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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一波三折

    “一統會長”陡地暴喝一聲:“住手!”

    這一喝大有地動山搖之勢,全場登時靜止下來。

    一個白衣老者,疾趨近前,單膝一曲,道:“真會長,周靖被人救走,‘飛龍堂’三香主己追了下去,還有師爺………”

    “知道了,退下!”

    “是!”

    “逆旅怪客”渾身血跡斑爛,閃身到了“地靈夫人”身前,激動地道:“夫人傷得如何?”

    “地靈夫人”愴然一笑道:“不要緊,少主……”

    “逆旅怪客”抑低了聲音道:“夫人放心,定可脱險!”

    “這就好!”

    “一統會長”陰惻惻地向“地靈夫人”道:“夫人,貴宮既然公開與本會為敵,本會長只有採取斷然措施……”

    “地靈夫人”恨聲道:“怎麼樣?”

    “逆我者亡,血洗‘地靈宮’!”

    這充滿血腥的話,出自武林第一大幫“一統會長”之口,令人不寒而慄。

    “地靈夫人”芳容為之一變。

    “一統會長”一頓之後,接着道:“不過……”

    不過兩字出口,又倏然止住,雙目厲芒似電,緊緊照定“地靈夫人”。

    “地靈夫人”咬牙道:“不過怎麼樣?”

    “如果‘地靈宮’加盟本會,事情又當別論!”

    “那除非是日出西山。”

    “本會長言出必踐,七日之內,‘地靈宮’將在江湖除名!”

    “大言不慚!”

    “同時,夫人今天將隨本會長同返敝總壇……”

    驀在此刻——

    一陣破風之聲,震耳傳至。

    數十人影,電瀉當場。

    為首的,是一個鳳韻動人的中年女子。

    她,正是關外武林盟主“絕魂女藍玉環”,她身後緊隨着“一指飛魔西門錦”,“錦衣客魏”無忌,再後就是“關外八叟”和其餘手下。

    “逆旅怪客”立即以“傳音入密”之法,向“絕魂女”寥寥數語,“絕魂女”螓首微點,目光電掃全場一週,然後落在“一統會長”身上。

    “絕魂女”一行現身,大出“一統會”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一統會長”沉聲道:“來的敢是藍盟主?”

    “絕魂女”冷哼了一聲:“不錯!”

    “藍盟主不是有意要與中原武林為敵吧?”

    “會長能代表整個中原武林説話?”

    “也許!”

    “通天教是否也在其內?”

    “一統會長”登時語塞,“通天教”死灰復燃,成了“一統會”的勁敵,使“一統會”

    君臨中原武林的計劃發生了動搖,這一問,的確觸中了“一統會長”的要害。

    但,“一統會長”並非易與之輩,一怔之後,嘿嘿一笑道:“那是中原武林的家內事,與關外朋友的事不能混為一談!”

    “絕魂女”冷嗤了一聲道:“本盟入中原乃是為了辦一件私事,無意爭雄鬥長!”

    “好極,本會長忠告盟主不要介入中原武林是非之中!”

    “可惜今晚的事剛好與本人要辦的私事有關,於此,本人也請貴會長適可而止,彼此不要傷了和氣!”

    “一統會長”陰森森地道:“不巧得很,這一來貴盟主的私事與敝會的事發生了牴觸!”。

    “閣下準備怎樣?”

    “奉勸盟主還是退出是非圈外為上!”

    “如果不呢?”

    “那你會後悔!”

    “恐怕不見得?”

    “一統會長”一代果雄,默衡眼前態勢,若以“地靈宮”的實力,加上關外這些豪華,自己縱使無視於對方,但屬下數十高手,勢非付了絕大的犧牲不可。

    心念之中,冷笑一聲道:“那隻好待事實證明了!”

    説完,一揮手道:“撤退!”

    一聲令下,所有“一統會”高手,負死扶傷,紛紛馳離。

    “一統會長”也告閃身飛逝。

    眨眼間,全部消逝於沉沉夜幕之中。

    “地靈夫人”先與“絕魂女”見了一禮,然後才下令清理傷亡。

    且説,“恨世魔姬”朝“怪丐聶飛”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足足一個再次,並行了不下五十里之遙,竟然一無所見,不由心中氣餒起來。

    突地——

    一陣喝斥之聲,薪傳人耳,登時心中一動,循聲奔去。

    遠遠只見三岔道口,數條人影,兔起鶻落,打得難分難解。

    弄近一看,赫然是三個白衣人圍着“怪丐聶飛”,猛攻猛撲。

    “怪丐聶飛”脅下挾着功力全無的周靖,只能以單掌應敵,而圍攻的三人,是“一統會”

    “飛龍堂”屬下的三名香主,功力相當不弱。

    雖然“怪丐聶飛”身手超凡,但因顧及怕誤傷了周靖,是以守多於攻,在三香主蓄意立功,忘命狂補之下,倒纏得不易脱身,但三香主要想得手,也是不可能的事。

    雙方打得激烈非凡,“恨世魔姬”正待彈身出手……

    一個白影,恰在此時幽然現身。這白影,正是“一統會”師爺“妙手書生斐莊”。

    由於“妙手書生”出現,“飛龍堂”三香主精神大振,其中之一,高喚了一聲:“師爺!”

    “妙手書生”一飄近前,雙掌疾劃而出……

    兩聲栗人的慘附,破空而起。

    “恨世魔姬”芳心巨震,驚叫了一聲,撲身入場。

    “師爺!你……你……”

    又是一聲凌厲的慘嗥,劃破夜空。

    “恨世魔姬”疾剎身形,怔在當場。

    死的竟是三個“一統會”的香主。

    “妙手書生”身為“一統會”師爺,竟然出手搏殺了會中的三個香主,的確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怪丐聶飛”哈哈一笑道:“幹得好,可是,你如何回去交代呢?”

    “妙手書生”不經意地道:“我追蹤的結果,只見三具屍體,不見敵蹤,算是件無頭公案吧!”

    “一統會長不會起疑?”

    “目前己無庸顧慮這多,這老匹夫的末日己不遠了!”

    説着,回過身來,向“恨世魔姬”道:“黃紫芳,我們正好談談!”

    “恨世魔姬”口裏“嗯”了一聲,趨近“怪丐”身前,關切地向周靖道:“弟弟,你受苦了!”

    “怪丐聶飛”一翻眼道:“黃紫芳,改了這種稱呼吧!”

    “為什麼?”

    “你不能打他的主意!”

    “什麼意思?”

    “你不能愛他!”

    “不能?”

    “怪丐聶飛”截釘斬鐵地道:“不能!”

    “恨世魔姬”輕笑了一聲道:“可是你們少主卻愛我呢,不信問問他!”

    “怪丐聶飛”目中幾乎噴火……

    “妙手書生”沉聲道:“聶兄還是速帶少主離開為上,以防追兵再至!”

    “怪丐聶飛”狠狠瞪了“恨世魔姬”一眼,轉身……

    “恨世魔姬”橫身一阻,道:“且慢!”

    “怪丐聶飛”沒好氣地道:“怎麼樣?”

    “他身中‘通天教主’的‘玄天寒煞’,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可活……”

    “這個我知道!”

    “你有把握能解除他這致命的暗傷?”

    “這……難道你能?”

    “事關生死,必須從長計議!”

    “原來是這麼一句話,失陪了!”

    周靖心中大是過意不去,不管怎樣,“恨世魔姬”對他有過數次救命之恩,忍不住脱口道:“姐姐,大恩容圖後報!”

    “怪丐聶飛”彈身再起。

    “恨世魔姬”欲待阻止,“妙手書生”已伸手攔住,道:“官道眼雜,我們到那邊林中一談!”

    只在眨眼工夫,“怪丐聶飛”己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恨世魔姬”無可奈何地一點頭,道:“好吧!”

    兩人彈身人林,在十丈之處停下身來。

    “妙手書生”,顯然很激動地道:“你把‘黑箱奇書’的下落,告訴了‘通天教主’……”

    “恨世魔姬”,不等他説完,接口道:“為了救周靖一命,不得不如此!”

    “你怎會知道奇書的下落呢?”

    “這個可未便相告了!”

    “如讓奇書落入‘通天教主’之手………”

    “奇書與人命哪一樣重要?”

    “妙手書生”不由一窒,答不上話來。

    “恨世魔姬”又道:“但奇書將不會落人‘通天教主’之手!”

    “為什麼?”

    “他得不到!”

    “如果‘水府洞天’中人被他擒住的話,豈不……”

    “他永遠也不會碰上‘水府’中人!”

    “難道你是虛言搪塞對方?”

    “一半!”

    “一半,什麼意思?”

    “一半是事實,一半是虛構!”

    “通天教主豈能幹休?”

    “我只是指出地點,並不保證他能得手!”

    “可是少主……周靖只有一個月的生命……”

    “閣下也稱周靖少主?”

    “妙手書生”自知失言,道:“是的!”

    “難怪閣下出手毀了貴會三香主!”

    “這件事不希望再有第三者知道!”

    “當然!”

    “在下有個不清之請!”一

    “希望你不要把感情用在周靖身上!”

    “恨世魔姬”冷冰冰地道:“閣下的意思是不許我愛他,也不讓他愛我?”

    “可以這麼説!”

    “閣下是何居心?”

    “恐怕你會後悔!”

    “後悔?那是永遠也不會發生的事!”

    “妙手書生”沉重地道:“這是一種罪惡!”

    “罪惡?愛人和被愛是罪惡,閣下真是妙論驚人!”

    “在下説的可是實話!”

