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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超激戰

    而就在上官與塔瑪江交錯的剛剛,怒神的鋼棒與賽門貓一齊摔進大洞底下,賽門貓以極重的手法按倒怒神三次,但怒神勇悍地揮舞鋼棒,與賽門貓保持距離。

    上官本想跳下破洞幫助賽門貓,但天花板突然陷落,一個頑皮猴子般的矮子翻下,但上官瞥眼見到天花板上隱隱有銀光亮動,疑是暗伏,於是冷冷説道:“下來吧。”

    一個像支鉛筆般削瘦的醜陋女子兀然而下,“咚”一聲,一隻銀灰長槍插進地板裏。

    矮子與極瘦女子露出尖鋭的牙齒,不急不徐地看着上官,但上官的視線卻焦躁地盯着聖耀與阿海。

    熱蟲緊張地扶着受傷的玉米往後退,玉米罵道:“你在做什麼?我要跟老大並肩作戰!”

    上官搖搖頭,説:“穩住就好。”

    上官看出眼前的兩人頗為難纏,而且,上官感覺到樓下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慢慢靠近。

    “阿海,趁着陰雨,你帶聖耀出去。”上官説,雙手輕釦飛刀。

    阿海點點頭,看着奄奄一息的聖耀,卻不知道要如何覓路往下走,因為阿海也感覺到一股邪惡的力量正捲上樓梯。於是,阿海咬着牙,抱起聖耀往上走。

    上官的左右手各執飛刀,盯着兩臉的咽喉,矮子與女人一動也不動。

    剛剛上官靠着“錯誤預言”誤導了塔瑪江的“陣前預知”,才能秒殺了塔瑪江,但眼前的兩人似乎不遜塔瑪江……

    “專心對付樓下的力量吧,這兩個屍體就交給我吧。”

    張熙熙優雅地走了過來,手臂上掛滿鋼銀圈圈,叮叮噹噹作響;麥克渾身是血地跟在後頭,將新的彈莢扣上手槍。

    上官點點頭,説:“麥克?”

    麥克吻着手槍,説:“我沒事。”

    上官看了玉米一眼,輕輕躍下大破洞,毫不理會瞪大眼睛的矮子跟女人,但破洞底下瓦瓦磚磚,已無賽門貓與怒神的蹤影。

    矮子看着張熙熙,俏皮地問:“你是誰?”

    “你娘。”張熙熙説,雙手中指一彈,圈圈飛出。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為什麼?”

    你死了,我就只好走了。

    “走?去哪?”

    不知道。

    我不要再孤獨了。

    “我好累。”

    對不起。

    “阿海?”聖耀睜開眼睛。

    “你……”阿海驚訝地回頭,看着背上的聖耀。

    聖耀摸着自己的脖子,發現切口只剩一點傷痕,驚訝不已。

    “剛剛是你在跟我説話?”聖耀問,感到疲倦。

    “沒啊。”阿海瞪大眼睛。

    阿海也同樣訝異,因為即使吸血鬼的恢復力極強,但兩分鐘之內就完全回覆,這種事簡直是匪夷所思。尤其,聖耀所受的傷,可不是一般的傷口。

    “這就是老大説的,我們對抗人類的希望?”阿海默想。

    阿海讓聖耀從背上爬下,示意聖耀不要出聲,因為阿海聽見樓上有一羣小孩慘叫的聲音。樓上有變態的敵人。

    阿海躊躇着,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往上走,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或是破窗貼着玻璃帷幕遁走。

    “警察會來吧?”聖耀細聲問道。看樣子整棟大廈都遭到吸血鬼的血洗,警察的介入應當可以迫使來襲的吸血鬼撤離。

    “誰知道。”阿海心中雜亂,活了幾十年了,第一次真切感覺到圈養派吸血鬼的瘋狂。

    這樣血染大廈,簡直是直接向人類世界宣示自己的存在!這可是會引起全面大戰的!

    “上去?下去?”聖耀比了手勢。

    “下去。”阿海比了往下的手勢。

    就在兩人即將往下走時,樓梯口的安全門突然被切成兩半,一個白衣吸血鬼站在門口怪叫,手中的尖刺猶自滴着鮮血,霎時四個吸血鬼一齊來到門邊,手腕彈出鋒利的尖刺。

    阿海露出尖牙,大衣微風鼓起,手指示意聖耀趕緊往下逃。

    聖耀顫抖着,卻不肯往下逃。

    “走!不要礙手礙腳!”阿海大叫,瘦小的身軀撲向被切成兩半的安全門,迎向五隻尖刺。

    尖刺散開,復又夾擊,阿海的大衣破片飛舞,背上血滴飛濺。

    聖耀一咬牙,往樓梯下狂奔。

    聖耀的臉上,全是阿海的鮮血。

    市中心。

    兩棟相隔一公里的住宅大樓濃煙陣陣,屍體的焦味裹住了整棟大樓,倉皇的叫喊聲充塞了兩條交通要道。

    這兩條要道,正好位於秘警署附近,消防車與警車大量塞滿了街口,圍觀的民眾也越來越多,進進出出更形困難。

    這兩棟住宅大樓的災難,也吸引了十幾家新聞媒體與SNG轉播車,在凌晨四點時許,在巨大的雨傘下架起照相機與攝影器材。

    因為,這兩棟住宅大樓幾乎同時遭到火箭筒炮擊……清晨慢跑的民眾甚至指出,其中一棟大樓是遭到四枚火箭炮從自個方向轟擊。

    這顯然是恐怖份子所為。這在台灣可是條超級大新聞。

    “該死。”山羊罵道,他知道這兩棟大樓的災難,純粹是要吸引全市的警力注意,而某處卻在進行真正的血戰。

    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削弱彼此的力量麼?

    還是要聽小卧底的話?暫時幫助上官剷除圈養派的妖魔鬼怪?

