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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萬天虹又道:

    “是被何人所劫,知道嗎?”

    鏢夥道:

    “是被陰陽劍客所劫。”

    點蒼三劍一驚,齊道:

    “什麼,陰陽劍客?”

    鏢夥此語一出,不但萬天虹吃驚,點蒼三劍更是驚得面無血色,他們做夢也想不到陰陽劍客還有命在。

    剎那間,每一個人的心裏,同時泛起一陣戰慄。

    那個鏢夥又道:

    “馬鏢師也被陰陽劍客所傷……”

    並且將經過情形,一五一十向萬天虹報告。

    萬天虹輕嘆一聲道:

    “師叔,你們不是説陰陽劍客已經死了嗎,怎麼會重現江湖?”

    董立俊自言自語道:

    “陰陽劍客的確死了,為什麼會重現江湖?”

    這個問題點蒼三劍無法回答,當初陰陽劍客受關東乞俠一記獨特點穴法,又受綠面神魔全力一擊,打落二十幾丈的高崖之下,何以會在九年後的今天,重現江湖?這的確是一個謎。

    鏢夥既然親睹陰陽劍客,自然不會有假,所失的鏢銀,看來已是無法取回。

    鏢夥又道:

    “陰陽劍客聲言在一年之內,找三位老前輩算帳。”

    點蒼三劍心裏又是一驚,萬天虹倏然道:

    “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簡雄與鏢夥道了一聲“是”,紛紛退出。

    點蒼三劍與萬天虹相顧片刻,董立俊道:

    “賢侄,陰陽劍客既然重現江湖,而且又先向本派下手,鏢銀看來已無法取回,未悉所失鏢銀大約多少?”

    萬天虹一嘆道:

    “全部珠寶,價值總在三十萬兩銀子以上。”

    董立俊道:

    “這個數目,咱們大概還賠得起,賠完以後,暫時把鏢局關閉,以後再作打算。”

    萬天虹悠然一嘆道:

    “想不到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在陰陽劍客的手裏。”

    説到這裏,他幾乎落淚。

    董立俊又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點算什麼,等你把鏢局的事辦完之後,我們無論如何也要跟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談了片刻,三劍齊向萬天虹告辭走了。

    幾天後,聳立在開封街道的天虹鏢局終於倒閉了。

    這自然與被陰陽劍客所劫走的鏢銀有關,萬天虹如數償還鏢主,便自收了鏢局,並決心豁出自己的性命,找陰陽劍客周旋到底。

    天虹鏢局這一倒閉,聲譽一敗塗地,而且還把點蒼三劍的聲譽帶在裏面,因為萬天虹是點蒼派掌門人的傳人。

    但點蒼三劍心裏有數,縹銀既然被陰陽劍客所劫,根本沒有討回來的可能,只好自認倒黴罷了。

    天虹鏢局在江湖聲譽極高,突然宣告倒閉,自然受各方注目。

    而且陰陽劍客重現江湖的消息,很快的傳遍了大江南北,以前跟陰陽劍客有關的人,也準備重現江湖,對付陰陽劍客。

    半個月後保定的官道上,出現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然而他的臉上,卻顯現着憂鬱、孤獨與冷漠……

    這個孤獨的年輕人,就是第二個陰陽劍客趙亦秋。

    他不時回頭望望背後,發出冷笑之聲……

    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在三天以前,便跟蹤在趙亦秋背後,一點不放鬆。

    不過這個年輕人跟蹤得非常自然,他離趙亦秋背後非常遠,好像在欣賞風光一樣。

    然而,這逃不過趙亦秋的眼光,他不知道對方跟蹤自己是為什麼。

    據趙亦秋推測,對方武功也非弱者,這從他的腳程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年輕人在三天前,發覺趙亦秋的行蹤可疑,他想不透對方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何以劍眉深鎖,臉色傲然?

    在他第一眼看到趙亦秋時,好像趙亦秋跟自己非常有緣,然而趙亦秋那傲然的神色,又使他不敢跟他接近。

    他估計趙亦秋是個會家子,武功可能還要高出自己,是以,他好奇心動,便直跟在趙亦秋後面。

    趙亦秋目前也希望有人跟他在一起,然而他從小養成一種怪癖與乖戾個性,他不需要任何一個人跟他在一起。

    儘管趙亦秋有這種反常的心理,但人類有“合羣”的本能,他開始渴求一分友誼。

    他已對那年輕人存下了好感,因為那個人跟自己年紀相若,所謂惺惺相惜,便是這個道理。

    兩個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不遠不近。

    趙亦秋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又望了那個年輕人一眼。

    這個年輕人,心裏微然一驚,他馬上裝着若無其事,神態安逸,欣賞着路旁的花草。

    趙亦秋冷笑一聲,掉過頭又走了……

    他們這兩個人大約又走了三里路的光景,趙亦秋見對方還是緊跟不捨,再也沉不住氣,停下腳步,看對方作何打算。

    那個年輕人看趙亦秋停下來,也站立不動。

    僵持了片刻,趙亦秋心裏一氣,冷笑一聲,直向那人走去。

    這個人見趙亦秋向他走來,心裏暗暗吃驚,儘量裝着若無其事,悠閒地看着四周……

    趙亦秋走到他的身旁,冷冷道:

    “兄台跟蹤小弟,意欲何為?”