    “閣下的意思是我和他年齡不配?我太醜?”

    “年齡不配,無關宏旨,至於容貌,人皮面具之後的臉孔並不顯……”

    “這就令人費解了!”

    “一點也不,在下坦白地講,如果周靖將來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他不會愛你,而且,他可能恨你!”

    “恨世魔姬”注視了“妙手書生”片刻,驚奇莫釋地道:“他的身世是什麼?”

    “這個,恕在下目前無法相告!”

    “好,我們暫且不談這些,先談談周靖的生死問題!”

    “難道你有辦法能解除他身中的‘玄天寒煞’?”

    “也許有!”

    “妙手書生”顯得異常激動地道:“真的?”

    “恨世魔姬”吁了一口氣道:“這辦法須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説説看?”

    “犧牲‘黑箱奇書’!”

    “妙手書生”一震,道:“這……”

    “當然,這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己不用!”

    “尊駕可否説明白些?”

    “如何才算明白?”

    “比如説,‘黑箱奇書’落在‘水府’,從何犧牲起……”

    “這麼説,其中自有道理,不過,事前不便奉告!”

    “妙手書生”呆了一呆,道:“尊駕言之鑿鑿,不由在下不信,一月之期不長,但也不短,希望在下幾位朋友能覓得其他途徑,解周靖之厄,再見了!”

    説完,孤身而逝。

    “恨世魔姬”輕輕嘆息一聲,也告消失於夜睛之中。

    回筆敍及“怪丐聶飛”挾着周靖,全力疾馳。

    不久之後,天色放明。

    周靖忍不住道:“前輩,我們是奔向何方?”

    “地靈宮!”

    “地靈宮?”

    “是的,少主身中‘通天教主’的‘玄天寒煞’,目前之計,只有暫赴‘地靈宮’休養,極速設法解制。”

    “聽説‘玄天寒煞’除‘通天教主’本人之外,無人能解?”

    “這也未必,天下之大,不乏奇才異能之士!”

    “可是時間上來得及嗎?”

    “我等當為少主盡其綿薄!”

    周靖不由黯然一嘆。

    “怪丐聶飛”愴然道:“如果主人在此,‘玄天寒煞’又何足懼!”

    “先父能解?”

    “身的,主人功力通玄,只不過舉手之勞!”

    “先父到底是誰?”

    “少主,時機未至,恕我未便奉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前輩對我的身世,判斷正確嗎?”

    “百分之百!”

    “其中不會有誤會,或是……”

    “決不!”

    “如此説來,前輩你和‘逆旅怪客’等,都非本來面目?”

    “是的,少主,請原諒我等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靖知道再問也是枉然,只好把這悶葫蘆吞在肚裏,他無法想象父母是何等樣的人物,但以這些以少主相稱自己的人物看來,當年父母必是叱吒風雲的人物,而且自己又何以會變成了“霸王鞭”周公鐸的兒子,就難以想象了。

    不過,在觀念上,他仍然抱着三分懷疑,並不全信“怪丐”等的認定。

    顧盼之間,朝陽吐輝,金光遍灑,己是辰時光景。

    “怪丐聶飛”道:“少主,目前危機處處,白日奔走不便,我們尋個僻靜之處歇上一歇,入晚,再行趕路,希望‘逆旅怪客’他們能尋了來!”

    “會嗎?”

    “我己沿途做了暗記!”

    “哦!”

    “怪丐聶飛”舍了正道,向荒僻之處奔去,不久,來在一片密林之中,放下了周靖,道:

    “少主,我去弄些吃喝的來!”

    周靖無言地點了點頭。

    “怪丐聶飛”以關切的口吻道:“少主,千萬不可離開,我將很快的趕回!”

    “好的!”

    “怪丐聶飛”彈身出林而走。

    就在“怪丐聶飛”離開之後不久,一個幽靈般的人物,倏然出現。

    周靖目光一掃之下,渾身汗毛豎立,駭然倒退了幾個大步,栗聲道:“莫姑娘,你……

    你……”

    來的,赫然是那與“紅須客評金”同歸於盡的莫綺華。

    他清楚的記得莫綺華己當場殞命。

    難道死人還會復活?

    難道世間真的有所謂鬼魂?

    心念及此,不由又退了一個大步。

    那女子冷冷地道:“閣下就是周靖?”

    周靖定了定神道:“你不是莫綺華?”

    “她是我姐姐,我叫莫綺萍。”

    “啊!”

    周靖拭了拭額角的冷汗,又道:“令姐的事……”

    莫綺萍容色凝沉地道:“我姐姐是如何死的?”

    周靖黯然道:“在下實在愧對令姐!”

    莫綺萍柳眉一豎,厲聲道:“你殺了她?”

    周靖愴然一笑道:“等於是在下殺了她!”

    “此話怎講?”

    “她為了救在下而刺殺‘紅須客’丘金,但‘紅須客’丘金臨死反噬,毀了令姐,在下……”

    莫綺萍芳容慘變,駭然道:“她為了救你而刺殺丘護法?”

    “是的!”

    “這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説着,流下淚來。

    周靖內心也感到無比的酸楚,莫綺華畢竟是為他而死的,臨死之時,她吐出一個“愛”

    字,但,她當初贈“闢水珠”,全力協助他取得“共工殘簡”,到底是為了什麼,至今仍是一個謎。

    對方既是她的妹妹,也許能揭開這個謎底。

    當下道:“姑娘也是‘通天教’所屬!”

    “不錯!”

    “不知此來有何指教?”

    “家師要見你!”

    周靖不由心頭一震,莫綺華當初也曾説是奉師令行事,不知她姐妹兩的師父是何許人物?

    為什麼要令她援手自己,而且莫綺華在臨死之時,握住自己缺了一趾的右腳,這絕非無因,也許是……

    心念之中,脱口道:“令師尊諱?”

    莫綺萍道:“閣下見面自知!”

    “令師現在何處”

    “離此不遠!”

    “如此,姑娘請帶路。”

    就在此刻——

    一個嬌冷的聲音道:“周靖,江湖人心鬼域,你倒是大方得很,你知道多少人要得你而甘心!”

    周靖與莫綺萍同感一怔。

    一條人影,飄然現身。

    周靖激動地叫了一聲:“梅姐!”

    莫綺萍則驚呼一聲:“血女!”

    來的,正是“血女甘小梅”。

    甘小梅幽怨地瞪了周靖一眼,道:“跟我走!”

    周靖一愕道:“跟你走?”

    甘小梅小嘴一呶:“難道你真的想死在‘玄天寒煞’之下?”

    “梅姐己經知道……”

    “嗯,你遺鞭谷外,我還以為你已遭了不幸!”

    “謝梅姐關懷!”

    “那些見外話不要説了,現在我帶你走!”

    “可是這位姑娘的師父……”

    甘小梅冷冷地道:“你知道人家安的是什麼心?人家的師父為什麼要見你?‘通天教主’對你的照應難道還不夠?”

    周靖呆了一呆,道:“莫姑娘的姐姐是為了我而……”

    甘小梅粉腮一沉道:“你到底走是不走?”

    周靖不由大感為難,他實在極想見見莫綺華姐妹的師父,以揭開心中的疑團,但甘小梅的話,又不無道理,也許這又是一個陷阱,而聽甘小梅話中之意,似乎有辦法能替自己解除具中的“玄天寒煞”……

    心念未已,只見莫綺萍面色一沉,道:“此行對閣下的關係甚大,盼勿自誤!”

    甘小梅大咧咧地向莫綺萍道:“你還是趁早請吧!”

    莫綺萍冷哼了一聲道:“血女,你未免太目中無人了!”

    “怎麼樣?想打,是不是?”

    “姓莫的不在乎!”

    “好嘛!”

    話聲中,纖掌倏劃……

    周靖橫身一阻,道:“梅姐……”

    他忘了自己此刻功力全無,剛只説了“梅姐”兩個字,被甘小梅划起的掌勁,震得栽落一丈之外,口中哼出了聲。

    甘小梅急忙伸手把他扶了起來,滿面憐惜地道:“傷了哪裏沒有?”

    周靖一聲苦笑道:“沒有!”

    莫綺萍冷哼了一聲道:“周靖,你來快他説一句,願不願見家師?”

    周靖向甘小梅道:“梅姐,我不得不見一見那位前輩,因為……”

    甘小梅憤憤地道,“因為什麼?”

    “因能關係到我的身世!”

    “真的?”

    “我判斷是如此!”

    “那好,我跟你一道去!”

    莫綺萍冷聲道:“家師只命我請周靖一人。”

    甘小梅粉腮一寒道:“對我不表歡迎?”

    驀地——

    一個細如蚊納,但卻字字清晰的話聲,遙遙傳至:“萍兒,時間不多了!”

    顯然對方是以“千里傳音”之術發話。

    莫綺萍略一思索之後,道:“兩位請,家師己等得不耐了!”

    甘小梅一把扶起周靖,道:“請帶路!”

    莫綺萍以異樣的眼色,瞥了甘小梅一眼,當先縱身奔去。

    甘小梅緊躡其後而行。

    周靖心裏可大不是意思,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少女抱着走,的確是不象話,但他功力全失,只好默然聽任擺佈。

    忽然,周靖想起了“怪丐聶飛”前去尋找食物,如果回到原處不見人,豈不要急煞,正想開口説話……

    莫綺萍己剎住身形,道:“到了,兩位稍待!”

    甘小梅應聲止住奔勢,把周靖放落地面。

    眼前,藤蔓叢生,附壁攀巖,隱約露出一個洞穴,當然,如不是莫綺萍撥蔓而入,是不容易看得出來的。

    工夫不大,莫綺萍在洞口傳聲道:“兩位請進!”

