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提穎如了,我現在頭很痛。
説説其它的房客吧。
被我第二次迷昏的柏彥在清醒後,像個遊魂一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我聽説過因藥劑昏睡的人會有部份失憶的後遺症,但這件事我從未證實過,我只能從柏彥茫然的眼神與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的肢體動作中察覺一二。
他赤裸着身子,一下子坐在牀上,一下子坐在馬桶上,一下子在計算機屏幕前苦苦思索,一下子,又回到初醒時的牀底下待着,想拼湊出根本不存在的零瑣記憶。
他唯一的線索,只有前一天晚上我在聊天記錄上留下的自囈:
「我會消失!」
之後的幾天,柏彥喝下了出門前沒喝完的橘子汽水後,我照例將他扒個精光,將他塞進衣櫃裏,讓他在裏頭抱着計算機屏幕與鍵盤醒來。
又一次,他喝下昨晚剩下的珍珠奶茶後,我將掛在他房間的海報全都撕下,將CD盒打開,一片片的光盤被我當飛盤射了一地,然後再將他扛到天台上,用棉被將他的精赤身子捲住。
最重要的是,我打開他的計算機,找到一篇恐怖網絡小説擺在他的屏幕中央。
冰箱。那是我設計柏彥的靈感。
我相信,柏彥會逐漸瞭解自己潛在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他應該有的位置。只要時機成熟,一切都會開花結果。
你如果覺得太扯,我也沒辦法向你解釋更多。
實驗一下吧?
找個人實驗一下你就會明白的,人什麼都願意相信,甚至有時候你舉出越多的反證,人越是被自己荒謬的想法所説服。
美麗的陳小姐在處理她那兩個男朋友上很有一套,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覺另一個人的存在。
陳小姐的衣櫃裏永遠都不會出現另一個男人放的衣物,她的記憶力一流,總會記得將另一個人的衣服取下、換上另一個夜留客的衣物。
她在叫牀時也不會喊錯另一個人的名字。
她記得兩個男人的敏感處、喜歡的姿勢、被小嘴套弄的分寸與口紅的顏色。
她每天早上都會將垃圾裝好,放在門口外,袋子裏頭的保險套和乳白色的漿液被衞生紙團團包覆着。
她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毫無破綻。
可是我有鑰匙。
老張也有。
老張白天逃課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待在陳小姐的房間裏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他不再只是將臉貼在馬桶墊子上幻想,他鑽進粉紅色的kitty被窩裏、像只水蛭般蠕動,絲毫不怕將體味留在陳小姐的牀上。
色慾燻心的他逐漸喪失理智。
決堤的速度比我預料的還要快上許多,你知道,人真的不能被小覷,萬物之靈可不是句口號。
大前天,就是我將柏彥扛到天台用棉抱包起來的隔天,老張居然在陳小姐的被窩裏睡着了。
我張大嘴巴,在屏幕前呆呆看着白痴到失控的老張無知無覺地睡起午覺,還打鼾,正考慮應不應該用什麼方式叫老張醒來的時候,陳小姐居然挽着一個陌生男子走進宅子裏,我看着客廳懸吊式電風扇上的針孔攝影機,驚嚇得跳了起來。
天啊,現在才下午四點零六分,陳小姐居然蹺班,而且還跟兩個男友之外的老男人走進來!
怪了怪了,我不需要翻筆記本都清楚記得,今天是禮拜四,陳小姐禮拜四總是獨自一人過夜才對?難道以後的禮拜四都是這個第三個男人的夜晚?
不管這麼多了,既然發生就是發生了,我迅速拿起話筒,打電話到陳小姐的房間裏。
鈴鈴鈴鈴鈴鈴????
老張瞪大眼睛,霍然坐起。
我掛上電話,緊張地抓着電視機。
陳小姐在陌生男子的肩上黏膩地笑着,陌生男子頭髮半黑半白,臉上褐色的老人斑被靦腆的笑容漾開。
慢慢上樓。
老張大吃一驚,掀開棉被,動作愚笨慌張地下牀,走到門邊。
搭、搭、搭、搭……
陳小姐的高跟鞋聲,陌生男子的笑聲,我的心跳聲。
老張打開衣櫃,將自己藏了進去。
我努力思索着有什麼方法可以救老張出來,我看着電視機裏的陳小姐房間,那張棉被凌亂地攤在牀上,陳小姐可是迭好才出門的。
我只能天真地祈禱陳小姐機靈的心思被男人粗暴的動作矇蔽。
門打開。
陌生男子還來不及將門帶上,肥胖腰上的褲帶立刻被陳小姐熟練地解下。
碰!男人的背撞在門板上,褲子滑落。
然後含住。
年過四十的老男人不能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陳小姐,他慢慢伸出雙手,緊緊抓住陳小姐的頭。他已被陳小姐迫不急待的動作給征服,臉上的表情迅速衰老着。
這種場面無論看幾次都叫人臉紅心跳,但此時的我只關心陳小姐身旁的大衣櫃。
我彷佛可以聽見老張在黑暗中的驚懼心跳,以及一雙亟欲穿透衣櫃的貓頭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