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冷一凡努力恢復意識,確定自己沒有死,施術已經成功才翻身下牀,房裏沒有女殺手的影子。
象是經歷了一個可怕的夢,很明顯的感覺是全身從未有的舒暢,精力充盈,他記起兩個女人的對話,女殺手曾説如果成功,功力將倍增,看來此言不虛。
身上汗漬未乾,血污狼籍,這樣子根本見不得人,那裏去找衣物更換呢?
忽地他想起有套舊衣服換下沒洗,塞在稻草枕頭下,前些時離開沒帶走,忙翻了出來換上,衣服既髒且皺。
這一穿上,更象落魄的浪子了。
步出院子,院地上滿是血跡,但不見屍體,轉到殿角井邊,發現那口枯井已被土石填塞,顯而易見,是女殺手用來處理屍體的,據可能昨晚谷府來人已全軍盡沒。
繞了一個圈,又回到房裏,在木板牀上坐下。
想起昨晚女殺手為自己迫毒時所受的煎熬,不禁怦然心悸,那種痛苦簡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但總算過去了。
他又想到另一個用鼻子發音的女人,她該是誰?他與女殺手之間有未解決的問題,何以兩人會為了援手自己而採取同一行動?
最後,他想到了音音,離開普渡庵時,曾叮囑那守庵的婦人轉告音音自己到魯班廟,可是到現在還不見她的影子。
她與那胸刺虎極的重傷老人一同失蹤,會不會遇到了不測
之事?
想到這裏,他開始發急……
光發急不能解決問題,必須要採取行動,任何一個實事求是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冷一凡當然懂得這個道理,他目前想到的是回普渡庵去一查究竟,音音昨晚是在那裏失蹤,可能有什麼蛛絲馬跡可循。
音音不是庸手,聰明慧黠之外還加上狠,在一般的情況下,她應付不成問題,問題是她答應守護傷者之時,曾經説過一句話,只要她活着,死者便是安全,為了這句話,她會不要本身的安危,這就教人擔心了。
她與老者失蹤得太離奇了,第一,尼庵是被重重包圍的,她想突圍沒那麼簡單,也不可能不驚動對方。
第二,她不可能帶走一個身體比她大一倍的男人,但失蹤是事實,問題在於如何失的蹤?如果自己不受毒傷,有力量立即追查,情況可能就不一樣。
“啊!”冷一凡突然猛拍一下腦袋,“推元反戕”,曾經出手殺人,問題定出在這神秘的人物身上。
重回普渡庵,他下了決心。
他抓劍起身……
一條人影出現在房門邊。
冷一凡定眼一看,不速而至的竟然是二先生,不由大為困惑,對方象是陰魂不散,跟定了自己,而又沒有明顯的敵意,這是什麼原因?,“浪子老弟,我要跟你攤牌!”
“攤牌,什麼意思?”
“開誠佈公地談談!”
“談什麼?”
“關於被你所救的那老者。”
“噢!”冷一凡心中一動,老者是谷府追殺的對象,而且已經失蹤,自己對老者可以説一無所知,攤的什麼牌?“
莫非音音和老者都已落到對方手中?
心念數轉之後,道:“很好,請進!”
二先生進房,站到靠院子的窗前,顯然他是防外面有人竊聽。
這表示他要跟冷一凡所談的話不願讓第三者聽到,也先朝外用目光搜瞄了一陣,才半側轉身,這樣,他便可以內外兼顧。
“浪子老弟,人呢?”
二先生開門見山地問,所謂人,指的當然是那被追殺的老者。
“不知道!”一凡冷冷地回答,就憑這一問話,他知道音音和老者並未落入谷家的手中。
“你會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本來這句話是在下想問的,既然二先生出口,在下只好不問了。”
“這話怎麼説?”
“受傷的人與在下的助手音音姑娘一齊失了蹤,在下原先懷疑落人谷府之手,現在二先生這一問,等於回答了在下的問題,所以便沒有問的必要。”
“兩人-道失蹤?”