    周靖的心,不由一陣怦怦急跳,因為極可能一個久懸心中的謎,將要解開。

    甘小梅向周靖一擺手,道:“靖弟,走!”

    周靖在前,甘小梅在後,撥開藤蔓,進入洞中。

    洞徑不大,約在兩丈之間,縱深不及十丈,一眼即可見底。

    一個年近不惑的黑衣女人,兀坐在一塊石頭上,莫綺萍站在她身後。

    周靖大步走向前去,拱手為禮道:“在下週靖,尊駕如何稱呼?”

    那黑衣中年女人,陡地站起身來,目射奇芒,一不稍瞬地緊盯在周靖臉上,久久才開口道:“你叫周靖?”

    “是的!”

    “莫綺華因何而亡?”

    “在下視此為終生核事!”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道:“是我害了她!”

    周靖聞言之下,為之一怔。

    中年女人目光移向甘小梅道:“姑娘就是新近轟傳武林的‘血女’?”

    甘小梅臻首微點道:“過獎了!”

    中年女人感慨地道:“姑娘,你很美!”

    甘小梅淡淡一笑道:“謬讚!”

    中年女人目光又移回周靖面上,沉聲道:“拙徒莫綺華臨終之時,可曾對你説過什麼活?”

    “這個……”

    周靖心念疾轉,莫綺華臨終之時,似乎有話要説,但死神己不給她時間,她僅只表達了愛意,這一點,他當然説不出口,另外,她説了半句話……

    “莫姑娘約略透露了一些!”

    “她説了什麼?”

    “説是奉尊駕之命,證明在下的身世!”

    “以後呢?”

    “她傷重而死,沒有説出下文!”

    中年女人慾言又止,有意無意地把目光瞥向甘小梅。

    周靖立即覺察,道:“這位是在下義姐,尊駕有話但説無妨!”

    中年女人,顯得異常的激動,聲音微帶顫抖地道:“周靖,你願竟脱下右腳鞋襪讓我看一看!”

    周靖駭然退了一個大步,事實居然與他自己想象差不多,當初“怪丐聶飛”憑此而認出了他的身世,但連“地靈夫人”在內,對他的身世都諱莫如深,其中蹊蹺,無從想象,現在,這屬於“通天教”的中年女人,竟然也提到了這不為人知的特徵,當下,反問道:“尊駕此舉是有用意?”

    “當然!”

    “在下可否先行請問?”

    “這……不能!”

    “尊駕認為在下的右腳有問題?”

    “如我沒有説錯……”

    “怎麼樣?”

    “你右腳少一大趾!”

    周靖全身一震,再退了一個大步,駭然而又驚奇地望着這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激動地道:“沒有説錯吧?”

    周靖點了點頭,道:“説對了!”

    “如不嫌唐突,我想親自過目!”

    “這……”

    周靖略一猶豫之後,終於脱了右腳鞋襪。

    中年女人驚叫一聲,跪了下去,失聲而呼道:“果然是少主!”

    周靖頓時手足無措,又是一個叫他少主的人。

    甘小梅與莫綺萍,驚愕得如泥塑木雕。

    在莫綺萍而言,她師父竟然向周靖下跪而稱之為少主,簡直是不可思議。

    在甘小梅來講,她覺得這位既是義弟,又是芳心默許的心上人,身世相當不簡單。

    周靖好半晌才激情地道:“尊駕請起!”

    中年女人緩緩站起身來,眼中滿含淚水,喃喃地道:“主人主母,當可瞑目九泉了!”

    周靖全身起一陣可怕的痙攣,如果身世獲得證明,隨之的,可能是一個慘絕人寰的故事,他咬牙忍住即將滾落的痛淚,顫聲道:“尊駕到底是誰?”

    中年女人想了一想之後,道:“少主,目前暫難相告,請恕妾身有不得已的苦衷!”

    周靖宛如當頭被淋了一瓢冷水,看來,這中年女子仍然不會告訴自己有關身世之謎,但,他仍不死心地道:“在下的身世……”

    “少主,你己獲得了‘黑箱奇書’?”

    “是的!”

    “謝天謝地!”

    周靖本想説出“黑箱奇書”應該是甘小梅之物,自己不想非分佔有,然而他想了一想之後,又把要到口邊的話吞了回去,因為他見甘小梅在向自己使眼色。

    中年女人又道:“少主,當你練成奇書所載的武功之後,妾身當將一切過往稟陳!”

    周靖含浪地應了一聲:“好的!”

    “少主身中‘玄天寒煞’……”

    周靖咬了咬牙,道:“有這回事!”

    中年女人向前一移身道:“妾身當為少主效勞!”

    這話大出周靖意料之外,“通天教主”自詡這種獨門陰功,天下無人能解,而這中年女人竟然能解,這證明了她在“通天教”內,身份不低,同時與“通天教主”必有極深關係。

    該否接受她的好意呢?

    是否會影響以後自己向“通天教主”索討這筆賬呢?

    心念數轉之後,毅然道:“好意心領了!”

    中年女人粉面為之一變,道:“少主,‘玄天寒煞’天下恐怕找不到第三者能解?”

    “這個我知道!”

    “聽説過了!”

    “那少主為何要拒絕妾身之請呢?”

    “這筆賬我誓必要向貴教教主索還!”

    中年女人蹬地退了一步,道:“少主為了這點而不接受?”

    周靖冷靜的道:“是的,一點不錯!”

    中年女人凝思了片刻,終於以沉重的聲説道:“少主,這不相干,是兩回事!”

    周靖一搖頭道:“我必須先清楚尊駕與‘通天教主’之間的關系!”

    中年女人面有難色,道:“少主是否可以不問這個?”

    “不!”

    “我替少主解除陰功所封穴脈,乃是憑我與少主之間的關係!”

    “可是尊駕沒有説出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一點少主務請鑑諒,情非得已!”

    “至少我得知道尊駕在‘通天教’中的地位和身份?”

    “少主,綺華綺萍是一對孿生姐妹,自動由我撫養長大,綺華已因少主的事而犧牲,難道這一點尚不足以邀少主對妾身苦心的明鑑?”

    莫綺萍滿面悲度之色,低下頭去。

    周靖黯然一嘆道:“這將是我終生之憾!”

    中年女人道:“少主,妾身説這話的目的,並非是痛惜紹華的死,也不是表功,只是藉此以明妾身對少主的一份迫切冀望!”

    “我體會得到!”

    “那就請少主答應妾身的要求!”

    甘小梅突然此時插口道:“靖弟,你應該答應,話都已説明了,不答應是矯情!”

    周靖默然。

    中年女人雙手各駢食中二指,猝然向周靖“黑虎”、“氣海”二穴點去。

    甘小梅粉腮突呈一片緊張。

    周靖但覺兩股陽和之氣,透穴而入。

    接着,“六坎”重穴之上,又是一震,真元立有流轉的跡象。

    中年女人雙手一收,右手伸中指,再度點出,戳向“中堂”死穴。

    周靖慘哼一聲,栽了下去。

    甘小梅栗喝一聲:“你敢!”

    出手似電,劈向中年女人的腦門。

    “血女,住手!”

    栗喝聲中,莫綺萍舉掌朝甘小梅截去。

    “砰!”的一聲脆響,雙掌接實,莫綺平連退三步,但卻阻止了甘小梅對她師父的閃電的一擊。

    中年女人這時已跌坐周靖身邊,用手貼附在他乳上“雁窗”“靈虛”兩穴,粉腮微呈蒼白,足見她內力消耗不少。

    這種手法,的確是別樹一格。

    甘小梅暗喊了一聲慚愧。

    莫綺萍憤然道,“血女,你幾乎誤了大事!”

    甘小梅倒是爽快,歉然道,“是我的不是!”

    半盞餘的工夫,周靖俊目虎張,神光湛然,一躍而起。

    中年女人仍跌坐如故,香汗淋漓,粉腮益形蒼白。

    甘小梅美豔如仙的面龐上,綻開了兩朵笑靨,歡然道:“靖弟,你沒事了!”

    周靖點了點頭,感激無比地望着中年女人。

    又過了半盞茶工夫,中年女人才疲憊地站起身來。

    周靖趕緊施禮道:“援手之德,就此謝過!”

    中年女人還禮不迭地道:“少主,這是妾身份所當為,豈敢當謝字,妾身乘療傷之便,已將部份真元,輸入少主體內……”

    周靖駭純怪不得她顯得如此疲憊,原來她把功力輸了一部分給自己。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為什麼和“地靈夫人”一樣,對往事保守機密?

    心念之中,激動不已地道:“我不知該怎麼説才好,尊駕此舉……”

    “少主,這值不得掛齒!”

    “我受之有愧!”

    “少主言重了,妾身份所當為,昔日主母待妾身如同己出,殊恩難報萬-……”

    周靖心中忽有所動,他想起“地靈夫人”對他説過的話,參以現在對方説話的口吻,莫非對方就是……

    心念剛動,一陣人語之聲,倏告傳來。

    不但打斷了中年女人的話聲,也打斷了周靖的思潮。

    “你忒也粗心大意,少主功力全失,你放心把他撇在林中!”

    “這是意外,誰也想象不到!”

    “如果有什麼失閃,你這假要飯的問心何安?”

    “兩位叔叔不用爭論了,尋人要緊!”

    “要是不被‘通天教’所擄,便是落入‘一統會’之手!”

    周靖一聽,是“怪丐聶飛”等人在尋找自己,當下急道:“我得告訴他們一聲!”