    那人抬頭望着趙亦秋那傲然的臉色,心裏一震,拱手若笑道:

    “兄台大名能否見告?”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你管我叫什麼名字,先説你跟蹤我三天,是為什麼?”

    那人還是滿臉微笑道:

    “小弟跟蹤見台三天,決無惡意,只是……”

    他話還沒有説完,趙亦秋已經截斷了他的話道:

    “只是什麼?是不是覺得可疑?”

    那人尷尬一笑道:

    “小弟並無惡意,只是兄台何以臉色憂鬱,大概有不開心的事吧?”

    趙亦秋道: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大可不必管。”

    那人苦笑道:

    “小弟不是想管,兄台如有困難,小弟當可幫忙。”

    趙亦秋見對方説話彬彬有禮,談吐文雅,自己又不能隨便對那人如何,他想了一想,説道:

    “你走吧,我根本沒有什麼事,謝謝你關心。”停了一下,看了那人一眼又道:“如果你再跟蹤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年輕人一聽,心裏不覺有氣,心想自己一番好意,竟碰了一鼻子灰,自己幾時受過這個氣?他臉色微愠道:

    “兄台好大的口氣,我就不相信我不能走這一條路。”

    趙亦秋冷笑道:

    “那你是存心跟蹤我?”

    那人冷笑道:

    “是又怎麼樣?”

    趙亦秋狂笑道:

    “那我就非叫你試試我的厲害。”

    那人冷笑道:

    “我就不相信你有什麼本領,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趙亦秋冷笑一聲道:

    “那你就先接我這一掌試試。”試字未畢,錯步翻腕,右掌雙指駢進,指取那人當胸“巨闕”穴。

    這一招快若流星,那人暗道:果然好俊身手。思忖間,趙亦秋雙指已經點到,他不敢貿然一接,勉強閃開一招。

    趙亦秋在出手之際,似有所悟,思忖:“我又何必炫耀自己的武功?多找麻煩?”顧盼間,那人已回身撲到。

    趙亦秋心意已經打定,不以武功取勝,眼看那人雙指點到他前胸時,他裝似閃避不及——

    那人見趙亦秋無法閃招,以為趙亦秋的武功不過爾爾,心裏一軟,改點為劃。

    只聽“嘶”的一聲,趙亦秋的衣服已被劃破了半尺來長的裂口。

    那人見劃破了趙亦秋衣服,看了趙亦秋一眼,思忖:“狂逞口舌,我若不手下留情,看你還有命在否?”

    他泛着歉疚的神情,向趙亦秋一揖道:

    “小弟一時不慎,以至失手,尚祈兄台恕小弟唐突之罪。”

    趙亦秋淡淡一笑道:

    “兄台手下留情,小弟感激不淺。”

    那人沉思片刻道:

    “如兄台不棄,讓小弟做個東道,到對面酒店暢飲一杯,以贖小弟失手之過,未悉兄台肯不肯賞這個薄臉?”

    趙亦秋聽對方這麼説,覺得也不好意思推辭,送點頭道:

    “既然兄台抬愛,小弟只好厚臉一擾了。”

    那人哈哈笑道:

    “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兄台何必客氣?”

    話落,兩個哈哈一笑,直往酒店奔來。

    真是不打不相識。

    離保定城不遠,有一個小鎮北河店。

    這個鎮不大,僅住幾百户人家,趙亦秋與那人來到一家酒店門口,店小二忙招呼道:

    “二位爺,請上邊座。”

    趙亦秋與那人也不答話,直上二樓,揀了一個靠窗口的座位坐下。

    店小二打着笑臉問道:

    “爺,不知要什麼?”

    那人道:

    “來幾樣可口小菜和一瓶陳酒。”

    店小二稱是走了,很快就端上幾樣小菜和一瓶陳酒。

    那人斟滿了兩杯酒,舉杯道:

    “小弟先敬兄台一杯,以贖前過。”

    趙亦秋勉強打着笑容道:

    “應由小弟先向兄台敬一杯,以謝手下留情之恩。”

    兩人哈哈一笑,各自幹了一杯。

    那人又斟滿了兩杯之後,開口問道:

    “兄台大名,現在能否見告?”

    趙亦秋道:

    “小弟趙亦秋,兄台大名,是否也能見告?”

    那人忙拱手道:

    “小弟石嶽,以後尚請趙兄多多指教。”

    石嶽似有所悟,又道:

    “未悉趙兄府上何處?”

    趙亦秋倏地劍眉一鎖,黯然道:

    “小弟無家可歸。”

    石嶽道:

    “趙兄既然無家可歸,暫時先到小弟處一住如何?”

    趙亦秋自下山以來,就沒有一個人像石嶽這樣對待他,目前,他對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懷疑,人有些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他悠然嘆了一聲,道:

    “未悉石兄府上何處?”

    石嶽道:

    “小弟家住中條山的梅山莊。”

    趙亦秋心裏微然一震,問道:

    “令尊大概就是梅山莊主石乾元老前輩吧?”

    石嶽得意一笑道:

    “正是,趙兄何以認識?”

    趙亦秋的臉上,剎那間,泛起一陣寒霜,從鼻中輕輕地哼了一聲,但,這聲音非常輕,石嶽也不會聽出來。

    他思忖:“石乾元也是我師父仇人,我何不先到他家裏暫住幾天,見機行事?”心意已定,臉上又泛起一絲笑容道:‘小弟到石兄家裏暫住,恐怕有些不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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