    山羊看着電腦螢幕上的光點,光點在一棟商業住宅大樓中閃耀着,山羊躊躇地摸着下巴上的尖鬍子。

    聖耀昏迷不醒時,醫生就秘密在聖耀的脊椎裏側裝上微晶片,只要用衞星稍一追蹤,聖耀在地球表面上的任何位置,都能在三分鐘內被山羊知曉。

    更重要的是,山羊手中的遙控器不僅可以追蹤聖耀,還可以引爆藏在第七塊脊椎下的微型炸藥,有效遠控範圍……“整個地球”。

    遠控炸藥的爆炸威力雖僅有三公尺,但在三公尺內卻具有驚人的毀滅力量,任何生物都無法活存,特別是吸血鬼。因為炸藥含有高壓處理的亞硝酸銀。而炸藥的用途,當然是針對上官而來,但山羊根本無法掌握上官距離聖耀的位置。

    “這是個機會。”山羊沉思,他要親眼看到上官。

    一是確認上官與聖耀間的距離。

    一是親自處決上官的決心。

    “一網打盡所有的吸血鬼,包括那惡魔。”山羊看着手錶,等待馬龍的電話。

    而頂樓上的直升機,已經慢慢啓動螺旋槳。

    “啊~~~~~~”怪力王抱起兩個焰獸,使盡全力抱緊,焰獸的骨骼頓時發出重新組合的怪聲,內臟直接從怪力王的手臂旁流出。

    焰獸已經竄逃了許久,因為他們拒絕與破壞小怪物的大怪物對抗。

    怪力王為了追殺焰獸,整整往上追殺了六樓。他沿途看見許多人家清晨遭襲的慘狀,樓梯間也掛着滿臉驚恐的屍體,內心極其憤怒。

    “只要有力氣,吸血鬼可以有很多種死法。”怪力王説着,追上快速奔逃的焰獸,一拳轟掉他的腦袋,腦袋一直線往前飛,嘴裏兀自慘叫,焰獸頸子以下的部份卻仍倔強奔跑。

    一隻焰獸在天花板上倒着跑,怪力王在長廊上運起雄健的大腿肌,以驚人的爆發力追上焰獸,一掌往上轟,正中焰獸的脊椎骨,焰獸慘叫不絕,因為他的肚腸已黏在崩落的天花板上,身子裂成三段。

    突然,怪力王警覺地縮起身子,擺出拳擊手的防禦架式,閉上眼睛。

    “原來,你不只有肌肉而已。”

    他的身後三尺,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毫無聲息的怪人。

    怪人的臉堆滿憂愁,手裏卻沒有任何武器。

    因為滿臉哀慼的怪人,露出一口錯綜複雜的尖牙。就像一頭會説話的迅猛龍。

    “十臉”中的“哀牙”。

    “你的嘴好臭。”怪力王説道:“你都吸過期的血?”

    “不。”哀牙説:“我都吸吸血鬼的血。”

    “名字?”怪力王依舊背對着哀牙。只要一眨眼,哀牙就能在怪力王轉身的瞬間,將怪力王手背上的肌肉撕咬下一大塊。甚至整隻手。

    “我叫哀……”哀牙沒説完,怪力王的拳頭已經來到哀牙的鼻子上。

    閃電“光”的速度!

    “刷!”

    哀牙棲伏在地上,他最自傲的恐龍牙齒居然被炸去三分之一,血不斷自炸口冒出。

    閃電“轟”的力量。

    “力量=質量×加速度。”怪力王舔了舔肩上的傷口。哀牙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議。

    哀牙卻笑了,因為他的夥伴來了。

    一個脊椎若有似無,上身不停圓轉的光頭女子從電梯門口走出,手中拿着一對巨型鐮刀。夏目。

    “神經,裝模作樣的,難怪你們會死。”怪力王張開雙掌,復又捏緊,咯咯作響。

    但另外三台電梯,也慢慢開啓。

    拿着四把武士刀的陰怒浪人,ken。

    拿着雙管散彈槍的驕傲臉孔,丘狒。

    梳着離子燙秀髮、雙眉掛着英氣的清麗女子,草菇。

    他們的腳步節奏,演唱着怪力王的死亡歌曲。

    “一打五。好。”怪力王擺出拳王的防禦姿態,雙臂半攏在胸前,下巴後縮,半張臉埋進粗大的雙拳後,微微彎腰,雙瞳縮小。

    可以的。怪力王從不斷揮擊而破裂的拳頭縫中,聞到拳頭告訴他的自信。

    遠在幾十年前的“收復台灣之戰”,怪力王就以人類的姿態揹着奄奄一息的上官,在充滿肅殺氣息的森林裏,躲避、逃命、穿越十個晝夜,以堅強的拳頭撂倒來襲的日本吸血鬼。

    在一個月夜,當日本吸血鬼在紅木林中不斷找尋上官跟他的影跡時,他抱着孱弱的上官躲在參天巨木上,懇求上官吸吮他的鮮血,讓他擁有解除危機的力量。一雙毀滅性的拳頭。

    只因為,上官跟他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那夜,參天巨木下,堆滿零零碎碎的吸血鬼屍體,到了早上,屍體被太陽焚燬,而怪力王則永遠走入黑夜。大步走向黑夜。

