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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倩女情牽

    童鼓大笑道:“你上天入地我也能把你抓回來。”

    休看他健壯得像條大蠻牛,行動卻快得很,移躍之間,已隨後追了上去。

    兩人身形一落,便動手互搏不已。

    司馬耀宗看也不看的道:“東方姑娘,貴谷地處天然之美,咱倆何不……”

    東方萍冷冷地一哼道:“誰叫你來這裏的——”

    司馬耀宗一怔,説道:“當然是令尊了。”

    東方萍道:“我爹會叫你們在無名谷向谷中客人動手……”

    司馬耀宗道:“那倒沒有——”

    東方萍慢聲道:“好!司馬公子,現在我必須告訴你,不論是誰敢在谷傷了人,我第一個不饒他——”

    司馬耀宗故意“哎”地一聲道:“糟了。”

    東方萍冷冷地道:“怎麼了?”

    司馬耀宗假裝為難的道:“東方姑娘的吩咐,我那能不賣這個帳,不過現在説這話似乎太晚了,我的人……”

    東方萍道:“你的人已動手了?”

    司馬耀宗乾笑一聲道:“不錯,他們只怕早已得手了。”

    東方萍怒聲道:“無名谷的規矩給你破壞了……”

    司馬耀宗歉聲道:“我抱歉……”

    東方萍不屑的道:“僅説聲抱歉,一切就算解決了嗎?”

    司馬耀宗道:“願聽你吩咐——”

    東方萍道:“我爹會有交待——”

    話語間,只聽一聲大叫,童鼓滿臉是血的跑了過來,身上血痕累累,顯然剛才被修理得很慘。

    司馬耀宗一震道:“怎麼?你給我丟人……”

    童鼓痛聲道:“公子,她手底下太高明瞭。”

    這話傳進司馬耀宗的耳中,心不禁一沉,童鼓的功夫他知道得很清楚,雖不能説是已屬一流身手,但在一般武士羣中也算是佼使者,今日在三五回合中,便被一個丫鬟修理個夠,對方的功力也着實大高了。

    司馬耀宗冷冷地道:“飯桶!還有瞼説——”他朝東方萍乾笑一聲,繼續道:“教訓得好,教訓得好,你這丫頭可不含糊呀。”

    東方萍“哼”了一聲道:“這還算客氣,否則……”

    底下的話不用説出來,司馬耀宗也知道什麼意思,奈何自己手下不爭氣,他氣也只能氣在心裏。

    司馬耀宗拱手道:“這麼説我還要感激那丫頭手下留情了。”

    春蘭緩行而至,道:“若不是小姐有言在先,姓童的不躺下才怪——”

    童鼓大吼道:“臭娘們,有一天,我會宰了你——”

    突然,一個蒼老的話聲道:“什麼人?嘴巴這樣不乾淨。”

    童鼓聞聲色變,全身泛起一陣抖顫。

    司馬耀宗拱手道:“東方老伯請別生氣,我這手下太不像話,我給你掌嘴——”

    “劈拍劈拍……”一連七、八下耳光,把童鼓打得滿嘴掉牙。可憐童鼓,滿腹委曲,卻一句也説不出來……

    東方馭龍像幽靈樣的自夜色裏行來。

    司馬耀宗躬身道:“東方伯父,您別見怪,他是自討苦吃——”

    東方馭龍哈哈笑道:“賢侄,你也太認真了。”

    司馬耀宗“嘿嘿”地這:“那裏,這都是平日我把他們寵壞了……”

    東方馭龍“嗯”了一聲道:“賢侄夤夜至此,有事麼?”

    司馬耀宗暗中一震,心中暗忖道:“這老東西真厲害,明明是跟我説好的!居然還裝着不知道一樣,難道,他怕東方萍知道——”

    他急忙道:“聽説貴谷有惡客要來,所以——”

    東方馭龍哦聲道:“謝謝你啦,難得你這麼關心——”

    司馬耀宗乘機道:“那裏,我是怕東方姑娘……”

    東方萍冷聲道:“誰要你多事。”

    她扭頭朝春蘭一使眼色,又道:“春蘭,咱們走……”

    這主僕兩人意與心會,緩緩移身,姍姍而去。

    司馬耀宗招手道:“喂,東方姑娘,別走呀——”

    東方馭龍道:“別急在一時,這件事要慢慢的來——”

    司馬耀宗連聲道:“是,是。”

    東方馭龍見愛女遠去,道:“你遇上他啦——”

    司馬耀宗低聲道:“我還沒和他照過面,不過……”

    東方馭龍道:“你手下可靠得住?”

