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思坐在紅色跑車上恣意奔馳,後面還跟着幾輛黑色摩托車,都是禁城護衞隊的一流牙丸嫡系高手。
“真麻煩,為什麼首都的任何事都可以跟特件組扯上關係,不過是一個血庫罷了,害我的約會又泡湯了。”阿不思喃喃自語。
她的駕駛技術其實不好,在心情不好時又愛逞快,一個不留神,接連撞倒了好幾個急着過馬路的行人,其中一個小孩還被撞得飛起來、大概飛了十幾公尺,將跑車的前檔都給撞歪了。
“對不起。”阿不思吐吐舌頭,在兩分鐘內越過十二條街,迅速殺到醫院前。
警察已經將黃色的塑料封線拉開。
傳呼機又響了。
“敵人很強,緊急狀況。”
阿不思笑得前俯後仰,這句話實在太好笑了,醫院裏的血庫守衞都是白養的。直到幾台摩托車都抵達、騎士摘下安全帽的時候,她才勉強止住大笑。
“很強的敵人,不可以太大意喔。”阿不思笑着擦口紅,口氣嘲諷。
阿不思領着眾禁軍跨過封鎖線,進入血幕重重的醫院。
書恩看着滿地的吸血鬼屍體。只用了26秒。
然而她一直不敢踏進加護病房一步,因為她嗅到了比死亡還要讓人懼怕的味道,令她無法克服的“懸殊的暴力”。
三頭靈貓不安地在走廊走來走去,踏着吸血鬼醫生屍體滲出的血,留下可愛的紅爪印。
書恩感覺到鎖木跟小樓的氣息很微弱,但研判他們只是受到了強制閉穴之類的招式,暫時並沒有危險。
或許那黑影並沒有殺死他們的企圖?要不,黑影大可以重手殺死他們。
書恩屏息觀氣,察覺那團令人懼怕的兇焰黑影正以驚人的力量強行融化不知火,那股邪惡的魄力讓她即使蹲着也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失去‘信牢’的……”書恩看着有些冰冷的掌紋,心中頗為擔憂。
類似“信牢”這種與“機率”息息相關的奇命,承載的主人必須用強大的信心才能為自己帶來好運氣,進而大幅提升招式的命中率。
然而書恩已經兩次無法面對黑影,“信牢”的力量正在衰弱。
此時,十多名醫院警衞踩着滑石子地板從走廊的另一端快速出現,書恩嚴格的空氣感應訓練告訴她,那些藍色制服底下的皮膚只有約莫二十幾度的體温,還有火藥與金屬的氣味。
三隻靈貓迅速躲到垃圾桶後。
書恩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信牢”再度發燙。
“侵入者領死!”吸血鬼警衞們舉起手槍,一邊往前衝一邊朝書恩不斷開槍。
子彈呼嘯而來,彈殼叮叮墜地,書恩一手抄起地上染血的手術刀,一手迅捷架起地上的屍體擋住子彈,喃喃自語:“百發百中!百發百中!”撐起屍體往警衞猛拋,手術刀嗚嗚飛射而出!
訓練有素的警衞中了手術刀卻沒有倒下,已經來到書恩身邊!
“中!”書恩心境澄明並不氣餒,兩手騰飛,握住刺進兩名警衞身軀的手術刀往下一帶,腸子炸出,警衞悶聲跪倒,但書恩也被其他警衞的膝擊轟得眼冒金星。
書恩大口吸氣,凝神與圍住他的五個吸血鬼警衞近身打在一塊。
這些警衞都是自皇城退下的牙丸武士,既然被調來看守重要的血庫,可不能以一般逞兇鬥狠的吸血鬼視之,不只單打獨鬥沒有問題,團體合作更能發揮出加乘以上的力量。
這些警衞出手的狠勁與精確,自遠遠在那些實習吸血鬼醫生之上,每一拳都足以貫穿牆壁。
“可惡。”剛升上獵命師的書恩全力以赴竟還招架不住,肋骨與頰骨都已啞啞裂開,書恩的身軀正與她的自信一起垮掉。
警衞一記肘擊砸在書恩的肩膀,她幾乎要昏厥。
“乾脆把他們丟給黑影解決!”書恩這一動念,卻找不到機會從五雙剛猛的拳頭中脱身,硬擋住拳頭的臂骨也裂開了。
“流氓警察接着!”
