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快要結束了,姚駱巍相信自己已經被殷海藍訓練到面對任何事都不會大驚小怪,不過,她就是有辦法教他傻眼,最後一天了,她竟然還給他出了一道這麼奇怪的題目,這個女人是想讓他連最後一天都永生難忘嗎?
「我再請問-一次,-要我在這棵大樹下幫-架一座鞦韆?」他儘可能表現得非常冷靜,可是真的不容易,他沒辦法控制自己説話的語氣。
點了點頭,殷海藍已經預料到他下一步會有什麼反應,她就直截了當的把話説清楚,「你不要告訴我不會,你以前做過,現在也一定沒有問題。」
「-是不是存心刁難我?」他又不是木匠,怎麼會架鞦韆呢?
「在我的眼中,你總是無所不能,兩條麻繩,一塊厚木板,你就可以為我架出一座夢想的鞦韆。」如果不是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他也不可能為她創造出這些生動美好的回憶。
「我變笨了可以嗎?」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超人。
歪着頭,她皺了皺鼻子,像是在調侃他,又像是在質疑他,「奇怪了,你怎麼變得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一我……」也許,他並不是不會,而是下意識的想閃躲,大概是害怕他真的會因此想起什麼吧!
「你拿出魄力來,我相信你一定辦得到,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當時,他幫她做的任何一件事,也不是一氣呵成説OK就OK,他是費了相當多的心思,錯了再修正,直到他贏得她臉上的笑容為止,如今回想起來,或許他是出於疼愛她而做了許多不可能的事情。
「好好好,我做就是了。」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因為那句「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他就覺得自己一定要為她做到嗎?他怎麼老是被她牽着鼻子走呢?好像疼她,寵她是一件很天經地義的事……算了,既然她已經幫他準備好工具了,他就當成玩遊戲好了。
動手之後,他發現這份差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當然,也不是三兩下就可以解決的事,他流了不少汗,不過,至少他完成她所交代的任務,而且架好之後竟然有一種説不出的成就感。
「好了,這下子-滿意了吧!」不可否認,當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他會有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拉了拉鞦韆的繩索,她對他的崇拜溢於言表,「哇,很牢固耶!」
「我這個人做事不會草草率率。」
「我一直都知道你最厲害了!」她興匆匆的往板子上一坐,雙手纏繞着繩子,「你來幫我推。」
「什麼?」他還沒有從剛剛的勞動服務喘過氣來,一時反應不過來。
斜睨了他一眼,她取笑似的説:「你幹麼老是這麼大驚小怪?你不幫我推,我一個人坐在上面盪來盪去有什麼好玩的?」
雙手在胸前交叉,他非要申訴不可,「我好像快變成-的奴隸。」
「你不要那麼小氣,男士本來就應該為女士服務嘛!」
呃,這句話他無法反駁,那麼--「-會摔下來。」
「你不要推太大力,我就不會摔下來。」
「如果就是那麼不小心呢?」
「那小心一點就好了嘛!」
「我們騎腳踏車的時候,我也很小心,可是,我們還是摔車了。」殷鑑不遠,她應該還記得很清楚吧!
「那又如何?我們還是好端端的在這裏啊!言下之意,摔下來就摔下來,反正她又不是玻璃制的易碎品,摔不壞啦!
「……好啦好啦,-要抓牢哦。」姚駱巍對她的固執實在是莫可奈何。
「是!」隨着鞦韆的擺盪,殷海藍咯咯咯的笑得好開心,可是事實上,她此刻的心情無比沉重,因為她很清楚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明天就會知道她的這場賭注是成是敗,老實説,她根本不敢猜想結果會是如何,她只想好好珍惜眼前這一刻。
她原本是想藉重温舊夢幫他找回遺失的童年,卻沒想到,這十天的點點滴滴已經蓋過她自己童年的記憶,對他的感情,她更加確定了,自始至終,她的心不曾離開過他,未來,也會如此。
明天,他就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了,他應該鬆了口氣,因為他的腦海依然沒有那一段童年時光,可是,他就是睡不着覺,感覺胸口有一股悵然的氣息,他竟然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他一點也不想就此結束……他是不是神經錯亂了?怎麼會在自己可以解脱的這一刻,有這種可笑的念頭?