    司馬耀宗道:“絕沒問題,這些人都是我爹一手訓練的——”

    東方馭龍深沉的道:“別太有把握,石仁中機警得很——”

    司馬耀宗一震,道:“晚輩立刻前去指揮——”

    東方馭龍道:“他正要離谷,最好離谷後動手。”

    司馬耀宗點頭道:“全照東方伯父的吩咐……”

    東方馭龍又道:“你千萬別給萍兒知道……”

    司馬耀宗沉思道:“這你放心,她以為我們早動手了。”

    東方馭龍嗯聲道:“關於石仁中和萍兒的事,除掉石仁中才能解決,女孩兒在感情這方面是敏感的,你手段要温和——”

    司馬耀宗笑道:“當然,當然。”

    東方馭龍揮手道:“你去吧。切記,拿那柄邪劍來見我——”

    司馬耀宗拱手道:“是。”

    他招了招童鼓,兩個人迅快的奔去,而東方馭龍適時一聲冷笑,面上那層詭秘之色愈來愈濃——

    日口口

    當東方馭龍的身影消逝在那沉沉夜色之中時,草叢裏立刻鑽出東方萍和春蘭,東方萍面靨蒼白,眸中含淚,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父親會説出這種話。

    她顫聲道:“我爹不是這種人呀,他不會這樣做——”

    春蘭道:“老爺子也許……”

    東方萍痛苦的道:“為什麼要讓我聽見,為什麼?”

    她的眼前剎那間浮現出東方馭龍是如何的愛護她,似這樣慈愛的父親;怎會去設計殺害自己的未婚夫,這一切都太可怕了,她懷疑這不是事實……

    春蘭悽楚的道:“小組,你先別傷心,咱們救石公子要緊——”

    東方萍搖頭道:“我爹要誰死,誰能不死——”

    春蘭道:“咱們難道見死不救——”

    東方萍輕輕拭去淚水,道:“唯一可行的,是立刻阻止石仁中出谷——”

    春蘭一楞道:“為什麼?”

    東方萍道:“只要石仁中在谷里,司馬耀由不便不敢動手。”

    春蘭“唉”了一聲道:“剛才你趕人家走,現在你又留人家——”

    東方萍傷情的道:“我以為他出谷後才安全,誰知道——”

    春蘭低聲道:“小姐,你是不是喜歡姓石的——”

    東方萍面色羞澀,低聲道:“娘給我訂的親,我認命——”

    春蘭悄聲道:“可是老爺子不肯——”

    東方萍顫聲道:“我儘量爭取——”

    春蘭道:“你主意拿定了?咱們先救石公子——”

    東方萍長嘆道:“但怎麼救法?”

    春蘭一跺腳道:“在這個節骨眼,誰會有什麼好辦法?咱們走一步算一步,

    先見着石公子再説——”

    她個性甚烈,性子又急,説着便拉着東方萍就跑,人影似煙,身形似箭,愈去愈遠,剎那而逝。

    口口口

    天下有百毒,婦人心最毒。

    沉沉夜色中,石仁中孤零零的踏着碎石鋪的小路,緩緩朝谷外行去,腦海中有若電閃似想着,想着啞叔曾跟他説過的那句話……

    東方萍無情的攆他走,令他難看也傷心,他是奉啞叔之命前來無名谷,沒想到世態炎涼,人心已變,一切事物俱非始料所及,東方馭龍尚未見着,便被東方萍趕了出去。唉,女人,女人,真是難懂

