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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荒郊古寺武林盟主遭身亡

    野外森林護鏢頭領被慘害

    這是座荒郊古寺,由於年代湮遠失修,半已圯頹,香火早斷,又因為地荒僻,離官道又太遠,附近也役人煙,幾年也沒個人來,牌匾蝕化,字跡已不可辨,連寺名都沒有,是一座名符其實的野寺。

    寺裏住了個鬚髮虯亂的老和尚,不剃髮,不刮鬚,不見戒疤,何以稱之為和尚?

    是因為他身上那襲千補百衲的,跟他年紀一樣老的僧袍,所以姑且稱之為和尚,説他是住持也好,守寺的也好,藉此棲身也好,反正他就是個與世隔絕的怪老人。

    這一天,過午的時分,這人跡早絕的野寺前,來了兩個人。

    一個是三十來歲的秀士,滿臉英氣,俊逸非凡。另一個是短裝打扮,管家的裝束,年在五十左右,挑着行囊,雖是下人,長相也頗不俗。

    他倆是誰?

    他倆正是化身無數,神出鬼同的“千面俠”司馬上雲,和他的老管家宋鐵岑,他倆來此作甚?

    管家放下挑子,望了一眼半倒的寺門,吐口氣道:“公子,是這裏沒錯麼?”

    司馬上雲點點頭道:“錯不了,‘俠中俠’齒德俱尊,他提供的線索絕對可靠。”

    管家再次吁了口大氣,道:“這破廟……人能住麼?”

    “勉強可以避風遮雨,為什麼不能?”

    “石大俠當年曾是煊赫不可一世的武林盟主,何以會出家當和尚,而且是在這種破敗的地方?”

    “懺悔!”

    “噢!懺悔什麼?”

    “懺悔當年無意中特成的大錯!”

    “能告訴小的麼?”

    “不能!”

    司馬上雲回答得很乾脆,根本就沒有轉寰的餘地,管家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頭。

    “那我們進去吧”

    “你在此等我,我單獨去見石老前輩。”

    “好吧!”

    司馬上雲舉步入寺,一路拔草披蒿,穿過殘廊破殿,最後來到一間看來還很完整的廂房門口。

    房門緊關着,門外沒有鞠草苔蘚,這證明是有人住在裏面,司馬上雲面容一肅,開口道:

    “石前輩,司馬上雲特來叩見!”

    沒有反應。

    “晚輩好不容易才探聽到您老人家的下落,先父司馬龍也是當年受害者之一,於今已查明,元兇是‘無敵劍’宋逵,老前輩蒙冤二十載,現在可以洗雪了。”

    仍無反應,司馬上雲兩道濃濃劍眉皺了起來,略作猶豫之後,上前推門,門是虛掩的,輕輕一推便開了。

    木榻上,仰卧着一個蓬頭怪人,司馬上雲跨入房中,拱手一揖,道:“石老前輩,晚輩司馬上雲冒昧叩謁。”

    榻上人不言不動。

    突地,司馬上雲的心收緊了,兩隻眼瞪得滾圓,頭皮陣陣發炸,木榻上滿是血漬,像一條條紅蛇,蜿蜒到地上,已經凝固發紫。

    司馬上雲驚叫出聲,一個箭步,迫到榻邊,定晴一看,全身的血液登時停止運行,呼吸也窒住了。

    怪老人的僧袍,從上胸處被撕裂開,一片模糊,肉糜見骨。

    “公子,發生了什麼……”

    管家等得不耐煩,也跟了進來,等到他看情了眼前的慘狀之時,後半句想説的話又咽回去了。

    司馬上雲咬着牙道:“石老前輩被害了……”

    管家逼近一審視,栗聲道:“這是被什麼歹毒的手法所傷?”

    榻上的和尚動了一動。

    司馬上雲驚呼道:“還沒斷氣!”

    怪和尚長長的喘了一聲,居然發出了聲音:“黑……黑……豹……黑豹……虎威……

    鏢……鏢……局……”

    司馬上雲伸手去探住怪和尚脈息,口裏説道:“石老前輩,您説什麼?請您振作些……”

    管家顫抖着聲音道:“他説黑豹,虎威鏢局。”

    怪和尚一陣抽扭之後,寂然不動了。

    司馬上雲收回手,道:“斷氣了”

    管家激動無比地道:“公子,是被豹子抓的,您看傷口,的確像是豹子的利爪抓裂的。”

    “豹子?”