    中年女人道:“少主,他們在找你?”

    “是的!”

    “是些什麼人?”

    “逆旅怪客、怪丐聶飛、甄氏兄……”

    “這個妾身知道,委身問的是他們的真實姓名?”

    “真實姓名?”

    “不錯!”

    “難道他們用的全是化名?”

    “妾身認為是這樣!”

    周靖茫然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人聲漸去漸遠。

    中年女人面容一肅,道:“少主,後會有期,你先請便!”

    周靖本想再説什麼,但怕錯過了“逆旅怪客”等人,讓他們着急,只好作罷,目光轉向莫綺萍道:“莫姑娘,令姐之死,在下疚校至極,不過,在下會在心裏永遠紀念她!”

    莫綺萍因師父在側,而師父稱對方為少主,還能説些什麼,當下黯然道:“相公不必自責,家姐乃奉師命行事,這隻能説是天意如此吧!”

    周靖辭別了她師徒,和甘小梅走出荒洞之外,周靖忽然想到自己初闖“血谷”之時,甘小梅裝神扮鬼地能測出自己的心中所念,不由脱口道:“梅姐,我有句話問你?”

    甘小梅嫣然一笑道:“什麼事?”

    軟語輕笑,使周靖為之心神一蕩。

    “記得我初進‘血谷’之時,你曾測出我心中所念,絲毫不爽!”

    “怎麼樣?”

    “太以玄奇!”

    “那叫‘天心通玄’,與‘天眼通’、‘天耳通’,殊途同歸!”

    “哦!那麼……”

    “怎樣?”

    “剛進洞內的中年婦人,你當能知道她心中所思想的是什麼?”

    “不!”

    “這就奇了!”

    “此種‘天心通玄功’,我只練到了五成,家母可能到八成火候,非到十成,不足以窺測旁人的心念!”

    “那梅相當初……”

    “你記得我曾要你默想心事五遍?”

    “有這回事!”

    “那不就説明了,若非你全神專注,默唸心事五遍,我一樣無法測出!”

    “如此説來,梅姐無法知曉對方心事?”

    “不錯,我功力火候,僅此而已!”

    “但這已足驚世駭俗了!”

    “靖弟,你想不出對方是誰?”

    “如能想得出,豈非我已自知身世?”

    “目前行止如何?”

    “好歹得追上他們!”

    “逆旅怪客等人?”

    “是的!”

    “那我們疾趕一程!”

    “好!”

    兩條人影,並肩而馳,捷逾星飛丸射,遠看直若兩縷輕煙。

    顧盼之間,追出了數十里地,卻一無所見。

    甘小梅道:“靖弟,算了,無法追得了!”兩人同時剎住身形。

    周靖惑然道:“為什麼?”

    “你知道他們準由這個方向走?”

    “這……倒是未曾注意!”

    “也許我們走的是相反方向?”

    “我們該如何呢?”

    “再説吧,總會碰上的,有個問題使我不解!”

    “什麼問題?”

    “你真的愛上比你年紀大一倍還多的‘恨世魔姬’黃紫芳?”

    周靖俊面一紅,道:“梅姐,你認為這樣嗎?”

    “問你呀?”

    周靖心念急轉,他到如今還不知道“恨世魔姬”的真正面目,但“恨世魔姬”對他一而再的恩情,確實令他感激至深,有兩次在情急之下,他承認愛她,他很難分析心中的感受。

    “逆旅怪客”等一再地阻止“恨世魔姬”和他交往,為什麼?他不知道。

    他明白,自己不可能愛她,這是畸戀!

    但,心的深處,似乎又不忍對她的愛峻拒。

    這思想是很矛盾的。

    甘小梅見周靖沉吟不語,如花粉靨,立時罩上了一層秋霜,冷冷地道:“靖弟,希望你不要做糊塗事!”

    周靖尷尬地道:“我受她的好處太多。”

    “這是兩回事,愛與感恩豈能混為一談。”

    “現在不談這個好嗎?”

    “不,你必須明白地表示!”

    “這……”

    “你承認愛她了,是吧?”

    “沒有,可是……”

    甘小梅冷冷…笑道:“恨世魔姬何以會知道‘黑箱奇書’的下落?”

    周靖惑然道:“我也感到十分奇怪!”

    “不是你告訴她的?”

    “沒有!”

    “那就真是怪事了!”

    周靖默然了片刻,道:“這事我要弄清楚!”

    甘小梅意猶未釋地道:“當然,我沒有資格干涉你的行為。”

    “梅姐,你這話……”

    “我憑什麼呢?”

    “憑義姐的關係難道還不夠?”

    甘小梅面上飄過一抹幽怨之色,低垂臻首,半晌才嬌羞無限地道,“靖弟,你……

    你……”

    “怎麼樣?”

    “你……愛我嗎”’

    一雙深道的眸子,散發着無比的柔情蜜意,間雜着幾分羞澀,注視着周靖。

    這一種神色,表現在美賽天仙的甘小梅面上,的確有一種任何人也無法抗拒的魅力,令人沉醉,令人魂銷。

    周靖一顆心頓時狂跳起來。

    甘小梅在不久前,曾表示過愛意,現在是第二次,而且很露骨。

    除了愛或不愛,他別無選擇。

    女如解語之花,男似生香之玉。

    荒郊!

    野林!

    更增加了神秘而感人的氣氛。

    尤其,那一雙使人沉迷,充滿了期待之色的眸子,確實令人不能自克。

    周靖終於顫聲説出了一句:“是的,梅姐!”

    甘小梅嬌羞不勝地笑了,那笑容,像温馨的春天花朵,像仲夏夜的絝夢。

    周靖只覺全身血液加速地奔流,一顆心似要脱口而出,呼吸,也隨之沉重起採,他挪動着步子,徐徐地,向甘小梅身前欺去。

    甘小梅櫻唇微見翕動,美目射出了少女特有的情焰。

    腮邊,出現了兩朵紅暈。

    周靖兩臂箕張,突地向甘小梅撲去……

    甘小梅但覺腰間一緊,她閉上了眼,一副火熱的嘴唇,覆蓋了櫻桃小口。

    大地像是沉淪了。

    天地也似乎突然縮小,小得僅只能容得下他和她。

    氾濫的春潮!

    人類與生以俱來的原始衝動!

    燃燒!

    理智被淹沒了。

    兩個身形,滾落地面,像是瘋狂了般的,攪扭着翻向草叢。

    驀地——

    一陣破空狂笑,震耳傳至,聽聲音,約在五左右。

    這一雙將要被欲焰焚燬的少年男女,驀然驚覺,雙雙站起身來,面上的春潮,在剎那之間消失無蹤。

    周靖與甘小梅互相望了一眼,彼此不自然地一笑。

    這怪笑之聲,不遲不早,恰當鴛夢將偕之時傳來,若非有意,確屬大煞風景。

    周靖冷聲喝道:“那位朋友,何妨請出一見?”

    連問三遍,竟然沒有應聲。

    甘小梅冷哼了一聲,如一縷淡煙般飄掠過去,繞林一週,又回到原地。

    周靖道:“如何?”

    甘小梅憤然道:“溜了,連個影子都沒有!”

    “這人身手不弱!”

    “哼!”

    以甘小梅與周靖的功力而論,十丈之內可辨飛花落葉,那發怪笑聲的人,悄沒聲地掩近五丈之內,算是她與周靖均在意亂情迷之中,沒有覺察,但,來人竟然又悄沒聲地離去,而不為二人所覺,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周靖想起剛才的一幕,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若非被那神秘的笑聲所阻,他與甘小梅己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雖然是兩情愛悦,但終究是不應該的,古語所謂,發乎情,止乎禮,何況,他還有個未婚妻易秀雲。

    雖然,兩人因誤會而決裂,但下意識,他仍然是愛她的,畢竟,易秀雲是承長者之命所聘的未婚妻子,更何況“聖劍飛虹”易彬臨死的願望,加深了他的責任感。

    於情於理,他不能在與易秀雲結合之前,和別的女子發生關係。

    當然,他與易秀雲是否能結合,尚在未定之天,不過,人總是求其心之所安。

    甘小梅面色一緩,微笑上頰,款款情深地喚了一聲:“靖弟!”

    周靖心裏為之一蕩,他幾乎不敢對她正視,因為她太美了,美得出塵,的確可以用“天上少有,人間無雙”這八個字來形容她。

    “梅姐!”

    “靖弟,你願與我長相廝守?”

    “這……當然,不過……”

    “不過怎麼樣?”

    “你知道我還有個責任!”

    “什麼責任?”

    “易秀雲!”

    “你不是已和她解除了婚約?”

    “那只是一時誤會,其曲在我,她父親可以説因我而死,而她,是我養父生前作主訂的婚……”

    甘小梅粉腮一變,接着幽幽地道:“你心中容不下我?”

    周靖吶吶地道:“梅姐,話……不是這麼説,你瞭解我的苦衷!”

    甘小梅秀眸一閉,隨又睜開,激動的紅着粉臉道:“弟弟,我心中只有一個你,如果……”

    “梅姐!”

    “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不愛我,我……”

    “你……怎麼樣?”

    “我只有死!”

    周靖全身一震,道:“死?”

    “是的!”

    “梅姐,我值得你這樣嗎?”

    甘小梅眼圈一紅道:“靖弟,盼你能記住我今天這句話!”

