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單飛猛然驚醒,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某個東西壓着,已半邊發麻了。
微張開眼,看見的便是海連琪“霸”在身上熟睡的模樣,是這麼安逸、無憂,像個睡夢中的仙子……
望着望着,他居然不想就這麼喚醒她!可看看外頭天色已暗,此時不走,等天色大白,他們將更危險了。
“琪兒……琪兒……乖,起來了。”他輕拍她的面頰,這才發現她的臉兒燙得嚇人。
他驀然一驚,連忙抓住她的肩膀搖了搖,“琪兒醒醒,你怎麼了?”
“唔……”她吐氣如蘭,可一個呻吟後又昏睡了過去。
“你不能再睡了。”這次他改拍打她的臉頰。
她的眼總算張開個縫,一見是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聯飛……”
“你哪兒不舒服,嗯?”徒單飛捧起她熱得像火球的小臉。
海連琪搖搖頭,“我……我好冷……想睡覺。”
“不許再睡了。”
“可我真的好累……”她閉上眼,嚶嚀了聲,昏昏欲睡的她只覺得靈魂正欲飄遠,哪知道他卻在這時候猛地吻住她的唇,深深舔吮。
“呃——”她腦子昏沉,被他吻得更是亂了神志。
“我必須幫你取暖。”
説着,他已動手解着她襟間鈕釦,緩緩褪下她的衣衫。
這時已近子夜,她身子直髮抖發寒,也只有靠他的體温,才能暫緩她體內熱度的升揚。
當身上衣物褪去,露出只穿着一襲肚兜的嫩白身軀時,徒單飛渾身竄過一道熱流……
“嗯……”身子少了蔽體衣物,她自然而然地往他身上鑽。
那柔軟的嬌軀充滿迷人誘香,侵入他的鼻息。他忍不住扯下自己的外衫、內衫,同樣赤裸的兩人相擁起來。
“天,你的身子好軟。”
“嗯……”海連琪渾身淌下汗水,燒已退,神志也迴歸。
“給我,曾後悔嗎?”徒單飛喑啞着聲調。
“不後悔……”她好愛他,已愛到了無怨無悔,在她僅有的生命記憶裏唯有他,再也沒有別人了。
“好,記得你的話。”
***
“舒服了點兒吧?燒退了嗎?”事後,徒單飛親暱地摟着海連琪問道。
“嗯,都是我,害你這麼晚了還留在這兒。”她垂着小腦袋,低聲呢喃。
“沒關係,現在走也不遲。”徒單飛輕拍她的背,然後起身走到洞口,細觀外頭情況。
海連琪跟着他站起,才一站就悶喊了聲,“呃!”
“怎麼了?”他關心的回首。
“沒……沒什麼……”她紅着臉兒,搖搖頭。
“還疼是吧?”徒單飛嗓音放柔。
“忍忍就好了。”她已耽誤了他好多時間,不願再影響他了,於是趕緊問:“外頭有人嗎?”
“我想他們可能沒料到我們會在這兒留那麼久,所以外頭已平靜了。”他笑了笑。
“那我們現在可以出去了嗎?”海連琪緊抓着他的手,也跟着往外頭探了探。
“應該可以了,我們這就離開這兒,我擔心歧卓找不到我,野店裏的士兵會鬧成一團。”
説着,徒單飛便握住她的柔荑,走出了洞外,直往野店的方向邁進。
眼看他神色匆促、步履加快,海連琪的自責也莫名加深了。
要不是為了尋她,他也不會延誤大事;若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險些陷入敵陣。
這時……她不禁開始懷疑,當時她硬是要跟來此地,究竟是對還是錯?
還好這一路上都沒有再遇上任何危險,很快地,他們便趕回了野店。
一進店內,歧卓見到徒單飛,立刻關心問道:“大人您上哪兒去了?您失蹤了一天一夜,我差點就派人大肆搜尋去了。”
“萬萬不可,你這一動作,對方必然會知道我不在這兒,倘若羣起攻擊,那可就壞了大事。”徒單飛找了張椅子坐下,端起杯水喝下。
“是,屬下會謹記於心,不會再衝動行事。”歧卓拱手領命。
這時他才看見藏身在徒單飛身後的海連琪,“原來海連姑娘是跟您在一塊呀?”
“她……”徒單飛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才道:“沒錯,是我帶着她離開的,有事嗎?”