這個時候,他又想到喝一杯酒來安定自己的心情,他不可以再胡思亂想擾亂自己的情緒,過了今晚,明天就可以重新來過,他必須堅持到底,否則,他又何必接受她的談判?
當烈酒穿過喉嚨進入胃,他的身子被麻痹了,但是他的思緒並不能因此停止運轉,原來,短短的十天可以改變許多事情,這正是世事無常的道理,你以為自己掌握住命運了,殊不知命運也會捉弄人,看樣子,他恐怕還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夠回到原來的生活軌道。
「睡不着覺?」姚駱馨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個幽靈似的。
「今晚的月色很美。」
「你知道嗎?不誠實是要付出代價的。」她承認今晚的月色不錯,可是還不至於美得教人魂牽夢繫無法入眠。
斜眼一睨,他語氣帶着些許的懊惱,「我發現-説話很喜歡拐彎抹角哦!」
「咦?我有這種壞毛病嗎?」她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呢?一直以來,對於與自己無關的事,她喜歡保持旁觀者的角色,配角本來就不應該變成主角嘛!
「-想説什麼就直截了當説出來。」
微微歪着頭,她又笑盈盈的用那雙清靈透徹的眼睛想洞察人心,「我説什麼你都會聽嗎?」
清了清喉嚨,他試着在她看透人心的目光下保持鎮定,不過,當一個人心虛的時候,很難絲毫不亂,「我……那要看是什麼事,-不説出來,我怎麼知道?」
「如果你願意傾聽,我當然很樂意説出來,首先,我覺得這樣的夜晚確實很適合思考,可是,若是堅持昧着良心,或者,一味的想否定自己察覺的真相,我以為還是別浪費時間想東想西,你同意嗎?」
「我不反對。」他跑到樓下喝酒就是不希望自己再浪費時間想這個、想那個。
頓了一下,她的聲音轉為低沉,「最近,我總是在想一個問題,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好像沒有等到失去了,就永遠不會明白擁有的可貴,」
姚駱馨像是想到什麼就説什麼,不過姚駱巍很清楚,她的每一句話都有用意。
朝她挑了挑眉,他嘲弄似的道:「-最近是不是太無聊了?」
「我覺得人本來就應該多思考,否則活着有什麼意義呢?」
揉了揉太陽穴,他狀似傷腦筋的説:「-不睡覺就是想跟我探討『人』嗎?」
「對不起,我確實扯遠了,我不睡覺是因為我睡不着覺,明天海藍就要離開了是嗎?」現在,他不會嫌她説話拐彎抹角了吧!
「……這對-來説有差別嗎?」
「我很喜歡她陪伴的日子,我真的很希望她一直留在這裏,不過我知道,唯一可以留下她的人是你。」
他沒有響應,因為他不知道説什麼比較好。
「説起來很奇妙,這幾天我突然有一個想法--為什麼當初你要給她承諾?我想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捨不得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吧!」
心一震,雖然他對童年的事還是一片模糊,但是那一句「因為你捨不得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吧」帶給他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的心有着微微的痛,他不懂這樣的痛從何而來,然而他知道扯痛他心的人是殷海藍。
「她就是一個想讓人張開雙手將她緊緊摟進懷裏保護的女孩子,不是嗎?」
半晌,他狠狠的將自己的思緒從那股疼痛當中抽離,試着冷淡的説:「-的話太多了,-應該去睡覺了。」
優雅的打了一個哈欠,姚駱馨懶洋洋的説:「真是討厭,我也覺得自己最近話變得特別多,我去睡覺了,晚安!」
四周重新回到寧靜,姚駱巍突然覺得空氣變冷了,即使他把手上的酒全部喝進肚子裏,依然無法驅走那股寒意,難道,他的內心已經意識到放走了殷海藍,他的世界也將不再有温暖嗎?
