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龍道:“你沒有聽到我連叫兩聲可惜?”
火霹靂大笑,繼續往前走,看也沒有看那條小狗,殺人在他來説也是家常便飯,無動於衷,何況殺狗?
夜漸深,石洞中秦吉繼繼續續的總算將事情説清楚,胭脂姊弟只聽得直眨眼睛,連肚子餓也忘記了。
秦吉本來是一個説故事的天才,這已經夠刺激的故事,由他説出來當然更刺激、更吸引。
故事説完了,胭脂仍然怔怔的看着秦吉,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七寶卻突然省起了那條小狗。
秦吉並未發覺七寶神色有異,接將手在胭脂眼前搖了幾下,問道:“你是怎樣了?”
胭脂如夢初醒,搖頭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突然.怎會有這種事的?”
秦吉道:“最初我也是不相信.可是到這個地步,不相信也不成了。”
七寶插口道:“我忘了小寶還留在你家裏。”
胭脂漫不經心地應道:“由它好了,沒事的。”
七寶看着旁邊的屍體,説:
“那些人那麼兇,人也殺……”
秦吉道:“殺人未必會殺狗,有時做狗比做人還要安全。”
胭脂接問:“阿吉,你現在是大理太子,將來豈不是大理皇帝?”
秦吉稍整衣襟,道:“這個大理皇帝我是做定了。”
胭脂看着,突然背轉身子,掩面哭起來。
秦吉丈八金剛,摸不着頭腦,不由手腳大亂。
七寶看着他們,悄然溜了出去。
秦吉沒有發覺,左勸不是,右勸不是,將胭脂掩面的雙手拉開,看了看,詫異道:
“原來你哭起來這樣漂亮。”
胭脂羞惱道:“你當然快樂了,還説這種話。”
秦吉道:“你是説什麼?”
胭脂自顧道:“當然了,你不久便是大理皇帝,享不盡榮華富貴。”
秦吉抽着鼻子説道:“那些人還説我沒出息,不知道我阿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胭脂揉着眼睛,道:“你當然不會再有人瞧不起……”
秦吉心頭靈光一現,恍然説道:“我明白了,你是擔心我做了皇帝后不再理會你。”
胭脂眼淚又落下:“我也知道高攀不起……”
秦吉笑截道:“傻丫頭,你看我是這種人?我們現在口頭上也是夫婦,我做了皇帝,當然得封你做皇后。”
胭脂一怔,道:“你又來騙人了。”
“要不刁要立誓?”秦吉才將手舉起來,便給胭脂按着。
胭脂隨即將頭埋在他懷中。
秦吉擁着胭脂,看面上那表情,陶醉之極。
對胭脂他顯然是真的很喜歡,而胭脂方面的感受與秦吉也顯然並無分別。
也不知過了多久,胭脂才回復自我,隨即又省起子一件事:“我做了皇后,七寶又是什麼?’’
秦吉一怔,道:“這我也不清楚,是國舅吧?”
胭脂搖頭道:“那些説故事的説到國舅都是沒一個好的。”
“那你要他做什麼就什麼好了。”
胭脂隨即問道:“七寶,你喜歡做什麼?”
秦吉亦自回過頭去。
他當然看不見七寶,嘟喃着道:“這個小子那裏去了?”
胭脂不覺道:“回去找那隻小狗吧。”
這句話出口,她的面色就變了。
秦吉同時面色一變,長身而起,脱口道:
“我們快去把它追回來!”放步奔了出去
七寶才進入,木猿便發現,卻沒有立即採取行動,只是監視着。
一路上,七寶都很小心,進了秦家後院就更小
但像他這樣的一個小孩子,就是怎樣小心也沒用,他當然也不會發覺木猿的存在。
那隻小狗已給燒成焦炭,但形狀仍然分辨得出,到底給七寶找到了。
七寶本來還有些懷疑,一直到他看到了掛在狗脖子上那個小鐵鈴。
他捧着狗屍,鼻子抽動着,嗚咽着説道:“告訴我,是那一個做的,我要阿吉殺死他。”
他説着走着,不覺走進了堂內,在一張椅子坐
下。
木猿也就在這時候在他身後倒懸下來,在他頸後吹了一口氣。
這口氣並沒引起七寶的注意。
木猿再吹第二口,總算驚動了七寶。
他打了一個寒噤,回頭看見倒懸着的木猿,不由一下子跳起來,抱着的狗屍亦脱手掉在地上。
一聲驚呼未出口,已給木猿躍下來,一把將口掩他很自然的掙扎,卻那裏掙得開。
“小娃子——”木猿另一手接將七寶抱起來:“阿吉在那兒?”