“對!”語氣是肯定的。
二先生皺起眉頭沉思。
“受傷的老者是什麼身份?”冷一凡乘機反問。
“這就是區區要向老弟求證的。”
“嘿!”冷一凡冷笑一聲道:“二先生,在下並非三歲小孩,你要這一套未免太幼稚了,人是谷家追殺的對象,為什麼反過來問在下?”
“老弟!”二先生朝外望了一眼,又回過頭來。
擺出一副很鄭重的神色,抑抵了嗓音道:“當然,你很可能
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但區區是説求證,老弟曾救治傷者,區區主要求證的是老弟可曾發現傷者身上有什麼特徵?“
冷一凡立即恍悟到二先生要查的是老者胸前所刺的老虎標誌,這與他原先查究谷府老太爺的紅龍標誌是同一用心。
女殺手也一再追查這一點,這紋身的雙方究竟有什麼關連?
謎底是什麼?而一龍——虎似乎是處在敵對的地位……
“二先生不説明原因,在下也沒抖露的必要!”
“老弟,這……”二先的眉頭攢得更緊。似乎有極大的顧慮。
久久,眉頭突地一舒,兩眼放出的可怕的光芒,沉聲道“傷者胸前刺有一頭老虎,對不對?”
冷一凡心頭“冬”!地一震。
這已經接觸到問題的重心了,對方既然已經抖了出來,自己要是加以否認,便是説謊,且看對方的下文如何,説不定謎底就此揭開。
當下沉聲道:“不錯,是刺有老虎標記!”
二先生臉皮子立起抽動,內心顯然相當激動。
“老弟,區區萬分感謝你的證實,還有一點……”
“還有什麼?”
“谷老太爺胸前是否也刺有記號?”目芒變成了兩把刀直刺在冷一凡的臉上,似乎這一點更加重要。
“在下有義務告訴二先生麼?”
“老弟,這是區區求你!”説着,努力一挫牙,又道:“如果區區的推斷不錯,老太爺的胸口刺的是一條龍,這對麼?”
冷一凡默然不語,沉默便是表示承認。
“哈哈哈哈”……“二先生忽然大笑起來。
笑罷之後,容色一肅,朝冷一凡長揖道“老弟。容區區再次説謝謝,這份人情,區區將永誌不忘!”
冷一凡很後悔自己不能夠堅持到底,抖出了這項秘密,等於捲入了別人的是非恩怨之中了。
如果因此而導致什麼嚴重後果,自己難辭其咎。
但既成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至少應該瞭解一下二先生的目的和用心。
“二先生,在下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老弟,你不知道最好!”
“什麼意思?”冷——凡火冒了出來。
“不知道便可以不涉人私人的恩怨。”
“在下已經説了不該説的話,不涉人也連帶上了,在下有權知道這椿秘密,希望二先生能坦誠相對。”
“老弟-定要知道?”二先生目芒一閃。
“對!非常肯定。”話鋒一頓,眸子裏射出栗人的寒芒,沉緩地又道:“二先生,在下有辦法收回所説的話,保住別人的秘密。”
“收回,怎麼個收回法?”
“二先生應該可以想得到,此地沒第三者。”
“老弟的意思是殺人封嘴?”二先生瞪大了眼。
“不錯,就是這意思,”冷一凡沉下了臉。
二先生神色大變,臉上再起抽搐,凝注着冷一凡,許久許久,神色才緩和下來,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老弟,請相信區區,這樁公案牽涉頗廣,而且還有一些情況不明,有待再以查證,等全部明朗之後,區區保證把前因後果據實奉告。”
“二先生用什麼保證?”
就在此刻,窗外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由我來保證!”
相當熟悉的聲音。
“女殺手!”冷一凡一窒之後,脱口叫了出來,搶步到窗邊,從窗格於向外望,卻不見人影,不知聲從何來。
二先生疾退兩步,到了房門邊。
“浪子,你信得過我!”聲音遠了些。
“你又憑什麼保證二先生?”
