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八奇手持利劍,一步步地向獨孤行逼近。
八雙腳步伐統一,踏着地面,發出一個聲音:嚓!嚓!嚓!嚓!嚓!
八支利劍同時緩緩舉起,指向劍陣之中的獨孤行,劍刃在夜色中發出逼人的光芒。
中原八奇同時高吭長嘯,八支劍從四面八方以八種不同的劍式向獨孤行刺來!
劍光如雷霆閃電,直擊而下,這一劍之威力,當真可以驚天地泣鬼神!
這八支劍從八個方位同時刺到,將獨孤行前後左右的路全都封死,只見滿天銀光,風鳴龍吟,獨孤行就被圍困在這銀光之中。
青光一閃,“叮噹”之聲震耳不絕,中原八奇倏地退回原位,再看獨孤行,只見他滿身灰土草根,樣子狼狽之極。
原來中原八奇的八個劍式同時攻到,獨孤行已無退路,急中生智,他就勢翻滾在地,長劍上迎,身子一連滾了八次,方才躲過這劍陣的一招,雖是躲過了,但是已經鬧了個灰頭土臉。
獨孤行剛剛站定,尚未調停呼吸,八支劍閃電般攻到,攻勢比第一次更為凌厲。
獨孤行不敢怠慢,一個“黃鵠沖天”,身子拔起一丈多高,空中長劍下擊,身形連轉,只聽一片“叮噹”之聲,雙方寶劍又相交了八次,總算再次躲過了劍陣的一陣刺殺。
獨孤行從空中飄落地面,還未站穩,中原八奇又同時攻來,八支利劍嗡嗡作響。
獨孤行運氣催力,聚於劍尖,身形原地打轉,長劍或平刺,或上撩,或下格,或圈掃,但聞一片龍吟之後,八支劍又一次被獨孤行封在身外。
中原八奇心中暗暗驚異。他們自踏入江湖以來,很少八個人同時出手對付一個人,更很少使用這“八卦連環劍陣”,因為,他們自信便是“劍魂”,只要劍陣發動,也很難躲過厄運臨頭。如今,這個年輕人竟一連破了三招,真是不可思議。
八個人各自打了一聲呼哨,立刻圍着獨孤行走馬燈似地遊走起來。他們越走越快,八支劍首尾相聯,組成一片劍光。
這劍光猶如劍的海洋,獨孤行便被圍困在這劍海之中,現在無論他是上縱,還是低伏,都會遇到劍浪的襲擊,而他站在原地打轉,劍浪便會從四面八方一個接着一個地打來。
獨孤行苦苦支撐,劍浪卻連綿不斷。眼看獨孤行不久就要被劍浪所吞沒。
獨孤行在支撐中越來越感到艱難,他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他想到了東方倩,想到了師傅,想到了師傅傳授的“越女劍法”。
突然,他心神震動,《越女劍譜》雲:“追形逐影,先若彷彿,呼吸往來,不及法禁,縱橫逆順,直復不聞。”想到此,他劍法一變,腳步隨着中原八奇遊走起來,越走越快,與中原八奇同步前進,猶如影子一般依附在中原八奇組成的劍浪之後,無論中原八奇如何變換劍式,改變劍浪方向,他總是追形逐影,依附其後,同時進退。
這樣一來,八奇組成的劍浪雖然滔滔不絕,連綿不斷,而且一浪高過一浪,卻始終無法傷及獨孤行,因為獨孤行的劍式,已成為劍浪中的一分子,連成一體,互不分開,這劍式如何傷得了他。
八奇中的老大“奇異罕見”,看到獨孤行使出這種劍式,口中一聲尖嘯,八支劍劍式又變,各取一式,互不相同,有攻有守,有前有後,互補所短,各盡其妙。
八奇的劍法一變,獨孤行立時又陷入危機之中。八奇的劍法各取一式,連綿不斷,此起彼伏地襲來,獨孤行若要隨形附影,只能依據其一,如何能同時與八種不同劍式連成一體?是以左支右拙,處處遇險。
苦鬥中,獨孤行深感“越女劍法”之不完備,他心道:難怪師傅在世時苦苦思索必進之策,原來,此劍法確有其弊。
心念及此,忽然想到東方白對《南華真經》中《説劍》篇中的“劍論”的解説“忘己慮心,開通利物,感而後應,機照物先。”對,物我兩忘,人劍合一,動靜合一,憑感覺搶先制敵。