“原來如此,當我發現海連姑娘也不在時,可更着急了,怕您回來我沒得向您交代。”歧卓也是今天午時才回店,一下子不見他們兩人,可是擔憂又急促啊。
海連琪聞言不禁一陣難堪,“對不起……”
徒單飛轉首對她説:“不怪你,你的身子才剛好轉,回房歇着吧,我會命人去請大夫再來為你診治一下。”
“不用了,我只要再睡會兒就行了。”
經他這麼一提,她不免想到方才在洞內所發生的一切,瞬間渾身燥熱,變得不自在極了。
“這怎麼成,還是得讓大夫開個藥方,這樣我才放心。”徒單飛堅持道。
説話的同時,他的目光仍流連在她的粉嫩櫻唇上。
她的臉兒轉為羞紅,垂着臉蛋説:“謝謝你的關心,那麼你們談論公事,我先回房了。”她輕柔地説完後,便轉身走往二樓。
直到她離開,歧卓才壓低嗓道:“我猜大人絕不可能帶她一塊出去,一定是她自個跑出去,您追她去了。”
徒單飛撇撇嘴,炯亮的眸光懶懶地掃向他,“不愧是我的得力助手,什麼都被你給看透了。”
歧卓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説:“大人……這也不過是我的猜測。不過還好您尋回了她,若是讓她遇上不該遇上的人,不知會出什麼大紕漏?”
他心底的忐忑和徒單飛不謀而合。
徒單飛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她已經遇上海連天了。”
“什麼?!”
“她不但遇上海連天,海連天也已將她的身世告訴了她。”他緩緩沉下聲,嗓音裏夾帶着一抹無起伏的冷峭。
歧卓蹙起濃眉,“這麼説海連姑娘肯定不信任他,否則就不會跟您回來了?”
“沒錯,只是不知道她這失憶症狀還能維持多久。”他眯起眸子,淡淡地沉吟着。
“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可能得提前行動,既要利用她打擊海連天,就絕不能讓她想起過往,我們得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我們的目的。”他冷沉的眼閃爍着一抹炯光,是如此的精鋭蝕人。
“好,既然已摸清海連天出沒的地方,我這就派人圍堵,一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歧卓領命正要出發,隨即又被徒單飛給喊住,“且慢,他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待在那兒坐以待斃呢?”
他笑了笑又道:“再等兩天,多觀察,即便要快,也不能有失誤。”
徒單飛眼底泛過一絲篤定神采,腦子裏正盤算着抵禦計劃。
“是。”
“對了,派人將圓圓叫來,由她來看着海連琪,省得又給我找麻煩。”徒單飛突然又説。
“叫圓圓來!”歧卓直覺不妥。
“你有意見?”
“圓圓向來佔有慾強,您叫她來這裏不就是明白讓她與海連琪敵對嗎?”歧卓這就不懂了。
“我讓她來伺候海連琪,她絕不會有異議才是。”
徒單飛揉揉眉心,“女人就是這麼難搞,多一個爭風吃醋,少一個佔有慾強,還真是麻煩透頂!”
“我想這就是大人您的魅力所在吧!”歧卓也不禁低首竊笑。
“好傢伙,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徒單飛搖頭輕笑。
“屬下不敢。”他趕緊挺直身。
“好了,你就先行退下,忙你的事去吧。”徒單飛揮揮手。
“是。”
當歧卓退下後,徒單飛不禁陷入了沉思,腦海裏竄過的均是海連琪那柔美委婉的小女人模樣。
將圓圓叫來不是沒有他的用意,或許在她火辣的熱情挑勾下,他會忘了海連琪在他心裏所造成的影響。
***
自從與海連琪不期而遇之後,海連天便滿腹憂思、愁苦傷神,直讓俞看了心生疑竇。
“大公子,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您千萬別悶在心底,説出來讓老奴聽聽。”終於他忍不住問了。
“我遇兒小琪了。”海連天緊皺着眉説。
“您説什麼?您遇上大小姐了?”俞表情盡露喜色,“那您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
“不是我不帶她回來,而是她不肯跟我回來啊!”海連天愁眉深鎖,渾身充斥着難以紆發的鬱氣。
一直到現在他仍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親兄妹變成了陌生人,敵人倒成了她的情人,這……這一切怎麼全都荒腔走板了呢?
“這是怎麼回事,老奴不明白。”俞管家一臉茫然。
“説了你也不會相信,小琪她……小琪她變了,她居然不認識我,還直説我是壞人,讓我頭痛了好久。”他直揉着太陽穴,頓覺困惑不已,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她是不是病了呢?
“天哪!真有這種事?該不會是小姐被那個徒單飛下了蠱、迷了魂,把咱們全忘了?”俞張大老眸,連鬍子都起了顫抖,“好個徒單飛,這世間的事還有哪一樣是他做不出來的?”
