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花樣翻新沒出問題,兩個人膽子都大了,幾乎每次做愛都嘗試一種新姿勢,不過真正成功的並不多,有些姿勢看上去新奇,但效果跟常規姿勢沒多大區別,甚至更差,還特別費勁,所以搞到最後,還就是那種背入式起過一點作用,但很快也就不起作用了。
有次卓越在伺候石燕的時候顯得特別殷勤,她已經料到他一定會提出什麼她很難接受的姿勢了,因為這已經成了他的規律,他的投入產出都是成正比的,如果他特別殷勤,那就是説他想讓她試一個她特別不舒服,或者特別不能接受的姿勢。
果然,他等她“哭”夠了之後,就又把她翻轉過來,但這次他説他想試試“另一個通道”,説着就把那東西往“另一個通道”那裏頂。這個她是抵死也不能同意的,雖然他事前彷彿講別人的事一樣,講過這樣一種姿勢,但她覺得這不叫一種“做愛姿勢”,做愛姿勢是指做愛時雙方不同的身體位置,不管雙方的身體怎麼擺着,靶子都是一個,如果連靶子都變了,那就根本不是做愛了,還談什麼做愛姿勢?
那次以她口舌服務告終,他也再沒提過那麼荒唐的要求。他們又回到從前無性的狀態,因為所有姿勢都試遍了,黔驢技窮了。
她催他去搞生育指標,説再不搞肚子就顯形了。他説已經找了路子了,在等回信,百分之九十五沒問題,萬一剛好撞到那百分之五了,他還有別的路子。
她安下心來過日子,以為她的“禍不單行”怪圈已經被突破了,哪知道很快就又來了一個禍。
那天,她正在辦公室看打發時光,小田拿着封信走到她跟前,殷勤地説:“我去郵件室拿東西,順便幫你帶過來的——”
她連忙致謝,然後接過信看了一下,筆跡一點也不熟悉。她覺得很奇怪,誰會往這裏寫信?她只把這個地址告訴了她家裏人,但這封信明顯不是她父母或弟弟的筆跡,那還能是誰?
她等那個小田走了才撕開信封,看見是一封寫在D市市委信紙上的長信,把她嚇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驚動了市委大人。她看到稱呼是“石燕小姐”,而不是“石燕同志”,感覺很奇怪,難道現在連市委都用“小姐”代替“同志”了?她翻到最後一張看了看落款,見是“一個與你同病相憐的人:胡麗英”,心裏才放鬆了一點,至少不是組織上寫來的。
她猜得到這封信是説卓越壞話的,只不知道是哪方面的壞話。她急切地想看信,但又怕同事看見,便帶着信跑到廁所裏,蹲在那裏看。
胡麗英果然是來説卓越壞話的,胡麗英先是把自己跟卓越認識的過程簡介了一下,是經人介紹認識的,但認識後是卓越追求她的,追得很緊,而胡被他的外表和才華迷惑了,於是兩個人建立了戀愛關係。
也是在卓越的要求下,他們發生了性關係,胡很快就發現了卓越“生理上的問題”,於是提出分手,但卓越以“發動新聞界搞臭你”相威脅,迫使她繼續跟他保持戀愛關係。後來卓越提出一個條件,説如果胡能滿足條件就同意跟胡和平友好分手,這個條件就是讓胡去勾引她的上司温某某,拉温下水,把温搞下台。卓越保證説只要她願意幫這個忙,他就給她自由,跟她分手,他不會對外界説一個字。
於是胡勾引了温某某,很順利地就把温搞下了台,但卓越卻不講信用,雖然跟胡分了手,但仍然讓D市晚報記者寫了誣衊胡的文章,讓她在D市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她父母也因此氣病,不認她這個女兒,認識她的人都罵她淫婦,不跟她來往,致使她身心遭受重大創傷。
胡麗英最後奉勸石燕看清卓越的真面目,不要上他的當,以免落得自己這樣的下場。
石燕那天下班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姚小萍那裏去了,因為她看了胡麗英的信,肯定會忍不住質問卓越,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很可能會搞得跟上次那樣,她以審人開始,以被審告終,這次肯定不能指望胡麗英象姚小萍那樣出來調停戰爭。
她把胡麗英的信給姚小萍看了,但姚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説:“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分了手的情人,離了婚的夫妻,不説對方壞話的是沒有的。他們彼此罵得越兇越好,説明他們的確是恩斷義絕了——”
她不太相信地問:“那你的意思是説我不用把這封信當回事?”