    幽痴情語,令人蕩氣迴腸。

    周靖不願這場面繼續下去,他怕自己抗拒不了那誘惑的故事重演,換轉話題道:“梅姐,令堂曾要你在一月之內尋回義兄甘江……”

    甘小梅芳容一慘,嘆了口氣道:“我一直為此煩惱,自上次‘鬼影子’借你的‘血心’入谷,透露了先父死訊,家母本己如槁木死灰的心,更加消沉,她不願做‘血谷’罪人,她為了家兄甘江而苟活下去,家兄是‘血谷’唯一的繼承了……”

    説到這裏,豆大的淚珠,己紛滾而下,宛似一朵帶雨梨花,硬嚥着又道:“如果她知道家兄己然物故,那後果太可怕了,我……簡直不敢想!”

    周靖鼻孔一酸道:“紙包不住火,事情總有戳穿的一天!”

    “好在家母足不出谷,而且谷中的弟子,早在先父發生事情之時,被先祖父逐出谷外,所以外面事,無由傳入家母之耳!”

    “但一月之限己經快到了呀?”

    甘小梅仰天發出了一聲嘆息。

    幽怨!

    淒涼!

    周靖全身起了一陣悚然的感覺,這嘆息聲,多像她的母親“血谷主人”,在“血谷”之中,所聽到的嘆息聲,他是永遠也忘不了的,那聲音似乎包含了世間所有的不幸,不象是發自生人的口,而是午夜幽靈的怨嘆。

    甘小梅似錦芳華,竟然發出這種令人不忍卒聽的嘆息之聲。

    雖然,她承襲了部分家門的不幸,但應不至此呀!

    接着這一聲嘆息之後,甘小梅悽聲道:“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這一個家庭之內!”

    “目前……以後呢?能瞞她一輩子嗎?”

    “怎麼辦呢,除了瞞過一時算一時?”

    甘小梅黯然神傷的點了點頭道:“靖弟,我得返‘血谷’一趟,向家母覆命,你……”

    周靖道:“梅姐,我們再見!”

    “你不陪我去?”“我還有事要辦!”

    “什麼事?”

    千頭萬緒,周靖不知從何説起,目前,他的確無事可為,但事實上他身世不明,許多恩怨未了,但又不知從何着手。當下苦笑一聲道,“我首先想證明我的身世!”

    “如何證明呢?”

    “這,我也不知道……”

    “逆旅怪客等人既稱你為少主,他們當然有所為,為什麼?”

    “我不想低聲下氣求他們,也許,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不陪我回谷?”

    “不了,梅姐,‘黑箱奇書’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知道!”

    “共工殘簡!”

    “共工殘簡?這名子好怪。”

    “我取回之後就交給你!”

    “給我,為什麼?”

    “我説過那應該是屬於你的,因為是令先尊的遺物!”

    “靖弟,我稟明家母,送你參研?”

    周靖心中一動,但隨即搖頭道:“盛情心領了!”

    “靖弟,你幾番出生入死,應該保有它,所謂奇珍異寶,本無定主,唯有德者居之,何況,這是我……我的一點心意!”

    “梅姐,以後再説吧!”

    “好,你自己珍重,我很快地就來找你!”

    “梅姐珍重!”“對了,你的那根‘霸王鞭’,我存放谷中,如果你需要……”

    “暫時存着好了,我本來極少使用它!”

    “那再見了!”“再見!”

    “你……”甘小梅欲語還休,但粉腮己先紅了起來,秀眸閃射異樣的光采。

    周靖心中一蕩,道:“什麼?”

    “你不吻我?”周靖似觸電般地一顫,他能拒絕那似水柔情嗎?於是,四片唇瓣,再一次接合在一起。

    甘小梅整個嬌軀完全沒入了周靖懷中,丁香暗吐,貪婪地吮吸着,她像是要從這吻中,融化了情郎。

    周靖有力的胳膊,緊緊地環圍着她的纖腰,騰出一隻手,輕輕撫弄着她鬢邊的散發,滑如凝脂的粉頸……前車之鑑,他怕不能從沉迷中自拔,而做出越軌的事。他輕輕地推開了她……

    甘小梅秀眸半閉,像是夢囈般地道:“靖弟,我不知道如果沒有你的愛,我能否活下去?”

    嫋嫋痴情吾,令人心蕩神馳。

    周靖紅着臉道:“梅姐,我對你的愛,將隨着我的生命同始共終!”

    “真的,靖弟!”

    “梅姐,難道是假的?”

    “靖弟,愛是自私的,但我不想獨自佔有你,這樣我已可滿足了!”

    周靖當然明白她話中所指,只好報以歉然一笑。

    兩人依依而別。

    周靖望着甘小梅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心頭似沉重,又似輕鬆。

    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不禁有些迷惘。

    他想到與義兄甘江神奇的結交!

    初入“血谷”時的感受!

    而現在,神秘莫測的“血谷”少主,竟然成了自己的愛人!

    這變化,委實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他也想到了“血谷夫人”——一個最不幸的女人。

    結果將是什麼?不可避免的悲劇。

    正在沉思入神之際,忽感異聲入耳。

    立即神思一清,冷冷地道:“林中是那位朋友?”

    “是我,弟弟!”

    人影晃處,一個奇醜絕倫的女子,已來到了身前。

    周靖意外地一驚道:“是你?”

    來的,正是“恨世魔姬”黃紫芳。

    “恨世魔姬”嬌聲軟語地道:“弟弟,我們改了稱呼吧,以免你變得委曲!”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使周靖大感怔愕,茫然道:“改稱呼?”

    “是呀!”

    周靖心裏暗忖,對方的年紀可以做自己的母親而有餘,姐弟相稱,的確不雅,改稱呼也是對的。

    心念之中,急道:“改什麼稱呼?”

    “恨世魔姬”撲嗤一笑道:“我叫你靖哥哥,你叫我芳妹,如何?”

    周靖一張俊面登時漲得排紅,啼笑皆非,對方的話,太出他意料之外,若非他感於對方對他的恩德重重,真會拂袖而去,姐弟相稱,己屬不當,要改為兄妹相稱,確實要使人笑掉大牙。

    “你不是説笑吧?”

    “説笑,誰跟你説笑,這稱呼再妥也沒有了!”

    “這……這……”

    “靖哥哥,就這麼定份子,談正事吧,我正在找你!”

    周靖苦着臉道:“找我?”

    “是呀,想不到會在此地碰上你!”

    “有事嗎?”

    “極端重要!”

    “什麼事?”

    “你記得黃小芳其人嗎?”

    周靖心裏一陣怦怦亂跳,黃小芳,他豈能不記得,“水府洞天”之中,曾不惜生命救他不毀於乃師“水府主人”之手,也曾剖心示愛,而“共工殘簡”正是由她暫代保管,如今“恨世魔姬”提起她來,再參以不久前,“恨世魔姬”以“黑箱奇書”為條件,使自己脱出“通天教主”之手,事情決不簡單。

    心念忖處,惶惑地道:“你見過黃小芳了?”

    “不錯!”

    “怎麼樣?”

    “她要我代她轉交給你一件東西,你當知道那是什麼?”

    周靖駭然大震道:“她把那東西交給你了!”

    “恨世魔姬”平靜地道:“我不是説過了嗎,你這一問豈非多餘?”

    “怎麼可能呢?”——

    “她為什麼不親自還給我?”

    “她無暇離開水府!”

    “你……”

    “你該稱我芳妹!”

    周靖眉峯一見,面紅筋張,説不出話來,心想,真是得寸進尺,這種厚顏,確實是天下少有。

    “恨世魔姬”若無其事地道:“你不願意?”

    “這未免……”

    “靖哥,我記得你説過愛我的!”

    “可是……”

    “這樣好了,在人前哪怕你稱我老前輩,但你我獨對之時,你得如此稱呼!”

    周靖再次現出了一絲苦笑,心中急於要知道下文,無可奈何地道,“好,芳妹,説下去吧!”

    芳妹兩字稱呼出口,心中的那份尷尬,就無法形容了。

    “恨世魔姬”輕聲一笑,道:“你剛才要問什麼?”

    “你與黃小芳的關係?”

    “交情極深的朋友!”

    周靖一怔聲道:“朋友?”

    “你認為不是?”

    “你們的年齡懸殊一倍有奇,如何……”

    “交友可不限於年齡,比如你和我!”

    周靖不由語塞,雖然心裏疑雲重重,但又説不出口,以“恨世魔姬”對自己的態度而論,她當然不會行使什麼詭計,但太不近情理了,令人難以置信。

    當下想到另兩個問題,道:“你指出‘黑箱奇書’的下落,豈非使黃小芳師徒蒙禍?”

    “未見得!”

    “什麼理由?”

    “第一,當然是為了救你,第二,‘水府洞天’的構設,有神鬼莫測之機,‘通天教主’功力通玄也是白費,倒是你身中的‘玄天寒煞’竟然會被那黑衣婦人解開,確實是件意想不到的事。”

    周靖一震道:“你怎知道?”

    “我見你與‘血女’從山洞中出來,隨後又見那黑衣婦人和一個少女離開,是猜想出來的!”

    “你早來了?”

    “是的!”

    “為何不現身?”

    “我不願與‘血女’正面衝突!”

    “啊……”

    周靖不由心如鹿撞,他想到自己和甘小梅的一幕,豈非盡入“恨世魔姬”眼底,但當於鈞一發之際,那發狂笑聲的神秘人又是誰?那聲音粗豪蒼勁,當然不會是“恨世魔姬”,這就耐人尋味了。

    當下試探着又道:“你一直尾隨在我們之後?”

    “沒有,我為了注意那黑衣女人,把你們錯過了,直到現在!”

    “哦!”