一根日光燈管飛擲過來。
一名警衞側身閃開,書恩把握機會鑽了出來,全身已是傷痕累累。
日光燈在牆上碎開,警衞根本不看插手的人是誰,反應神速地一湧而上。
插手者,當然是烏拉拉。
“好凶!”烏拉拉吐吐舌頭,正準備出手時,心頭一凜。
他感覺到十步之遙的加護病房內有股近乎妖怪的力量壓迫着整個空間,這股力量霸道無方,且極為熟悉。
烏拉拉愣了一下,不禁脱口而出:“哥!”
書恩瞪了烏拉拉一眼,一聲巨響,加護病房裏的壓迫感倏然消失。
五個警衞凶神惡煞似地散開,瞬間就將烏拉拉與書恩包圍住。
烏拉拉根本無心戀戰,隨便格開來到眼前的拳頭,就輕易閃繞過五名警衞,大吼:“哥!等等我!”渾不理會再度被吸血鬼警衞包圍住的書恩,飛快跨進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的病牀躺着遭開膛剖肚的澤村,牆壁陷破了一個大洞,冷澀的夜風不斷從大洞灌入,沖淡了房間裏殘留的惡臭。
烏拉拉怔怔流下眼淚。
他並非永遠都追不上他,而是“另一個人”似乎永遠都不想讓他追到。
這點讓他很難過,很虛弱,鼻腔裏灌滿了傷心的酸味。
烏拉拉低頭看着倒在牆角的兩名獵命師,細瘦的鎖木大字形躺着,眼睛連眨動的力量都沒有,壯碩的小樓亂七八糟蜷在鎖木身上,左手死命抓住右手臂上的太淵穴,滿臉通紅。
烏拉拉蹲下,伸手將兩人被封住的穴道給解開,説:“你們這些老字號老招牌的老前輩應該知道,要過一個時辰才可以完全恢復力量,但憑你們現在的狀態,還是可以幫外面的笨女孩解決麻煩。我先走了,你們也不要久留,東京的醫院無論如何都不是打架的好地方,搞到要躺在地上、聽一個討人厭的後生小輩羅羅唆唆豈不很丟臉?你看,還被捏臉。”
説着説着,烏拉拉真的捏了尷尬的鎖木與小樓的臉幾下,但烏拉拉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表情,反而紅着眼睛、鼻涕都滴在兩人身上。
鎖木掙扎着,與小樓坐了起來。
烏拉拉凝神看着小樓烏黑的手,説:“他本有機會殺了你的,這點你應該清楚。希望你下次看見我哥的時候,能夠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小樓瞪着烏拉拉,不發一語。
黑影點穴的手法極重,即使烏拉拉幫他們解開穴道,但內息還在奔騰翻湧、無法即刻平復。
匡!
牆壁發出慘烈的撞擊聲,依稀可以從房間裏搖晃的點滴瓶後,看見初生的裂縫。
“去忙吧,小心一點。”烏拉拉扶起兩獵命師,拍拍兩人的背脊,兩道珍貴的真氣迅速過嫁。
鎖木與小樓猛然站起,烏拉拉已經從大破洞跳下樓,無影無蹤。
兩人的貓也走了進來,一隻眯起眼睛好像在笑,一隻乾脆別過頭去、不忍卒睹似的。
小樓滿腔不忿,與鎖木走出凌亂血腥的加護病房,在走廊上看著書恩被五個吸血鬼警衞圍困、只能竭力防禦周身要害的狼狽模樣。
“真是倒黴到家了!”小樓的額頭上冒出青筋,右手又痛了起來。
五名警衞停下手,漠然看着兩人,其中兩個吸血鬼毫不在乎地拔出插在肩上的手術刀。
書恩已經跪倒,嘴裏吐出鮮血,兩隻手都僵痛到沒辦法自行放下。
“看樣子是牙丸武士的身手,東京的素質果然不同凡響。”鎖木的心情很平靜,對他來説,剛剛接連兩次的死裏逃生,可是相當值得慶賀的事。
小樓大喝:“還説什麼!今天背透了,正好宰了他們泄恨!”掄起左拳與鎖木衝上前。
五名警衞躍上走廊四壁疾走,吸血鬼最擅長的三度空間全戰法!
“哼。”鎖木也悶透了,左腿往地上一撐,右腿如鋼樑橫掃,一個警衞立臂硬接,卻見他被這一腿的巨力擊飛。
小樓左掌連削帶劈,在瞬間已削斷兩名警衞的頸椎神經,極有效率。
再回看鎖木,一個簡單的頭捶硬碰硬將第四名警衞砸得腦漿迸裂,而最後一個警衞也被好不容易喘口氣的書恩撕開了下腹,地上湯湯水水。
首當其衝被鎖木擊飛的警衞,困頓地倒在遠處,顫抖地用對講機警告總部。
“該走了。”鎖木説,小樓背起書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