話出口,他才將掩口的手鬆開。
七寶卻第一句話説:“是你燒死了小寶。”
木猿道:“告訴我阿吉的下落,我買一隻更好看的給你。”
七寶瞪着木猿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跟你説。”
“我給你錢買吃的!”木猿探懷取出了一錠銀子。
七寶偏過頭去,嘴巴仍然是閉得緊緊的。
木猿看着有些不耐煩的道:“你還是説的好,否則我把你也殺掉。”
七寶毫無反應。
木猿收回銀子,再伸手,五指鈎子般曲起來,尖長的指甲映着從天窗射進來的月光,就像只鳥爪,突然落在七寶的面上。
他的指尖雖然沒有插破七寶的皮膚,七寶卻已感到痛楚,但仍倔強地咬着嘴唇。
木猿獰笑道:“你真的不怕死。”五指一收,七寶一張小臉立時被捏得變了另一個樣子。
他的眼淚不由奪眶而出,但還是不作聲。
秦吉的叫聲也就在這時候傳來;“七寶——”
“七寶,你在那兒?”還有胭脂的聲音。
七寶眼睛一亮,要叫,嘴巴又給掩住。
木猿身形隨即拔起來,躍回樑上去。
七寶忙又掙扎,木猿接將他往樑上一按,手腳往上一壓,他整個身子便麻木,再也動不了。
腳步聲接從後院那邊傳來,是胭脂的腳步聲。
秦吉走在她前面,着地無聲,院子裏一轉,走向大堂這邊。
木猿看在眼內,一口真氣提起來,蓄勢待發。
對秦吉,他一些好感也沒有,在這之前,他已經有兩次被秦吉突襲踢翻,想起來猶有餘痛。
他不怕秦吉,那兩次,也絕無疑問都是意外,秦吉都是出其不意,突施偷襲。
難道還有第三次。
木猿絕不以為,他也突然起了一陣衝動,這一次要反過來襲擊秦吉,目的卻不是將秦吉踢翻,而是要將他殺掉。
秦吉在堂外傾聽了一會才走進去,目光在那些破爛的桌椅上掃過,終於停在狗屍上,鼻子一抽,上前兩步蹲下身子。
這絕無疑問是最佳的偷襲機會。
木猿很自然的把手一舉,便要撲下去,卻忘了那隻手正掩在七寶的嘴巴上。
七寶也不知道危險,立即大叫:“阿吉——”
秦吉應聲身形倒翻,順手抄起了旁邊一張凳子。
木猿也知道給七寶這一叫,再也偷襲不了,心頭冒火,怪叫一聲,手一揮,七寶那個小小的身子,立時橫飛出去,撞在那邊的牆壁上。
秦吉驚呼搶救,那裏來得及,才撲到牆壁下,七寶已蓬地撞上,爛泥般掉了下來。
他伸手接個正着,那邊木猿已撲到,伸手抓向他的天靈蓋。
胭脂看在眼內,驚呼失聲。
秦吉及時貼着牆壁斜撲閃開,但後背衣衫仍然給抓裂,還給在後背上抓出了五道血溝。
木猿一抓雖然未能夠抓掉秦吉的命,也總算沒有落空,看見血,殺機更熾烈,緊迫在秦吉身後,雙手齊出,抓向腰脊。
秦吉將手中抱着的七寶往胭脂手裏一送,順勢將胭脂送出堂外,身子同時撲倒,一着虎尾腳,反蹴木猿小腹-
木猿反手抓向秦吉的腳。
秦吉手中的凳子已橫掃過來,急忙倒翻避開。
秦吉連人帶凳緊接撲上,瘋狂的向木猿搶攻,七寶的受害,絕無疑問已刺激起了他的殺機。
小孩子也傷害,這豈是人的所為,拚了命也要殺掉這個人面獸心的殺手,秦吉事實在拚命。
木猿卻不想拚命,他還要作官,還要享福。
他看見秦吉這樣子拚命撲擊,不免有些心寒,交手幾招,一個身子便倒躍起來,向樑上躍去。