“我也全亂了,反正她見到徒單飛就像見到她惟一的親人,把我們全當成了壞人,看在我眼裏真是教我情何以堪?”
海連天深嘆了口氣,“當初來這裏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救回小琪,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接下來我已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大公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要救日大小姐,就得讓徒單飛那傢伙死。”俞義憤填膺不已。
只消一想起他極可能對他們大小姐做出下蠱、下降頭的事,俞便巴不得一刀殺了他。
“俞管家,你稍安勿躁,其實我心裏也急啊,只不過這事得從長計議,馬虎不得。”海連天眯起深邃的眸,靜默地思考着。
“我不懂,大公子您的意思是……”
“據我調查徒單飛這次雖然只帶着少數兵力,可全是些精鋭矯捷的特選精兵,咱們絕不能小覷啊。”海連天早已打探透徹了。
“那……那……那就用七彩火球,這東西可是大公子與大小姐師父的獨門暗器,對付徒單飛絕對是綽綽有餘。”
“不,這七彩火球威力驚人,會傷及無辜啊。”這法子他不是沒想過,而是火球威力一旦爆發,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俞也陷入了猶豫。
“更怕的是會傷到小琪。”海連天搖搖頭。
“我想大小姐功夫了得,這火球又是她師父最拿手的暗器,她是再熟悉不過啊,我相信大小姐必定躲得過。不過,為防止旁人受害,還是得將徒單飛引開,您覺得怎麼樣?”俞提供意見。
“好吧,那就照你的意思,今晚我會和幾個部屬再做詳密計劃,這次非得取下徒單飛的命不可。”
海連天雙眼泛出厲光,此舉定得成功,要讓徒單飛血濺當場!
***
圓圓是徒單飛的侍寢丫環,向來是倚仗着與徒單飛這層關係而在眾人面前耀武揚威,幾乎忘了她的身份終究不過是名丫環罷了。
至於旁人見了她囂張跋扈的氣焰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好竊竊私語着,希望大人別再縱容她了。
在海連琪出現的那段時日,正好徒單飛的母親身體不適,於是將她派到位居“東都”的徒單老夫人身邊伺候,因此她並不知道有海連琪這個女人出現在徒單飛生活裏。
直到歧卓又派人將她調來芹溪橋的野店,她因好奇在旁敲側擊下,約莫知道了有海連琪這麼一號敵人。
她更生氣的是,徒單飛千里迢迢將她喚來這兒,居然是為了伺候那位失去記憶的女人!
“圓圓,就是這裏了。”一到達野店,歧卓便將她帶往海連琪的門外。
“是,歧卓統領。”圓圓屈膝道。
雖然她向來心高氣傲,但歧卓怎麼説都是徒單飛的心腹,她還不敢冒險去得罪他。
“對了,大人有交代,要你千萬別亂説話。”歧卓又怎會看不出圓圓那副尖酸刻薄的德行,就怕海連琪應付不來呀。但這既然是大人所交代,他就算看不過去也不好説什麼。
“這我知道。”她撇撇嘴角。
“還有,海連姑娘心思敏感,伺候她時一些用辭得注意些。”有關這點是他自己加上的。
圓圓瞟瞟白眼,蠻不在乎地説:“嗯。”
瞧她那一副愛聽不聽的模樣,歧卓只好輕嘆了口氣,搖搖頭説:“反正該提醒你的我都説了,其餘的你自己衡量吧。我走了。”
“圓圓恭送歧卓統領。”望着他走遠後,圓圓便習慣性地抬起下巴,嘴角卻不懷好意地揚起。
這時,海連琪聽兒外頭有説話的聲音,便輕輕推開門想一探究竟,卻正好見着圓圓這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姑娘,你是……”海連琪沒見過她,於是開口問道。
圓圓這才轉過身,卻見着海連琪那張沉魚落雁、宛如嫦娥下凡的絕美容顏,心底潛藏的危險意識就更強了。
“我……我是東都大人派來伺候你的。”圓圓目光緊束,含帶着幾許冷意。
就如歧卓所言,海連琪心思是極其敏感,見圓圓如此,便不由得打從心底升起一絲戰慄。
“我並不需要別人伺候。”她淡淡説道。
“那可不成,既是我們大人的命令,我哪敢不從啊!”圓圓説着便推門而人,看了看這間狹隘的房間,不禁皺了下眉。
“姑娘……”
海連琪跟了進去,圓圓卻又道:“真不知道大人到底在想什麼,好好的地方不待,居然跑到這種荒涼的邊郊,就連這屋子也是又髒又亂的。”
她嘴裏雖説徒單飛的不是,可話裏的含義擺明就是在指責海連琪沒將房間打理好。
“我沒帶什麼東西過來,也沒什麼好收的。”海連琪趕緊解釋。
“人光長得漂亮是沒有用的,也要懂得打理,像以前在東館時,東都大人的房間不都是我整理的,他的喜好與習慣我是再清楚不過了,只是他後來前往東赫營地,不忍我跟着他吃苦,才將我又調回東都伺候老夫人。”
圓圓志得意滿地説,那甜笑的模樣更是彰顯出自己在徒單飛心目中的地位,海連琪不傻,當然聽得出她話語中的下馬威。
“你跟飛很熟了?”海連琪試着問。
“飛!”圓圓尖嚷了聲,像看見鬼似地瞪着她,“你怎麼可以直接喊我們大人的名諱?”