“因為他説的是實話。”
冷一凡極想在大白天看看這可怕女人是什麼形象,但目光所及之處根本什麼也沒看到。
奇怪,女殺手為什麼要保證二先生,難道女殺手實際是谷大公子的人?
可是不對,照以往的情況來看,雙方本來是敵對的。
這就令人難以費解,了,自己欠她的人情太多,昨晚就是救命之恩,不但解了自己所中致命奇毒,還使自己通過了生死玄關。
她出面保證,自己還有什麼話説!
“老弟!”二先生開了口:“區區可以走了?”
“請吧!”
二先生出門離去。
“女殺手,在下欠你的情該怎麼還?”
冷一凡對着窗外説話,內心相當激動,他實在不願欠任何人的情,但事逼至此,不願欠也欠了。
“你已經還了!”
“已經還了?”
“對,你提供了紋身之謎,在我而言,便是極大的人情,過去的用不着放在心上,從今以後我們算兩不相欠。”
“能現身談談麼?”
沒有回應,冷一凡疾步地出房進入院子,空庭寂寂,什麼也看不到,看來女殺手已經離開了。
呆了片刻,他又想起下落不明的音音。
於是,他動身離開魯班廟。
頂着熱日,冷一凡奔向普渡庵。
黃土大路已在烈日之下癱瘓。
距普渡庵約莫還有四五里地,路旁不遠呈現一片陰翳的林木,這片林木對酷暑天趕路的人來説相當富於誘惑力冷一凡汗流夾背,舌燥口乾,極需要個陰涼的地方歇下腳,一見這林子,彷彿渴驥奔泉般穿了進去。
要想真正涼爽,必須到樹蔭深處,這是普通常識。
冷一凡當然懂得這道理,他人林之後,立即朝林深處走去,沁人的涼氣,象是突然改變了季節。
他在-棵大樹的虯根上坐了下來,用衣袖試去了滿臉的汗水,深深喘廠口氣,想身心全部放鬆,享受這一份酷暑中的清涼。
但當他不經意的轉動目光時,剛剛放鬆的身心突然緊了起來,兩丈外的濃枝密葉間現出了——個蒙面人頭,不知是才來還是早已伏伺在那裏。
“何方朋友?”冷一凡發聲問。
“應該可以説是老朋友了!”蒙面人的聲音沉悶的象是發自地底。
“噢!老朋友?”冷一凡心意轉了轉,嗤了一聲道:“在下所認識的朋友之中沒有蒙面的,朋友到底是誰?”
“你再想想?”
“在下想不起來!”其實冷一凡根本沒去深想。
“你應該想得起來的,象你這年齡應該不會如此健忘才對。
好,我提醒你一句,不久之前的晚上,在江邊的沙灘上……“
“啊!”冷一凡觸電似地蹦了起來,兩眼瞪得老大,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驟然收緊,連呼吸都停止了。
這是一直橫隔在心頭的一個謎,一個可怕的謎。
冷-凡儘量剋制住激越的情緒,他必須謹慎而冷靜地來面對這一詭秘離奇的事實。
那晚,在江邊,這蒙面人神秘地出現,指點自己如何改變殺手絕招的架勢,以保護身分不泄。
這招殺手是家傳絕技,他為何能知曉?
既然知曉,他當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來歷,當時只是震驚,事後愈想愈覺得不對勁,他的目的和居心到底是什麼?
他自稱“江湖秘客”,可是當今武林中從沒聽説有這一號人物,隱藏在蒙面巾後面的究竟是誰?
今天非揭開這可怕的謎底不可,否則內心將無片刻的安寧,如果他是那方面的人,自己已經掉入陷井之中,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冷靜!他再次警惕自己。
緩緩地,他向前挪近數步,把距離拉近些,距離的遠近關係重大,一步,甚至一寸便可能是生死的關鍵。
“閣下,真是幸會,自從上次夜晚在江邊一會,承閣下指點了-一番,使在下出手之時免去了顧忌,這是極大的人情在下深懷感激。”
冷一凡故意繞個小彎。
“這件事你不該重提!”