秦吉身子沒有他的靈活,反應卻也很快,立即撲上,仍然能夠一把抓住木猿右腳的足踝。
木猿怪叫一聲,已被秦吉硬硬拉下來,摔在地上。
秦吉另一隻手的凳子緊接砸下。
木猿不由自主抬手招架,那張凳一砸再砸,三砸而碎,木猿的右臂亦被砸碎。
秦吉跟着撲上,將木猿按翻地上,亂拳擊下去。
木猿先機一失,毫無掙扎的餘地,直給秦吉打得死去活來。
他不由連聲慘叫,越叫,秦吉的拳頭便打得越重。
那片刻之間,也不知打了多少拳,直到木猿一些反應也沒有,才停下。
木猿一身骨頭已完全給打散,氣亦給打斷,當然不再有反應。
秦吉站起身子,同時將木猿的屍體抓起來,再撞在牆上,才吐一口氣走向胭脂那邊。
胭脂已哭得像一個淚人也似。
秦吉看見那樣子,已知七寶是沒有救的了,一股怒火又冒起來,嘶聲大叫道:“五行追命,都給我滾出來!”
叫聲迴盪,卻是沒有反應。
秦吉的運氣其實很不錯,他那一叫若是晚了半個時辰,五行追命的其他四個一定會聽到,也一定會有反應,一齊向他撲擊。
他雖然已準備拚命,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那四個全都有一身怪異的本領。
他們差不多同時間回來,在院子相遇。
才一齊走進去,木猿卻在他們回來後一些反應也沒有,已無疑叫他們警惕,可能是出事了。
金剛是第三個回來,立即便要衝進去。
這當然是因為他一身橫練功夫,刀槍不入,什麼襲擊也不放在心上,也因為他是個急性子。
可是,水天嬌只是一句話,他便留在院子裏,
對女人,只要不太難看的他都很感興趣,好像水天嬌這種騷在骨子裏的女人,他當然更感興趣了。
何況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成功,當然想處處順從水天嬌的意思,盡力博取水天嬌的好感。
火霹靂是最後回來的一個,卻是第一個採取行動,他手一揚,一團火光便在堂中燃燒起來。
火光下,他們看得很清楚,堂中並沒有人。
金剛隨即闖進去,撞開了一扇房門。
房間內也是沒有人在,他抬腳將牀踢散,一樣沒有發現,不由嘟喃道:
“你們説那隻猴子去了那兒?”
土龍在堂上應道;“這裏有打鬥過的痕跡,還有血跡留下。”
水天嬌道:“那準是秦吉回來,遇上那隻猴子,大打出手,猴子將他打傷,追了出去。”
±龍道;“那也該有記號留下,讓我們知道往那個方向追。”
火霹靂搖頭道:“秦吉的武功應該在木猿之上,我看事實相反,木猿也許是被秦吉發現,也許貪功出手偷襲,被秦吉打傷,給趕了出去。”
土龍道:“那也該有時間留下記號才是。”
金剛一面走出來,一面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猴子這個人身手靈活,心思卻是死的。”
土龍嘟喃道:
“他雖然不是秦吉的對手,以他身手的靈活,要逃命應該絕無問題。”
金剛打了一個哈哈道:“想想他給趕着打,一溜煙逃命的樣子可是有趣的。”
火霹靂道:“要是他給秦吉打傷,逃不了多遠便給殺掉,可就沒趣了。”
金剛一怔道:“老火怎麼對猴子這樣沒信心?”