    以前,怪力王擁有登上人類世界拳王寶座的拳頭,現在,他擁有擊碎一切的氣魄。

    有人説,他是最接近上官的夥伴。無論實力,無論友情。

    “來吧。”怪力王的眼神鋭利,不動如山。

    五張臉,五種恐怖殺藝,一步步逼向怪力王的拳勁風暴圈。

    怪力王的身軀蒸起白煙,五張臉不禁停下腳步。

    “幹掉你們,我就跟老大一樣厲害了。”怪力王深深吸了口氣。

    今天跳樓自殺的人很多。

    一個個穿着藍色緊身衣的吸血鬼,在輕盆大雨中表演高空自由落體,在街道上摔成一塊塊紅色的黏餬口香糖渣。

    珍珠大的雨點落在螳螂的額上,登時化成白煙,那是內力運行到極致的徵象。

    在90度的垂直立面上獵殺吸血鬼,格外的累人。要站好就很不容易了。

    螳螂坐在玻璃帷幕上歇息,看着兩個“藍”吸血鬼戰戰兢兢地,踏着巨大的玻璃往下倒退,那是“藍”僅存的兩名成員。

    “要好好當個有用的吸血鬼,知道吧?”螳螂眯着眼。

    “知道了。”兩名吸血鬼唯唯諾諾,恨不得趕緊溜到地面。他們一想到“陣前逃跑”四字,意味着從此不能回到組織里,心裏反而有種怪異的喜悦。

    螳螂閉上眼睛,腹部慢慢滑出三顆子彈,子彈高高墜樓。

    “真厲害,這是日本最厲害的吸血鬼還是怎樣?”螳螂一吸氣,大腿上彈出一顆子彈,螳螂有些頭暈,心道:“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銀彈重創了螳螂,傷口不斷流出血來,左肩也被鋼琴線給切掉一半,螳螂的身體很虛弱。

    螳螂垂直地坐着,看着玻璃內,一個正在抽搐的蒼白男人臉孔。

    一個小女孩哭着叫爸爸,那男人無法回答,因為他的太陽穴滲着濃血。

    “失禮了。”螳螂説,雙腳一蹬踢破玻璃,翻身走到男人的面前,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

    螳螂伸手一點,小女孩慢慢閉上眼睛,進入香甜的夢境,暫時忘卻這個恐怖的早晨。

    而男人的喉間湧出汩汩鮮血,流進螳螂的全身百穴。

    上官蹲在破碎的房間中,屏氣凝神,摸索着既陌生又熟悉的強大力量。

    不,是兩鼓力量。

    一股熟悉力量是八寶君的。那是股亟欲彰顯自己價值的力量。

    另一股陌生的力量,深邃而陰沉,就像黑洞一樣。這種力量,恐怕是幾百年經驗的沈澱吧?

    當然,上官也聽到,有接近三十個輕碎的空氣聲,從四面八方,如蟑螂翅膀般,慢慢朝這裏包圍過來,帶着一陣陣寒氣。

    突然,三十個“冰”怪停下身勢,一動不動。

    因為上官的“殺氣”消失了。

    白夢跟八寶君也停下腳步,想找尋上官“逃逸”的路線。

    “嗯?”白夢感覺不到上官的存在,突然有些心悸。

    八寶君嘴角藏着笑意,看着白夢凸起的後腦勺。

    兩個冰怪在房間裏,看着焦黑的大牀上躺着散落的羽毛,枕頭上還趴着半具屍體,一個冰怪看見衣櫃破裂的鏡子上,映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要轉身,便趴在牀上,嘴裏含着銀光。

    另一個冰怪並不回頭,反射性往後拋出鎖鏈之際,整隻手臂三百六十度被扭斷,脊椎骨硬生生被拉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四個黑影聽見慘叫,第一時間撞破房間四壁,八道鎖鏈如毒蛇吐信,向八個方向射出,卻沒發現上官的影子。

    突然,距離此房間約十五步之遙的樓梯間也發出慘叫,四個冰怪立刻收起鎖鏈衝向樓梯間,只見兩個冰怪滾下樓梯,抱着腦袋痛苦地大叫。

    四個冰怪面面相覷時,兩道鎖鏈自樓梯上千鈞撞來,打碎其中一名冰怪的臉,另三名冰怪趕緊散開,一隻手刀迅雷劈斷一個冰怪的胸骨,飛腳將另一名冰怪的下顎踢上天花板,僅剩的冰怪擲出鎖鏈,快速綁住上官踢出的飛腳,腦袋卻斜斜地落下。

    上官解開腳上的鎖鏈,用力甩向走廊的盡頭,兩個遠處的冰怪斜身一避,極快地飛向上官,身上突然噴出十幾條鎖鏈攻向上官,凌厲至極。

    上官立即閃下身旁的樓梯,樓梯下繼又傳出分筋錯骨的厲喊。

    “好厲害。”白夢的瞳孔發出白光,快速衝向慘叫的方向。

    白夢在長廊上奔跑,突使右掌按下牆壁,轉而向右方飛去,因為慘叫聲又換了個方向。

    “難怪。”白夢有些興奮,這樣的敵手甚至令他感到些許害怕。

    冰怪的慘叫聲突又急墮。

    白夢皺眉,腳下一踹,快速落下兩層樓繼續追蹤上官,卻發現八寶君並沒有跟上來。

    “那個混帳。”白夢暗罵。

    但白夢並沒有時間喚來八寶君。

    因為上官就坐在離白夢只有八公尺之距的客廳裏,一張土黃色的大沙發上。

    客廳門口旁倒了一個被剖成兩邊的婦人,腸子散落一地,而半掩的門後,白夢看見上官好整以暇,坐在沙發上,專注地拿着飛刀,削着一顆很像冰怪腦袋的蘋果。

    “幾百年的老鬼了吧?”上官説,端詳着手中的恐怖藝術品。

    “八百年。”白夢説,雙瞳白光鬥盛。

    上官,白夢,三十坪方的亡命空間。

    一個是擁有台灣“最強”稱號的名字。

    一個是日本圈養派數一數二的大長老。

    “怎敢勞動大駕?”上官冷眼看着坑坑洞洞的血蘋果。

    “因為我的對手不多。”白夢的白色瞳孔亮得可怕。

    “你不會失望的。”上官説。

    “喔?”白夢低吟,突然覺得胸口一陣煩惡。

    痛楚之前,白夢的煩惡來自久未品嚐的恐懼。

    白夢知道上官的飛刀很快,他甚至不敢怠慢上官還不靈光的左手,但,白夢還是不敢相信當流光刺進自己的心口時,那種痛撤心扉的恐懼感。他已有兩百年未曾感到恐懼。

    上官手中的飛刀消失了。

    白夢皺着眉頭,不理會沒入胸口的飛刀。因為他知道上官刺進他胸口的,不是銀,而是不由自主的戰慄。

    跟着飛刀恐懼而來的,是恐懼的主人,上官飛身!

