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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這個世界真是見鬼了的不和平,區區一個禮拜後,我就在咖啡餐車的塑膠桌子上拿到一個紙袋,在桌底下則拿到兩把槍。嗯,兩把中國製的QSG92式手槍。

    紙袋裏面有一本相簿,相簿裏大概有一百多張照片,都是一些家庭相處的無聊畫面,有切蛋糕有釣魚有畢業典禮有僵硬的大合照有不知所云的日常生活剪影,總之是這一家四口毫無特色的和樂融融。

    “這個男的,看仔細了。”

    劉錚哥指着相簿裏經常出現的男人,大概是一家之主。

    “嗯啊,除了殺掉他之外,還要特別做什麼?”我吃着起司蛋糕。

    劉錚哥似笑非笑,將相簿闔起來。

    “不,不是要殺他,是把這個男人的家人全都殺了。”

    於是我來到了這個男人所住的社區,租了一間不起眼的小套房。

    這次我有三十顆子彈,在任務的範圍內綽綽有餘,在我的慾望內只是勉強可以接受。要殺光這個男人的家人只要一分鐘不到,但要達成僱主的瑣碎需求是要花一點時間。我得有耐心。

    是的其實我也覺得這張單非常無趣,畢竟這個男人不是什麼黑道幫主或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隨侍在側的大企業家。他只是一個尋常的上班族,要把一個上班族男人的家人殺光實在不需要我出馬,為此我心煩意亂。

    這張單的真正精髓在於,除了殺人以外的部分都非常繁瑣複雜,環環相扣,所以我大方付了錢,讓計劃的內容交給鬼子去調查與策劃,而我,我就是把相簿裏的家庭成員給狠狠看熟,避免殺錯人這種事發生。雖然我不介意。

    等到鬼子將這一家人的日常作息與行事曆都摸熟後,鬼子告訴我拿槍出門的時間到了。見鬼了那已經是兩個禮拜之後的事。

    我用最快的速度將子彈填滿彈匣,怒氣騰騰地走到目標的小女兒所上的學校,在鬼子給我的時間點,戴上畫着鯊魚牙齒的卡通口罩走向剛剛停好的校車,朝正走出車門的小女兒轟了一槍。

    當然沒有轟中!見鬼了對一個小女孩開槍有什麼困難我一點緊張感都沒有我當然沒有轟中!我沒有轟中!我沒有轟中!我只好邁開大步,在所有學生驚惶失措鬼吼鬼叫時走近那個嚇到腿軟的小女孩又補轟了兩槍。當然我沒有開槍打臉,免得計劃提前亂掉。

    我拿着槍,誰敢攔阻我?當然是攔個屁。

    我快跑離開,沿途當然不必擔心監視器拍到我的鳥問題。我在一個直角轉彎處的垃圾桶扔掉口罩和外套,接着故意慢吞吞走到附近的快餐店,在裏頭的顧客廁所裏換上鬼子預先用塑膠袋包住、放在馬桶裏的衣服,然後搭出租車前往鬼子指定的醫院。

    不意外,我的脖子掛了鬼子提供的足以通行無阻的識別證,於是我輕輕鬆鬆無視醫院裏一堆無頭蒼蠅般的警察與記者,來到醫院急診室外。

    在那裏我看見目標與他的妻子正在急診室外面哭泣祈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真是多此一舉。可惜他們正在唸高中的大兒子還沒到,所以我先去醫院的員工餐廳吃了一頓營養豐富的水果沙拉餐,直到手機震動,我才又回到急診室做確認。

    很好,這一次那位正在唸高中的兒子也趕到了,眼睛哭腫,跟爸爸媽媽抱在一塊互相打氣,真是模範好哥哥,所以我趁他一個人去上廁所的時候將他的臉按進馬桶裏,再用旋了滅音器的手槍爆開他的背。

    一槍,兩槍,直到他不再胡亂掙扎為止。

    唉我也很想不用娘炮的滅音器,如果那一堆等在醫院不曉得線索在哪裏的警察聽見槍聲的話就完美了,現在的我超想用一次驚險的混亂槍戰,去緬懷幾個月前在泰國教堂的那一次絕命時刻。

    但不行。為了達成僱主的要求我現在還不能吸引警察跟我比賽打靶。

    我用光光廁所裏所有的滾筒式衞生紙來擦掉噴在我鞋子上跟鞋底的血,還是失敗,也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黏答答踩着血腳印走出廁所後,我立刻搭電梯去樓下星巴克買了一杯熱拿鐵。

    是的,我付了鬼子一筆象樣的費用,所以我一樣不用擔心電梯裏的監視器,等我再搭電梯上樓時,我看見那一對父母哭天搶地抱着他們死在馬桶裏的兒子嚎叫,五、六個警察在一旁手忙腳亂,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事。

    他們不知道,我知道。

    我在眾目睽睽下穿上掛在架子上的醫生白袍,從口袋裏摸出口罩戴上,大搖大擺走進急診室,開了五槍幹掉正在搶救那倒黴女孩的醫生與護士……或可能沒有確實幹掉,不管了,重點是我認真補了一槍,讓輪迴重新綻放在小女孩的臉上。

    走出地獄一樣的急診室時,我看見目標跟他的妻子正在走廊盡頭嚎啕大哭,真是的他們夫妻倆今天就是一直哭哭哭哭哭哭。而那些失職的警察距離他們遠遠的,嗯,看到這一幕我終於忍不住打亂鬼子給我的計劃。

    真的!我真的已經懶得等待鬼子預先設定的更好時機!

    那時眼睛哭腫了的目標拿起手機,不曉得正要撥給誰,總之不是撥給上帝,於是我一邊走過去一邊將槍管上的滅音器給拔下來,當着目標的面,近距離給了他老婆震耳欲聾的一槍。

    為了避免醫學上無意義的奇蹟發生,我又多送了兩槍。

    目標呆呆看着我。濺了一臉鮮血的他,眼神空洞茫然。

    “僱用我的人要我看着你説,當初你狠心拋棄她,説想要打造一個真正的家,結果這麼多年下來,什麼也沒有得到。”我慢慢轉述心理變態的僱主的話:“所以你有什麼話想要我轉告她的嗎?”

    “……”目標呆滯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條難以解開的數學題。

    “沒有?”我肯定是皺眉了:“她對你那麼過分,你一句去死也不給嗎?”

    “……”目標慢慢低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子。

    他的嘴唇看起來拼命在動,牙齒也在顫抖,卻完全説不出話來。

    我聳聳肩,超想給他一個男人之間相互理解的、充滿同情的擁抱。

    不過同情歸同情,我可沒時間搞這種超展開的人際關係。所以我走了。

    那些終於聽見了偌大槍聲的警察衝了過來,我給了他們好好拔槍的時間,不過他們很不爭氣,我象徵性躲了幾下後就忍不住把他們清光光。走出醫院的時候我只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其餘部分都不值一提。

    最大的感想就是……子彈竟然見鬼了沒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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