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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四海客棧”,突然間會闖進歹人,而且還死在了客人的房間。

    這對“細雨金刀”柳東山,柳老爺子來説,這簡直比刨了他的祖墳,還要讓他不能接受。

    他一得到消息,立刻的就趕到了店裏。

    這個時候天才剛亮,而他卻還穿着中衣,顯然是從熱被窩裏爬了出來,驚怒的連衣服都來不及穿。

    柳老爺子長相威武,七十幾歲的人了仍然看不出半點龍鍾老態。

    濃眉環目國字臉,留了一撮花白的山羊鬍子,是那種不怒而威,讓人一見就感覺到,他曾經是個叱吒江湖,名重一時的風雲人物。

    他來到仇天雲的房間,大夫剛剛看過病人要走。

    很顯然的,他已經得知了大概情形。

    只不過,仇天雲和方別秋卻隱瞞了部份的事實,並沒有説明這兩個黑衣人跑來“四海客棧”真正的原因。

    而只説是來謀財,完全沒提檀木盒子的事情。

    這樣的解釋很合理,也沒有引起柳老爺子的疑心。

    其實,不管為了什麼事,人只要住進了“四海客棧”,柳老爺子都不能容忍有這種事情發生。

    他先問了大夫,知道方別秋的眼睛只是受到了刺激物,會有一段日子不能視物而已,終究會恢復正常,他總算安了一半的心。

    要不然以他的個性,那怕是傾家蕩產,他也會全力的來醫治方別秋的。

    柳老爺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認為客人住店,不管發生了什麼意外,他都必須負起全部的責任。

    一個擇善而固執的人。

    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柳老爺子指着猶未移走的屍體,道:“方少俠與仇少俠,你們兩位可認識這二人嗎?”

    臉上蒙着一方白布條,方別秋搶着道:“不認識,柳老爺子能看出他們的來歷嗎?”

    柳老爺子皺起了眉頭,道:“目前看不出來,不過你們放心,我很快的就能把這兩人給弄明白,到底是哪一路人,竟然存心來砸我的招牌。”

    薑還是老的辣,柳老爺子有點疑心又道:“兩位除了錢財之外,身上可有什麼讓人覬覷的東西嗎?”

    方別秋依舊搶着道:“沒有,我們身上哪有什麼可讓人覬覷的東西。”

    柳老爺子眉峯鎖得更緊,道:“難道是為了尋仇,江湖恩怨?”

    方別秋道:“這大有可能。”

    柳老爺子睜目道:“怎麼説?”

    方別秋道:“前幾天,我兄弟曾經碰到三個江湖人追殺一名鏢師,而出手阻止教訓了他們一頓,或許因此而種下了仇怨。”

    柳老爺子想了一下,道:“這就令人更不解了,若是尋仇他們大可在別處對你們動手,怎麼會笨到來得罪我呢?這豈不是多樹立了一個敵人?”

    方別秋道:“也許他們在報仇心切下,顧不了這麼多了。”

    柳老爺子道:“不管為了什麼,事情既然發生在小店,老夫就必須給你們一個公道,兩位若沒急事,就暫且在這裏住下,吃住全部免費,另外老夫也會負責把方少俠的眼睛給治好。”

    方別秋道:“老爺子的盛情,我們心領了。不過我們還有要事待辦,實在不能多耽擱。”

    柳老爺子一楞道:“兩位有什麼要事?如不嫌棄,老夫或可代為處理,你們應該相信我有這個能力才是。”

    方別秋笑道:“老爺子的能力我們當然相信,不過這事是不能假手他人的。”

    總不能強人所難。

    柳老爺子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深感愧疚了。但請兩位放心,近日內老夫一定會查出這兩人的底細,一來算老夫對你們有個交代,二來也讓江湖同道明白,這‘四海客棧’絕不容有人壞了規矩。”

    柳老爺子喚人把屍體抬了出去。

    在這之前,他亦對屍體做了一番檢視,發現一人是被鋼梭釘死,一人是被用重手法,給震斷了心脈而亡。

    他不禁對仇天雲和方別秋道:“兩位的暗器厲害,內功更是驚人,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