火霹靂道:“猴子的作風,我們都很清楚,一些線索也沒有留下來,説不定是真的……”
金剛嘟喃道:“再想想也真的令人放心不下,果真兇多吉少。”
土龍笑笑道:“那可就糟了,五行缺一,我們豈非要改做四行追命。”
金剛看看水天嬌,道:
“幸好欠的不是我們水妹妹,否則可就大大不好了。”
“五行欠水——”土龍笑得就像個傻瓜。
水天嬌冷冷的瞟了他們一眼,道:“奇怪,你們還有心情説笑。”土龍道:“現在不説笑,回到師父身旁可就沒有機會了。”
“師父?”水天嬌一怔。
土龍道:“我在路上遇着師父,還有高天祿。”
火霹靂沉聲道:“高天祿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土龍接笑道:“師父罵我們沒用,要我們立即趕去彌渡高天祿私邸。”
水天嬌冷冷的道:“給罵了還這樣開心。”
土龍笑道:“又不是罵我一個,是了,我們怎樣?”
女霹靂道:“還用問,師父的命令,那一個敢違背,倒是猴子——”
金剛道:“他要是沒有死,一定會找到去的。”
他隨即以指在牆上畫了一個符號,指過處,土堊紛落,以他的一身橫練功夫,這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
四人緊接轉身離開。
堂中那團火仍然在燃燒,越來越弱,終於熄滅。
也就在那剎那,一個聲音從堂中響起來。
“阿吉,你還等什麼?”是胭脂的聲音。
“胭脂,他們四個人,我如何應付得了,你也不想這麼年輕便守寡的吧。”秦吉的聲音在同一個位置傳出。
那裏地面上堆着破碎的桌椅,卻並不高,不可能藏人,除非下面有個地洞。
胭脂嗔接道:“這個時候,你還開這種玩笑。”
“又有人來了。”秦吉截斷了胭脂的話。
他若是藏在地洞裏,有人進來,除非雙腳沒有踩在地上,否則是很容易發覺。
胭脂接道:“來的只是一個人。”
“那我便動他!”
秦吉説動果然就動,那個人進入大堂,才將一個火摺子剔亮,那堆破碎的桌椅再飛起來,露出了下面的一個地洞。
秦吉同時撲出,一拳便要擊去。
“阿吉——”那個人即時脱口一聲。
秦吉的拳頭停在半空,他總算及時發現來人是狄飛鵬,脱口一聲:
“是你?”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狄飛鵬鬆一口氣。
“我就沒事了……”秦吉沒有説下去。
狄飛鵬不由問:“那守忠兄?”
“死了,還有七寶。”秦吉回頭看看從地洞跳出來的胭脂,道:
“都是為了保護我。”
“七寶?”狄飛鵬怒形於色:
“連小孩子都下得手,還是人的!”
秦吉揮拳:
“我就是拚了命也要跟他們算清這個賬,是了,你回來幹什麼?”
狄飛鵬道;
“我們一路上都不見有人追蹤,知道事情可能有變化,秦老前輩要我回來看看,照應一下。”
“那他們……”
“去了平安候府,你也得趕去了。”
“這個慢了一步,少爺先要找高天祿算賬。”秦吉惡狠的道:“那個老匹夫,據説回了彌渡的老家。”
“就是方才那四個人説的?”狄飛鵬點點頭:“難怪他們急急離開。”:秦吉接問道:“你怎樣,若是夠義氣,留下來助少爺一臂之力。”
狄飛鵬含首反問:“你要怎樣做?”
秦吉道:“先送一份大禮到高天祿那裏,歡迎他回老家。”
拂曉,高天祿一行仍然在路上。
在他的身旁有一個年青人,衣飾華麗,正是大理皇帝的義子,也即是他的寶貝兒子高攀龍。
他們的前後左右,各都有四個大理侍衞保護着,跟着便是五行教的弟子,簇擁着他們的教主千手如來。
所有人都騎在馬上,大理以武立國。
高天祿其實也有幾下子,雖然養尊處優,多時已沒有這樣的騎馬趕路,現在仍能夠騎得穩穩的。
千手如來的情形也是一樣,為了國師的榮華富貴,也棄車棄轎就馬趕路。
一陣急遽的馬蹄聲,也就在這時候從後面傳來。
.他們不由回頭望去,到他們看清楚,不由都露出詫異之色,特別是高天祿父子。
來騎是一個少女,很漂亮,一身火紅色的衣衫,就像是一團烈火的趕來,到了高天祿旁邊才將坐騎勒停。
侍衞慌忙讓開。
千手如來那邊也沒有阻止,一看高天祿父子的表情,他便已知道這個少女與他們必然有關係。
他甚至懷疑就是高天祿的寶貝女兒高飛鳳。
他並非第一次替高天祿做事,對高天祿的底細,他亦早已調查清楚。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並沒有錯誤。
那個少女才將坐騎勒住便嚷道;“爹爹、哥哥,還好給我追上你們?”
