關外馬賊,這次來到中原,本來就是想在黑道上興風作浪以便渾水摸魚的。而且他給史紅英打了一鞭,這口怨氣也是非要發泄不可。
高大成一咬牙,説道。”對,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既然是衝着六合幫而來,那就不用管他是什麼人了!把這雌兒拿下,再去搶那玄鐵。有這兩件寶貝在咱們手中,史白邵非得向咱們求和不可!”
杜大業哈哈笑道:“不錯,這才是上策!史白邵向咱們求和!咱們還不必就輕易應承他呢,趁勢把他的六合幫吞併了。好,宮香主,現在就看你了!”
宮秉藩倒是不大願意以眾凌寡的,但他的紅纓會與史白邵的六合幫乃是在江湖上分庭抗禮的兩大幫會,鄭雄圖的那句話刺中了他的要害,宮秉藩心想:“不錯,我若放過了她,江湖好漢説紅纓會怕了六合幫,那可是大失面子之事。而且三個人都表示了不惜與六合幫結仇,他一個人也不好獨排眾議。
宮秉藩考慮了得失利害之後,冷冷説道:“史姑娘,你把令兄搬出來嚇我,宮某倒是給你逼得非動手不可了!”
高大成大喜説道:“好,咱們四人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併肩子上吧!六合幫定然還有後援,不必和她講什麼江湖規矩了。”
這四個人已橫了心,不惜與史白邵結仇,於是一擁而上,攻得更為狠辣。但見棒似奔雷,劍如駭電,鈎光霍霍,鞭影翻飛。史紅英使出了渾身解數,兀是遮攔不住。
宮秉藩一招“李廣射石”,劍光如矢,徑刺前心,史紅英霍地一鞭掃出,雖然解開了宮秉藩這招殺手,脅下卻已露出空門。宮秉藩招數一出,早已料到有此結果,成竹在胸,看也不看,劍鋒一轉,立即便刺史紅英脅下的愈氣穴。
眼看就要刺着了穴道,宮秉藩忽覺勁風颯然,聽風辨器,這枚暗器也是打他脅下的愈氣穴。宮秉藩的劍術已到收發隨心的境界,當下一個斜身繞步,回劍一劈,把那枚“暗器”劈開兩半,卻原來是一顆小小的松子。宮秉藩大吃一驚,喝道:“是哪位高人,請來相見!”
話猶未了,金逐流已是一聲長嘯,從樹上跳下,降落場心,縱聲笑道:“瞎了眼的強盜,我早就在這裏了。你們四個大男人欺侮一個女子,我看不過眼。”
高大成喝道:“好呀,你是要趁這趟渾水的了?報上名來!”杜大業叫道:“大哥,你瞧瞧他手裏拿着的什麼?”
金逐流把紅漆匣子一揚,冷冷説道:“你管我是什麼人,你們想要的是玄鐵不是?玄鐵在我這兒!只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去?”
這匣子一揚,登時把四人的眼光全部吸住,攻擊的目標也登時轉了。高大成一聲大吼,首先撲上。金逐流笑道:“好,玄鐵給你!”
玄鐵有百多斤重,高大成的狼牙棒本來是重兵器,比起玄鐵,如又輕得多了,狼牙棒與那紅漆匣子一碰,只聽得“轟”的一聲,狼牙棒脱手飛出,在空中斷為兩截,高大成虎口流血,失了兵器,嚇得魂飛魄散,焉敢再戰,連忙後退。
杜大業雙鈎並舉,慌忙撲來,接應師兄,史紅英也沒閒着,喝道:“給我躺下!”杜大業已經從她的身邊跑開,中間有了一段距離,史紅英鞭長,利於遠攻。唰的一鞭,果然打着了杜大業。杜大業猛的一跳,跳出了鞭勢的籠罩,只覺膝蓋火辣辣的作痛,原來骨頭已給打碎了一塊了。
杜大業有一身橫練的外功,晃了兩晃,居然沒有倒下。但雖沒倒下,一足受傷,已是不堪再戰。高大成失了兵器,自覺無顏,兩師兄弟相互攙扶,一蹺一拐而去。
宮秉藩揮劍敵住史紅英的銀鞭,説時遲,那時訣,金逐流又已找上了鄭雄圖作對手,鄭雄圖練有鐵砂掌的功夫,他一個“鳳點頭”,避開了金逐流砸來的玄鐵,橫掌便走。
金逐流見他掌心如墨,笑道:“哦,原來你的鐵砂掌還是浸過毒的,我若不讓你打着,你會當作我是怕你了!”收回玄鐵,左掌拍出,雙掌相交,鄭雄圖掌心如割,大吼一聲,倒縱出去,低頭一看,只見掌心已穿了一孔,黑血汩汩而出,原來金逐流在和他對掌的時候,雙掌一交,消去了他的內力,立即化掌為指,使出了“一指禪功”,彈破他的掌心,破掉他的毒掌功夫。鄭雄圖雖然不至於殘廢,但要再練成浸毒的鐵砂掌,可得雙倍的功夫,至少也要十年以上了。