激鬥中,獨孤行劍法突變,不再附影隨形般地與敵同進退,而是拋開一切雜念,靜心舞動自己的利劍,同時催動內力,將劍氣發揮到最大程度。
漸漸地,獨孤行已經忘掉了危險的處境,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他心隨劍走,見縫插針。八奇中只要有人劍式一變,他立刻有一種感應,利劍馬上就能搶佔先機,將對方的劍式封住,同時刺擊敵方要穴。
越打下去,他越是得心應手,身劍已如同化成一體,在八奇烏黑中的方寸之地,盤旋自如,長劍一展,必令敵驚。
越打下去,中原八奇越膽戰心驚,到後來,八奇中已經無人敢於進劍攻擊了。因為他們如果是運劍防守或退卻,獨孤行都無反應,但只要一用劍進攻,獨孤行立時產生反應,自己的進攻劍式立即被封,周身要穴都罩在了獨孤行的劍下。而且,越鬥下去,獨孤行的這種反應越加迅疾,力道越加猛烈。
中原八奇越戰越心寒,不由自主地全都停止了攻擊。
他們攻勢一停,獨孤行也隨即住手,持劍凝立,靜觀其變。
中原八奇一時呆立當地,不知如何是好。繼續催動劍陣進攻,他們不敢,就此罷手退去,他們又不甘心,猶疑不決,進退維谷。
星星依然在閃耀,但天色已經微明,東方的太陽還沒有升起,可是,空氣裏卻瀰漫着破曉時的寒氣,草上盡是灰色的露水;天空中已出現了晨曦,月亮在這晨曦面前開始撤退。
中原八奇圍住獨孤行,雙方仍在僵持着。
“哼,什麼中原八奇,原來是八隻鬥敗的草雞!什麼八卦連環劍陣,不過是以多欺少而且還勝不了的狗屁三腳貓功夫。”樹林中有人在説風涼話。
中原八奇大怒。奇異罕見道:“何方高人,何不現身一見,也好讓我們八位兄弟記住你的教導。”
“嘿,你們願意聆聽便聽,幹嘛非要我出來?見了我的面有何好處,難道要做我的兒子嗎?”林中人挖苦道。
奇形怪狀罵道:“躲在暗處説風涼話,也不怕大風閃了舌頭,有種的你就站出來!”
“哈哈,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動手又動口,以多欺少不害羞。”林中人嘲笑道。
“他孃的,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吧,老子……”千奇百怪罵到一半,突然住口,原來他的嘴裏突然飛進一物,差點打掉了他的兩顆門牙。
千奇百怪把口中之物吐出一看,卻是一塊被人啃盡了肉的雞骨頭。
千奇百怪大怒,轉身欲去搜尋戲耍之人,奇異罕見忙道:“老五,千萬別胡來,你一走,我們的劍陣就破了,留下來,這小子我們以後再收拾他也不遲。”
“劍陣不破又怎麼樣,還不是奈何不了人家!打了半夜了,八個人打一個人,結果還盡處下風,打又不敢打,走又不敢走,一羣窩囊廢,真給老子丟臉。”林中人罵罵咧咧。
中原八奇被激怒了,奇異罕見一聲呼哨,八支劍同時向獨孤行刺去,每支劍都使用一個劍式,劍招怪異,劍勢凌厲之極。
幾乎在中原八奇舉劍進擊的同時,獨孤行長劍揮動,疾刺而出。中原八奇立時感到劍光直逼而來,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的渾身大穴罩在對方的劍下。大驚之下,中原八奇同時回劍自保,飛身而退,然而,剛退到一半,卻“撲通”栽倒在地上。