高天祿板着臉,道:“鳳兒,你追來幹什麼?”
高飛鳳毫不在乎的道:“你忘了答應我無論到那兒都少不了我的一份兒,幸好我消息靈通。”
高天祿沉聲道:“我們有要事。”
“什麼事?”飛鳳追問。
“女孩子,不要管這許多。”
飛鳳道:“這條路是回彌渡我們家的,家裏出了事?”
“胡説!”高天祿斷喝。
“你説也好,不説也好,我既然迫來了,總會知道的。”飛風仍然毫不在乎的。
“你這個——”高天祿搖頭,沒有説下去。
飛鳳回頭看看千手如來,又問道:“這又是那一個,樣子怪嚇人的。”
高天祿揮手道:
“不許亂説話,否則,我這就叫人將你押回去。”
飛風嬌笑道:“除了爹爹,有那一個押得動?”
高天祿不禁怔在那兒。
這個女兒,他早就知道寵壞了,連他也應付不來,何況他那些手下。
東面山坡的樹林中,秦魯直段昌這時候亦陷入苦惱中。
他們本來是走在高天祿一夥之前,可是很快便給追上,到底他們是沒有馬走的快。
也幸虧他們一旁避開,否則給高天祿一夥遇上,更不堪設想。
他們的目光很自然亦轉向千手如來。
秦魯直脱口道;“那隻怕就是五行教主了。”
段昌怔了一怔,道:“千手如來也來了。”
秦魯直道:“高天祿與他一起趕來,當然放心不下,要到他在彌渡的私邸,親自主持大局。”
段昌道:“這是意料中的事了。”
秦魯直道:“五行追命不見追來,太子那邊就説不定真的已出事,我們……”他嘆息一聲,沒有説下去。
段昌很明白他的心情,道:
“太子吉人天相,應該沒事的。”
“五行追命不可能看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除非我們才離開,太子便已經闖禍,給知道了真正的身份。”-秦魯直苦笑了一下:“事實他一向都不知輕重。”
段昌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我那個師叔……”
秦魯直道:“希望他沒有問題,否則變生肘腋。”
一頓又一嘆道:“昨天我叫飛鵬回去看看,其實也知道若是已真的出了事,遠水也難以救近火。”
段昌道:“既然擔心不來,我們還是趕赴安侯府,先跟侯爺聯絡上,必要時也有一個照應。”
“只有這樣做了。”秦魯直忽又苦笑一下:
“到平安侯府,彌渡乃是必經之地,高天祿一定不會隨便讓我們過去,只是事情到這個地步,龍潭虎穴也要闖的了。”
説話間,路上高天祿一行已經走遠。
秦魯直段昌亦忙起步,就憑兩條腳,要追上高天祿也成問題,不用説趕過去了。
第三天清晨。
雖然趕了幾天路,但經過整整一天的休息,高天祿所有的疲倦已完全消失,在兒子高攀龍的侍候下,漫步彌渡私邸的院子中。
他雖然很少到這裏來,但下人仍然打點得很好。
到處是紅花綠草,他這時候當然無心欣賞,走進一個亭子,接問:
“平安侯府那邊還沒有消息?”