“我……”海連琪垂下臉,連心都碎了。
“告訴你吧,我們大人身邊不是隻有你一個女人,你別自以為是了。”圓圓對她露出一抹佞笑,“只有像你這種人才會將他的愛信以為真。”
一陣暈眩感突然襲向海連琪腦海,她怔忡地説:“你是什麼意思?他……他是個用情不專的男人嗎?”
雖然這是她早就心裏有數的,可卻一直不願去想、去承認……
“天哪,你知道嗎?你是我所遇見過最天真的女人了,就連我跟了他那麼久,也從沒想過要他的什麼情愛的。”
圓圓趕緊捂住嘴,“哎呀,我怎麼給忘了,大人明明叫我不能多嘴的,我真不該説那麼多。”
海連琪早已紅了眼眶,她看着圓圓直搖頭,“你別説……你別再説了——”
她不相信……説什麼她也不相信……
他是這麼温柔、這麼體貼,就算是曾有過其他女人?可現在不都和她在一塊兒嗎?他不會如這位姑娘所説那般……是個博愛又花心的男人!
本來打算住口的圓圓,見她激動成這樣,更激起了她想攻擊她的意圖,於是早忘了歧卓對她的叮嚀,衝口又道:“我聽説你好像忘了過去了是不是?”
海連琪抬起淚眼望着她,見她眼底挑釁的光影,卻説不出話……
她該説什麼?!
告訴她:沒錯,我就是個得了失憶症的人嗎?
“是就是,別裝得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我想我們大人不是真的喜歡你,而是被你那副柔弱樣所騙了。男人不都是這樣嗎?碰到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都是沒轍的。”
圓圓笑睨着她那張蒼白的臉色,走到牀邊將海連琪原已摺疊好的被子抖散開來扔在一角。
“瞧,連被子也不摺,真是夠懶的。”圓圓撇撇嘴,“還叫我來伺候你這種沒記性的女人,真嘔。”
“你別碰我的東西!”海連琪受不了了,赫然衝向圓圓,用力推開她,“為什麼要動我的東西,不要碰……不要弄壞它們……”
海連琪在天祚帝延禧的調教下不但個性固執,自尊心也強,向來她是不肯認輸的,即使死也不會向敵人低頭,
但自從失去記憶後,她的思想、她的身軀一直被軟弱的那一面所支配,使她看來柔弱不堪,甚至忘了自己有武功。
但圓圓的刺激,喚醒了她部分強烈意識——她是不容外人欺負的!
“你這是做什麼,想跟我打架嗎?以為這樣就搶得走我們東都大人?”圓圓也不服輸的頂她。
海連琪指住耳朵,“不要……不要説了——”
圓圓勾起一抹狠笑,“我偏要説,像你這麼沒記性的人,不是跟廢人一樣?憑你還想要得到大人的真感情,簡直是痴人説夢話,我説你最好把自己的腦袋拿出來翻一翻,少在這兒丟人現眼,廢物、廢物!”
“我不是廢物!”
海連琪被這麼重又狠毒的話一激,突從體內逼出一股真氣,直接襲上圓圓胸口——
“啊——”圓圓慘叫了聲,瞬間從嘴裏噴出一股腥甜,倒地不起……
“不……我……我……”海連琪看向自己的手,難以置信地直髮着抖。她雙腿無力地靠在牆邊,再看着躺在地上的圓圓。
剛剛到底是怎麼了?她對她做了什麼?她殺人了嗎?
天——她殺人了!
她據着耳朵不停狂喊,直到岐卓與徒單飛聞聲衝進了屋裏,她仍止不住渾身的戰慄與心底的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