    “死!”上官心道,他的掌刀已來到白夢的頭頂心兩寸的距離。

    “刷!”上官的掌刀劈落,鮮血塗開,白夢的左手突然擋在頭頂心上,硬是架住上官宛若雷擊的右手刀,但白夢的左手掌卻也被上官凌厲的右手刀裂成兩半。

    白夢並未慘叫或逃走,反而任由上官的右手刀停在他頭頂心的半寸上,因為他知道上官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往下劈了。

    上官的確無法往下劈了,這點連上官自己也極感訝異。

    上官的身體陷入精神的黑洞裏,所有一切都被吸入不知洞口在哪的大黑洞底,四周的景物劇烈扭曲,空氣凝結成吱吱作響的塊狀,上官感到全身的細胞都要被捲入另一個空間。

    突然,上官的額上、胸口、四肢,全都流出滾滾汗漿,上官吃力地看着自己歪七扭八的右手,彷彿走入哈哈鏡裏,身上的一切都錯亂了。

    這正是白夢八百年的功力,以強大的精神力量束縛住上官,將上官的意識世界連根拔起,徹底扭曲摧毀。

    上官心知肚明,這一切都是白夢製造出來的恐怖幻境,但上官卻無法控制身上的一切,他咬着牙,想將右手往下切去,卻發現右手已脱離自己的意識掌握,變成扭曲空氣中的海市蜃樓。

    “糟糕。”上官全身恍若墮入蒸籠,他使盡一切力量要掙脱白夢的精神控制,急得全身汗如雨下。

    “一定要搶先一步。”白夢眯着眼,雙曈白光有若明晝,力量不斷催化,使得胸口的傷口湧出一道道醬紫色血箭。

    此時,白夢右手腕上的機關彈出一柄鋒利的銀刀。

    慢慢的,白夢腕上的銀刀顫抖地逼近上官的膻中穴,上官卻依舊保持僵固的姿勢,全身微微顫抖,骨骼間發出輕爆聲。

    上官手刀上的汗水滴在白夢的臉上,白夢也感到非常艱困吃力,因為他知道上官不是等閒之輩,自己套在上官意識裏的精神枷鎖,遲早會被意志堅強的上官破繭而出,所以白夢將絕大的精力都花在圍困上官的意識上頭,絲毫不敢託大。

    白夢的銀刀距離上官的膻中穴,只剩一寸的距離,只要輕輕往前一推,這個阻礙圈養派大膽西進的大石頭,就會化作碎泥,而白家的榮耀將永遠壓過牙丸組。

    “白家的運勢還沒倒下呢。”白夢心想:剛剛運氣實在太好,上官只剩一支純鋼飛刀,要是剛剛刺進我胸口的是柄銀刀,我早就捱了他那一掌,全身裂成兩半了吧?這表示老天爺並沒有遺棄我白家啊,即使八寶君臨陣脱逃,我一個人還是能掌握全局!

    上官在渾沌中竭力尋找零散的肢體意識,卻無法找回迷失的神經,甚至,他連痛覺也完全喪失,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口,正被銀刃慢慢破入——

    “結束了。”白夢的胸口冒着鮮血,但嘴角卻帶着九死一生的笑容。

    此時,白夢的眼皮跳了一下。

    然後,又跳了一下。

    “……”白夢突然感到手軟,兩隻眼皮像遭到電擊般抓狂的鼓動,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壓力惡浪般向白夢左翼捲來,幾乎要將白夢攔腰撞倒。

    “怪!這是什麼惡魔的力量!”白夢大吃一驚,忍不住瞥眼向左一瞧。

    一個臉上撒滿血滴的年輕人,手裏揮舞着一條剛剛從地上撿起來的鎖鏈。聖耀。

    “魔鬼!”白夢慘叫,飛身往後一彈,自己摔出房間,而上官就像斷了線的木偶,全身頓時鬆散跪下,但右掌居然仍不忘生猛一劈,破空聲獵獵作響。

    聖耀緊張地看着行止倉皇的白夢,立刻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這老頭感應到我的兇命了!

    “上官老大!”聖耀拿着鎖鏈,衝到全身虛脱的上官身旁。

    白夢跌落在房間外,氣喘吁吁、白瞳黯淡,一看到跑到上官身旁的聖耀,白夢登時死命鬼叫,想要撒腿就跑,無奈剛剛氣力放盡,胸口重傷未復,只好靠在牆上,消極地閉起眼睛,心想:“這小鬼哪來的,身上居然釋放出如此絕望的能量!可怕的魔星!”

    “搭。”八寶君輕巧地躍到白夢面前,低頭看了看威嚴盡失的白夢,又看了看眼神迷亂的上官。

    “老大,快醒醒!”聖耀看着八寶君,害怕的幾乎要嘔吐,但上官卻閉上眼睛。

    八寶君笑了。

    站在兩個絕頂高手的中間,八寶君似乎很滿意。

    “快逃!”白夢掙扎着,面對凶氣焰盛的聖耀,白夢根本不願與之為敵。

    “快逃。”上官的眼睛慢慢睜開,他已找回了部份的意識,知道眼前的敵人是實力高強的八寶君,他要聖耀獨自逃跑。

    八寶君忍不住笑意,右手出其不意插進白夢的雙眼,白夢慘然大叫,上官卻毫不感意外,好像八寶君原本就是這樣的角色。

    “哇~~你幹什麼~~”白夢痛喊,想要掙脱八寶君的雙指,但八寶君的雙指卻用力勾着白夢的眼窟,扯得白夢劇痛不已,右手銀刃沒有章法朝八寶君刺去,八寶君輕鬆地伸出左手抓住白夢的手腕,一轉、再轉、又轉,白夢的右手被巨力扭成緊繃的橡皮糖,白夢痛的叫不出聲。

    因為白夢的下巴被八寶君的膝蓋輕輕踢歪。

    “臭老頭!”八寶君開心地抓動手指,在白夢的眼窩裏大肆攪動,黃白汁液與鮮紅血色流出眼窟,白夢像垂死的蟑螂痛苦地扭動身體。

    上官知道八寶君趁機殺掉白夢的簡單理由:如果八寶君不殺掉白夢,八寶君在台灣能夠取得的資源,永遠都附屬於白夢,日本吸血氏族給予的一切支援,永遠都加諸於身為大長老的白夢,而八寶君只是一個得力的傀儡罷了。

    殺了白夢,又殺了上官,八寶君就能得到日本氏族的全力支持,接收前進遠東大血庫的絕大資源!