“還沒有——”高攀龍恭恭敬敬的。
他的性情比較柔弱,也自小便養成了服從的習慣,一切都由高天祿擺佈,從沒意見,也不以為做大理皇帝的義子有什麼不好。
高天祿很喜歡這個兒子,因為他的服從,也因為他的孝順。
“沒有這件事發生,我們也不用跑到這裏來擔受驚怕。”高天祿嘆。了一口氣,又站起身來,往亭外踱去。
飛鳳也就在這時候從花徑轉出,向他們走來。
看見這個女兒,高天祿便皺眉,他有時實在懷疑是天公在跟他開玩笑。
飛鳳的性格恰好與攀龍相反,做起事來比攀龍更像一個男人。
攀龍若是能夠像飛風那樣果斷,最低限度也不用他時常在一旁提點照顧。
但果真那樣,一定有他的主意,又未必全由得他擺佈了。
飛鳳的主意,有時也的確多了一些,帶給他很多麻煩,正如這一次。
“爹——”飛鳳的招呼方式也是這樣直截了當,一點兒的敬意也沒有。
高天祿早已習慣,看看她,道:
“這麼早便起來了。”
飛鳳道:“爹不更加早,在想着什麼?”
“沒什麼。”高天祿目光一轉。
一個侍衞正從那邊走來,走到高天祿面前,還未施禮。
高天祿已對他説道:“你出去,我立即就來。”
那個侍衞也機伶,應聲退回去。
高天祿隨即示意攀龍,父子二人一齊往外走。
飛鳳看着,詫異地追上,道:“到底什麼事?”
“女孩子,別管這許多!”高天祿回頭喝住了飛鳳。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從那個侍衞的神態中看出有事發生,不想讓飛鳳知道。
他卻是很少用這種語氣對飛鳳説話,也所以飛鳳才給喝住。
但他們才轉過那邊月洞門,飛鳳一頓足,便自悄悄跟上去。
轉過月洞門,高天祿才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
那個侍衞低聲回答:“有人送來了一具棺材。”
“棺材?”高天祿怔了怔:“那一個送來的?”
“我們才將門打開,便看見那具棺材放在門外,絕無疑問是在夜間搬來的。”那個侍衞惶然接道:
“所以我們沒有看到送棺材來的人。”
“奇怪——”高天祿嘟喃一聲接問:
“棺材裏載着的又是什麼東西?”
“屬下等不敢擅自打開。”
高天祿悶哼一聲,腳步又快了一些。
高攀龍亦步亦趨,沒有在意飛鳳從後追上來。
棺材在十多個侍衞戒備下打開,裏面放着的赫然是五行追命中木猿的屍體,面容仍留着臨死那剎那的驚懼。
高天祿一看之下,亦不由露出驚懼之色。
“木猿——”他隨即發出一聲驚歎。
飛鳳也就在此際一旁閃出來,往棺中探頭看一眼,驚呼一聲縮回去,脱口問道:
“爹,這是那一個?”
高天祿目光應聲一轉,看見是飛鳳,一張臉拉下來,厲聲道:
“誰叫你出來的,回去!”
攀龍一旁忙亦道:“妹妹,快回去,別惹爹生氣。”
飛鳳有點氣惱的看着他們,低着頭,一聲不發,急步走了回去。
高天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會才問道:“千手如來呢?”
攀龍道:“爹忘了已叫他到平安侯府那邊打點。”
高天祿倏的打了一個寒噤,道:“金剛土龍他們四個還未到,他們五個可是一起的。”
一個心腹侍衞搖頭道:
“只怕他們走的是陸路,棺材卻是由水路送來。”
高天祿罵道:“笨蛋,找不到馬那便該走水路才是。”
語聲甫落,機伶伶又打了一個寒噤,嘟喃道:
“看來送棺材的人,還未知道他們未到。”
攀龍變色道:“否則昨夜一定會闖進來,那可就……”
“將棺材搬進去,調集所有人,到處小心戒備!”