    顯然的,這個柳老爺子是判斷錯了。

    方別秋什麼也沒回答。

    他沒説話,仇天雲也只有尷尬的對柳老爺子笑了一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柳老爺子離開後,仇天雲忍不住對方別秋道:“這人還真是熱心,行事作風也面面俱到。”

    方別秋不以為然道:“他也是一個愛管閒事的老傢伙,老得他自以為是江湖霸主,什麼事都想要插上一腳,這種人只會替自己找麻煩,將來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仇天雲看方別秋似乎是心情不佳,只當他因為眼睛看不見東西才會如此,也就沒有多説。

    方別秋靜默了一會,繼續道:“二弟,人心險,江湖更險。人心隔肚皮,這柳老爺子別看他表面如此,誰知他心裏打什麼主意,你不會怪我對他有所隱瞞吧!”

    仇天雲道:“大哥説得是,我明白你是不願節外生枝,才這麼説的。”

    方別秋道:“你明白就好,這檀木盒子的事,諸多可疑之處,我們千萬要守口如瓶。”

    “我會注意的。”仇天雲想了一想,道:“依大哥看,那殺人滅口的人會不會再來呢?”

    方別秋點頭道:“大有可能,還有這檀木盒子必然十分重要,你要小心謹慎的收好才是。”

    仇天雲道:“我已經收好了,只是我實在不明白,一隻空盒子怎麼也會有人爭奪?而且裏面還藏了毒煙?”

    方別秋茫然道:“世界上本就有許多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不過也都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現在去做多餘的猜測也沒用。好了,我有點倦了,還麻煩你扶我回房休息。”

    瞎子的世界是處處不便,方別秋沒有想到失去了眼睛,使得他幾乎寸步難行。

    仇天雲依言扶着方別秋回房,服侍他上牀後便輕輕的走了出來,隨手也關上了房門。

    天已大亮。

    仇天雲也沒有了睡意,他信步走出了客棧,無意識的在街上逛着。

    早晨的街道頗為熱鬧,有許多挑着擔子的小販,也有許多-狗,-鳥,以及做運動,和出來買菜的家庭主婦。

    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們,仇天雲對一切仍有着新鮮與好奇。

    與世隔絕了十幾年,他迫切的想要多認識一下這個世界。

    不知不覺的,他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與其説他撞到了人,不如説是那個人來撞他比較恰當。

    因為那個撞到他的人,是低着頭走路,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發現那個人竟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頗為俏麗,婀娜多姿的少女。

    仇天雲連忙的道歉説-“對不起,對不起,姑娘你沒有傷到吧!”

    那少女顯然被撞得不輕,她坐在地上欲起身,卻“哎喲”一聲,捧着足踝又倒了下去。

    仇天雲趕緊上前扶住人家,急聲道:“怎麼了?你要不要緊?”

    那少女抬起了頭,居然是恢復了女兒裝的小雀兒。

    仇天雲只覺得這少女一口編貝也似的牙齒很眼熟,不覺楞了一楞。

    小雀兒則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臉上有着痛苦的表情,道:“糟糕,我……我扭到腳了,好……好疼……”

    仇天雲蹙眉道:“你先不要急,我扶你站起來,活動活動也許就好了。”

    小雀兒在對方的扶持下勉強站了起來。

    然而她一抬步,卻又疼得低聲叫了起來。

    仇天雲慌了。

    他想也沒想的就一把抱起了小雀兒,衝到了街邊一棵樹下。

    樹下有幾張石凳子,他放下小雀兒便抬起她的腳,準備掀起裙子查看。

    小雀兒嚇了一跳,立即道:“你……你要幹什麼?”

    仇天雲抬頭道:“替你把鞋子脱下來,看看嚴不嚴重呀!”

    小雀兒臉都紅了。

    她連忙縮腳,道:“這……這怎麼行?”

    仇天雲奇怪道:“為什麼不行?我略懂跌打,可以替你搓揉一下。”

    小雀兒連忙搖手道:“算了,算了,我休息一下就成了。”

    仇天雲哪裏明白男女之間,有許多地方是不能逾矩的。

    在他認為,替對方揉一揉腳踝應該沒什麼大不了才對。

    他又怎知道,一個女人的腳,即使她自己的丈夫都不一定看得到,而光天化日下,小雀兒又怎麼可能讓一個男人,去又摸又捏她的纖足。

    搖了搖頭,仇天雲站了起身,仍不知趣的追問,道:“你真的不用我替你瞧一瞧嗎?”