    “日本吸血鬼?好了不起!最後還不是要靠我幫你們打天下!”八寶君輕蔑大笑,雙指往前一推,整個手掌都沒入白夢的臉孔裏,直到碰到白夢腦後的牆壁為止。一代魔將,就此喪命在小人之手。

    “哼。”上官勉強站了起來,看着不願走近的八寶君。

    聖耀靈機一動,朝着八寶君打開手掌,惡魔掌紋凶氣畢現,但八寶君不諳命術,並不理會聖耀,眼睛只是狐疑地盯着上官。

    “真的假的?”八寶君噘着嘴,從懷中掏出一把手槍,瞄準全身無力的上官。

    “逃。”上官咬着牙。

    “不要!”聖耀害怕地大叫,擋在上官面前,用力甩出銀錐鎖鏈!

    八寶君隨手揮開鎖鏈,鎖鏈刺進身旁的牆壁,同時連續扣下板機,子彈颯颯射出,聖耀閉眼大叫,十數發銀彈穿透聖耀的身體,旋又在上官身上爆開,血花四濺。

    “哈!”八寶君瘋狂大笑,聖耀頹然一跪,兩眼茫然,上官往後翻倒,倒在沙發上。

    “再來!”八寶君欣喜若狂,丟下發燙的手槍,雙拳緊握,力量頓時飆到頂點。八寶君的力量跟自信絕對正比,此刻的他,就算是平日的上官也不能小覷。

    而他,要一拳一拳,將“最強”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轟掉!

    上官倒在沙發上,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聖耀,這個曾經救了他心愛的女人,現在又試圖拯救他的大男孩,但他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銀彈雖未刺進他的身體,卻削去上官強悍的力量。

    八寶君慢慢走到房間中央,一腳踢開垂軟身體的聖耀,來到上官的面前。

    “先從哪裏開始好呢?”八寶君咬着自己的拳頭,興奮地説,血從拳頭上慢慢流出。

    “看着我。”八寶君低頭看着上官,這真是令人愉快的角度。

    上官沒有抬頭,他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

    八寶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不想用拳頭將上官全身上下都轟碎;至少現在不想。

    八寶君心癢難搔,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扣着中指,在上官的耳朵上一彈,就像逗弄着小孩子一樣,八寶君不禁笑得全身打顫。

    這比殺了上官還要令人開心啊!

    上官大字形攤在沙發上,任八寶君將他的耳朵彈出血來,心中卻平靜異常。他正積聚體內每一滴的力量,想給八寶君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擊。

    “上官哥,我幹你孃的上官哥!”八寶君用力拉扯着上官的眼皮罵道,口氣卻是欣喜無比。

    “刷!”上官突然從血泊中暴起,右手刀直取八寶君的頸動脈,左手拳打八寶君的丹田。

    只聽得“喀!喀!”兩聲,上官重又倒在血泊中,兩手腕均被清脆折斷。

    八寶君搖搖晃晃地站着,摸着差點被斬斷的脖子笑道:“上官哥,你的左手怎麼那麼沒力啊?新的嘛!我全力格擋你的右手也就是了。”

    上官沒有説話的力氣,索性閉上眼睛。

    “看着我啊!”正當八寶君用力扭着上官紅鼻子的時候,“嘶~~”沙發後面的大玻璃突然出現輻射狀的裂痕,每道裂痕又錯綜相接,綠色的身影迅速穿透複雜的玻璃裂痕,站在沙發椅背上。

    “小角色。”八寶君冷冷看着綠色的身影。凌虐上官的興致突然被打斷,八寶君微微發怒。

    “夠了。”綠色的身影雙臂成鈎,嘴角還留着剛剛攫取的血跡。螳螂。

    八寶君眼神冒火,一拳閃電揮出,沈悶的拳風向螳螂面門襲來,那可是凌空碎石的強大氣勁!

    螳螂飛快避開這沈重的拳壓,全身彈出,一腳掃向八寶君的腰仔,八寶君右肘下蹬,不只想化解螳螂這一腳,還想蹬碎螳螂的腳踝。

    但,螳螂不愧是“鬼影”螳螂。

    八寶君的肘擊還沒碰到螳螂踢出的腳踝,螳螂腳踝便迅速放棄攻擊,彈簧般收回,左手螳螂臂斜側掄出,直擊八寶君的右肩,八寶君右肩不縮,右拳從下暴起,想毀掉螳螂的手腕,但螳螂隨即在千鈞一刻之際收回鐵腕,一個頭錘轟向八寶君的下顎,八寶君閃避不及,大叫往後一跌。

    螳螂凝神站穩,雙臂胸前上下成鈎,寒風帶着碩大雨滴,從身後的破洞飛向八寶君,八寶君摸着脆弱的下顎,怒目看着螳螂。

    此時,一個巨大的身影默默地從走廊的裂縫中走進房間,無視八寶君與螳螂的存在,蹲了下來,一手扛起上官,一手肩起聖耀,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的裂縫。

    “保重。”螳螂看着巨大的背影嘆息。背影殘破,卻堅強。

    就在紅色的背影淡出裂縫時,強有力的雨勢驟然停止,好像命運突然打了個嗝。

    八寶君的嘴角流出鮮血,憤怒地大叫:“你擋得了幾分鐘?我幹掉你以後,回頭照樣掛了你大哥!”

    螳螂的腹部與大腿滲出鮮血,雙手各鈎半圓,或掌或刺,平靜地説:“你大概是什麼地方搞錯了,我站在這裏,並不是要擋着你。”

    八寶君不怒反笑:“喔?”