    周靖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僥倖,接着又道:“我還是有個極大的疑問,存在心裏己經很久了!”

    “你説説看?”

    “逆旅怪客何以力阻我和你交住?”

    “這個我也不明白!”

    “你應該知道的?”

    “以後再説,怎樣,我們還談正事?”

    周靖無可奈何點了點頭道:“那東西你帶在身邊?”

    “當然!”

    “那就……”

    “慢着,黃小芳還有話要我轉告!”

    “她説了什麼?”

    “她問你是否真的愛她?”

    “這……”

    周靖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不知如何作答,這話從“恨世魔姬”的口中問出來,的確令他大感為難。

    “恨世魔姬”似己窺破周靖的心意,淡淡地道:“靖哥,你憑良心説句真話吧,她與我是兩個人,命是一條,你不必顧慮我,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結束這畸戀吧,我們事實上不相配啊!”

    周靖莫測高深地緊盯了“恨世魔姬”一眼,鼓起勇氣道:“我承認,我愛她!”

    “像她愛你一樣的深?”

    “是的!”

    “好,我滿足了……”

    周靖心裏又起了一個疙瘩,自己説愛黃小芳,她滿足何來?

    “恨世魔姬”話鋒一頓,接着道:“這東西仍由我保管,現在不能交給你!”

    周靖一震道:“為什麼?”

    “你目前是眾矢之的,‘通天教’,‘一統會’,還有其他不少貪婪之徒,都不會輕易放過你……”

    周靖面上倏湧殺機,恨聲道:“這些帳我會一筆筆收回來的!”

    “恨世魔姬”道:“但不是現在,你的功力對付一般高手有餘,但對幾個少數的魔頭則嫌不足,如果這東西不幸被奪,後果不堪設想!”

    “依你之見?”

    “你與‘地靈宮’必有淵源?”

    “這……是的”

    “地靈宮是個極好藏身之處,你可以在那裏潛心參修,我們分道而行,在到達安全地帶之後,我再交給你,這樣萬無一失!”

    周靖本待取回奇書,立赴“血谷”,把它交還甘小梅,但一想不妥,“恨世魔姬”顧慮的不無道理,當下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辦!”

    “恨世魔姬”向周靖身前一靠,道:“靖哥哥,別忘了小芳的寄語!”

    周靖不自然地一笑道:“我記得的!”

    突在此刻——

    一聲洪喝,倏告傳來:“黃紫芳,你的確不要臉!”

    “恨世魔姬”醜臉一無表情,但眼中己閃殺光。

    周靖已從聲音,認出來者是誰,揚聲道:“逆旅前輩嗎?”

    話聲中,一個蒙面人己瀉落身前,不錯,他正是“逆旅怪害”。

    緊接着,“怪丐聶飛”,甄氏兄弟,次第現身。

    “逆旅怪客”與“怪丐聶飛”齊齊施禮道:“恭喜少主得脱危難!”

    “什麼,兩位知道了?”

    “途遇‘血女’,蒙她告訴了少主獲救的經過!”

    “哦!”

    甄氏兄弟也上前一揖道:“周兄,幸喜無恙!”

    周靖還了一禮,但對甄氏兄弟始終隨定“逆旅怪客”的行動,心中感到十分納悶,又不便問出口,只好存在心裏,但,對方的友情是值得心感的。

    “逆旅怪客”一側身形,面對“恨世魔姬”寒聲道:“黃紫芳,今天在下要得罪了!”

    “恨世魔姬”冷哼了一聲道:“閣下準備怎樣?”

    “你既不聽忠告,在下只好毀了你!”

    “哈哈哈哈,你辦得到嗎?”

    “你就試試看!”

    空氣在剎那之間驟是緊張。

    周靖急聲道:“前輩,不可……”

    “逆旅怪客”激動地道:“少主,我殺了她再向你請罪!”

    話聲中,一掌劈向了“恨世魔姬”面門,另一手在一掌劈出的同時,曲指如鈎,抓向對方“肩井”,一招兩式,快逾電閃,詭譎絕倫。

    “恨世魔姬”嬌軀一晃,巧極地移開上盤,雙掌斜斜削出。

    兩人頓時打得難分難解。

    周靖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十招之後,“恨世魔姬”已無還手之力,險象環生。

    “逆旅怪客”陡喝一聲道:“黃紫芳,給你最後機會!”

    “恨世魔姬”厲聲道:“辦不到!”

    “逆旅怪客”怒哼了一聲,一招“金剛伏魔”脱手攻出。

    這一招,連“妙手書生”也硬接不下,“恨世魔姬”自是又差半籌。

    周靖情急之下,大喝一聲:“住手!”

    幾乎是同一時間,悶哼傳處,“恨世魔姬”踉蹌退了三步,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加上那醜陋的面容,的確慘厲如鬼。

    “逆旅怪客”略不稍停,雙掌猛揮,一道排山掌力,奔向了“恨世魔姬”,他有心在這一擊之中,毀去這個他認為不要臉的女人。

    周靖可料不到“逆旅怪客”竟然不聽他的喝阻而再度出手。

    一聲粟人的慘號起處,“恨世魔姬”飛出三丈之外。

    “你真敢!”

    周靖肝膽皆炸,盛怒之下,一掌劈向了“逆旅怪客”。

    “怪丐聶飛”與甄氏兄弟不約而同地驚呼——聲:“少主不可!”

    “砰”的一聲暴響,“逆旅怪客”身軀晃了兩晃,栽了下去。

    他竟然不閃不避,硬承周靖盛怒之下的一擊。

    周靖出手之後,才覺不該,但己收勢不及了,登時窒在當場。

    “逆旅怪客”功力深厚,立即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口血己染紅了半幅蒙面中,嘶啞着聲音道:“少主,小的違命,聽候處置!

    周靖顫聲道:“前輩,恕我失手,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少主,這是不得已!”

    周靖一閃身到了“恨世魔姬”身前,只見“恨世魔姬”雙目緊閉,胸部微見起伏,暗道一聲:“還好,沒有死!”

    突地——

    一眼瞥見“恨世魔姬”所戴面具,掀離了一個角,露出雪白的肌膚,在好奇心的驅迫下,他毫不考慮地伸手掀去了面具。

    “呀!”

    周靖失口驚呼了一聲,連連倒退,眼前金星亂冒,身形搖搖欲倒。

    另外的幾聲驚呼,也跟着響起。

    周靖象是自語般地進出了一句話道:“怎麼會是她?”

    “逆旅怪客”目注甄氏兄弟,栗聲道:“她是誰?”

    甄氏兄弟搖了搖頭,滿面困惑之色。

    “怪丐聶飛”目瞪如鈴地道:“她為何要以‘恨世魔姬’黃紫芳的面目出現江湖?實在令人費解。”説着,搶前兩步,問周靖道:“少主,你認識她?”

    周靖黯然領首,道:“她叫黃小芳!”

    “黃小芳?”

    “不錯,‘水府主人’的弟子!”

    “恨世魔姬”竟然會是黃小芳的化身,的確是周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逆旅怪客”朝周靖一跪,道:“少主,我錯了……”

    周靖扶起“逆旅怪客”道:“前輩,錯不在你,你的動機是好的,剛才的一掌,你……”

    “沒有什麼,少主,我只怕已促成了無法彌補的大錯。”

    “目前先救人要緊!”

    “怪丐聶飛”,突地大叫一聲道:“莫非如此?”

    眾人間時一震。

    周靖道:“前輩想到了什麼。”

    “黃紫芳……黃小芳……莫非……”

    “怎麼樣?”

    “水府主人恐怕才真的是‘恨世魔姬’黃紫芳!”

    “逆旅怪客”驚“哦”了一聲道:“極有可能!”

    “怪丐聶飛”凝重地向周靖道:“少主,在‘水府洞天’之中,這位姑娘與水府主人是什麼稱呼?”

    “師徒!”

    “這很奇怪,師徒姓名只差了一個字。”

    “恨世魔姬應該是多大年紀?”

    “四十之間!”

    “那不對!”

    “不對?”

    “水府主人,鬢髮如霜,年紀相去太遠!”

    “逆旅怪客”目光閃閃地道:“她為什麼一口承認自己是‘恨世魔姬’,至死不表露身份呢,否則的話,也不會造成這一場悲劇。”

    周靖黯然地走近前去,蹲下了男子,伸手探查黃小芳的經脈穴道,顫聲道:“只剩下心脈未斷,恐怕……”

    他不忍心説出下面的字眼,傷心之淚,驟然滾落腮邊,黃小芳對他可以説是情深似海,義重如山,而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當然,這不能全怪“逆旅怪客”,他定然也有相當的道理才動手。

    “逆旅怪客”用充滿了愧疚地聲音道:“少主,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説了,‘恨世魔姬’黃紫芳曾經是主人昔日的愛人,所以我不得不全力阻止這件事的發展,想不到……”

    周靖一震道:“家父到底是誰?”

    “這……”

    周靖既然一嘆,沒有追問下去。

    “逆旅怪客”換轉話題道:“我這裏有丹藥八粒,可以救她不死,但……”

    “怎麼樣?”

    “功力將保不住了!”

    周靖一拭淚痕,沉聲道:“有生之年,我誓必使之恢復功力,現在,先救人吧!”

    “逆旅怪客”掏出了一個綠色小瓶,道:“少主,全部八粒,一次服下,再以真元助藥力發散,半個時辰見效!”