“為什麼?”冷一凡心絃微微一震。
“這也是你應該保守的秘密,須防隔牆有耳。”
冷-凡默然,對方這句話表示了極大的關愛,但這是真心話麼?
另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升上腦海,對方既然熟知自己的獨門殺手,還會加以改變,創出了另一套凌厲的殺手。
功力當然在自己之上,如果不得已而交手,後果會是什麼?
想到這裏,身上沁出了冷汗。
“浪子,區區想請你做件事!”
“噢!説説看,只要在下能辦到,一定盡力。”
口裏説,心裏卻在想,終於現出了端兒,對方的居心,很可能是想籠絡自己作他的工具。
“去保護一個人!”
“保護一個人,誰?”
“就是被你所救,胸前刺有老虎的老人。”
冷一凡震駭莫名,他竟然要自己去保護那刺虎的老者,太不可思議了,他的用心更加令人莫測了。
那老人與音音業已神秘失蹤,如何保護法?又為什麼要保護他?情況似乎愈來愈詭譎。
“如何保護法?”
“保他活下去,保他不受傷害。”
“為什麼?”
“浪子,這是我的請求,不要問為什麼,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區區保證不會要你做不該做的事。”
“這麼説,這是在下該做的事?”
“也可以這麼説。”
“不過區區的本意是説這件事並非壞事,以一個武士的立場來説,做這件事並無不當。”
冷一凡喑忖:“自己趕到普渡庵的目的,便是要查查和刺虎老者的下落,原先自己為了怕傷者在獲救之後又被殺,所以要音音保護他,而現在江湖秘客又向自己提出這要求,答應了並沒違背本意,他提出這要求,必然知道音音和傷者的下落……”
“在下答應做這件事!”
“那區區就謝啦!”
“老者人現在何處?”
“普渡庵的秘室裏。”
“普渡庵還有秘室?”冷一凡-直沒想到。
“對,普渡庵原先的住持師徒,不守清規,那密室就是她他做骯髒事的地方,佛龕下有塊活板,那便是密室的暗門……”
“在下明白了!”
這一説冷一凡當是明白了,他兩次發現守庵的婦人藏身在佛龕下,只是當時沒想到是密室的暗門。
但問題接着便來了,在自己發覺音音和傷者失蹤之後,那中年婦人推得一乾二淨。
而“推元反戕”在庵裏兩度殺人,用這門奇功的,不是音音便是中年婦人。
而以中年婦人的可能性最大,因為一個普通婦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兇手連連的地方呆下去……
“在下有個問題請教!”
“什麼問題?”
“庵裏有個中年婦人,她是什麼身份?”
“浪子,這一點區區仍在查證之中,你也不必定要知道,知道了反而有害無益,不過……區區可以透露一句話,她是江湖上一個深藏不露的可怕高手。”
冷一凡心裏起了震顫。
這句話足可證實那中年婦人便是施展“推元反戕”的人照她的作法,是跟音音和自己同在一個立場上,自己應承保護傷者,應該不會有意外因難。
所不解的是江湖秘客何以有這請求?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做?
他不肯説,再問也是枉然。
不過不打緊,見了音音,自然就會明白,現在該趁此機會解開心結了。
“在下還有個極重要的問題非得答覆不可。”
“噢!説出來聽聽看?”
“在下要知道閣下何以會知曉在下家傳之秘,還能加以改變?”‘“在江邊時、己解釋過了!”
“那不是正確答案:在下不滿意。”
“浪子,此刻言非其時,你當明白後果?”
“閣下知道在下的真正身份?”
“不否認!”
冷一凡打了個寒噤,自己本以為身份秘密到家,想不到居然有人知道,而且知道得這麼徹底,太可怕了,能逼對方説出來麼?
就事論事,對方的能耐絕對在自己之上,又憑什麼去逼?但此結不解,終是心頭之癌,就象冤魂纏身不散,今後如何放手行動?
“看來閣下是絕對不會相告的了?”
“並非絕對,只是時辰未到。”
“時辰什麼時候才到?”
“目前還很難説!”