原來,中原八奇一進攻,獨孤行立時產生感應,長劍疾速刺敵,迫得八奇回劍自救。他們在危機關頭,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獨孤行身上,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武林高手,這一疏忽,林中人立即發出暗器,點中了八奇的“命門”、“環跳”二穴。林中人雖然是偷襲,而同時點中八個人的穴道。力度之強,手法之巧,認穴之準。都足讓人佩服。
獨孤行眼前一花,只見身前早已站立了一位老乞丐。他中等身材,方腦袋,高鼻樑,大跟睛,西眼炯炯有神,兩邊太陽穴鼓起,一看就知是內家高手。他衣衫檻樓,頭髮很長,身背一個大葫蘆,手裏拿着一根打狗棍,這棍子有碗口粗細,油滑光亮,顯系精鋼打就,分量一定很重,但他拿在手中,全無吃力的感覺,可見內力之渾厚。
獨孤行一看他這身打扮,知道是丐幫中的高手。丐幫是江湖中的第一大幫,一向扶危濟困,仗義行俠,頗為武林中人稱道。獨孤行躬身行禮,言道:“晚輩獨孤行見過老前輩,感謝老前輩救命之恩。”
老乞丐搖頭嘆氣道:“言不由衷,言不由衷,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油嘴滑舌。”
獨孤行聞言,不知如何作答,忽然,老乞丐左手一揚,獨孤行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迎面撲來。
獨孤行一驚,左掌隨即推出,兩股力道相撞,發出“嘭”一聲巨響,兩人的身形都不禁晃了一晃。
老乞丐使出瘋魔棍法,劈、蓋、攔,截、掃。戳,崩、撩,棍勢迅猛,如瘋似狂,變化敏捷,快似閃電,形無定勢,動無虛招,棍舞風響,腳動生煙,大開大合,大劈大掛,猶如大河奔瀉千里,又如狂風驟兩,勢不可擋。
獨孤行則劍走輕靈,避實就虛,一支劍神出鬼沒,專刺對方護身耍穴,他使出越女劍法,以靜制動,以慢打
※※※此處缺一頁※※※輩不要誤會,是晚輩剛才説錯了,晚輩這就向你賠罪,請前輩多多包涵。”
老乞丐這才轉怒為喜,道:“算了,算了,我老朽從不跟年輕人計較,嗯,剛才你説你叫獨孤行,獨孤行,我問你,你練的是不是‘越女劍法’?”
“晚輩所練的正是‘越女劍法’,老前輩曾經見過?”獨孤行恭敬地問道。
“見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老乞丐陷入沉思中,“二十年前,有一老劍俠,劍術天下無匹,他傳下四位弟子,兩男兩女,都以劍術震動江湖,世人稱他們是‘劍魂四友’。本來,他們四人情同骨肉,誰知後來……後來……哎!”
獨孤行望着老乞丐道:“請問老前輩尊姓大名,是否認識我的師傅?”
老乞丐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答道:“我嗎?我的姓名不用已久,早已忘卻,江湖中人都稱我為醉丐酒中仙。”
一聽是醉丐酒中仙,獨孤行不禁肅然起敬。他對醉丐雖然未曾見面,卻是聞名已久,自闖入江湖兩年來,他沒少聽過這位醉丐的行俠仗義的故事。據説,醉丐是一位獨往獨來的大俠,!嗜酒如命,武藝不凡,一路瘋魔棍出神人化,一套陰陽掌驚世駭俗,專愛打抱不平,扶危濟困,江湖黑道人物對他是望風而逃。所以,獨孤行一聽對方是醉丐,忙躬身行禮,道:“晚輩獨孤行,不知醉丐老前輩駕到,望老前輩多多恕罪。”
醉丐一聽,滿臉不高興地説道;“你這小子,哪裏來的如此的禮節,太過虛偽,我不喜歡,還是離你遠點吧。”
説着,醉丐便往樹林外面走去。
獨孤行一見,忙趕上前去,説道:“老前輩息怒。剛才你説到越女劍法,不知老前輩與我師傅是否相識?”