    “可不是,剛剛他説黑豹……”

    “此地並非深山荒谷,何來虎豹?”

    “可是……”

    “你忘了,石老前輩提到虎威鏢局。”

    “虎威鏢局……設在洛陽城裏,名滿天下,關裏關外,虎字鏢旗一亮,無人敢捋虎鬚這……怎會牽扯上黑豹?”

    司馬上雲再次審視創口之後,退了兩步:“表面上看起來,的確像野獸利爪所傷,可是以石老前輩的功力,再狠的人,再兇殘的野獸,怎能傷得了他?這……”

    “可是人死了真的。”

    “我看是一種特製的兇器所傷……”

    “黑豹是石老前輩親口吐露的,如果是人……”

    “問題在虎威鏢局。”

    “公子,我們不但白跑一趟,反而又碰上岔子。”

    “石老前輩,一代世擘,我們先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再説別的。”

    於是,司馬上雲與管家合力在寺後尋了塊高亢之地,掘穴掩埋了怪和尚。

    他倆還特別樹立了一塊墓碑,上刻:“故武林盟主石震宇之墓”,後同寫了歲次甲子,沒有署名。

    這一折騰,已是日落西山的時分。

    司馬上雲面對着墓碑,喃喃地道:“石老前輩,安息吧!晚輩當盡全力獵到這一頭豹。”

    管家突地大聲道:“公子,這不妥當,呀!”

    司馬上雲轉過目芒道:“什麼不妥當?”

    管家道:“石老前輩已經出家當了和尚,墓碑上該刻他的法號,沿用武林盟主的尊號成嗎?”

    “他老人傢什麼法號?”

    “這……我怎麼知道?”

    “我也不知道,這不就結了。”

    “我們如何行動?”

    “打獵!”

    “打獵?”

    “不錯,獵這頭黑豹!”

    “怎麼個獵法?”

    “從威虎鏢局着手!”

    管家感慨地道:“石老前輩名重江湖,位尊武林,想當年跺跺腳風雲變色,想不到仍然走上了一般江湖人的路……”

    “什麼路?”

    “不得善終。”

    “老宋,聽口氣,你是不想再走江湖了?”

    “不,不,説説而已!”苦苦一笑,又道:“公子,人死了悶葫蘆也該打破了,我們巴巴地趕來這破廟,到底是為什麼?”

    呼了口氣,司馬上雲道:“好,我告訴你,二十年前,有十二位白道正直之士,毀於石老前輩之手。

    “原因是為鞏固盟主的地位,排除異己,結果,激起了武林公憤,各幫派的主腦,紛紛退盟。

    “武林盟自此瓦解了,被害者的家屬友好,羣起索仇,但是石老前輩卻於此時失去了蹤影……”

    “以後呢?”

    “先父也是當年受害者之一,所以三年前,我也出江湖索仇。”

    “噢?”

    “上個月在開封碰到‘俠中俠’,指出石老前輩的下落,同時揭開了這樁拖延了二十年的武林公案,也知道石老前輩是背了黑鍋,代人受過的,真正的兇手是當年的‘無敵劍’宋逵。”

    管家目芒連閃:“俠中俠何以知道?”

    “他無意中來到這古寺裏,碰到了失蹤的石老前輩,這秘密是石老前輩親口向他透露的。”

    “我還是不明白。石老前輩當年何以下辯解?”

    “無從辯起。”

    “為什麼?”

    “當年遇害的,全毀於‘天罡指’,是石老前輩的獨門絕恬,所以有口難辯。”

    “那他何以在二十年後,查出兇手?”

    “不知道,是石老前輩請‘俠中俠’幫人追查宋逵的下落,他要在辭世之前,親手了斷這樁公案,‘俠中俠’是他的至交好友。”

    “不對,完全不對……”

    “又什麼不對?”