    瞧你個大頭鬼。

    小雀兒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實在不明白世上怎會有這種二百五?

    要不是她瞭解仇天雲有着異於常人的怪思想,她真的會一巴掌打了過去。

    畢竟,在那個時代裏,一個男人會對女人説出這種話來,就等於説“你可不可以和我上牀”是同樣的意思。

    赧然一笑,小雀兒拉了拉裙裾,道:“真……真的不用了。”

    仇天雲沒轍道:“那麼我替你找一頂轎子來,你要去什麼地方?我送你去。”

    小雀兒緩聲道:“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就住在‘四海客棧’裏,走幾步路就到了。”

    “這麼巧?”仇天雲驚喜道:“我也住在‘四海客棧’。怎麼?姑娘不是本地人嗎?”

    見你的大頭鬼,巧個屁,本姑娘可是為了你用心良苦啊!

    小雀兒故做驚訝,道:“真的那麼巧?我當然不是本地人,要不怎然怎會住在客棧裏面。”

    “説的也對。”仇天雲搔着頭,赧然一笑,道:“我真……真是反應遲鈍,笨得要命。”

    小雀兒看到他的窘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笑雖然沒有傾國傾城這麼誇張,但卻如春天的花朵般嬌豔,如夏日陽光般的燦爛。

    仇天雲從沒有見過這麼迷人的笑容,他看得有些痴了。

    他不是一個懂得做作的人,個性也是直爽豪邁,看到這麼美的笑顏,不禁讚歎道:

    “你……你笑起來好好看,好美……”

    女人沒有不喜歡聽人讚美的,尤其是更愛聽自己意中人的甜言蜜語。

    即使她們有時明知男人説的是謊話。

    小雀兒低下了頭。

    她有點羞赧,卻也高興的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偷覷了對方一眼,她發現仇天雲仍像個呆子似的望着自己,不覺露出了少見的少女嬌羞。

    “討……討厭,你……你到底看夠了沒有?”

    她跺了一下腳,奇怪的是這會兒她的腳竟然不疼了。

    仇天雲回過神來,頓感窘迫,道:“我説得是真的,你是我見過僅次於她的美女。”

    她?

    小雀兒臉都綠了。

    她當然知道仇天雲所説的她是誰?氣的真想一個巴掌甩過去。

    然而想到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硬是把一腔怒火給壓了下去。

    不過臉色卻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的寒峻冰冷。

    花朵不見了,陽光也消失了。

    仇天雲對人情世故或許有點遲鈍,但臉色的好壞,他還是看得出來。

    可憐的他還不知毛病出在哪裏?發現人家神情不對,還以為她是腳疼,不覺關心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腳疼的厲害?我看我抱你回客棧好了。”

    對這種少根筋的人,小雀兒真不知該説什麼。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不用管我,你有事就請便,我自己會想辦法回去。”

    仇天雲搖頭道:“這怎麼行?我有責任送你回去。”

    剛好有一輛馬車經過,仇天雲立刻上前攔住。

    一陣交涉後,他便小心翼翼的扶着小雀兒上車,陪着她回到了“四海客棧”。

    到了客棧,送小雀兒回到了她的房間。

    仇天雲見她是一個人獨居,不由奇怪道:“姑娘是一個人?”

    小雀兒的氣似乎是順了一些,口氣也和緩了許多,道:“我來這裏訪友未遇,當然是一個人。”

    仇天雲好奇道:“姑娘從什麼地方來的?”

    小雀兒隨口道:“江南。”

    仇天雲嚇了一跳,驚異道:“江南?這千里迢迢的,你一個弱女子獨自一個人來這訪友?”

    小雀兒遲疑了一下,道:“我……我習了幾年武,也算是江湖人,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這就難怪了,仇天雲釋懷的一笑,發覺自己也太替人操心了些。

    越看越有一種曾經相識的感覺。

    仇天雲一直不停的打量着一身淡素,然而卻散發出青春氣息的小雀兒。

    他的眼光是無邪的,而小雀兒再怎麼説都是個女人,雖然有時候她比男人還粗魯。

    可是在心動的男人面前,她不得不擺出最淑女的一面,低垂着頭,暗自忖道-還有這樣子看人的嗎?