“什麼老前輩,你就叫我酒中仙吧,江湖中人都這麼叫我。”醉丐停下腳步説道。
“是。酒中仙老前輩……”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醉丐扭頭就走。
獨孤行忙又趕上前去,道:“對不起,酒中仙,請你不要生氣,能否聽我説一句。”
醉丐復又停下腳步道:“説吧,不要噎在嗓子裏難受。”
獨孤行道:“你和我師傅很熟,是嗎?”
醉丐懶洋洋地説:“也可以這麼説吧,當年越女劍西門玉名滿江湖,哪個不知,誰人不曉。”
獨孤行道:“我説的不是一般的認識,而是交往很深,”
醉丐從背上取下大葫蘆,擰開葫蘆蓋,仰脖子“咕咚。喝了一口,道:“你怎麼知道,是聽誰説的?。
“是聽我師傅説的。”
“你師傅説的?。醉丐一所,瞪圓西眼望着獨孤行道,“你師傅真是這樣説的?噢,你師傅究竟是怎麼説的?。
獨孤行道:“我師傅説: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以後在江湖中行走,有什麼危難可去找‘劍魂’和‘醉丐’。並給了我這塊玉佩,讓我拿着這塊玉佩找你們,你們便會照顧我。”獨孤行邊説邊從懷中將玉佩取了出來,遞給醉丐。
醉丐接過玉佩,仔細地瞧着,漸漸地,他的兩隻眼睛噙滿了淚水。
獨孤行十分納罕,心中暗道:真奇怪,怎麼“劍魂”和“醉丐”見到這塊玉佩都會流淚呢?這裏面有什麼秘密不成?
想到這裏,獨孤行便道:“酒中仙,‘劍魂’見了這塊玉佩也和你一樣淚流滿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玉佩之中難道包含了什麼辛酸往事嗎?”
醉丐聞言一驚,道:“怎麼?東方白也見到這塊玉佩啦?。
獨孤行道:“見過了,他的情緒也和你一樣,十分激動。”
醉丐認真地凝視着獨孤行,道:“東方白沒跟你説什麼?”
獨孤行道:“他説,他對不起我師傅,看樣子他十分痛苦。”
醉丐冷冷地道:“就這些?”
獨孤行想了想道:“他還問我師傅西門玉是怎樣死的?”
醉丐驚異地道:“什麼,你師傅死了?”
獨孤行沉痛地低下了頭:“是的,兩年前去世的。”
沉默了一會兒,獨孤行道:“酒中仙,這玉佩到底有什麼故事?”
“故事?”醉丐哈哈大笑,道,“有什麼故事?玉佩就是玉佩,能有什麼故事?你問的實在好笑。”
既是如此,你和‘劍魂’為什麼見到它都要流淚泥?”獨孤行不解地問。
“噢,我嘛,是睹物思舊人,至於東方白嘛,誰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獨孤行心中嘀咕:看來這醉丐不願意説。
似乎他和“劍魂”之間有什麼過節,一直耿耿於懷到今天。
醉丐道:“不談這些不相干的事了。喂,小子,你餓了吧,走,隨我來。”説罷,舉步朝樹林外走去。
獨孤行心裏清楚,江湖中有許多禁忌,尤其是別人的秘密,不能隨便打聽,既然人家不願説出玉佩之事,自己也不便多問,至於醉丐和劍魂之間有什麼過節,他更是不願多加打聽。
獨孤行隨醉丐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中原八奇,便想為其中之一解開穴道,以便追問是誰派他們來殺自己的。
醉丐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説:“走吧,別瞎費心思了,我的獨門點穴法,誰也解不開,到時候,你怎麼都行。”