    “第一,‘天罡指’既是石老前輩的獨門絕藝,施用者必是與他有所淵源,而‘無敵劍’宋逵沒聽説也會這指功。

    “第二,石老前輩出家,是為了懺悔,如果他沒有殺人,懺悔什麼?

    “第三,武林人名比命重,他何以不公諸武林,還他清白。……”

    司馬上雲抬手止住管家説下去。

    “好了,讓我告訴你,第一,‘天罡指’是口訣被盜。第二,懺悔是悔不該好名,當上了盟主。第三,在沒找到正凶之前,無法取信江湖。”

    “無敵劍宋逵此人呢?”

    “也同樣絕跡江湖。”

    管家一拍雙手,道:“小的想到了,這頭黑豹,八成就是宋逵的化身,我們從‘俠中俠’口中得到石老前輩的消息,定是被他偷聽到,所以搶了先着……”説到這裏,話鋒一頓,轉變成狐疑的口氣道:“可是這樣也不對,如果是他,石老前輩為什麼不直指其名,而要説成黑豹?而且,還加上虎威鏢局……”

    沉思了一會兒,司馬上雲點了點頭,道:“不管怎樣,我們着手打獵,一定能追查出真相的。”

    管家笑笑道:“這回公子要當獵人?”

    司馬上雲道:“不錯,江湖獵人,專獵江湖中的豺狼虎豹!”

    管家抬頭望了望天色,道:“公子,我們該走了吧?”

    司馬上雲點點頭,道:“走吧,我們上洛陽。”

    管家挑起行囊,主僕二人出林上了官道。

    他們兩人朝洛陽方向進發。

    司馬上雲主僕走了約莫五十里,天色已逐漸昏黑下來。

    突然,司馬上雲止住腳步,並抬手示意管家禁聲,只聽一個少女的聲音從道旁林中傳了出來。

    “田師哥,這分明是有人蓄意要毀我們虎威鏢局,所以才一再殺人劫鏢。上個月在出關道上是十二條人命,兩萬鏢銀,這一趟暗鏢……唉!”

    一個男人的聲音:“砸了招牌不説,恐怕還得破產。”

    “裝成猛獸殺人,夠詭也夠殘忍。”

    “很可能是師父的仇家,以此作為報復的手段……”

    “爹從沒與人結過深仇大怨。”

    “師妹,看情形,耿總鏢頭遇害時間,可能是在昨晚。”

    “耿總鏢頭送這趟暗鏢,是化了裝的,而且事前事後都十分秘密,兇手怎會認得出來呢?”

    “三師弟尾隨護鏢,不見了影子,如果同樣遇害,應該就在這附近範圍內,可是……”

    “現在該怎麼辦?”

    “先在附近買口棺材,暫時把耿總鏢頭的遺體入土,我們再趕回去,稟告師父謀求對策。”

    “只有這樣了,我擔心三師弟……”

    司馬上雲向管家作了個手勢,開口道:“宋俊,我們在路邊歇會吧!”

    老宋會意,大聲道:“公子,敢情好,小的也着實累了,不管早晚,反正明天就到洛陽了。”

    説着,他便把行囊擔子放了下來。

    林子裏傳出喝聲道:“什麼人?”

    司馬上雲應道:“過路的!”隨説,隨步入林中。

    老宋也立即跟了進入林中去。

    主僕倆目光掃處,齊齊驚呼出聲。

    林子裏,躺着一具老人的屍體,血肉模糊,死狀和野寺裏的怪和尚一模一樣,旁邊,站着一對年輕勁裝男女。

    勁裝年輕人一見到主僕倆現身時,立即喝阻道:“站住,別動!”同時手按上了劍柄。

    老宋忍不住脱口大聲道:“黑豹!”

    勁裝少女彈身迫到周俊身前,栗聲道:“什麼黑豹?”

    老宋自知失言,望了司馬上雲一眼,心念電似一轉,裝成忐忑不安的樣子,囁嚅地道:

    “小的……從小生長在山裏,對於被虎豹傷害的人。一眼便看得出來,因為……因為傷口有分別。”

    勁裝少女不放鬆地道:“你連豹子的花色都能從傷口看得出來?”