冷一凡有些牙癢癢,行動難以戢止。
如果這神秘人物萬一是敵人,後果簡直難以想象,那就等於已經被拴住了,要想完成任務,等於是痴心妄想。
“浪子,區區知道你在想什麼。”江湖秘客又開了口:“不要胡思亂想,不要把區區‘當隱形的敵人,言止於此,不要拖延時間誤了你的承諾,後會有期。”説完,人影移去。
冷——凡呆呆地望着那蓬枝葉,心頭由激動而變成了沮喪,對付不了這神秘的人物,今後的行動將如何展開?
他後悔剛才為什麼不冒險一搏,女殺手替自己解毒,已經使自己功力倍增,自己忽略了這本錢,但現在後悔已無濟於事。
他重新收懾心魂,舉步出來。
普渡庵。
裏外一片死寂。
冷一凡站在佛龕前,兩眼直盯着那塊暗門活板,如果江湖秘客所説真實不虛,聲音、傷者和中年婦人就在裏面。
他猶豫了許久,上前用劍敲擊了幾下,出聲道:“我是浪子,要進來了!”
等了片刻沒有反應,他把心一橫,撥開木板,退後一步觀察,以防不意的變化。
裏面黑洞洞的隱約可見向下延伸的石級,是間密室一點都沒有錯,門洞只能容一個人鑽進去。
鑽洞是件相當危險的事,如果遭到突襲,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等於把腦袋送進了虎口。
能不進去麼?
冷-凡深深一想之後,撥出長劍,前伸,單腳斜跨,矮下身,以蹲姿側擠進去,身軀剛進入,持劍的手腕突被扣住。
他這一驚,全身肌肉全抽緊了,努力定下神,感覺扣住自己的那支手柔膩纖細,不禁脱口道:“音音!”
“站起來!”是音音的聲音,手隨即放開。
冷一凡鬆了口大氣,直起身。
“卡!”地一聲,暗門關上。
這密室是在地下,不深,石級下方有燈光透了出來,折射的微光隱約照出音音的臉,她側身石級邊。
“音音,我一直在找你!”
你怎麼知道這秘室?“
“這……是我猜到的,我看過那位大娘在此藏身。”
冷一凡只好這麼説,目前情況不明,他不能一下子就抖出江湖秘客,而且也不是一言半語就可以説清楚的。
“下去再説!”
下到密室,第一眼看到的是華麗的佈置,牀帳枕褥都是上品好貨,還設有桌几妝台。
冷一凡想起江湖秘客的一句話,這密室是尼姑和人妖做骯髒事的地方,看來一點不假,在佛龕下行淫取樂,實在駭人所聞。
胸刺老虎的老者躺在地上,失神的眼,乞憐地望着剛踏進門的冷一凡。
冷一凡望向音音,心絃陡地一震,音音的目光和臉色説多可怕有多可怕,她先天所帶的野性暴露無餘。
此刻説她是一頭母狼絕不過分。
“虎!虎!”老者在喘息。
“音音,他的傷怎樣了?”
“很好!”聲音聽得教人發抖。
“血!”冷一凡驚叫丁一聲,他發現老者身邊地上全是血,目芒一閃,栗聲道:“音音,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我在剝狗皮!”
“剝皮?”冷一凡又驚叫出聲。
胸海里“嗡嗡!”作響,音音在剝皮,剝老者的皮,這是為什麼?江湖秘客要自己保護老者,是他早知道情況麼“
“對,剝皮,我準備每天剝五寸!”
音音象變成了魔鬼,聲音與神色一樣可怖,簡直使人不敢聽。
冷一凡上前兩步俯,下身,揭開被血濡濕的衣襟。
慘,胸口的皮已翻轉了一半,紅通通的肉,血污狼籍,剝狗皮羊皮並不可怕,因為被剝的是死屍,而這老者是活生生的人。
他猛一咬牙直起身來。
“音音,這是怎麼回事?”他自己沒感覺,他現在的臉色和聲音也十分可怕。
哈哈哈哈!“聲音狂笑一聲道:”浪子,你站開些,我再剝給你看!“一翻腕,手裏赫然是-一柄滯血的剪刀,就是她用來殺人的那柄利剪。
“住手!”一凡的劍伸了出去。
“浪子,你想阻止?”音音的眸子裏全是狂焰。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想不出比剝皮更好的方法。”
“你瘋了?”冷一凡用大力氣才發出聲音。
“我沒瘋,要瘋早就瘋了,但我沒瘋,哈哈哈哈……”
她狂笑起來,眸子裏閃現淚光,那當然不是笑出來的淚,而是從心底摧出來的淚,笑聲淒厲得象半夜鬼哭。
多可怖的畫面!