天還未亮,殷海藍就起牀下樓,她靜靜的坐在一樓的拱形陽台上,像是在回味這裏的景物,又像是在享受這個安詳的清晨。
這一夜,她根本沒辦法入睡,腦子一刻也無法停下來,她多年等候的結果就近在眼前了,她怎麼可能平靜得下來?
結果會是如何?她一直教自己不要想,害怕想出來的結果會是一場空,可是又管不住自己有如脱繮野馬似的思緒。
「-怎麼那麼早就起牀了?」原本是想出門慢跑,可是看到陽台上的身影,姚駱巍不知不覺就走了過來,他當然不是急着挑在這個時間跟她説清楚。
「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或許是想拖延時間,她不想直接點破。
「……-生日嗎?」顯然,他此刻的心情跟她一樣,雖然知道早一點解決比較幹跪,他其實是個討厭麻煩的人,可是面對的那一刻,還是不自覺的退縮了。
「如果今天是我的生日就好了。」
「怎麼説?」
「我就可以趁機向你要生日禮物。」譬如説,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或者十天也行,反正,她真的很想繼續留下來。
「真是太可惜了,我是不介意讓-狠狠敲一頓竹槓。」
「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根本用不着金錢。」
「-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他顯然問了一個超級白痴的問題,他怎麼會不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
「既然不是我的生日,我想要的東西也就沒什麼好説。」
頓了頓,姚駱巍猶豫不決該如何開口,「我……」
似乎察覺到他此刻正在想什麼,殷海藍驚呼的打斷他,「不要説話,你聽聽看那是什麼聲音?」
豎耳一聽,他只聽見風兒咻咻吹來的聲音,「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嗎?」
「你沒聽見嗎?好像是什麼動物在叫的聲音--吱吱吱?還是呱呱呱?」
「有嗎?」
「你沒有靜下心來,怎麼聽得見呢?」
是啊,他現在心浮氣躁,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反正,他終究要面對,就直接打開天窗説亮話,「我很抱歉,-的重温舊夢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關於童年的事,我還是沒什麼印象。」
「……我知道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表現得如此鎮定,好像這個結果早在她的算計當中。
老實説,他很訝異,她的反應太過冷淡了,他一直很害怕她會掉眼淚,她的眼淚會令他心痛,這會讓他產生動搖,可是意想不到,她竟然理所當然的接受他的答案,難道經過這十天的相處,他不再像當初那麼令她喜歡,於是決定放棄他嗎?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這樣的結果。
「你放心,我記得答應過你的事,我今天就會搬到旅館。」
不是這樣子……清了清喉嚨,姚駱巍試圖表現得像個客套的主人,「其實,-也不必趕着今天就搬走,而且旅館有可能沒有空房間。」
「我待會兒先打電話向旅館確認好了,如果沒有空房間,再來決定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也許訂得到機票,我就可以馬上收拾行李回台灣。」
這樣不是很好嗎?可是,為什麼他覺得很難過?
「不管如何,我很謝謝你願意給我這十天的時間,我祝福你早日找到真正的幸福。」説完,殷海藍匆匆的從他面前跑開。
幸福?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虛弱的搖晃了一下,像他這麼殘酷的人會有幸福嗎?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他的心好痛,彷佛被剜空了一塊,難道他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在乎她嗎?
拿出行李箱,收拾衣物用品,殷海藍很機械化的完成每一件事,可是,當行李箱闔上的那一刻,她卻崩潰的跌坐在地上。
其實,她剛剛表現出來的鎮定全是騙人的,當眼淚順着面頰一滴一滴的落在衣服上面,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心有多痛、有多苦,原來,每個人都善於偽裝,表面上的若無其事或許是要欺瞞別人,也或許是要語騙自己,以為可以輕輕鬆鬆的結束這一切,然而終究是個謊言。
她根本沒有什麼好遺憾,她已經努力過了不是嗎?她賭上了一切後路,如今她只能説,他們無緣吧!