獨孤行扭頭看了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中原八奇,想了想,便尾隨着醉丐走出林外。
到了樹林外,醉丐對獨孤行道:“小子,你打鬥一夜了,坐在這兒運運功,調息一下,我去弄點吃的來。”説着,身形微晃,人已竄出數丈之外,眨眼之間,便消失了蹤影。
獨孤行暗暗喝采:“好俊的輕功。”打鬥了一夜,他確實感到有點疲勞,便找了一塊大石頭,盤膝而坐,閉目運起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但覺內氣在周身經脈行走,沿着督脈的人中、百合、啞門、大椎、玉陽、命門、長強諸穴,流入任脈的中極、關無、氣海、臍中、中腕、膻中、天突諸穴,再流入督脈,如此循環往復,而身體中的濁氣則從足三陽經和足三陰經上的穴位流入腳底的“湧泉”穴,而後排泄出去。如此行功打坐約半個時辰,獨孤行一躍而起,但覺精力充沛,疲倦之色一掃而空。
正在此時,獨孤行覺得微風吹起,眼前人影一閃,醉丐笑嘻嘻站在面前。
“功課做完了?餓了吧,來,啃只雞,喝口酒。”醉丐邊説邊打開口袋,將烤熟的燒雞拿了出來,遞給獨孤行一個,然後拿出一隻瓷碗,從葫蘆裏倒出一碗酒,也遞了過去。
獨孤行確實餓了。他拿過一隻燒雞,咬了一大口,有滋有味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還不時地端起碗來喝酒。
醉丐啃了一口燒雞,又仰起脖子喝了一口葫蘆裏的酒,問道:“小子,這燒雞和酒的味道怎麼樣?”
“不錯。你是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快。”獨孤行邊吃邊喝邊問。
“從哪兒?從東方堡唄!”醉丐又仰脖子灌了一口酒。
“東方堡裏也有酒館?”獨孤行十分詫異地道。
“誰知道有沒有,我是順手牽羊拿來的,那地方有一些燒雞,還有酒,興許是個酒館吧。”醉丐邊啃雞邊回答。
獨孤行一愣,道:“怎麼,你這燒雞和酒都是偷來的?”
“偷?偷又怎樣,偷來的東西難道不能吃?你不吃拉倒!”醉丐滿不在乎地説。
獨孤行氣憤地道:“江湖中人人皆説你醉丐酒中仙仗義疏財,扶危濟困,卻原來去做這般雞鳴狗盜之事。”
醉丐哈哈大笑,言道:“小子,你罵得好。記住,江湖風波險惡,世上大凡聲譽極響的人,往往名不副實,這就是古人説的: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口中説着,卻把手中的一塊雞肉塞進口裏,大嚼起來。
獨孤行道:“偷了別人的東西,卻還強詞奪理,真是……。他本來想説“真是下流無恥”,卻終於沒有説出口來。
醉丐將口中的雞肉嚥下肚去,又捧着酒葫蘆喝了一大口,然後用手一抹嘴唇,道:“小子,‘盜亦有道’這句話,難道你沒有聽説過嗎?”
他見獨孤行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又説道:“江湖上都知我仗義疏財,但我哪裏來的這許多財去疏,還不是劫富濟貧嗎?我是偷富不偷貧,懲惡亦揚善。”
獨孤行聞言,喜道:“原來如此,這些雞和酒,你也一定是從為富不仁的財主家中偷來的羅。”
醉丐假作生氣道:“你愛吃不吃,我是看在你師傅西門玉的面上,才送雞給你吃,送酒給你喝的,否則,你就是十天半個月沒有吃的,幹我屁事。”
獨孤行聽了,也不作聲,只顧低頭吃肉喝酒起來。正吃着,他突然想起一事,停下來問道:“酒中仙,你是從東方堡裏偷出來的雞和酒?”