    周靖接了過來,託開黃小芳的顴骨,把丹丸倒入喉間,甄名隱不待吩咐,己極快的用手在附近溪泉中棒了一棒清水來,徐徐灌人黃小芳的口裏,周靖復以手指輕點她的“雲門”

    “靈泉”“喉結”三穴,丹上順喉而下。

    隨即撥轉嬌軀,雙掌一附“命門”一附“泥丸”,把真氣緩緩迫入。

    盞茶工夫之後,黃小芳呼吸開始粗重,面色也轉紅潤。

    周靖汗珠滾滾而落,俊面由紅轉自。

    又是盞茶工夫過去,黃小芳嚶嚀一聲,睜開眼來。

    眾人的心絃為之一鬆。

    周靖收回手掌,悲切地喚了一聲:“芳妹!”

    黃小芳虛弱地道,“靖哥哥,這不是夢裏?”

    “芳妹,是真實的!”

    “我沒有死?”

    “沒有!”

    周靖想到她將功力全失,忍不住一陣酸楚。

    “逆旅怪客”顫抖着聲音道:“黃姑娘,在下確實罪該萬死!”

    周靖柔聲道:“芳妹,你覺得怎樣?”

    “我……沒有什麼,只是覺得乏力!”

    “芳妹,你不要難過,你的……”

    “我的什麼?”

    “你的功力……”

    黃小芳粉腮慘變,閉上秀目,瞬又睜開,栗聲道:“我失去了功力?”

    周靖傷感地道:“芳妹,我發誓有生之年必須使你恢復功力!”

    黃小芳慰然一笑道:“靖哥哥,這就夠了,失去了功力又算什麼,沒有失去你呀!”

    短短一句話,把一顆痴情的少女芳心,赤裸裸地表露無餘,勝過了於言萬語。

    周靖用手緊握她的柔荑,默然不語,這一握,傳遞了彼此的心聲。

    甄名隱、甄名南兩兄弟面上現出一絲異色,別轉頭去。

    黃小芳伸手入懷,掏出一個薄薄的紙包,道:“靖哥哥,我只好現在交給你了!”

    眾人眼睛一亮。

    “怪丐聶飛”忍不住輕輕地叫了一聲:“黑箱奇書!”

    周靖接了過來?貼身藏好,道:“芳妹,我送你到‘地靈宮’暫住……”

    “不!”

    “不?”

    “我要回水府!”

    “芳妹,你功力己經全失了呀?”

    “不要緊,家師也許能夠為力!”

    “我是説‘回龍潭’己被‘通天教’封鎖,而‘一統會’可能也插足其間,你功力全無,怎能安然返回水府……”

    “通天教主與我有默契,我可以自由通行!”

    “但如你入‘水府’豈不自敗身份……”

    “不會,我另有秘徑可循!”

    “對方難道不會盯蹤,尤其你功力全無,行動上己受了限制?”

    “不要緊,我自有道理!”

    “不能,我不許你冒險!”

    “我非回去不可,外間情況家師全不瞭解,恐生意外!”

    “那我送你去?”

    “羊投虎口?”

    “逆旅怪客”道:“我送黃姑娘回去?”

    黃小芳無力地一笑道:“誰也不能伴我而行,否則將弄巧成拙!”

    周靖斷然地道:“芳妹,不行!”

    “靖哥哥,不行也得行,我非回去不可!”

    周靖痛苦地哼了一聲道:“芳妹,我現在就帶你走!”

    黃小芳猛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你不要逼我!”

    周靖跟着站定,愴然道:“芳妹,你這是何苦?”

    黃小芳面色一緩,道:“靖哥,我有把握保持自己的安全,你儘可放心!”

    “你執意要這樣?”

    “請你原諒我不得不如此!”

    “那我暗中保護你!”

    “不用,你現在身帶奇寶,豈可留這不必要的險,倒是我要求你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安全處所,你務必答應我這要求!”

    周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顯得進退兩難。

    黃小芳從地上拾起被掀落的面具,重新戴上,恢復了“恨世魔姬”的形貌,道:“靖哥,我這一現身趕往‘回龍潭’,所有的注意力將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你和各位朋友,可以放心地上道。”

    周靖知道已幹法改變她的意向,頹然道:“芳扶,我答應你,但,如果我重臨‘水府’,如何才能……”

    “你那顆‘闢水珠’仍在身邊?”

    “是的”

    “那好極了,記得入潭之後,在潭底壁腳‘水府洞天’四個大字的天字上筆劃交叉之點,連擊三掌,門户自開!”

    “芳妹,我記下了,你失去的功力,我即使豁出生命,也要使你恢復!”

    “靖哥,我很感激你這番情意,也許我們再見時,我已恢復了功力!”

    “芳妹有這自信?”

    “水府主人承襲先代奇學,或許有此可能!”

    “但願如此!”

    “我該走了!”

    周靖不顧眾人在側,突地抱住黃小芳深深一吻。黃小芳羞得連粉頸都紅了起來。

    “芳妹,讓我送你一程?”

    “不!”“你非答應不可!”説着,一把抱起黃小芳,扭頭向“逆旅怪客”等人道:

    “我將回轉‘地靈宮’,各位先行一步,我自會趕上。”話落,人己在十丈之外。

    “逆旅怪客”一揮手,四人悄悄地從後跟了下去。

    周靖挾着黃小芳,一口氣弄出十來裏,眼前,是背山面水的官道。

    黃小芳嬌軀一扭,道:“放下我!”

    “再送你一程!”

    “不,你別忘了我此刻在別人眼中仍是‘恨世魔姬’,如果讓人發覺我喪失了功力,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周靖無奈,只好把她放下。

    “靖哥,你可以回頭了!”

    “我……實在不放心讓你獨自行動!”

    “憑我在江湖上闖蕩的經驗,大概還不至吃虧,你儘可放心!”

    “芳妹,有句話該問嗎?”

    “什麼事?”

    “你為什麼要以‘恨世魔姬’的姿態出現?”

    “這……請恕師命難違,我不能告訴你。”

    “那就罷了!”

    突地——黃小芳一指官道盡頭,道:“有人來了!”

    周靖放眼一望,累見數條白色人影,電旋而至。白影,使他不期然地想到對方可能是“一統會”屬下的高手。

    來人速度奇快,剎眼之間,已臨切近,驚“噫”聲中,數條人影齊剎住身形,當先是一名白衫老者,後隨五個白衣勁裝漢子。不問可知,來的果然是“一統會”屬下。

    周靖兀立道中,面寒如冰,冷冷地註定來人。

    六個白衣人面現驚怔之色,緊靠在一起。當先的白衫老者向身後一名壯漢使了使眼色,那壯漢突地向空抖手,兩股流星火箭,衝空而起。

    周靖俊面一變,殺機上臉,冷森森地向那白衫老者道:“閣下是‘一統會’的人?”

    白衫老者稍一遲疑,道:“不錯!”

    “閣下有個名姓的吧?”

    “飛龍堂主李秋農!”

    “閣下放出訊號,不用説是要召援手對付在下?”

    “就算是吧!”

    周靖心念疾轉,黃小芳功力全無,如果對方援手趕到,難免顧此失彼,不如先解決了當面的人,要黃小芳上路。

    心念之中,身形向前一欺,道:“在下本來不想殺人,各位既是衝着在下而來,那就説不得了!”

    了字出口,一掌向“飛龍堂主”劈了過去。

    “飛龍堂主李秋農”一晃身橫飄八尺,並不還手,顯然,他自知不是周靖的敵手,何況還有一代女魔“恨世魔姬”虎視在旁,同時,他希望延時待援。

    周靖當然明白對方心理,為了黃小芳的安全他必須速戰速決。

    低吼一聲,身形閃電般旋時,“一招殘身”,斷然出手。

    這一招“血谷”給學,玄詭厲辣,一般高手,根本沒有招架躲閃的餘地。

    ‘飛龍堂主”神色大變,雙掌疾掄,封住門户。

    砰的一聲大響,挾以一聲悶哼,“飛龍堂主”口吐鮮血,連連後退。

    周靖可不容對方有喘息的機會,第二招“二招奪命”又告施出。

    暴喝聲中,五個白衣勁裝漢子,齊齊發掌搶攻,這五個壯漢,竟無一庸手,五道掌力,勢可排山,從不同角度卷出。

    周靖身形一窒,招式竟然夠不上部位。

    “飛龍堂主”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暴退一丈。

    周靖冷哼一聲,撲向了五名壯漢,“三招碎屍”電疾出手。

    慘噴破空而起,五壯漢之中的三個,肢殘體斷,血肉橫飛,肝臟五腑拖了一地,死狀之慘,令人不忍目睹。

    另兩個壯漢,這時己呆若木雞,寸步難移。

    “飛龍堂主”亡魂盡冒,但他身為堂主,豈能坐視屬下慘死,何況對方也不會放過他,頓生拼命之心,厲吼一聲,彈身猛撲,出手連攻一十八掌。

    周靖不由被這一輪亡命猛攻,迫退了數步。

    兩名壯漢,回過頭來,長劍出鞘,從左右夾擊而上。

    周靖乘“飛龍堂主”攻勢一鬆之際,全力推出了一掌。

    慘號曳空,“飛龍堂主”如斷線風箏似地飛瀉向官道外的江流之中。

    就在“飛龍堂主”剛被震得飛起的同時,兩隻閃閃長劍,己挾嗤嗤劍氣,猛烈襲至,周靖身形微退,兩劍登時落空,一退再進,雙手左右抓出。

    這一抓之式,詭辣得到了家,一下子攫住了兩隻劍尖,振腕之間,如山潛勁,從劍身迫向了兩壯漢。

    兩壯漢各驚呼一聲,兵刃脱手,人跟着踉蹌後退。

    周靖雙臂互交,兩隻長劍劍尖方向,激射而出。

    又是兩聲慘絕人寰的慘嗥,嘶空而起,兩壯漢同時被長劍穿胸,仰天釘在地面之上,劍沒及柄。

    黃小芳似乎不忍地道:“靖哥,你還是快些離開吧,我繞道而行!”