    “我站在這裏,是要殺了你。”螳螂全身氣息飛轉,渾身冒起白色蒸氣,説:“就算你發誓要當一個有用的好吸血鬼,也來不及了。”

    “好!”八寶君大怒,一拳揮出。

    怪力王一句話也沒有説,他沒有多餘的力氣花在沒有意義的言辭上,他知道肩上的兩個人需要他身上每一滴可能存在、或不存在的力量。他只有默默踩着走廊上的碎石子,一步步朝樓下走去。

    “對不起。”上官垂着頭,額上流下鮮血。

    “……”怪力王沒有説話,看着擋在走廊盡頭七個手持鎖鏈的冰怪。

    冰怪不急着出手,反倒慢慢挪動腳步,眼睛死魚般盯着怪力王肩上的上官。這個時候怪力王實在沒有辦法與之對抗。

    剛剛以一打五的怪力王,在狂亂的激戰中揮出生平最強的十七記鐵拳後,雖然將草菇的臉轟陷、將浪人的脊椎撼斷,卻也在槍炮、利刃、尖牙、巨刀、飛刺的圍攻中倒下,所幸張熙熙及時出現解圍,要不然怪力王已成一團碎肉。

    以一打三的張熙熙能夠活下來嗎?怪力王並沒有時間擔心,他只求能將他的老大、以及老大的請託救出去。

    怪力王額上的汗水順着他堅毅的臉龐流下。咚。汗水滲進地板的縫隙中。

    三個冰怪的鎖鏈飛出,四個冰怪沒身欺上,怪力王腳下一沉,“嚨!”地板脆裂,灰沙四起,怪力王迅速墮入樓下。

    冰怪並不猶疑,迅速跳進怪力王踩破的洞裏,卻聽見數十粒小銀珠呼嘯而過的破空聲,全都立刻以詭秘身法藏在大柱子後,尋找槍聲的來源。這一樓是寬敞的居民交誼廳。

    “喀!”散彈槍重又上膛。

    冰怪聽清楚,敵人在噴水池的石像後面,而怪力王也漫步走向噴水池,迎向他的戰友。玉米、熱蟲,還有渾身浴血的麥克。

    “老大!”玉米看見怪力王肩上奄奄一息的上官。

    “慘了。”熱蟲皺着眉,迅速估計出藏在石柱後敵人的數目。

    怪力王停了下來,看了胸口插着一根細長鋼棒的麥克一眼,麥克攤坐在地上,指了指手中的手槍,點點頭。

    怪力王眼眶濕潤,慢慢走過噴水池,往另一個樓梯口走去。要是怪力王繼續踩破地板往下逃,那些冰怪也會鑿地往下追,如此一來,怪力王負傷的夥伴就無法掩護他了。

    所以怪力王選擇將敵人交給他的朋友。

    而熱蟲卻注意到玉米的眼睛,流露出焦急與彷徨。

    “你去保護老大吧,這裏有麥克跟我。”熱蟲説,麥克的眼睛卻幾乎要閉上。

    “好。”玉米頭也不回地跟在怪力王身後,一跛一跛消失在大廳的轉角,熱蟲的鼻頭有點酸。

    “喂,醒醒。”熱蟲用手指刺了麥克一下,麥克眼睛睜大,看着柱子後蠢蠢欲動的冰怪。

    麥克指了指腰上兩顆可以立即引爆的手榴彈。

    “你媽啦。”熱蟲哀叫。他知道手榴彈的爆炸速度無法追上冰怪撟捷的身手,唯一的有效距離,就是引得冰怪將自己團團圍住,然後拉開保險。

    麥克輕蔑地看着熱蟲,熱蟲憤怒地將散彈槍交給麥克,拿起兩顆手榴彈,身體卻不由自主在顫抖。熱蟲不是一個勇敢的吸血鬼,也不是個好戰士,他從來不懂上官為何視他為朋友。

    但現在,他多少可以體會一些。

    “一、二、三!”

    麥克跟熱蟲一齊站起,麥克一手手槍,一手散彈槍,朝着石柱猛烈開火,冰怪低身迂迴衝出,身法迅速詭異,紛紛閃過子彈與銀珠,鎖鏈甩出!

    麥克大叫:“拉!”霎時身上被四道鎖鏈貫穿,兩把槍卻對準最近的冰怪齊發,一個冰怪轟然倒地;鎖鏈想從麥克身上拔開,但麥克丟下雙槍,緊緊握住刺穿身軀的鎖鏈。

    快,熱蟲。麥克心想。

    “咚。”手榴彈的保險卻沒有被拉開,因為熱蟲的雙腕被鎖鏈斬斷,手榴彈跟着兩隻斷掌落地。

    麥克不能原諒地看着熱蟲,熱蟲愧疚地低下頭,看着一條鎖鏈將他的腸子拖出,一條鎖鏈又自背從他的肩胛穿出。

    兩顆手榴彈孤單地在地上旋轉,旋轉。熱蟲心中酸楚。

    “你後悔成為吸血鬼嗎?”一個熟悉的聲音,漫天銀錐飛舞。

    不知什麼時候,玉米全身裹着鎖鏈,拾起地上的手榴彈。

    “怎麼可能。”熱蟲幾乎要笑了。

    十一樓的玻璃帷幕筐琅震碎,火舌捲起血塊烈烈迷蕩,大廈輕輕一震,怪力王踩着樓梯,眼淚又流了下來。

    “嗡嗡嗡嗡翁~~”螺旋槳的聲音蓋滿了陰鬱的天空,山羊拿着軍事望遠鏡,監看着十一樓噴出烈焰的大廈。

    此時距離大廈的血戰開端,不過二十一分鐘而已。

    “長官,現在該怎麼作?”小隊長透過無線電,連絡另一架直升機上的山羊。

    小隊長當然知道此次任務的程序,但,若有一絲可能,他實在不願執行命令。

    “你想被革職嗎?”山羊拿着望遠鏡,監視着滿目瘡痍的大廈。

    “是,長官。”小隊長説道:“所有人注意,準備第一階段攻堅。”

