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我覺得莫名其妙,笑着推他,“快去吧,不然陸老頭子又要哭堂了。”
蕭暄很無奈地嘆了一聲。這次他走得很乾脆,帶着浩蕩的隨從,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身旁一個女官感嘆,“皇上待小姐可真好。小姐將來做了皇后,一定能和皇上譜就一曲帝后佳話。”
這馬屁也拍得太早了點吧。我尷尬地笑。
“不過。”那女官語氣一轉,“小姐就是性子太隨和了。”
“隨和不好嗎?”
那四十多歲的女官一本正經地對我説:“小姐待人親切隨和,是咱們做奴婢的福氣。可是將來後宮裏會有其他娘娘和貴人,哪個不是出身高貴,哪個又不是想着出人頭地?宮裏人事繁雜,管理起來,可不是靠好脾氣就行了的,那必須得有威儀才行。小姐可別捨不得做惡人,讓別的娘娘騎到頭上來。”
我訕笑。
又有一個年輕一點的女官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説:“小姐也別怕,咱們在宮裏待了這麼多年了,看得多了。只要能抓住皇上的心,後宮就是你的。那陸家。”她壓低聲音,“陸家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小姐你將來可要比陸小姐先生下兒子才是……”
“停!”我啼笑皆非,“別扯得沒邊際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女官卻誤會了我的意思,“哎呀!小姐您為後,陸小姐為妃,這是皇上和陸元帥説定了的。還有李家的大小姐……”年長的女官猛地拍了她一下,她立即識趣地閉上了嘴。
我勉強笑了笑,揮手讓她們退下。
那晚蕭暄回來得比預計的早,也沒讓人通報,走進來正好抓到我在偷吃雞。
我笑嘻嘻站起來,把手在身上蹭了蹭,“回來啦?”
“回來了。”蕭暄瞅着我笑,“正看到小狐狸在偷雞吃。”
我走過去幫他脱下披風,“傍晚起了北風,老太監告訴我説明天還要更冷。”
蕭暄温熱的手握了一下我的手,“我明天還得出門一趟,看看皇陵和城外百姓。希望不要下雪。”
我想起一個人來,“很久沒宋先生的消息了。”
蕭暄在桌子邊坐下,“上次那件事後,他消沉了幾日。後來雖然恢復了,但是我看他比以往陰沉了許多。子敬滿腔抱負,一直嚴於律己,全身心撲在公事上。我同他多年知交,也希望他生活裏能有個伴。只是,我看挺難的。”
我想起雲香,一時也很落寞。
蕭暄摸了摸我的頭髮,輕聲説:“她不過是求仁得仁。”
我別過頭去,“如果你當初沒有那樣逼她,她或許不會死。”
蕭暄收回手,“她做了那樣的事,難逃一死。即使是我,也不能維護她什麼。而且你覺得對於她來説,活着就更好?”
我不悦,“你早就可以告訴我的。”
“我不是沒有想過。我同子敬商量後,覺得你一旦知情,必定勸服雲香,救她母親。”
“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這樣我們也失去一條線索……”
“於是你們只想着利用她!”我怒,拍案而起。
蕭暄竭力解釋,“小華,戰場上搏的是命!他們不仁我們就不義,一枚棋子他們用來,我們也可以反用……”
“雲香不是你們的棋子,她是我的姐妹!”
“可是我們不能感情用事!”蕭暄亦站了起來,“你只有一個雲香,我卻有百萬士兵!”
我的心涼了半截。
也是。他們對雲香這個小丫頭不過當一枚棋子用罷了。若不是因為我,雲香的下場還不定多慘呢。
我説:“她……她是個人。她有良心的。她一直掙扎得很痛苦。本來我們是可以給她機會讓她解脱的……”
“小華,我是一軍統帥,我考慮的是多數人的利益。救了她一個,我們失去機會誤導趙黨,就有可能讓更多的士兵失去生命。你可以恨我逼死雲香,但是我不後悔這樣做!”
蕭暄神情嚴肅,語氣決絕。
我別過臉去,不想看他,“她居然自盡……”
蕭暄咄咄逼人,“宋子敬不會原諒欺騙過自己的人,鄭文浩和她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你同她的友誼也不可能再繼續。她一個女人要揹負數千條命債,永遠活在愧疚和恐懼中。你覺得這樣的生活還值得繼續嗎?”
他説的有道理,雲香自己也明白,所以她偷了我的毒。
蕭暄語氣放軟道:“別説這些了好嗎?這些日子來,我從來沒有一天不被這些事煩擾。我現在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吃頓飯,什麼雜事都不提,什麼旁人都不想,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事情發展到這份上,我哪裏還有心情吃飯。我被動地被蕭暄拉過去坐下,握着筷子無聊地戳着碗裏的米飯。
蕭暄看在眼裏,嘆息着,給我夾起一塊排骨,“嚐嚐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看着他殷切的目光,終於順從地張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