    夜涼如水,石仁中腦海中思潮迭起,起伏不定,踏着碎石,沙沙直響,愈行愈近,谷口已遙遙在望——

    突然,他機凜凜的顫凜了一下,一種下意識的警覺使他在突然間,發覺自己身邊四側,彷佛隱藏了許多兇狠怖厲的殺機,這殺機濃烈異常,他那雙鋒利的目光迅快的在谷處一掃,黑沉沉的,似乎沒有什麼?但是他卻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殺機已燃在眉睫——

    陡地,一隻夜鳥像是受了驚怕樣的,呱呱兩聲大叫,振展雙翅直朝夜空中飛去-迅快而逝——

    冷澀的一笑,石仁中忖道:“來吧,什麼人來都可以——”

    他彷佛有滿肚子的怨氣無法發泄,正需要這股外來的壓力來發泄出心中的苦悶,所謂人不燒山地不肥,人不為惡無人畏,他太善良了,人善遭人欺,馬善遭人騎,今日誰要犯我,誰倒黴,怪不得我……

    他坦然的朝前踏去,對眼前的殺機漠而不視,昂着頭,挺着胸,直行不輟,而在他那薄薄的菱形嘴角上,卻明顯的浮現出一絲冷笑……

    環繞在他四周的殺機似乎更加濃烈,雖然他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他也覺察出目前正是劍拔弩張之時,如有數十柄兇刃繞着他身邊旋轉……

    若換了別人處在這樣慘厲的情形下,只怕早已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應付了,而他,上蒼似乎有意造就他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高手,加諸在身體或精神上的壓

    力愈大,他愈能鎮靜如!應付不懼……

    突然,半空中有人冷冷地道:“閣下似乎也該停停了。”

    話聲剛勁,力能傳音,此人功力甚是深厚。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這地方不大適合動手吧!”

    隨着他的話聲,隱藏在四周的人物!已沒有再隱藏自己的必要了,紛紛的走了出來,居然有十七、八個之多…….

    那先前説話的人又道:“姓石的,由不得你。”

    他雖然是站在一個不容易為人發覺的地方,但他吊眉眼,酒糟鼻,大獅口,黃板牙,那副德性,真是令人不敢領教。

    石仁中冷冷地道:“朋友説話頗像個人物,大名……”

    那人“嘿嘿”一笑道:“萬山——”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四不像萬山——”

    萬山怒道:“你才是四不像——”

    石仁中站定身子,道:“你與我石仁中無親無故,素昧平生,我倒要請教,今日親率這麼多江湖同道夤夜相攔,不知有何見教……”

    他久處江湖,閲歷已豐,面臨眾多高手,他安逸冷靜,處變不懼,先擺出江湖道,在禮數上佔個先——

    萬山嘿嘿地這:“石朋友,明人眼裏揉不進沙子,你難道還不明白?”

    石仁中長吸一口氣,道:“我真不明白。”

    他斜了四周強敵一眼,又道:“萬朋友,咱們沒過節吧?”

    萬山道:“沒有。”

    石仁中道:“在下也不欠萬朋友的銀錢——”

    萬山搖搖頭,道:“錢財身外物,談不上。”

    休看他長得其貌不怎麼樣,嘴上倒挺四海。

    石仁中道:“那麼,我不懂萬朋友的意思——”

    萬山道:“你裝蒜——”

    石仁中冷笑道:“用得着麼?”

    萬山“嗯”了一聲道:“好,咱們實話實説,也別繞彎子打謎語——”

    石仁中點頭道:“快人快語,英雄本色。”

    萬山道:“江湖上對石朋友有許多地方不太諒解——”

    石仁中道:“這不重要,在下也不在乎——”

    萬山哼聲道:“閣下説得輕鬆,邪劍奪命,異功催魂,江湖血案層出不窮,全是因為閣下和那柄短命之劍……”

    石仁中揚聲道:“你斷定那些血案與我有關……”

    萬山道:“八九不離十……”

    石仁中冷冷地道:“朋友,咱們到止為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現在開始,誰也別犯誰——”

    他説完話,昂首移步緩緩朝前行去。

    萬山沉聲道:“站住。”

    石仁中冷聲的道:“別犯我——”

    他身形不停,依然向前行…——

    萬山道:“石朋友是沒意思和我談談了。”