    “姑娘的腳真的沒有關係嗎?”收回了飄邈的思緒,仇天雲已準備離去,他不放心的還有一個方別秋。

    “應該沒什麼大礙,你有事就請便吧!”嘴上這麼説,小雀兒心裏可不這麼想,她故意一瘸一瘸的走到桌子邊,替自己倒了一杯水,道:“我本來要出去吃早點的,現在只好麻煩你幫我叫小二來一下,請他幫我買了。”

    “我看也別麻煩小二了,你想吃什麼?我幫你跑一趟。”仇天雲總認為是自己的不對,他有心問道。

    “那怎麼好意思?”笑在心裏,小雀兒瞥了他一眼。

    “應該的,對了還沒請教姑娘貴姓,我姓仇,仇天雲。”

    “我……我姓慕容,慕容彩霞。”

    “慕容彩霞……很好聽的名字。”

    羞澀一笑,小雀兒道:“仇公子過獎了,但不知仇公子是往南還是往北?”

    “什麼?”仇天雲一時不能意會,訝異問了一聲。

    “我是説你的行程。”小雀兒解釋道。

    “我準備去金陵。”仇天雲並沒隱瞞。

    “金陵?”

    “不錯,到金陵辦一件事情。”

    小雀兒臉上有着古怪的神色。

    她壓低了聲音,深怕別人會聽到一樣,道:“金陵現在已經是‘太平天國’的國都了,你到那裏做什麼?”

    “我不懂你説的‘太平天國’是什麼?難道我不能去嗎?”第一次聽到這種名稱,仇天雲詫異的望着小雀兒。

    從小在絕谷中長大,他所有的知識都是自兩位老人家那裏得來的,而“太平天國”的崛起,還是最近幾年的事情,也無怪乎他會毫無所悉,毫無所聞,更不知道大清的半壁江山已經易幟換主。

    “我的公子爺,你小聲一點行不?”即使橫行江湖,小雀兒有付鐵膽,但扯到這種謀反滅九族的事情,她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

    “為什麼?”仇天雲哪知道事情的嚴重,他一臉茫然的眨着眼睛。

    這個人肯定如他自己所説,從小就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

    小雀兒原本還對仇天雲的話有所懷疑,現在仇天雲若説自己真是從石頭裏迸出來,她也會相信了。

    畢竟他連這種人人都知,而又人人避諱,連提都不敢提的事情他都不明白,那麼對他的來歷,還有什麼值得好疑心的。

    小心的在門邊探頭望了一下,小雀兒反手插上門閂,這才神情嚴肅道:“長江以南已經不是大清朝廷的江山了,現在江南連年戰亂,處處兵禍,你若沒有什麼急事,最好別往是非之地去。”

    驚楞的瞪大了一雙眼睛,仇天雲不由也壓低了聲音,問道:“還有這種事情?可是我一路行來,卻看不出什麼啊!老百姓依舊過着平靜的日子。”

    裝着第一次相遇,小雀兒故意驚異道:“你到底是誰?我的意思是……”

    仇天雲簡單的,把自己自小就生長在深山絕谷里的經過又説了一遍。

    小雀兒發覺他兩次所説全都一致,實在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她假裝恍然大悟,道:“難怪了,那我現在提醒你,這種事情非同小可,公眾的場合千萬不要亂説,要不然被官家當成了亂匪,那時候可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點點頭,仇天雲道:“謝謝姑娘的提醒,以後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

    “別姑娘,姑娘的,叫我彩霞吧!以後大家還會常見面的。”小雀兒淺淺一笑,不着痕跡的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仇天雲倒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皺着眉頭道:“照你這麼説,金陵我是不能去了?”

    小雀兒道:“也不是説不能去,只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越往南邊就有越多的關卡。

    而到了南邊,太平天國的人肯定也會對北邊來的詳加盤查,這總是煩人的事情。”

    看到仇天雲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小雀兒試探着道:“你急着到金陵,有什麼要事嗎?”

    想到方別秋的叮嚀,仇天雲搖頭道:“沒什麼急事,對了,光顧着談話,卻忘了你還在等我出去買早點呢!”