    八架直升機中的四架,盤旋在大廈正上空,垂下繩索,四十八個精鋭秘警全副武裝緣繩跳下,迅速撬開大廈頂樓的天門,熟練地交叉掩護,進入此刻全世界最危險的地方。

    但,強如上官等人,也得在秘警署中失去十一個夥伴才能救出聖耀,雖然主因是秘警署特殊機關甚多,卻也可見秘警絕非庸碌之輩。

    “請自由回報。”山羊使用着無線電,坐在對面的馬龍摸着下巴,拿着望遠鏡觀察着大廈。

    “D組發現聲響,正前往處理。”

    “B組遭遇兩隻,已清除。”

    “A組遭遇一隻,已清除。開始埋管。”

    “C組在34層遭遇D.R.狀況,生還者二,重傷者一。”

    “清除。”山羊淡淡地説,心卻沉了一下,在對講機中聽見槍聲。

    接下來的一分鐘裏,無線電裏傳來零星的生還報告,以及吸血鬼逃逸的消息。

    但山羊最想聽到的訊息,卻還沒從無線電中傳來。

    “今天真是吸血鬼打羣架的好天氣啊,現在不知道是哪邊佔了上風。”馬龍頓了頓,説:“其實你該考慮先對付圈養鬼。”

    “是嗎?”山羊看着街上越來越多因為大廈爆炸聲聚集的民眾,説:“我比較擔心該怎麼善後。”

    “只好公開了,圈養的勢力正式向人類世界宣戰了不是?”馬龍説。

    “暫時不可能,聯合國還沒有命令下來。”山羊無奈。

    “那就交給我們獵人吧。”馬龍説,另外一台直升機上坐滿九個一流獵人,還有五十七個獵人正從城市的其他地方趕來。

    山羊正要回答,無線電便傳來急促的聲音:“D組遭遇攻擊!啊!找掩護!”

    “B組發現疑似上官!上官可能負傷!”B組。

    “哪裏!”山羊大叫,一手緊握着微晶片控制器。

    “五樓靠窗!開始掃射!”B組。

    山羊拿起望遠鏡,看見五樓一門窗户爆碎開,一個巨大的身影揹着兩個負傷的同伴轟然跳出大廈,往地面直墜!

    是上官跟聖耀!距離絕對在半公尺內!

    山羊第一時間按下微晶片控制器的爆炸鈕,大叫:“結束了!”

    “剛剛市警抓到的毒犯提到,在廢棄的B廈裏曾經看過額頭上有個青疤、酷似上官長相的人走動,説不定真是上官,我要帶幾個人去查。”世一在電話那頭的語氣有些興奮。

    “我帶三隊秘警去支援,你先不要行動。”年輕時的山羊也是相當謹慎。

    “不了,我這裏共有十七個獵人,什麼情況都可以應付,等你帶人到的時候上官説不定早離開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世一自信滿滿。

    “等等……”山羊覺得有點不妥。

    “別忘記,我是中部第一的獵人。”世一大叫:“你們説對不對?!”

    電話那頭傳來一羣獵人的歡呼聲,山羊只好説:“你千萬要小心,我十五分鐘內趕到。我答應過你爸,無論如何都要照顧你的。”

    “知道了,老友。”世一掛上電話。

    十五分鐘後,山羊跟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秘警,在廢棄的B廈裏目睹了著名的“血廈”之役現場,他最好的朋友拿着衝鋒槍倒在浴缸裏,像遭受間接電擊般抽蓄着,脖子上留下死神的印記。

    山羊不能閉上眼睛,他知道他必須接受囑託,否則他最好的朋友將變成半死不活的殭屍。

    “殺……了……我……”世一勉強吐出三個字。

    “我會為你報仇的。”山羊紅着眼,舉起裝滿銀彈的手槍。

    “碰!”

    “結束了!”山羊大叫,按下爆炸遙控器,與上官的血仇糾纏終於到了盡頭。

    巨大的身影轟然墜地,數千片碎玻璃雪花般飛圍,瘋狂的槍擊聲驟止。

    怪力王流着眼淚,咬着牙,血箭不斷自他的背上射出,他的兩隻膝蓋俱碎,身旁圍觀的民眾尖叫不已,不知道是被怪力王的慘狀嚇到,還是驚懼受傷如此嚴重的“人”的眼神,竟然是如此堅定、充滿勇氣。

    怪力王一提氣,衝出尖叫聲不斷的人羣,留下地上一灘灘血跡。

    山羊俯瞰着怪力王隱沒在小巷裏,又看看爆炸遙控器。

    不僅遠距遙控炸彈沒有炸開,連追蹤聖耀的光點也消失了。

    “快追!”山羊大吼,完全沒有平日冷靜老成的模樣,手指歇斯底里猛按遙控器的爆炸鈕。

    “所有獵人注意,追殺地面的上官!降落!”馬龍精神抖擻,用無線電命令另一台直升機上的獵人準備降落在大馬路。能夠在大城市裏緊急降落的直升機,只有秘警署能夠辦到。

    “知道。”駕駛直升機的秘警喊道,獵人不禁深深吸了口氣,摩拳擦掌。

    直升機微微左傾,準備切往較大空間的馬路上空,突然間,一道尖鋭的金屬磨擦聲劃破機身,一個靠窗的獵人大叫:“有人朝我們開槍!”

