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夜,最是殺人夜。
撐傘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裝,打着黑色領帶,招手,出租車靠近。
開門,上車。
“長安東路,富貴年華。”男人説完,便閉目沉思。
出租車擋風玻璃上的雨刷,以最急切的速度來回掃水,視線依舊一片模糊。
輪胎有一半沒在水裏,整條街幾乎都被雨給溶解了。
“這雨啊,大概是我開出租車十年來遇過最大的一次。”出租車司機咕噥。
“……”男人沒有回話。
雨一直下。
像是報復白天時被狂風整個吹橫的怨氣,雨沉厚到連風都透不過氣。
也許是巧合,抑或是計算精準。
男人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出租車已來到一間高級三温暖俱樂部門口。
“一百八十塊錢。”司機停住表。
“不用找了。”男人將兩張百元鈔放在排檔處。
不急着下車,男人整理着脖子上的黑色領帶。
“這種天氣,太晚叫不到出租車的話,打這個電話,算你八五折。”司機眉開眼笑,遞上有點濕潤的名片。
“……”男人接過,小心翼翼將印有出租車車隊與傳呼電話的名片,收好。
用得着的話,那便諸事大吉。
雨沒有一絲一毫緩下來的跡象。
男人用最老式的手法,慢慢將領帶打好。
開門,開傘,慢慢下車。
即使只走了幾步路,撐着傘,半身還是給濕透了,褲管也濕了。
俱樂部門口,在這滂沱大雨夜,竟停了十幾台黑色高級轎車。
每台高級轎車的玻璃上,都貼着完全看不見裏面的深黑色隔熱紙,不過從擋風玻璃可清楚看到,每台車的駕駛座上,都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司機。
有的司機一邊嚼檳榔,一邊看八卦雜誌發笑。
有的司機正在講手機,一邊往俱樂部門口張望。
有的司機雙手環胸假寐,腦袋微微上下晃動。
……麻煩的十幾雙眼睛。男人看了看錶。
將傘交給門口泊車的小弟,將領帶重新調整、繫緊……男人還是很在意領帶。
“先生,跟您借一下您的會員卡。”另一個門口小弟堆滿笑容。
“第一次來。”男人看着小弟的眼睛,這孩子還很年輕。
“先生,實在很抱歉,我們這間俱樂部是採會員推薦制,如果……”
“洪爺約我在這裏談事,叫我先去他慣去的東河包廂。”男人平靜地看着小弟,説:“他晚點來,你可以打電話給他。”
“是這樣的……因為我們這裏是……”小弟的臉堆滿了歉意。
“雨下很大。”男人微微踏着濕淋淋的鞋子。
男人沒有露出不耐的表情,更沒有表現出任何“請求”的意思。
不卑不亢,他只是很自然地,飾演好洪爺位高權重的朋友。
“是,那您在這裏籤個名。”小弟誠惶誠恐地拿出一本冊子。
男人隨意簽了個名。
“洪爺到了的話,跟他説我濕透了,先進去泡澡。”男人給了亮眼的小費。
“是。”小弟看了一眼冊子上的簽名,鞠躬:“請進,陳先生。”
另一個小弟看到那男人的出手闊綽,趕緊領着濕淋淋的男人走進大廳。
傳説,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