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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節

    隔天小恩睡到下午四點。

    醒來後,繼續躺在牀上看電視,一直到五點半才出門。

    西門町短期內是不敢再去的了,那就敦南誠品吧?

    那裏越晚越high,藏着許多秘而不宣的情色交易。

    小恩先是在書店裏,找了一個角落盤腿坐下看書;雖然穿着裙子,但小恩不是挺介意走來往去的男人伺機窺探她裙底的目光。

    説起來有點好笑,出了學校才起了看書的念頭,不過再怎麼説,小恩看的都是那些有水準的大人們不屑一顧的言情小説。近幾年那些言情小説在台灣租書店氾濫過頭,這股粉紅勢力日漸衰頹後轉進了大陸與香港,很多香港人到台灣旅遊時會到誠品帶上幾本,重要的採購行程似的。

    餓了就在書店裏的咖啡店點東西吃,吃完了又進去看小説。

    十一點過後。

    一個穿着高級皮衣、嚼着口香糖的男人蹲在小恩面前,摘下自以為是的墨鏡。

    “想不想一起去玩?”年約三十的墨鏡男笑得很燦爛。

    “我要錢。”小恩直截了當。

    墨鏡男一點也不吃驚,點點頭:“沒問題,走吧。”

    成交。

    小恩跟着墨鏡男下樓,坐上他停在安和路上的紅色跑車。

    一路上墨鏡男沒怎麼説話,手倒是不安分地在小恩大腿上探索。

    音響刻意開得很大。黑眼豆豆活潑熱鬧的嘻哈,用力壓制陌生冷淡的氣氛。

    這種有錢裝痞的男人小恩碰過不少,共同的特色是説話還算話。

    為了避免惹上麻煩,做的時候也不會有太多古怪的要求。

    上的都是高級汽車旅館,買過夜的機率比買休息大的多,付的錢自然也多。

    大概都是怕寂寞的人吧。

    要不,就是有了正牌女友,老二卻有自己的想法。

    小恩在網路里看過兩句話:“女人賤了就容易有錢,男人有錢就容易很賤。”

    很不幸,這兩句話小恩都得同意。

    “這間可以嗎?”

    墨鏡男用煙頭指着左邊一間高檔的汽旅。

    “都好。”

    “忘了問你,要不要買點東西進去吃?我們會待很久喔。”

    “沒關係,我剛吃過。”

    墨鏡男點點頭,將煙扔出窗外。

    方向盤往左一偏,車子立刻轉進對面車道,滑向那汽旅的櫃枱等位。

    前面已有兩輛候着,最前面是一輛老舊的喜美,再來是一輛黑色的賓士。

    管你M型社會的縮影,在幹炮前還是得照先後輪。

    “對了,你幾歲了?”墨鏡男百般聊賴,瞎抬槓:“應該沒有二十吧?”

    “十八。”

    “這種事習慣嗎?”

    “不去想就好了。”小恩實在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但不回答,又更尷尬。

    擺架子完全沒有意義,等一下任人搞弄的可是自己。

    “放心,我是個好客人。”墨鏡男友善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下巴。

    第一輛喜美總算登記完,往裏開了進去。

    第二輛賓士往前,紅色跑車也跟着往前。

    就在賓士拉下車窗、從裏遞出證件跟鈔票的同時,一道堅硬的影像在紅色跑車的後視鏡中越來越大。

    那堅硬的影像大步走向黑色賓士。

    每一步都平凡無奇,只是跨得比任何人都要大。

    單單是看,沒有什麼。

    認真計算,這堅硬步伐的速度跟一般人快跑起來毫無二幟。

    那賓士駕駛從櫃枱取了車庫鑰匙伸回窗裏,玻璃緩緩升了起來。

    “……”小恩的呼吸停止。

    是他!

    誰也想象不到這種巧合。

    “那個他”走到黑色賓士旁,毫不猶豫,一拳就將半片玻璃擊碎。

    “操!”

    車裏的男人大駭,慌慌張張想從副座前的暗櫃掏出什麼。

    但“那個他”並沒有給男人這個機會,兩腿一彎,瞄準車裏突出一拳。

    一聲慘叫,車裏的男人的肩膀肯定是碎了。

    但腳沒事。

    男人觸電般踩下油門,賓士往前暴衝逃命,副座濃妝豔抹的女人驚聲尖叫。

    只見賓士轟地撞上前方的噴水池,安全氣囊爆開,瞬間撞暈了那女人。

    但倒黴的男人卻沒撞暈的份,給硬生生從車窗拖了出來。

    原來“那個他”在擊碎肩膀時,也順勢揪住了他的襯領。

    “我給你錢!”男人尖叫,忘了手中正握着可以扳回局面的槍。

    如願換來沉悶的第三拳。

    櫃枱小姐蹲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深怕看到兇手的模樣會被滅口。

    “那個他”轉過身來,拳頭鮮紅欲滴,冒着奇異的血煙。

    小恩啞口無言,只聽見心臟劇烈撞擊的聲音。

    但一旁的墨鏡男卻放聲嚎了出來。不像殺豬,像一頭正在被殺的豬。

    “那個他”頭一瞥。

    視線穿過了隔熱玻璃,像一塊巨大的滾石直壓在小恩身上。

    然後在刺耳的賓士警鳴聲中大步走了過來。

    有了前車之鑑,墨鏡男一動也不敢動,雙手緊抓方向盤,僵硬的兩腿間有股燒灼感不斷往旁擴散開來。只能眼睜睜看着殺人兇手逼近自己。

    “那個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用手輕輕敲了駕駛座的車窗。

    墨鏡男將車窗搖下,張開嘴想求饒,卻只露出上下兩排喀喀顫響的牙齒。

    什麼話也説不出。

    “我要她。”

    他這麼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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