“你要怎麼當回事?難道為這事跟卓越分手?”
“你覺得是不是這個姓胡的在撒謊?”
“誰知道?可能是撒謊,也可能是真話,還可能是半真半假——”
“那你傾向於相信她説的話,還是不相信?”
“我相信不相信都沒用的,關鍵是你相信不相信——”
她小聲説:“我還是有點相信的,因為她説的——好像挺真的——”
“如果你回去問卓越,我負責他説得也好像挺真的。”
“但是卓越的確這樣説過,他説他媽媽不會吹牛拍馬,升不了官,還説‘如果不是我幫她,她連這個位置都保不住’——,這不就説明是他讓胡麗英勾引那個姓温的,好幫他媽媽升官嗎?”
“那個姓温的是教委的頭嗎?”
“現在當然不是,已經被搞下去了嘛。但是當時是不是正好在跟他媽媽競爭那個位置呢?他把姓温的搞下台,不就把他媽媽升官路上的障礙剷除了嗎?”
“嗯,這倒有點可能,”姚小萍分析説,“我還是那句話,卓越這個人肯定是有他陰險毒辣的一面的,關鍵就看他是把你當敵人還是當朋友了。如果是當朋友的,那可能他對你挺好的,甚至可以為你兩肋插刀;但如果他是把你當敵人的,那你就慘了,他做事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可能你被他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你覺得他是把我當朋友還是當敵人的?”
“他現在當然是把你當朋友的——”
“以後呢?”
“以後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要看你自己了,如果你沒做什麼讓他把你當敵人的事,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把你當敵人——”
她想了想,説:“我覺得我沒做什麼讓他把我當敵人的事——”
“沒做就好,”姚小萍警告説,“他這個人關鍵是不能摸倒毛,典型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今天這麼一跑,他肯定要不高興了,還是趕快回去吧——”
“我不敢回去——”
“但是你躲這裏也沒用啊,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樣吧,你先給他打個電話,就説我今天請你過來玩的,吃完飯就回去——”
她見姚小萍都這麼緊張,心裏越發害怕了,趕快跑到樓下去給卓越打了個電話,説她今天被姚小萍抓來吃飯了,叫他自己從冰箱拿些飯菜熱一下吃。
他沒説什麼,只説:“早點回來。”
她打完電話,回到樓上,膽戰心驚地對姚小萍説:“我不想回去了,就搬回這裏來住吧,我覺得他一直懷疑我跟黃海有什麼,又不聽解釋,我怕他總有一天會——”
“但是如果你現在搬回來,那不等於是跟他分居嗎?那你就成了他的頭號敵人了。你看那個胡麗英,不就是這樣得罪他的嗎?”
“但是我不會像胡麗英那麼傻,去幫他做那種事——”
“你做不做那種事都逃不脱他的報復,他如果真想報復你,難道不會編造一些謊言把你搞臭嗎?我看你還是先穩住他,看情況再作打算。”
那天石燕就在姚小萍那裏吃飯,正吃着,卓越找來了,一來就叫石燕跟他回去。
她拖延説:“你騎摩托先走吧,我把自行車騎回來,免得明天要過來拿——”
他想了一下,説:“也行,不過你別在外面呆太久——”
等他走了,姚小萍説:“你還是趕快回去吧,免得把他搞煩了——我覺得他現在還是對你挺上心的,如果你故意跟他鬧彆扭,説不定他就恨上你了——”
一句話嚇得石燕馬上動身回家,她可不想成為卓越的敵人,讓他把她弄到報紙上去醜化,説不定還有更惡毒的計謀。她現在完全是伴君如伴虎的感覺,好像時刻都有被他當敵人來整的可能。
她回到家,看見卓越在看電視,不由得心裏一沉。現在她摸到一點規律了,如果他在不是新聞聯播的時間看電視,那一般都是因為他心裏有事,幹不了活,坐在那裏混時間,掩蓋自己的焦慮。她盡力顯得沒事人一樣,跟他打招呼:“到底是摩托快一些啊——”
他沉着臉説:“以後不回來的時候記得先打個電話給我——”
她申辯説:“我不是給你打電話嗎?”
“我説的是先打個電話,等我同意你再去,而不是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