「對不起,打擾-了。」敲了很久的門,可是遲遲不見她的響應,姚駱馨不放心的自己開門進來。
背過身子,匆匆忙忙的用衣服拭去眼淚和鼻涕,殷海藍硬是扯出輕鬆愉快的笑容起身迎接,不過哽咽的聲音清清楚楚泄露她的心情,「沒關係,我都整理好了。」
「想哭就哭,不要為難自己。」
搖了搖頭,她自嘲的説:「我已經哭夠了,再哭下去,我就會變成兔子眼。」
「那有什麼關係?-還是一樣可愛。」
「是嗎?我寧可自己是個討人厭的傢伙,或許,我就不會太難過了。」
「傻瓜!」她越想裝作若無其事,姚駱馨越是心疼,她太清楚她了,她的心早就被痛苦啃食得千瘡百孔。
慎重其事的九十度一鞠躬,殷海藍充滿感恩的説:「Agapanthus,謝謝-這些日子的照顧,我真的很高興認識。」
「-真的要走嗎?我還是很歡迎-住在這裏。」
「謝謝-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把該做的事情完成了,我想繼續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義了。」
「也許,-應該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時間可以是良藥,也可以是難以下嚥的苦藥,我想,如果我再學不會放手,對他,對我,都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其實,他並不是不在乎-,而是還沒準備好許下承諾。」Gentiana已經習慣獨來獨往,突然生命中多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還對他用情至痴至深,這對他來説是一種很沉重的負擔,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握住對方的手。
「聽-這麼説,我覺得安慰多了,以後,至少我可以抱着一線希望,也許他有一天會想到我,會重新回到我身邊。」有了希望,活着就不再是痛苦和煎熬。
「我會告訴-這些,並不是希望-繼續為他守候,這對-來説太不公平了,而是我一直深信-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她真的想不通,為何事情的進展不如她預料的那麼順利,難道她的第六感失靈了嗎?
「雖然我沒有得到長期以來渴望的幸福,但是我擁有了新的回憶,這將成為我面對未來的力量。」
「這是在折磨-自己。」
搖了搖頭,殷海藍一副樂觀的説:「Agapanthus,擁有回憶就是一種幸福。」
「也許吧!」不過,這樣的幸福未免太悲涼了。
「-不用替我擔心,我會好好過日子。」
「-不但要好好的過日子,還要活出新的生命,回台灣的時候,我會去看-哦!」姚駱馨實在放心不下她。
「好啊,-可以住我家,我家空房間最多了,-什麼時候來都有地方住。」説起來很可笑,她家從來沒有客人,因為父母太忙了,根本沒時間招待客人,空着的房間是使用的房間的兩倍,早期,家裏還有個管家陪伴她,三年前管家退休後,父母看她可以照顧自己了,也就沒有再請管家,只是維持兩個白天的幫傭,一個料理廚房,一個負責打掃。
「我們一言為定。」姚駱馨走過去執起她的手打勾勾,這是約定,她希望到時候可以看見全新的殷海藍。
屈指一算,她來到傳説之島快要一個月了,可是她從來沒有好好欣賞這裏的景物,如今要離開了,她也應該看看這裏,她要把這裏的一切珍藏在記憶深處。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閒逛,東看看,西瞧瞧,殷海藍沒有為任何東西停下腳步,直到那面佈滿海豚絨毛玩偶的櫥窗落入視線,她忘情的貼了過去。
因為姚駱巍的關係,她認識了海豚,也愛上了海豚,從此養成收集海豚造型或圖案東西的習慣,不過,她就是不願意買海豚絨毛玩偶,她認為姚駱巍送給她的信物是不可取代的……如今,她還要繼續留着他給她的信物嗎?
甩了甩頭,這個問題暫時拋到腦後,而她也該收拾心情準備回台灣的事。
轉過身,她準備走回旅館,沒想到竟然遇見姚駱巍。
兩個人都很訝異,他們竟然會在這裏不期而遇,一時之間,他們只能怔怔的看着對方,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殷海藍首先回過神,她佯裝輕鬆的一笑,「好巧,你也出來逛街嗎?」
「是啊,我以為-回台灣了。」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櫃枱確定她是否離開了,因為他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會投降,他知道只要忍耐一段時間,這一切都會成為過去式。
原本,他上街是為了轉移思緒,待在某個地方,他會忍不住想東想西,想越多,心情就越煩,誰知道他們會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我明天一早回去,我想在離開前好好欣賞這個地方。」
「-……要不要喝杯咖啡?」他説了什麼?邀她一起喝咖啡?天啊!他一定是神經錯亂了,好不容易結束了,他幹麼又招惹她?
