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塊再沒有回來過。
三個月了。
小恩不知道鐵塊將錢放在哪,她從未問過。
他連郵局的信箱都換了。
換了,連神秘的委託人也不通知了,任憑一個牛皮紙袋放在裏頭虛耗着。
小恩偷偷打開過,裏面有一小疊鈔票,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照片。
她不敢動,只是放回原位。然後在下面壓了一封給鐵塊的信。
幾天後再打開,牛皮紙袋沒了。
倒是寫給鐵塊的信孤孤單單躺在裏頭,沒有拆過的痕跡。
牛皮紙袋是鐵塊拿走了嗎?
還是神秘的委託人拿回去了?
不管,反正鐵塊再沒有回來過。
小恩住在巨大喧囂的藍雨裏,一天又一天。
讀着一遍又一遍的蟬堡。
想起第一個晚上,鐵塊還沒有名字,赤裸裸坐着與赤裸裸的自己對看的畫面。
就覺得很好笑。有點高興。
是了,鐵塊一定也喜歡着自己,才會將這間房子留給她。
説不定只是一趟臨時的遠門,目標在國外,或是需要更耐心的等待。只不過鐵塊從沒問過自己的手機,家裏也沒電話,自己沒被通知到也是很平常的。
更可能喔,是鐵塊本來就是個習慣孤獨的人,跟自己不一樣。
像他這種酷人啊,能跟自己在一起這麼久還真不容易,一定是出門透透氣,回味以前一個人時候的感覺吧。
“一定是的,如果他回來了,我一定不能哭,要很平靜。”小恩暗暗發誓:“哭會讓人討厭,我連問他去了哪都不要問,真的。”
為了生活,也為了那個夢,小恩又回到以前的生存方式。
她在城市的每個角落走來走去。
坐在路邊,她睜大眼睛,注意每一個高大路人的臉孔。
但冬天即將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神也遲鈍了。
有時她會到海邊走走,靠在堤防上看海,試着感受一下鐵塊正在遠方某處看着同一片海的悸動。
但可惜,沒了鐵塊在身旁,平靜無波的海變得單調乏味,波濤洶湧的海則成為巨大的噪音器。常常還有警察請她離開不要尋死,也有不少無聊男子過來調戲。
有些男的,當然成了她的客人。
偶而她還會鼓起勇氣,回到那間熟悉的便利商店。
那條從未盡過流浪狗義務的老狗不知做了什麼,竟瘦了些,還學會了替茶葉蛋剝殼的高超技術。還,認得她的氣味。
“那個八筒,應該已經沒事了吧?”小恩揉揉長飛丸有點結實的頸子。
這條狗,竟然大大方方躺在櫃枱旁邊。
“嗯,沒事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女工讀生整理着收銀台。
“在一起了嗎?”小恩讓長飛丸聞着手指上剝落的粉紅色。
“哎呦,哪可能啊!”
儘管如此,女工讀生的臉上盡是幸福的顏色。
有沒有真正在一起,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你呢?跟老闆還好嗎?”
“老闆出了遠門,我替他看家。”
“哇!”女工讀生露出羨慕的表情:“聽起來好高級喔。”
“……哪有。”
“不過他的眼睛不是看不到嗎?怎麼沒有跟他出去呢?”
小恩愣了一下,幸好頭低低地在跟長飛丸玩。
“他出門的時候不聽故事,所以沒帶着我。”她的手指有些僵硬。
“好怪的人喔,不過也是啦,家裏有人住着等比較好,小別勝新婚喔!”
女工讀生彎腰,笑嘻嘻遞給小恩一杯思樂冰。
還是一樣,冰冰的。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