    石仁中道:“值得一談麼?我説上千句,你也不相信,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還是各管各的……”

    萬山冷冷地一哼,道:“你知道善者不來……”

    石仁中怒喝道:“在下不懼,我不在乎——”

    萬山聞言怒道:“你膽大——”

    石仁中冷冷地道:“萬朋友膽子也不小呀,居然糾集了這麼多人——”

    鋒利相譏,反唇相向,他也不是好惹的。

    萬山氣得髮絲直豎,吼道:“你是跟我萬某人過不去。”

    石仁中道:“這該説是跟我石某人過不去,我糾正你——”

    萬山一振臂,道:“石仁中,我萬某人討教——”

    石仁中道:“你這麼多朋友站在旁邊看,會不會——”

    萬山叫道:“別緊張,我們人多卻不一定全上——”

    石仁中“嗯”了一聲道:“聽起來真像個人物,做起來卻不一定有人樣,萬朋友,請恕我心直口快,閣下既然不準備這麼多人動手,何必叫他們來呢?你一個人也就夠啦——”

    萬山哼聲道:“那是怕你跑——”

    石仁中“哦”了一聲道:“咱們先説好,一個對一個,跑的人用爬的出來——”

    萬山“呸”了一聲道:“去你的——”

    他不準備親自下場;身後已“嗖”地一聲竄來一個精壯、矮小的漢子,這漢子鼠眼闊肥,揹着一對大山刀,粗野的走了出來。

    這矮壯漢子道:“萬大哥,殺雞焉用牛刀,由我空空兒先討教——”

    空空兒在白道上並不怎麼樣,在邪門卻是名頭響亮,休看他矮小精壯,手上扒、偷、竊、盜之技可謂蓋冠大江南北,提起此人無不敬而遠之。

    他能以偷、盜、竊、扒四字訣竅聞名江湖,自然在這方面有其獨到之處。當然,他本身功力是他最大的本錢,一身軟硬功夫絕不含糊,萬山招子最亮,一看是他正中下懷,急忙退了半步,讓出地方——

    萬山退身道:“老弟,要注意——”

    空空兒大笑道:“大哥,我這空空兒豈是白叫的——”

    他眯起了一雙老鼠眼,緊緊盯在石仁中的身上,他懷疑,憑這樣一個少年人,怎麼可能在幾個月中便紅遍了半邊天,是傳言不實,抑或是以訛傳訛……

    空空兒冷冷一笑道:“石朋友,請——”

    石仁中不屑的道:“原來是一個小偷——”

    空空兒大怒道:“你……”

    他出道江湖迄今十餘年,最忌別人叫他小偷,在他手中已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説這兩個字而死在他的手裏,石仁中一語犯忌,讓他立刻動了殺意。

    在憤怒之下,空空兒立刻撤下了背上雙刃,一個閃晃,霍地分開雙刀,朝向石仁中上下兩路攻來。

    石仁中冷笑一聲,道:“閣下刀法挺快的……”

    長劍突然在空中一閃,但聞“哇”地一聲慘叫,一蓬鮮血像雨水樣的灑了出去,濺了滿地的血珠……

    空空兒的雙刃摔落,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場中那麼多的高手,沒有一個人能料到石仁中會在一招之內,結束了空空兒的生命,這在他們來説簡直是太不可思議。

    而石仁中與他們一樣的驚異,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的劍法會較平常快速了一信有餘,在當時,他不過是像靈光一閃,意念之間,自己的長劍已迅快的劈了出來,頓時使他了解,自己自從學了那本秘笈上的武功之後,果然發生了許許多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剎那之間,全場的人全被他那快速的劍式震懾住了。

    萬山顫聲道:“閣下好劍法——”

    石仁中淡漠的一哼,道:“他做了替死鬼——”

    萬山面若死灰,説道:“那怪他學藝不精。”

    石仁中道:“閣下,可還有意思動手麼?”