老實説,那一瞬間她心動的想説「要」,可是,理智終究戰勝感情,現在他們就是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那也不可能改變什麼,她又何苦在這裏掙扎?
「我喝咖疇就會睡不着,萬一明天早上爬不起來,那就麻煩了。」
她拒絕了,他是不是應該鬆了一口氣?可是,他卻覺得悵然若失。
打起精神,姚駱巍一直覺得有句話沒有説,「我,覺得很抱歉……」
「你用不着對我感到抱歉,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事情。」她很乾脆的打斷他,好像她的內心不再有任何傷痛。
「我希望-能夠答應我,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我會記住你的話,我走了。」她快步向前走過他的身旁,再不逃得遠遠的,她害怕表面的平靜會崩潰。
「海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喚住她,當她經過他身邊的那一刻,他就是有一種想留住她的衝動。
停住腳住,可是她沒有回頭,「請問還有什麼事?」
「……我希望-幸福。」
幸福?她唯一的幸福是他,失去了他,還會有幸福嗎?眼淚悄悄的溢出眼眶,殷海藍默默不語的再度提起腳步向前走。
許久,當空氣中不再有她的氣息,他終於回到現實,走上前,他不自覺的站在她先前駐足的地方--「海豚?」他腦海突然閃過一隻海豚的身影,不過,很快就消失無蹤了。
沉思的皺起眉頭,小時候,他好像有一隻非常寶貝的海豚,可是那隻海豚跑到哪裏去了?
算了,想這些幹什麼?他要趕緊打起精神,恢復正常的作息。
她説了,他用不着感到抱歉,他已經做了他該做的事,他可以完全解脱了,也許,他為她心動,也許,他為她心痛,也許,他為她掙扎,但是她終究成為他生命中的過客,從此他又是瀟灑放肆的Gentiana,錯了,因為她曾經出現過,他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的Gentiana。
現在的他,擁有一段美麗的回憶,雖然只是短短的十天,但是他們做過的每一件事,發生在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這輩子都會如影隨形的跟隨着他,他可以在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但是生命就是改變了。
「Gentiana,你又睡不着覺了嗎?」今晚姚駱馨也睡不着覺,原因無他,還是為了殷海藍,明天一早她就要離開傳説之島了,她真的很希望Gentiana能夠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
「每個人都會失眠,-不也一樣嗎?」這一次姚駱巍沒有否認。
「你説得對。」
「我還以為-又要反駁我了。」
「最近我是不是令你很感冒?」
「還好。」如果沒有她的介入,他又怎麼會擁有那麼美麗的回憶?功過相抵,他也懶得跟她計較了。
「這麼説,如果我再跟你嘮叨個幾句,你也不會反對是不是?」
賞她一個白眼,這個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可以讓我清靜一下嗎?」
「我只是嘮叨個幾句,又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一句也不行。」就是一句也可能讓他心煩,他可不想冒險。
「你很小氣哦!」
「-説什麼都沒有用,-還是省點力氣吧!」
「你都還沒聽我説,怎麼知道沒有用?」
「我就是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我的心意。」
唇角微微上揚,她狀似傷腦筋的道:「我還以為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海藍這麼固執的人,沒想到你可以跟她媲美了。」
他不讓她嘮叨,她乾脆拐個彎嘮叨,這個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滑溜?
「請-幫個忙,今天晚上我真的不想聽-嘮叨。」
「我有嘮叨嗎?」她無辜的眨着眼睛,「我應該是在批評你吧!」
「……我要去睡覺了,晚安!」
「晚安,還有,海藍明天一早離開,如果你改變心意,請你把她留下來。」
彷佛沒有聽見似的,姚駱巍的腳步一刻也沒有停頓的往樓上走。
輕聲一嘆,姚駱馨知道自己恐怕白費力氣了,這個傢伙不會改變心意,現在,她只能祈禱不久的將來他會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