高天祿匆匆吩咐罷,連忙躲回去。
進了門,他才獰笑道:
“如此看來,我們的運氣真還不錯,那就是他們倒黴的了。”
飛鳳在那邊柱子後又探頭出來,她雖然聽不清楚,到現在仍然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好奇心卻更大以她的性子,當然是非弄一個清楚不可。
這一天過得倒平靜,日間再沒有事發生。
初更時分,金剛、土龍、水天嬌、火霹靂終於到了。
高天祿看見他們,當然很高興,想到今夜可以高枕無憂,也忘了責怪他們。
棺材給搬進堂中。
看見木猿的屍體,金水火土這四個並無懼色,反而都有了怒意。
“這個賬一定要算清楚,莫叫別人小覷了我們五行追命!”火霹靂只説了這一句。
高天祿高坐堂上,聽得清楚,也看得清楚,忙道:
“賬是一定要算的,但現在卻必須以大事為重,由現在開始,你們四個便負責這裏的安全。”
水天嬌道:“棺材一定是那個太子送來的,他……”
高天祿道:“在邸外由你們的師父解決,進來這裏當然是由你們了……”
水天嬌冷截道:“他已經進來了。”
高天祿一怔。
水天嬌身形已動,射向一扇窗户。
金剛、土龍亦動了。
土龍隨即道:“老火留在這裏保護國舅爺!”
火霹靂冷應一聲,身形一動,掠到了高天祿、高攀龍身前。
金剛那邊同時-拳擊碎了一扇窗户,滾身疾掠了出去。
水天嬌第一個穿窗而出,一眼正好瞥見秦吉、狄飛鵬兩個雙雙從走廊暗影竄出,竄進院子裏。
她素手一揚,兩道寒光立即射出去。
狄飛鵬回劍擋飛,秦吉偏身閃過,在他前面的-叢花木即時一分,土龍手揮鏟子疾竄了出來,鏟子直插向秦吉的胸腹。
秦吉的反應也很快,兩柄短刀立時在於中出現,左右滾花,讓開來鏟,反刺手臂。
土龍鏟子上下翻飛,與秦吉戰在一起。
那邊狄飛鵬亦與水天嬌惡戰起來。
金剛也遇上一個人。
他穿窗而出,立即就發現了那個人,探手一把便抓住,當真是手到拿來,再看清楚那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就更加眉飛色舞,忍不住往那個少女的臉蛋摸一把。
那少女立即嚷起來:“爹,是我。”
“鳳兒?”堂內傳出高天祿的聲音:“你……你在幹什麼?”
金剛聽説不由得一怔。
飛鳳隨即跺腳,道:“你是我爹請來的什麼人,還不放手。”
金剛急忙放手。
飛鳳一面搓着給捏痛了的手,一面氣惱的道:“牛一樣!”
金剛傻笑。
飛鳳接喝道:“還呆在這裏幹什麼?”
給她這一喝,金剛才如夢初覺,轉身大喝一聲,向秦吉那邊衝去。
飛鳳不覺亦跟着走過來。
秦吉聽得清楚,目光一轉,身形陡快,雙刀亦快起來,一口氣將土龍迫退半丈,一個翻身,衝向金剛。
金剛立即一個四平大馬,只等秦吉衝來,兩個眼看便要撞上,金剛暴喝聲中,雙拳先打出,正打在秦吉雙刀上。
秦吉卻也是在等他這樣的兩拳打來,刀一翻,以刀身迎着來拳,一壓借力翻身,從金剛頭上翻過,落在飛鳳身旁。
金剛回頭看見,不由亦傻了臉。
“你這個狂徒!”飛鳳一句話才出口,秦吉的一柄刀身便拍在她面頰上,一聲:
“閉嘴!”不由她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連隨閉上嘴巴。
秦吉惡狠狠的接笑道:
“算你這個小三八聽話,否則少爺便一刀將你的嘴巴割下來!”
接一聲暴喝:“所有人都給少爺住手,要不少爺就先砍倒這個小三八!”
水天嬌應聲倒翻,落在金剛身旁。
土龍亦在金剛身旁停下來。
有不少侍衞這時候亦被驚動趕到來,看見這情形,亦齊皆怔住。
那邊高天祿到底放心不下,在火霹靂、高攀龍侍候下急急從堂內走出來。
十多個侍衞立即左右奔上,在他們身前左右弧形列開。
高天祿目光落在飛鳳面上,道“鳳兒你……”
“爹-一”飛鳳要掙扎。
但旋給秦吉喝住:“不要動,否則就不是飛鳳,是死雞的了。”
飛鳳惱道:“放開我!”