    老宋摸摸頭,道:“這……是習慣上的説法,因為豹子當中,以黑豹最兇,最殘忍,也最狡猾。”

    勁裝年輕人冷冷地道:“這一帶從不出虎豹,是人裝的。”

    老宋瞪大了眼道:“人?人怎能裝豹子,分明是豹爪……”

    司馬上雲抬了抬手,道:“老宋,少説一句成麼?”

    勁裝少女的閃閃眸光,射向了司馬上雲,四目交投,彼此都心頭一動,她惑於他的俊逸英姿,他也驚異於她的美豔靈秀。

    四道目光,在剎時之間膠着了。

    勁裝年輕人臉上現出了不悦之色,冷聲道:“師妹,你怎麼了?”

    勁裝少女恍若來聞,反而對着司馬上雲嫣然一笑,道:“你是個遊學的士子?”

    司馬上雲拱了拱手,道:“在不是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古人所説的話,説得真不錯!”

    勁裝少女眉毛一挑,道:“我叫閔如惠,你叫什麼?”

    這句話可説相當粗俗,與她外表的氣質可説是完全不相稱,但因為她長得太美,不會被人笑話,可以解釋為爽朗,或是嬌縱什麼的。

    司馬上雲一本正經地道:“在下司馬上雲,這是管家宋鐵岑!”

    閔如惠笑着掃了管家一眼,禮尚往來地指着勁裝年輕人道:“他是我師兄田長明!”

    司馬上雲拱手道:“田兄,幸會!”

    愛與恨像是一物的兩面,而嫉妒卻是介於兩者之間的副產物,由於閔如惠對司馬上雲的態度,使田長明醋火大發。

    無論男女,都忍受不了所愛的人對第三者的一個笑靨,一句表示好感的話,一個近乎某種暗示的神情,甚至於多看一眼。

    誰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對別人冷若冰霜,淡然無動,如果司馬上雲是個癩蛤蟆,田長明便不會如此敏感,當下冷哼了一聲,斜睨着司馬上雲,一副不屑地神色道:“閣不是江湖人?”

    司馬上雲道:“何謂江湖人?”

    田長明一撇嘴,道:“玩命的!”

    司馬上雲連連搖手,道:“不是,不是,在不是讀書人,讀聖賢之書,行聖賢之道。”

    田長明擺手道:“那就請便,別自尋煩惱。”

    司馬上雲笑笑道:“是,是,在下這就離開!”

    閔如惠不悦地道:“田師兄,你不能對司馬公子客氣些麼?”

    田長明橫眉豎眼道:“客氣,要怎麼才算客氣?我們不同路道,他是個窮酸,我們是玩命的,他是個小白臉,我是粗人……”

    閔如惠大聲道:“夠了,人家可沒冒犯你。”

    田長明意猶未盡地道:“師妹,你忘了我們現在是做什麼?”

    閔如惠嘟起了嘴道:“不必你提醒我!”

    老宋偏了偏頭,道:“公子,我們離開這裏,走吧……看着這被豹子抓死的,我心裏直發毛。”

    司馬上雲頷首道:“走吧!”説着,便朝着閔如惠拱拱手,道:“閔姑娘,後會有期了。”

    “嗆!”地一聲。

    田長明突地拔劍剌向司馬上雲,快如閃電,驚叫聲中,司馬上雲倒打一個踉蹌,卻被老宋一把抓起,沒倒下。

    但卻毫釐之差,司馬上雲避過了這一劍。事出猝然,閔如惠阻止不及,脱口厲叫道:

    “田師哥,你……”

    司馬上雲面色大變。

    老宋怪叫道:“姓田的,你想殺人?”

    田長明收回了劍,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有心殺人,他早就倒下了!”説完,轉向閔如惠道:“師妹,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當聽説過裝豬吃象這句話,我只是試試他是否真的不會武功。”

    閔如惠沒好氣地道:“試出什麼來了?”

    田長明“唔!”了一聲,道:“還説不定!”

    司馬上雲望着田長明道:“田兄,刀劍無眼,千萬不可兒戲!”

    説完,拉着老宋,匆匆地道:“我們走,君子避凶趨吉!”