    “咻~碰!”突襲的子彈仍不歇息,靠近螺旋槳軸不到兩寸的地方冒出黑煙。

    “報告!降落必須取消,請允許緊急迫降在附近大樓頂樓!”駕駛罵道,將直升機往右邊大廈駛去。

    “他媽的!四小隊快找出偷襲直升機的走獸!”山羊幾乎失去理智。

    “咻~碰!”山羊乘坐的直升機居然也遭到攻擊,駕駛連忙拔高轉彎,山羊隔着防彈玻璃,彷彿看見破碎的大廈十一樓中,一張熟悉的臉孔正對着他微笑。

    “好久不見。”賽門貓説道,雙手平舉着只剩幾發子彈的手槍,繼續用子彈向老長官打招呼,腳下踩着一根染血的粗大鋼棒。

    “賽門貓在十一樓!”山羊大叫,爆炸遙控器幾乎被他捏碎。

    “收到!”急促的腳步聲。

    “會怎麼結束呢?”賽門貓知道槍裏的子彈只剩下一發,不禁看着冒着白煙的槍口發笑,又看看老長官的直升機越拉越高,越拉越高,賽門貓注意到高高天空上的烏雲似乎就要散開。

    “不要動!”賽門貓的身後呼喝着。

    賽門貓再往前一步,就是連吸血鬼也足以粉身碎骨的高空,轉身呢,卻要面對以往並肩作戰的同袍。

    “慢慢轉過來!放下手槍!”秘警大叫,十二支烏茲衝鋒槍對準賽門貓,賽門貓緩緩轉過身來。他認得其中穿着小隊長制服的秘警,那是他的直屬學弟,心宇,而其他將槍口對準他腦袋的秘警,全都是他以前的屬下。

    “嗨。”賽門貓無奈地打招呼,將手槍丟到牆角。

    “報告長官,已抓到賽門貓,請問要格斃還是要活捉?”心宇冷冷地看着賽門貓,對着無線電問道。

    “格斃那個叛徒!”山羊的聲音大到連賽門貓都聽得到。

    “是!”心宇領命,十二個小紅點在賽門貓的身上游走,這是對付行動快速的吸血鬼採取的移散瞄準。

    賽門貓點點頭,閉上眼睛,他似乎很滿意這樣的下場。的確,這是一個叛徒應得的懲罰,他背叛了與他生死與共的夥伴,背叛了曾經烙印在心口的秘警信條。

    “為什麼?”心宇的眼睛冒着怒火,切斷了無線電,其他的秘警跟着做,但紅點仍緊抓着賽門貓。

    “對不起。”賽門貓苦笑:“我是為了……”

    “攻擊大樓居民的是你們嗎?”心宇扣下板機,一顆子彈擦過賽門貓的臉頰,鮮血流下,也許賽門貓將被以前的下屬凌遲致死。

    “不是,是我們的敵人。”賽門貓依舊閉着眼睛。

    “Fire!”心宇大吼,槍聲大作,數百發子彈將原本就已破碎不堪的磚磚瓦瓦擊成灰煙。

    賽門貓睜開眼睛,看着昔日戰友忿恨的背影在灰煙中緩步離去。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我們相信你不是為了要活下去。”一個秘警頭也不回地説。

    “太陽快出來了,這棟樓也要塌了。”一個秘警説,將一把裝滿子彈的手槍、一條繩索丟在地上。

    “12樓樓梯左側還有兩個小孩子。”心宇説:“你知道山羊的。”

    “嗯。”賽門貓。

    心宇領着其他的秘警繼續往樓下佈陣搜索,賽門貓依稀聽見心宇對着無線電大叫:“報告,賽門貓被同夥救走!所幸弟兄無事!”

    賽門貓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梗住,他看着地上的手槍與繩索,撿了起來,卻像失落了什麼,也撿起了什麼。

    “你們不會失望的。”賽門貓熱淚盈眶,將手槍插進腰際,往樓上走去。

    “報告,所有弟兄撤出,大廈淨空。”秘警。

    “三十秒。”山羊。

    “是。”秘警。

    直升機離開大廈上空,三十秒後數聲巨響,城市的中心揚起黑色的煙爆,充滿血腥與絕望的大廈在黑色瀑布中慢慢沉陷,罪惡卻沒有跟着隱沒在黑煙裏。

    這是人類一貫的手法,他們習慣將恐懼的真相用各種方法掩埋,暗殺、焚燬、媒體、以及最有效率的TNT。

    黑煙遮蔽了城市的天空,原本亟欲掙脱烏雲的太陽再度被阻擋在城市之外,兩台及時從黑煙中鑽出的巨型箱型車裏慢慢避過市警的臨檢。

    “重傷的上官可能逃出大廈嗎?”只剩半張嘴的哀牙喃喃自語。

    幾乎被腰斬的丘狒、失去一隻眼睛的夏目,沈默地看着他們的新主人,八寶君,等待他的回答。

    八寶君看着腳下被緊緊縛住的螳螂與阿海,卻無法開口説話。他的胸口仍然喘不過氣來,中國五千年的“氣”似乎還在他的體內橫衝直撞,令他悶得想吐。

    真是不愉快的經驗。

    八寶君看了聯手將螳螂擊倒的“無面”與“冷煞”一眼,心中更是悶得想把車門撞破,在街上殺幾個人——丟臉的事都叫人窺破了,這比沉重的內傷更叫人坐立難安。

    “面對螻蟻才能發揮的實力,根本沒有用處。”

    八寶君想起腳下的螳螂在十分鐘前將他刺倒在地上時,所説的冷言冷語,不禁憤怒地往螳螂的臉上糊踩,螳螂滿臉是血,卻咯咯地笑着。

    我不可能連上官的跟班都打不過啊,更何況他還受了重傷!想到這裏,八寶君的拳頭簡直要炸裂,尤其是他強烈懷疑“無面”跟“冷煞”也抱着這樣的想法。

    八寶君深深吸了口氣,將體內的煩惡感壓制住,看着車上剛剛成為自己手下的五人説:“有了他們,上官自然跑不掉。”

    這個答案不稀奇,許多電影中經常可見。

    “但,”八寶君突然雙拳往前強擊,原本毫髮無傷的無面與冷煞頓時被一股勁風擊碎腦袋,腦漿濺上黑色皮椅,他們甚至來不及變換出驚訝的表情。

    “但,暗算白夢尊者的代價,就是死。”八寶君嚴厲地看着哀牙三人,隨即不禁開懷大笑:“我等着殘廢的上官呢。”隨手伸進螳螂的嘴裏,扯出一條血淋淋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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