    “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怎麼餓。”

    “我還有一位大哥住在西跨院的客房裏,他可能也醒了,我還得順便也替他帶一份。”

    仇天雲急忙的走了出去,耽擱了這一陣,他不知道方別秋醒了沒有?

    對一個眼睛失明的人來説,他的旁邊是離不開人的。

    大哥?

    這個傢伙什麼時候跑出來一個大哥了?

    小雀兒滿頭霧水的望着仇天雲離去,她正想要趁機去偷瞧一下這個“大哥”是怎麼回事。

    才走出房門,就看到一大隊的官兵,提刀執槍的衝進了“四海客棧”,在店小二的帶領下,把西邊跨院,給團團圍了起來。

    瞧着這些官兵如臨大敵的摸樣,小雀兒用大拇指想,也知道必然是在抓叛逆,才會擺出這麼大的陣仗來。

    她退回到房內,這個時候所有住店的客人,都緊閉着門窗,她當然不會笨到去替自己找麻煩。

    從窗户的縫隙中湊眼看出去,她看到了一名四品的帶隊官,等到人把跨院圍住後,立刻拔出了配刀,手一揮,領先衝了進去。

    雖然西跨院裏住的還有其它的客人,但小雀兒卻有一種直覺,總認為這些官兵的到來,必然是和仇天雲有關。

    看不到跨院裏的情形,可是卻聽得到一聲破門聲,以及一陣陣的喝斥聲傳了出來。

    突然的,一切沉寂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些官兵都讓人給擺平了?

    小雀兒一頭霧水,正在猜測。

    就看到那名四品帶隊官,從西跨院的月牙門倒着身體退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就彷彿踩到了一團狗屎,難看到了極點。

    然後他手一抬,説了兩個字“收隊”,人就率先離去。

    一名官兵不明就裏,上前一步問着-“稟大人,裏面不是有叛逆嗎?”

    回手一個大耳刮子,這名多話的官兵捂着臉頰,被打退了好幾步。

    只聽到這位四品帶兵官,哼聲道:“要你收隊就收隊,哪有這麼多廢話”

    來的快,去的也快。

    這些官兵剎那間又如潮水般離開了“四海客棧”,躲在房裏的客人紛紛走了出來,探頭接耳的開始竊竊私語。

    而小雀兒雀細心的發覺到,剛才那位帶隊官,左半邊臉頰也浮現着紅紅的五道指痕。

    這就奇怪了?

    打人的是他,怎麼自己的臉上反倒是有着巴掌印?

    難道他也捱了一巴掌?

    一個縣官才七品,四品頂戴的帶兵官,按照大清的官職,是御前行走的帶刀侍衞,可以説是見官就大一級,有誰敢賞他一巴掌?

    楞然的想着這個問題,小雀兒卻怎麼也無法釐清心中的疑問。

    方別秋好恨好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沒有想到常年的行走江湖,居然也會着了道,讓自己成了一個睜眼瞎子。

    固然大夫説這只是一種暫時的失明現象,過兩天就會慢慢的恢復視力,但是他的心理面總免不了還是忐忑不安。

    尤其在這種節骨眼上,即使幾天的失明都有可能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甚至連大清的江山都會斷送,他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再也無法躺下休息。

    他摸索着來到仇天雲的房間,很奇怪經過剛才的一陣騷動,怎麼沒有見他過來看看。

    叫了兩聲不見回應,他知道他不在房內,心裏不覺也鬆了一口氣。

    畢竟,兩人就住在隔壁,他若問起自己是怎麼打發剛才那些官兵,還得去費一番唇舌解釋。

    他會去哪裏了呢?

    差一點撞翻了桌子,方別秋摸到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他靜靜的等着仇天雲的歸來。

    一生很少等待,原來等待的滋味竟是這麼的難熬。

    無聊的把玩着桌子上的幾隻茶杯,方別秋嘗試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各個角落,然後讓自己試着一下子就找到位置。

    許多事情都是這樣,就如同自己現在的眼睛,擁有的時候不覺得重要,等到看不見了才發覺那無邊的黑暗,會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種無法忍受的恐懼感,而且這種感覺卻會越來越強烈。

    就好像自己是光着身子,而有無數雙眼睛躲在暗處偷窺着似的——

    晁翎自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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