    萬山沉思不語,目光停留在石仁中身上。

    顯然,他不願直接答覆對方這個令他難堪的問題。

    嗆然聲中,那柄長劍已歸還劍鞘之中,乾淨俐落,手法快速,這一手又使場中高手心中一震。

    瀟酒的一笑,石仁中又道:“萬朋友,在下不奉陪了。”

    萬山憤憤地道:“你殺了人,想要一走了之——”

    石仁中冷冷道:“難道,我要留下來償命——”

    萬山這:“當然,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石仁中面上冰冷,道:“萬朋友,你能留下我麼?”

    萬山一呆道:“這……”

    他狠聲叫道:“不計成敗,也要宰了你。”

    説着一揮手,四周十餘名武林高手在萬山的指揮下,兵刃紛紛出鞘,刀影流動,光耀奪目,剎那間,將石仁中困在中間。

    石仁中面上殺機驀地一湧,道:“萬朋友,這裏是無名谷,你不怕東方老爺子……”

    萬山大笑道:“咱們敢來,便不怕東方老爺子怪罪。”

    石仁中道:“好,不怕死的,儘管上來。”

    他緩緩地抽出了長劍,森森劍刃在空中閃發着一縷縷冷凝的劍光,一凝氣,斜劍欲挺,靜待變化。

    萬山沉聲叫道:“殺”

    這“殺”字從他嘴裏叫出來後,四周的人彷佛不要命一樣,高舉刀劍,朝着石仁中衝殺過來。

    石仁中長笑一聲,忖道:“要一舉傷敵,才能震懾住他們……”

    他見對方有十餘人,知道自己若不施殺手,絕無法震懾住這許多人,此刻,他腦海中意念流閃,忖思該用什麼樣的招式才能擊潰對方。

    刀劍臨頭,數種不同兵刃已朝他身上攻來。

    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會驚惶失措,而他卻似磐石入地,臨危不懼,停立在空地有若嶽峙般……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心定神凝,穩健得令人寒畏。

    突然,石仁中大喝一聲,有若半空霹靂樣的響了起來,那柄令江湖上聞名喪膽的寶劍,像盤旋在空中的雲龍一樣,快速的斬了出去。

    “呃,呃,呃——”

    靜靜長夜,連着響起數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驚心動魄,隨着這慘烈的吼叫,四條大漢人仰馬翻,全倒卧在血泊。

    一劍倒四個,這玄秘的劍法大令人顫動心魄了。

    萬山面若死灰,顫道:“你……”

    石仁中冷哼一聲,道:“萬朋友,你僥倖——”

    萬山顫聲道:“有點,有點——”

    石仁中道:“有誰還不服氣……”

    他目光似電,在那些呆若木雞的漢子臉上一掃,誰也不敢吭聲,他們曉得自己就算拼了全力,也無法與這個快速的劍法相較,動起手來,只有白送生命。

    四下無聲,石仁中舉步欲行。

    陡地,遠處一聲冷笑,説道:“還有我……”

    萬山聞聲一振,道:“司馬公子,你來得正好……”

    飄忽的人影在空中一晃,司馬耀宗有若山嶽似的站立在地上,目光冷澀,望也不望地上的死者一眼。

    司馬耀宗冷冷地道:“萬山……”

    萬山顫聲道:“公子,我……”

    司馬耀宗叱道:“這些人都是怎麼死的?”

    萬山額上淌汗,瞄了石仁中一眼,卻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司馬耀宗平日威風慣了,一見萬山嚅嚅地説不出一句話來,登時怒火中燒,一臉怒氣的叫道:“説——”

    萬山吸了口氣道:“是石仁中——”

    司馬耀宗怒道:“他麼配?你也太瞧得起他了。”

    萬山急聲道:“公子,真的,是姓石的下的手——”

    司馬耀宗心中何嘗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只是他這個人生性倨傲,喜佔上風,縱是落敗也不願口頭上服輸,他雙眉緊鎖,叱道:“胡説,你跟我南征北戰,五湖四海,什麼場面沒見過,咱們司馬家的人雖不能説每個人都是高手,但也不會讓人打得這樣丟人……”

    萬山道:“公子,你不知道,他憑着劍法強——”

    司馬耀宗哼聲這:“我不信。”

    他朝石仁中冷冷地瞪了一眼,道:“閣下是——”

    石仁中也冷聲道:“萬朋友已經介紹過了。”

    司馬耀宗嗯聲道:“這些人可是你殺的……”

    石仁中笑道:“不是我難道是你?”