    主僕倆匆匆出林而去。田長明望着兩人遠地的背影道:“剛才他閃避我的那一劍,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

    閔如惠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的心理,你是在吃醋!”

    “師妹,你……”

    “算了,以後少來這一套!”

    路上,老宋氣呼呼地道:“我真想回去好好教訓那不長眼的一頓!”司馬上雲淡淡地道:

    “犯不着跟他一般見識,他並非兇惡之徒,只是妒念在作祟,這也是人之常情。”

    嘻嘻一笑,老宋道:“小的還以為公子看不出來哩!公子,那妞兒看起來很任性,她似乎對公子有意……”

    司馬上雲道:“胡説,萍水相逢,素昧生平,僅只互通了姓名,前後不到半刻時間,什麼有意無意的。”

    “公子,這叫一見鍾情呀!”

    “老宋,你見我對任何女子動過心麼?”

    “這種事是很難説,任何事都有個開始的,除非你當了和尚,沒有人一輩子不娶妻的。”

    “少廢話,談正事……”

    “奸,談正事,公子説吧?”

    司馬上雲沉默了片刻,與老宋變成並肩,沉凝地開口道:“這檔事相當古怪,使人想不透……”

    “怎麼個古怪法?”

    “我此番去找石老前輩,主要是詢問一下,有關當年‘無敵劍’宋逵屠殺白道名士的詳情。

    “因為‘俠中俠’恪守諾言,不肯透露真實內情,想不到石老前輩已經遇害了,臨死指出黑豹與虎威鏢局。

    “而現在虎威鏢局護送暗鏢的總鏢頭,也被黑豹所毀,兩地相距不遠,時間上也差不多……”

    “是呀,這的確古怪!”

    “如果黑豹與虎威鏢局有關,便不會殺自己人,這……”

    老宋目芒連閃,道:“公子,莫非是故佈疑陣,別有陰謀?”

    司馬上雲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道:“有點道理,説説看?”

    “黑豹劫鏢殺人,是他們説的,誰見到了?”

    “但為何要如此呢?”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為什麼了!”老宋頓了頓,又道:“公子不是決定要去打獵了麼?”

    司馬上雲星目放光,深深一點頭,道:“對,到了洛陽便立刻行動,慎隔牆有耳,我們不談這個,趕路吧!”

    黑豹劫鏢殺人的消息,在洛陽一帶沸沸揚揚地傳開來。

    消息一經傳開,便會有人添油加醋,繪聲繪影。有的説,黑豹是黑道人物豢養的一頭神豹,撲殺人在瞬息之間。

    有的説,黑豹是一個出世的魔頭所喬裝,功高莫測。

    總之,説得鑿鑿有憑,到底事實是如何呢?誰都不知道,唯一可信的,是虎威鏢局業已貼出了暫停接鏢的告白。

    虎為百獸之王,豹乃獸中獸。

    豹子找上了老虎,結局是什麼呢?

    同時又傳出了另一個消息,一個神秘的人物“江湖獵人”,已經到了洛陽,準備獵這頭“黑豹”。

    “江湖獵人”是個很新鮮的名號,武林中從未沒有聽説過,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同樣沒有人知道!

    倒是所有的江湖人,都等着瞧看場熱鬧。

    時辰,起更時分。

    高升客棧最後一進的西廂房,一明兩暗,只明間裏有燈火,但院子裏照明的燈籠卻很亮。

    右邊近圍牆的暗間裏,司馬上雲主僕在低聲交談。

    “老宋,你在放消息時,有沒有什麼扎眼的人物注意你?”

    “沒有,我換了兩次裝,辦完事便離開,不敢多待。”

    “辦得好,效果如何?”

    “傳言滿天飛,大小茶樓酒肆,都在談論。”

    “這第一步棋算是落了子,現在要進行第二步……”

    “第二步是什麼?”

    “拜訪虎威鏢局。”

    “什麼身份?”

    “照原計劃,江湖獵人。”

    “有意思,今晚就去麼?”

    “嗯,豹子都在夜間活動,做獵人當然要隨豹子的習性。”

    “現在就改裝易容?”

    “當然,把行頭拿出來。”

    司馬上雲改裝易容之後,出後窗越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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