醉丐得意地答道:“是呵。”
“你竟敢在天下第一劍客的堡子裏尋事,如果‘劍魂’知道了,豈不糟糕!”獨孤行不安地説。
“有什麼可怕的!別人怕他東方白,我卻不怕!”醉丐大聲地説。
獨孤行道:“大家同為武林中人,總應互相關照,你不怕他,也應給人面子才是,何況,‘劍魂’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不惡……”
“呸!我給他面子,他給我面子嗎?二十年前,他負情絕義,做出了荒唐的舉動,不僅害了你師傅,也坑害了唐師妹和我,他給過我們面子嗎?名聲不惡,呸!實話告訴你吧,華山之巔的兇殺慘案,我懷疑就是他乾的。”醉丐憤憤不平地説。
獨孤行問道:“你懷疑‘劍魂’殺人,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醉丐不以為然地説,“萬宗劍法就是證據。萬宗劍法以萬宗內功為練習的基礎,一旦練成了萬宗內功,,便可通曉天下武林各宗各派的內功法門,練起別派武功來,便可以事半功倍。請問你這小子,普天之下有幾人通曉萬宗內功,又有誰能具備擊殺九大門派高手的非凡功力?”
獨孤行道:“你説的自然不無道理,我以前也曾這樣想過。不過,萬宗劍法攻敵時是以劍氣取勝的,先用劍氣逼住對方,令對方無能為力,然後再出手殺敵。可是,華山頂上的青陽道長在臨死前卻用劍刻下‘劍魂’二字,這是絕不可能辦到的事,這説明有人有意地製造假象,陷害‘劍魂’。”
醉丐不屑地説道:“你這小子自作聰明,拿着棒槌當針(真)。我問你,劍氣是不是靠人的內力發出來的?既然是,那麼力的大小可以由人控制,劍氣的強弱自然也可以由人控制。他有意將內力運用小一些,待青陽道長寫下‘劍魂’二字,再一舉擊殺他,又有何不可以呢?”
獨孤行道:“這當然可以,但既是‘劍魂’做案殺人,卻又為何有意讓別人刻下自己的名號呢?”
醉丐哈哈笑道:“這就是迷魂陣,叫做‘假亦真來真亦假’,騙得你暈頭轉向。怎麼樣,你這小子不就上了他的當了嗎?”
獨孤行道:“江湖中真是陷阱四布,危機重重。”忽又想起那位行刺者,便問道,“江湖中除了東方白,誰還會萬宗劍法?”
醉丐肯定地説:“東方白將萬宗劍法視為至寶,除了東方倩之外,連親侄子東方亮也不傳授,所以,除了他們父女,再也沒有人會萬宗劍法。”
“一定還有人會萬宗劍法,真的,我們還交過手呢。”獨孤行分辯道。
“有這種事?那個人是男是女?多大年齡,長得什麼模樣?。醉丐驚奇地問道。
“月光之下,他又蒙着面,長得什麼模樣看不清楚,然而肯定是男的,年齡也不大,功力卻不同凡響似乎不亞於東方倩。”獨孤行道。
醉丐嘻嘻笑道:“小子,你看清了,就不定就是東方倩呢,那小妮子刁鑽得很。反正,即使還有別人會萬宗劍法,也是東方白教出來的弟子,不會是別人。”
説到這裏,醉丐站起身來,背上他的大葫蘆,提了他的打狗棍,對正在沉思的獨孤行言道;“小子,別發愣了,你手裏頭不是還有八隻草雞嗎,這時辰他們的穴道也快該解開了,只要把他們一加審問,也許還能問出點名堂來呢。”
獨孤行精神一振,道:“對!他們八人合夥暗殺我,背後一定有主謀之人,這人説不定真是華山之巔的元兇呢,酒中仙,我們一起去審問他們好嗎?”
醉丐不高興地道:“我是閒散慣了的人,誰耐煩管你這等閒事,你自己去問好了,我不陪了。”醉丐邊説邊行,説到後面幾個字,人影已經消失,只聽見聲音從遠處飄來。
獨孤行搖搖頭,心道:“都説酒中仙任俠尚義,最愛打抱不平,怎的對這等大事卻置若罔聞?可見,江湖所傳,言不盡實者多有。”
他徑直朝林中走去,到了八奇伏擊自己之處,一看躺在地上的中原八奇,木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