    司馬耀宗憤聲道:“你殺了我的人,得拿命抵償……”

    石仁中淡淡的道:“在下一人一劍,閣下可試着拿去……”

    司馬耀宗“嘿嘿”地道:“很好!我倒要領教看看……”

    休看他年歲甚小,行起事來倒頗為穩健,一絲不亂的凝神吸氣,既不憤也不怒,在這種情況下能在剎那間收斂起自己的心神,化怒氣為平和,僅這種鎮定功夫已非常人能及了。

    怪不得他這麼狂妄,他的確有他狂傲的理由。

    石仁中心中一震,暗忖道:“此人好鎮定,不急不亂,僅這份氣勢,已能先聲奪人,他在劍道上,也一定有相當不凡的成就——”

    他此刻不但功力已更上一層樓,思想的敏鋭,也已不同往昔。

    他抱劍道:“在下奉陪。”

    司馬耀宗“嘿哩”一地道:“石朋友,在下出手絕不容情,你也儘量出手,今夜咱倆是不死不散,誰也別饒誰……”

    石仁中道:“快人快語,果然有大將之風……”

    長劍斜指,垂目靜凝,看似無事,但已全神貫住。

    敵動我動,敵靜我亦靜,這正是劍法最上乘攻守法則。

    司馬耀宗凝神靜氣的沉聲説道:“閣下請——”

    嗆然聲中,劍已捲起一道銀光,手舉胸前,靜觀其變,此人雖狂妄,到底出身名家,與人動手過招!始終不失應有風度。

    石仁中微笑道:“你先請,在下已傷了你的人……”

    司馬耀宗矮身揮劍,道:“在下得罪了。”

    他不愧是年輕幫中的佼佼者,矮身揮劍,勢若奔雷,快逾閃電,劍勢一起,立刻挽起一圈劍華,霸道的向石仁中全身罩去。

    石仁中凜然忖道:“此人劍法似乎不在我之下——”

    他目前功力大進,武功已非昔比,對方劍式一動,他已可判斷出對方的深淺,司馬耀宗的第一招,看似平淡無奇,實是隱藏變化無窮,能攻也能守,為劍法中最上乘的一招,所謂靜可動,動可靜正是這個道理。

    當對方劍招快臨石仁中身邊五寸之時,他那磊落的身形倏地飄退半尺,寶刃迅快的劈向攻來的長劍。

    “當——”地一聲,劍聲清脆,星光四濺。

    雙方在剎那間,互相交換了一招,從對方快速的劍法中,各自肚裏頓時十分明白,對手之強,恐成今日勝負難分的局面。

    一個是憑藉家學淵源,功力渾厚;一個是倚仗劍法詭秘,招式精奇,雙雄相遇,優劣難見。

    深淺高低,已有分寸,雙方俱嚴守陣腳,絕不會再輕易出招,互相凝視,緩緩相移,寸寸殺機。

    在這種情況之下,誰也不會搶先發招的……

    兩人都在尋取那最有力的機會,分秒不瞬……

    正在這時,東方萍突然現身,衝進了場中。

    她怒氣衝衝地嬌叱道:“誰在無名谷動手?”

    她本是個絕色天生、秀外慧中的美豔少女,面靨上終日笑意盎然,從未動過怒,但當她怒形於色、憤然不平的衝進場中之時,她那股怒意又有了另一種的美——

    司馬耀宗倒退疾移,望着東方萍,似乎被那層愁怨綻靨、怒中帶豔的美吸引住了,再也收不回目光

    石仁中一收長劍,昂首凝立,目光遠眺!健碩的身材,透着那股説不出意味的瀟酒,確似玉樹臨風——

    東方萍含怨的道:“無名谷與世無爭,誰也不準在這裏動手。”

    司馬耀宗回過神來,説道:“東方姑娘……”

    東方萍寒着瞼,道:“這些人是誰帶來的?”

    司馬耀宗為難的道:“這……”

    東方萍冷聲道:“我問這些是誰的人?”