    周靖未及答話,身側己響起一個森寒的話音道:“周靖,你出手的確夠狠!”

    周靖大吃一驚,電疾地一側身,不由心頭泛起了一股寒意。

    三丈之外,並排站着四個白袍老者,各人胸前分別繡着“風”“火”“雷”“電”四個碗大的黑字。

    這四人,他並不陌生,正是“一統會”的四大金剛。

    “風金剛”桀桀一聲怪笑,道:“妙極了,‘恨世魔姬’也在此處,看來‘飛龍堂主’和五個手下,死得不冤,有代價!”

    “雷金剛”接着沉聲道:“周靖,放光棍一點,要不要老夫等動手?”

    周靖不禁有些心説意亂,一對一,四金剛誰也不是他的敵手,事手的話,他至多隻能接戰兩金剛,但黃小芳豈非成了對方釜中游魚?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當下冷笑了一聲道:“四位的來意只是為了‘黑箱奇書’?”

    “風金剛”是四金剛之首,立即接話道:“不錯,但同時也要人!”

    “要人?”

    “嗯!”

    “在下做事一向獨來獨住,在下的事,不願佔染別人,‘恨世魔姬’是局外之人,希望她離開之後,我們再談……”

    “哈哈哈哈,周靖,你少來這一套,‘恨世魔姬’把‘黑箱奇書’的下落,出賣給‘通天教主’,換取你的性命,她怎會是局外人!”

    “恨世魔姬”冷冷地道:“四位乃是奉令行事,如果想達成任務的話,我們可以談談條件的!”

    “風金剛”目中精光一閃,道,“什麼條件?”

    “我隨各位到貴會總壇,提供取得‘黑箱奇書’的線索……”

    “條件呢?”

    “放過周靖!”

    顯然,她要犧牲自己,以換取周靖的安全。

    周靖大聲道:“恨世魔姬,在下的事毋庸你操心!”

    “雷金剛”宏笑一聲道:“老大,別浪費時間了,全帶走吧!”

    周靖冷哼了一聲道:“帶走,這話未免太輕鬆了!”

    “火金剛”冷冷地道:“你無妨等着瞧!”

    周靖狠狠地瞪了黃小芳一眼,意思是怪她不顧生死,如果黃小芳安全離開,憑他的功力,雖非四金剛之敵,但未始不能全身而退。

    “恨世魔姬”恍若未覺地道:“閣下,方才談的條件如何?”

    “風金剛”不屑地道:“恨世魔姬,少玩花樣了,誰與你談條件,難道你還想飛上天去不成?”

    周靖心念幾轉之後,突地下了決心,目前以使黃小芳安全離開為原則,當下探手懷中,取出“共工殘簡”,一揚道:“‘黑箱奇書’在此!”

    黃小芳驚叫一聲:“周靖你想做什麼?”

    四金剛目光一亮,不約而同地向周靖迫近了數步……

    周靖冷喝一聲道,“四位最好等在下把話説清楚,若要想動武,在下還不致膿包到接不了你們的三招兩式,在下只須手指斥力,這本奇書將成粉未!”

    四金剛果然應聲不動。

    “風金剛”目光連閃,顯然有些沉不住氣地道:“周靖,如何證實你所持的是‘黑箱奇書’?”

    周靖冷哼了一聲道:“在下還不是行險使詐之徒,信不信由你!”

    “你……願意自動交出來?”

    “現在暫且不談這問題,老話一句,讓‘恨世魔姬’先離開!”

    “你這是何居心?”

    “她沒有因我的事受累的理由!”

    黃小芳厲聲道:“周靖,你將後悔莫及,你認為我會離開嗎?”

    四金剛同時面現困惑之色,不知周靖和“恨世魔姬”到底在搗什麼鬼。

    周靖栗聲回語道:“恨世魔姬,你想同歸於盡?”

    黃小芳喃喃地道:“隨你吧,你將會後悔終生的!”

    説着緩緩移步走向臨江的道邊。

    周靖忽有所覺,顫聲道:“你想做什麼?”

    黃小芳幽幽地道:“周靖別了!”

    湧身一躍,沒入滾滾的江流之中。

    黃小芳竟然投水輕生,的確是周靖夢想不到的事。

    心寒膽幕之下,大喝一聲:“芳妹不可!”

    彈身撲了過去。

    “慢來!”

    一道排山勁氣,把周靖彈起的身形迫落地面,出手的是離道旁最近的“火金剛”。

    黃小芳的身軀一沉一現,瞬即無蹤。

    周靖眼前一黑,幾乎栽倒當場。

    四金剛刷的散開,各佔一個方位。

    周靖望着那滔滔江水,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一個痴情的少女,就這樣結束了她的生命。

    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黃小芳是他的愛人,也是他的恩人,她數次救他不死,而最後她卻為他而死。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眼看着心愛的人去死,而無法加以擺手。

    他悲傷地喃喃道:“多情自古史遺恨,看來綿綿此恨將永無了期的了,芳妹,你何苦輕生啊!”

    這剎那之間,他像是一個被人遺棄了的人,被投擲在另一個世界中。

    腦內,是一片空白,心房,急速的收縮。

    他真想湧身一躍,永伴伊人。

    一縷勁風,襲上身來……

    他本能地揮拳猛切。

    “砰!”

    雙掌接實,各退了一個大步。他從極度的悲痛中,回到了現實,這出手襲擊他的,是“電金剛”。

    悲憤,化成了怨毒,哀傷,要做了殺機。

    一雙俊目,倏然射出駭人然芒,牙根緊咬,使面孔變了形,直瞪着五步之外的“電金剛”。

    “電金剛”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殺!”

    這一聲狂吼,像猛虎在中了獵人鏢、箭時那一剎那的嚎叫,栗人心魄。

    隨着這一聲栗人的狂吼,身形似閃電般撲出,雙掌挾以畢生勁力,加上滿腹的怨毒,劈向了“電金剛”。

    這捨身忘命的一擊,勢如駭電轟雷……

    一聲震耳慘噴傳處,“電金剛”口血飛射,栽了下去。

    其餘三金剛如大夢初醒般個個怒噴一聲,擊出一掌。

    三道排山狂飄卷處,周靖連退了七個大步,牙齦噴出了血水,但他沒有哼出聲,“玄龜神功”使他夷然無損。

    他能在一招之間,劈死了四金剛之一的“電金剛”,的確出人意料之外,主要的原因是大多的怨毒悲憤,使他發出了這搏命的一擊。

    這一擊之威。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三金剛一個個目赤似火,滿臉殺機,那神情似要把周靖生存活剝。

    “風金剛”厲聲道:“周靖,老夫要把你碎屍萬段!”

    周靖目眥欲裂地道,“這筆賬要以‘一統會’全體會眾的血來償還!”

    “小子,你臨死還在做夢!”

    “上呀,老狗!”

    驀地——

    數條人影,飛瀉而至。

    三金剛一見來人,駭然變色。

    來的,正是“逆旅怪客”、“怪丐聶飛”與甄名隱甄名南兄弟。

    “逆旅怪客”急聲道:“少主,黃姑娘呢?”

    周靖顫聲道:“被迫投江了!”

    “啊!”

    四人間時發出一聲驚呼。

    “逆旅怪客”暴吼一聲道:“斬了這三條狗!”

    吼聲中,己撲向了“風金剛”。

    甄氏兄弟雙雙撲向“火金剛”。

    “怪丐聶飛”身形才動,己被周靖搶先撲向了“雷金剛”。

    一幕驚世駭俗的惡鬥,疊現了出來。

    “逆旅怪客”一上手就使出輕易不用的三絕招,一招“金剛伏魔”,迫得“風金剛”閃退不迭,第二招“韋陀護法”,“鳳金剛”悶哼一聲,身形一連幾個踉蹌,第三招“佛光普照”才施出一半……

    “鳳金剛”狂嗥一聲,橫栽兩丈之外。

    “逆旅怪客”一個縱步,抓起半死的“風金剛”雙手握腿,一分,半聲悶哼,挾着一片紅光,“風金剛”被活生生撕成了兩片,肝臟五腑,狼藉一地。

    一旁——

    周靖出手如狂,迫得“雷金剛”毫無還手之力,險象環生。

    “火金剛”在甄氏兄弟聯攻之下,雖然忘命狠擋,但也成了強弩之末。就在此刻——

    一聲暴喝,倏告傳來:“住手!”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乍喝,震得所有在場的人心神皆顫,不期然地全住了手。

    “逆旅怪客”一看來人,閃電移身周靖身前,惶急地道:“少主,你立即離開,我等全力擋住這魔頭!”

    來人,身着白袍,白眉倒吊,白髮與白鬚虯結在一起,滿面坑坑凹凹的斑痕,單那形貌,就足以令人不寒而慄。

    “雷”“火”二金剛,戰戰兢兢地躬下身去,齊齊喚了一聲:“參見宗祖!”

    怪老人只哼了一聲,二金剛俯首退到了他的身後。

    周靖寒聲道:“這老怪是誰?”

    “逆旅怪客”聲音都變了調,悄悄地道:“疤面老祖,功力在‘通天教主’之上!”

    周靖心頭猛地一震。

    “逆旅怪客”接着栗聲道:“少主,請即離開,若再延遲,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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