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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G?”

    “G,用的是雙槍,他並非彈無虛發,也不是特別霸氣……不,據説是一點霸氣也沒有,但就是無敵。不過説起來好笑,明明就是公認的無敵,G接的單往往非常無聊,小家子氣,可以説誰都可以執行的單,G也隨便就幹了,毫無高手風範哈哈哈哈哈哈!”

    “無敵到底是怎麼個無敵法?”

    “怪異就在這裏。其實G一點也不好戰,所以並沒有什麼G宰了很多挑戰他的殺手而創造出的恐怖傳説,真實狀況往往很好笑。”

    多好笑?

    劉錚哥説,曾經有一個自以為是的殺手透過G的經紀人,約G跟他在一棟廢棄的大樓裏單挑,看看誰才是當今最強的殺手。G答應了,但到了約定的時間G卻沒有到,足足等了一天還是沒到。後來對方氣急敗壞找到G的經紀人質問,那經紀人哈哈大笑説G肯定是隨便亂講的,寧願在家裏睡回籠覺也不想出門殺人。

    我説不好笑,而且我覺得G很沒品。

    劉錚哥補充,據説有一個殺手為了想跟G決鬥,暗自把自己設定成目標,花錢請G幹掉自己。單子裏限定了某某時間與某某地點,要幹掉一個穿着深棕色皮夾克的中年男子,除了這個殺手滿腦子想決鬥的心意,一切都跟尋常的單子沒兩樣。結果G拒絕了經紀人,理由是那一天是孔子誕辰紀念日,他想約喜歡的女孩去賓館做愛。哈哈哈哈哈據説那個殺手非常生氣,他覺得孔子誕辰跟約炮有什麼關係,擺明了就是推託。

    我説這的確是推託沒錯啊。

    劉錚哥説,妙就妙在這裏,為什麼G曉得要推託這張沒什麼疑點的單?這根本就是極出色的動物直覺嘛!懂得避免踏入不必要的危機,也是高手風範的證據之一。

    我真的真的有點想吐,如果G真的強到從這張單嗅到不尋常的危險氣味,既然他是最強,何不趁勢而為把對方幹掉?我想劉錚哥只是一廂情願認定G是最強,之後不管G做了什麼決定,通通都變成了高手風範的思考領域,真的是見鬼了有夠噁心。

    “這些都跟無敵一點也沒有關係吧。”我忍不住反駁。

    “誰説無關啊?老弟,這種將勝負看得比屁還輕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為什麼?”我啞然。

    “這代表只要他想,他有空,他願意,他隨時都可以決定勝負的結果啊。”

    “啊?這有點強詞奪理吧?”

    “大概吧,或許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大家老是説G是最強,説了好多年,G還是老神在在活得很好,除了一開始有幾個不怕死的人提出挑戰,之後傳出G領悟了槍神奧義後,漸漸就沒人敢去證明那個公認的最強假設是錯的,我想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吧哈哈哈哈!”

    “槍神奧義是什麼鬼?”

    故意壓低聲音製造神秘感,劉錚哥説,槍神奧義這種東西很玄的,大家都只聽過,卻沒有人真正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畢竟只有領悟到的人才知道槍神奧義是什麼,而領悟的人永遠都不會説。

    當然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猜測嘛,最普遍的講法就是,“悟道者”可以聽見子彈的聲音,喔,當然不是子彈擊發的聲音,而是聽見子彈跟你竊竊私語的內容。

    或是子彈永遠不會擊中“悟道者”,所以“悟道者”可以從容不迫行走在飛來飛去的子彈之間。

    或是“悟道者”能夠聽得見每一個手裏拿槍的人的心思,甚至轉而控制對方。

    或是“悟道者”可以用意念操縱子彈飛出的軌道,讓子彈違背常理地轉彎。

    當然也有人説以上皆是啦!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鬼扯傳説,之後再沒有人敢挑戰G?”

    “台灣有一個勢力強大的黑幫,叫情義門,特色偏偏是無情無義。情義門的門主叫冷麪佛,冷麪佛不管是品性、個性、耐性都是一個極糟糕的人,整天下單買兇,誰都有可能不小心惹到他而喪命,素有七日一殺的惡名。冷麪佛這麼兇殘,想要冷麪佛死的人當然也很多,所以冷麪佛僱用了最好的殺手當他的保鏢,幫他幹掉所有想殺他的刺客,其中一個保鏢便指名了G。”

    “所以G幹掉了所有想暗殺冷麪佛的刺客?”