    司馬耀宗乾笑着道:“全是在下的弟兄——”

    東方萍冷冷地道:“原來是你的手下,怪不得他們敢這樣狂妄,有你仗膽,他們當然可以橫行霸道了,打家劫舍,欺壓善良,無所不為,無惡不幹,江湖上誰能——”

    司馬耀宗歉笑道:“東方姑娘,這話嚴重了……”

    東方萍哼聲道:“我們無名谷與世無爭,平靜了八十年,誰也不敢在這裏妄動殺伐,而今這一份寧靜,卻讓你給破壞了,不但在這裏殺伐,還有人死在這裏……”

    司馬耀宗道;“東方姑娘,我願意道歉——”

    東方萍冷聲道:“那種無為的寧靜,被弄得血雨腥風,道歉能補麼?”

    司馬耀宗呆聲道:“那東方姑娘想怎麼辦?”

    東方萍不屑的道:“無名谷不惹事,也不怕事,你公然率領這麼多人在這裏欺負我們的客人,顯然是沒將我爹放在眼裏……”

    這話不卑不亢,卻厲害異常,她故意將其父拖進去,主要就是讓司馬耀宗沒有辯説機會……

    司馬耀宗搖手道:“東方姑娘,你別誤會——”

    東方萍冷笑道:“我那敢誤會,只怕誤會的是你。”

    司馬耀宗道:“既然東方姑娘怪罪,我立刻撤走我的人——”

    東方萍“哦”了一聲道:“就這麼簡單?”

    司馬耀宗一怔道:“東方姑娘,你的意思是?”

    東方萍道:“石公子是本谷朋友,你們在谷里與他動手,自是沒將我爹放在眼裏,理應道歉……”

    司馬耀宗微愠道:“跟誰道歉——”

    東方萍冷冷地道:“當然是石公子。”

    司馬耀宗怒聲道:“他傷了我這麼多人,還要我們跟他道歉,東方姑娘,只怕我答應,我的手下也不答應——”

    東方萍冷澀的道:“在本谷由不得他們……”

    萬山大叫道:“東方姑娘,你欺人太甚——”

    東方萍變色道:“你是什麼人?”

    萬山大聲這:“在下萬山——”

    東方萍道:“春蘭,掌嘴——”

    春蘭的身影像一縷飄逸的淡煙,玄幻詭秘的一閃而至,萬山尚未看清對方的影子,臉上已劈拍劈拍捱了好幾下,打得他身子直晃,沒有回手之力。

    萬山捂着瞼叫道:“臭娘們——”

    春蘭抓起他的身子,叱道:“嘴巴不乾不淨,滾出這裏。”

    她雖然僅是個少女,力道卻大得很,萬山那樣健壯的身子,在她手裏像個小孩子一樣,被直直的摔了出去。

    萬山功力尚稱不錯,在春蘭手裏卻一絲也發揮不出來,不但捱了摸,還被摔得冒金星,鼻青眼腫——

    司馬耀宗面色灰白,道:“東方姑娘,這太過分……”

    東方萍冷冷的道:“對我不禮貌的人都會有這種下場,你別怪春蘭,這還是看你的面子呢,否則,還有他受的……”

    司馬耀宗大笑道:“這麼説我應該感激你……”

    東方萍道:“不用了。去向石公子道歉,然後立刻滾——”

    司馬耀宗搖了搖頭道:“你這是強人所難。”

    東方萍冷冷道:“在我們這裏的客人受了別人的欺負,對客人是最失禮的事情,這事由你引起,當然由你……”

    司馬耀宗道:“在下無法辦到——”

    東方萍哼聲道:“那你們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裏……”

    司馬耀宗變色道:“東方姑娘,你這是何苦?”

    東方萍叫道:“春蘭,把他們通通捆回去,給爹發落——”

    春蘭道:“是——”

    她似是事先已準備了許多軟索,躍身而至,便要捆人,司馬耀宗飛身而至,一掌將她推開,道:“東方姑娘,在下要生氣了。”

    東方萍冷冷一哼道:“誰要阻擾,格殺勿論——”逍遙谷掃描齊名OCR逍遙谷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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