秦吉冷笑道:“那放得這麼容易,雙刀接一緊。
飛鳳立時一連打了十多個寒噤。
高天祿亦一驚,一聲:“你……”
秦吉截口問道:“你就是高天祿?”
“不錯!”高天祿冷笑:“有本領你就放開我的女兒!”
秦吉笑道:“少爺若是沒有本領,又怎能抓住她?”
高天祿一怔,氣惱地再問:
“你們之中。到底那一個是秦吉?”目光卻落在狄飛鵬面上。
秦吉笑應道:“少爺在這裏。”
高天祿又是一怔,上下打量着秦吉。
在任何人眼中看來,秦吉實在不像個太子。
也就在此際,高天祿忽然看見秦吉腳旁不遠的地面微動了一下,不由轉望金剛那邊,土龍赫然已不知所蹤。
他心中有數,目光卻轉回他面上,道:“你要怎樣?”
秦吉道:“少爺今夜進來,原是要找機會割下你的腦袋,現在當然要開溜了。”
語聲甫落,一支鐵筆就穿過地射出來,射向秦吉的後心。
秦吉顯然沒有發覺地面有異,眼看便要死在鐵筆之下。
狄飛鵬旁邊突然橫來一劍,將鐵筆擊飛半空,他的身子連隨拔起來,探手將鐵筆接下。
那剎那地面突然波動起來,一下緊接一下,相隔約莫半尺,向那邊花叢迅速的移去。
狄飛鵬抓在手中的鐵筆,也就在那剎那擲下。
水天嬌連發三枚暗器,卻已來不及阻止他鐵筆的擲出,也都被他的劍擋開。
鐵筆箭也似的沒進泥土裏,泥土立即停止了波動,突然爆開來,土龍怪叫一聲,接從泥土中翻出。
那管鐵筆正插在他後背上,正中要害,他躍出,在地上打了兩個滾,便仆倒再也不見動。
火霹靂、水天嬌、金剛三人面色齊變,便要動手。
秦吉那邊雙刀已一緊,厲喝道:“別動!”
火霹靂三人目光轉向高天祿。
高天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道:
“放開我的女兒!”,
秦吉道:“少爺兩個出了這座莊院,自然會將人放回。”
高天祿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秦吉應得倒也爽快。
高天祿接揮手,那邊的侍衞散開。
秦吉刀柄一撞,將飛鳳推前,一面道:“不要跟着來,否則給少爺看見,就不是一鞭,而一刀了。”
高天祿冷笑,再揮手。
水天嬌、金剛亦退開。
飛鳳不由叫道:“爹一-”
高天祿一聲悶哼。
秦吉那邊接喝道:“還不走!”雙刀趕着飛鳳往前走。
狄飛鵬一劍押後,三個人很快便走出高天祿視線之外。
高天祿一張臉早已變成鐵青色。
走到了荒野,秦吉仍然沒有將飛鳳放開,雙刀繼續押着她前行。
狄飛鵬後面追上來,道:“可以了。”
秦吉腳步停下,道:“你看清楚了,沒有人追來。”
“沒有,我們現在看來可以將人放回去了。”
“將人放回去?”秦吉嚷起來。
狄飛鵬詫異地道:“你不是答應了高天祿,説什麼君子一言……”
秦吉笑道:“你是君子,我不是,是我答應的,又不是你。”
狄飛鵬怔在那裏。
飛鳳聽得清楚,尖叫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信用。”
秦吉道:“跟你爹爹講信用,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飛鳳道:“可是我爹爹守信用……”
“那是他愚蠢。”秦吉笑起來。
“你再不放我走,我叫的了。”
“叫啊——”秦吉笑得就像個賊:“少爺倒想知道你要叫給那一個聽。”
飛鳳回頭一看,不由氣惱的直頓腳。
狄飛鵬這時候才鬆一口氣,道:“我們今夜的運氣也還算不錯,沒遇上五行教主幹手如來,反而殺掉了那個醒目和尚跟土龍。”
秦吉道:“我們打聽到的消息卻是千手如來也在的,這個時候他不守在這裏,還會到那裏去?”
“平安侯府?”狄飛鵬這句話出口,神色便凝重起來.説:
“要是真的,秦老前輩他們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