    “不,G拒絕了冷麪佛的邀約,理由是冷麪佛不是美女,而且很醜。”

    “……”

    哈哈哈哈哈劉錚哥一直瘋狂大笑着,他説老弟啊老弟,你根本就不知道這種拒絕法有多恐怖,冷麪佛器量這麼小的貨色當然很生氣,所以他買了一大堆殺手想幹掉這個不識好歹的G。

    結果呢?根本沒有殺手經紀人敢接這種單,因為一接下來,簡直是叫自己手底下的殺手白白送死嘛哈哈哈哈哈,所以這件事後來就不了了之,G繼續他最拿手的我行我素——整個江湖都放任着G的我行我素。

    見鬼了我真是聽得莫名其妙。不過,我對G這個單字忽然湧起了強烈的好奇。

    “G是哪裏人?”我微微前傾。

    “百分之百是個台灣人,簡單説,G是一個典型好色的台客。”

    “嗯,台灣人啊……他有什麼特徵嗎?比如喜歡唱歌?”我小心翼翼地問。

    “唱歌?這沒聽説。不過G的行事風格毫無秘密,他一向都穿着一身黑色西裝,不管室內室外都戴着一副墨鏡,總是不顧旁人眼光盯着美女看,盯着美女看也就罷了,據説只要是露很多的女人他都大剌剌地看人家的胸啊腿啊,江湖上都很鄙視他的審美觀毫無標準。”

    一身黑色西裝,黑皮鞋,黑領帶,加上深黑色的墨鏡啊……那麼,幾乎就可以肯定G就是那一個在酒吧裏跟我偶遇的愛唱歌男人了。

    如果G真的那麼強,他當然有辦法摸進軍營把一個獨裁國家的將軍給幹掉。他用的是雙槍,這個巧合致命地與當地幫派印象中的我連結在一起,這種連結實在是太抬舉我了。

    “撇開G之於女人的毫無格調,G的實力強到他的殺手風格也很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

    劉錚哥興高采烈地説,G有個眾所皆知的怪癖,他老愛在目標斷氣之前,幫目標完成死前最後一個願望。

    比如有人在死前正在拼圖,G就會想辦法幫他拼完。

    有人在死前那一刻正在客廳掛吊燈,G就會婆婆媽媽幫他找高椅子把吊燈掛起來。

    有人半死不活時想打電話給小學欺負過他的女生罵三字經,G就會幫他翻畢業紀念冊照着通訊錄撥電話。

    有人正在寫卡片,G就幫他寄出去。

    有人正猶豫不決到底要點哪一樣菜當最後的晚餐,G很樂意幫他叫客房服務。

    有人説,這是出於G的制約,而這樣的制約充分表現了G的從容不迫。

    一切都再明顯不過了。

    G在泰緬邊界的出現,導致了我在南韓的出現。

    對此我沒有什麼負面感覺,一點恨意都假裝不出來。老實説G做他自己該做的事,還誤打誤撞幫了我一大把,讓我可以毫無罣礙地拋下那羣刀疤妓女一廂情願的依賴,説起來,我謝謝他還來不及,更別提找他報仇這麼不合情理的事。

    事情一清二楚了,我覺得待會回到我那狗窩前值得先去買幾瓶啤酒跟小菜慶祝。

    我弄明白了,多話的劉錚哥卻不肯停。

    關於G的傳説似乎説也説不完,劉錚哥又津津樂道説了兩三個奇怪的小故事,好像他身歷其境似的,到那為止我都還能忍受。直到劉錚哥又開始念那些爛詩給我聽的時候,我終於意識到自己應該説再見了。

    我起身買單。劉錚哥説第一次見面當然是他請客,畢竟他以後就得靠我賺取高額的中介費。隨便他,我無所謂。

    劉錚哥要我儘快決定好退出殺手的制約,雖然我當然可以不告訴任何人,但他希望我可以跟他分享,畢竟互信也是經紀人與殺手之間重要的合作基礎,也算是多瞭解我一點。

    瞭解什麼?我説不用多瞭解了,我直接告訴劉錚哥,只要我當上搖滾歌手的那一天,我很樂意連滾帶爬退出殺人的舞台。殺人只是暫時拿來打發時間的樂趣,搖滾,搖滾才是我的天命。

    劉錚哥想繼續問,我卻起身説還有事要走。

    “對了劉錚哥,你收到過蟬堡吧?”我忍不住回頭丟出這一句。

    “……你問這個做什麼?”劉錚哥的表情有些古怪。

    “能不能給我你保存的那些章節?複印本當然也可以。”

    “抱歉啊老弟,自己想看就得自己想辦法拿到。聽故事要有點耐性。”

    也是,我揮揮手。

    在我成為搖滾歌手之前,就看看我跟我的雙槍可以搞出什麼不一樣的傳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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