四大高手,傷了三個,剩下的只有一個宮秉藩了。金逐流笑道:“一客不煩二主,史姑娘,你就讓我給你打發了吧。”
史紅英收了銀鞭,官秉藩喝聲:“看劍!”劍鋒轉了方向,向金逐流刺來,這一劍招裏藏招,式中套式,確是非同小可。金逐流笑道:“我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創術,輸了你也不會心服。”
劍光一閃,錚的一聲,金逐流拔劍出鞘,進招解招,快如閃電!宮秉藩的長劍給他粘出了外門。金逐流使的是“粘”字訣,這是以柔克剛的劍術,在劍術中是最難練的功大。宮秉藩吃了一驚,讚了一個“好”字,劍招立變,只見他的長劍劃了一個圈圈,劍光好似波浪一般,一圈圈的推進。
金逐流笑道:“你這一招龍門三疊浪使得也算不壞。”聲出劍發,其直如矢,但見一道白光,從那一圈圈的劍光之中穿進,宮秉藩這一招“龍門三疊浪”登時又給金逐流破了。
金逐流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你也看看我的!”唰唰幾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宮秉藩使出來生所學,竭力抵擋,但每一招都給金逐流搶佔先機,宮秉藩只有招架的份兒。金逐流左手提着重物,他又不是用玄鐵助攻,僅憑劍術取勝,不由得宮秉藩不暗暗佩服。
金逐流喝道:“小心了!”青鋼劍揚空一閃,劍光過處,把宮秉藩頭上所戴的風帽削開兩半,笑道:“你會挑人家的面紗,我也會削你的帽子!”
宮秉藩平生以劍術自負,如今給金逐流劈開了頭上的風帽,頭皮一片沁涼,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倒縱出數丈開外,嘆口氣道:“罷了,罷了!閣下劍術精妙,宮某甘拜下風。請閣下留個萬兒!”
金逐流笑道:“我是個無名小卒,連千兒都沒有,何況萬兒?你想要報仇,日後若然有緣相遇,你隨時碰上了我,我都願意領教,決不推辭!”宮秉藩道:“好,閣下既然不屑下交,從今日起,宮某的名字也算是在江湖上抹去好啦。三年後,宮某若有寸進,當再找尋閣下。”宮秉藩這番話的意思即是要在三年之內隱姓埋名,勤練劍術,準備在三年之後,再出江湖,與金逐流一決雌雄。
宮秉藩一走,樹林裏就只有金逐流和史紅英二人了。史紅英經過了一場劇戰,嬌喘吁吁,想要施展輕功避開,已是力所不能,此時她廬山真相已露,在金逐流的目光注視之下,躲又躲不開,不由得大是尷尬。
金逐流笑道:“怎麼樣,如今你相信我是有誠意送還玄鐵了吧……”
史紅英道:“多謝你拔劍相助,你究竟是什麼人?”
金逐流道:“你我雖然素不相識,但卻有一位共同的朋友。我説出他的名字,或許你就不會見疑我了。”
史紅英怔了一怔,説道:“哦,我倒要聽聽,這人是誰?”
金逐流道:“六合幫的記室李敦。”説話之間,偷看史紅英的表情,只見史紅英似是驚喜交集的模樣,但卻並無少女聽得情郎名字的那種羞澀神態,而是落落大方地説道:“哦,我明白了,莫非你就是在徂徠山上打退青符道人救了李敦的那個小叫化。”
金逐流道:“哦,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不錯,我正是那個小叫化。但那一次我可並不是存心救李敦的,不敢居功。”
史紅英道:“這是你和李敦之間的事情,你居功也好,不居功也好,與我無關。但你今日助我脱險,我總是要多謝你的。”心裏覺得金逐流的説話頗是奇怪,不解他何以一再要和自己提及李敦。提及也罷了,還要和自己解釋他的動機。
金逐流笑道:“你已經多謝了一次了,不必再多謝啦。但有關李敦的消息,你卻還沒有問我呢。”
史紅英不覺又是一怔,半晌説道:“好吧,那我就問你,他現在怎麼樣了,躲在什麼地方?”
金逐流攤開雙手,説道:“對不住,我只知道我和他分手的時候他是沒玻夯痛。至於其他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知。”正是:
如此蛾眉罕曾見,相逢一面已牽情。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