久久,音音才收斂住了笑聲。
“浪子,沒人能阻止我這麼做!”
“我要阻止!”
“憑什麼”
“這太不人道!”
“人道?哈哈,你何不問問這老狗,人道二字作何解釋豺狼的心裏沒有人道二字?”淚水流了下來。
老者仍然是乞憐的眼色,口唇合動,但發不出聲音,顯然他的穴道已經受制。
冷-凡深深望了老者一眼。
“音音,他跟……你有仇?”
“沒有仇!”
音音拭去淚水,眸子又閃出恨芒。
“沒有仇!那為什麼……”
仇字已經不能代表我心裏的恨,我剝了他的皮以後,還要把他的肉烤來吃,骨頭敲碎了散在大路上,讓千萬人踐踏。“牙一咬,厲聲道:”你閃開!“
冷一凡已經感覺出音音與這老者之間有極大的仇恨,只是不知道何以會如此深濃。
自己答應過江湖秘客保護這老者,當然不能讓音音要他的命,但看這情況,恐怕很難阻止,該怎麼辦才好?
“音音,在我眼前你不能要他的命。”
“為什麼?”
“因為……”
冷一凡在考慮該不該抖出江湖秘客這一段,早知如此,當時就不答應對方,諒對方也莫奈共何。
“因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保護這老者。”
“你答應過什麼人?”音音似乎極感意外。
“是個神秘的蒙面人,我完全不知道他的來路,但我曾欠他一筆人情,當時我做夢也料不到會有這種情況,不然我就會拒絕,現在既然答應了,就不能食言。”
冷一凡不得已説了實話,他實在編不出別的有力理由。
“浪子,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阻止我這麼做,除非你先要了我的命!”
音音説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
“音音……”
“什麼也不必多説,休想我會改變主意。”
“難道我們……”
“動刀也無妨!”音音的話已經説絕。
冷一凡的呼吸為之一窒,音音的態度如此堅決,而且己又不能失信於江湖秘客,難道兩個人真的要動刀麼?
“音音!”冷一凡儘量緩和氣氛,音調放得很温和:我們要動刀忌不成了大笑話?人還在你的手中,我又不是要把他帶走,只是求你留他一命,我好向別人有所交代,這要求不算過份吧?“
音音持剪刀的手放落下來,凝注着冷-凡。
“這……倒是沒有説。”冷-凡也收了劍。
“如果對方不出面,你揹負着諾言,就只有保護這狗-輩子,對不對?”
冷一凡無言以對。
這的確是個大問題,當初就沒有考慮到這-點,既然沒約定時限,要是江湖秘客真的不出面接回這檔事,難道就如音音,所説的保護這老者一輩子?
同時看樣子音音是非殺這老者不可,江湖秘客就算出了面,也勢必與音音對上,自己又該採取什麼立場?
一陣苦想之後。想到了一個折衷的辦法。
“音音,我有個主意,務必請你答應。”
“什麼主意?”
“我出去找那神秘的蒙面人,要他自己出面,我把諾言收回,在我沒回之前,你留這老者一命,可以麼?”
“可以。但我不能等太久,你説,多少時間?”
“這……”
冷一凡為難了,到那裏去找江湖秘客?“
“我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如何?”
“不能多等麼?”冷一凡皺起了眉頭。
“不能!”音音斷然搖頭。
“好,這就説完,到明天這個時候!”
冷一凡只好答應,但心裏毫無把握,江湖秘客會自動現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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