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眼上前查看,只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青,瞳孔漸漸擴張,低頭一看,這人肋下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皮肉外翻,正不斷冒血,金眼經驗豐富,只看了一眼,搖搖頭,低聲嘆息道:“這人活不成了。”姜森覺得脖子涼颼颼的,扭頭一看,阿水淚流滿面,滴在他脖子上,他沉吸口氣,振聲道:“哭什麼,男人流血不流淚。”
謝文東體會阿水的感受,眼睜睜看着當初和自己一起出生如死的兄弟慢慢死去而自己又無能為力時,那種心情不是説忍就能忍住的,他舉目望了望身後的追兵,朦朧黑色中隱約能看見人影晃動,他拍拍阿水肩膀,眯眼道:“把仇恨記在心裏,記住,仇一定會抱,我和你一起。”
“恐怕沒那麼容易吧!”草叢中傳出一聲斷喝,接着刀光一閃,直刺謝文東。誰都沒想到近在咫尺的草叢裏竟然還藏有敵人,而且異常冷靜,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阿水和他死去兄弟身上的時候,才發動進攻。這一刀快似流星,那人話聲沒傳來,刀先到了,謝文東是人不是神,他也沒料到草叢中藏有敵人,等他看清刀鋒時,依然到了身前,再想躲,連一絲機會都沒有。刀尖不偏不正,刺在他心臟處。謝文東如同被火車撞個正着,身子倒退數米開外,胸口一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偷襲之人正是一開始時被金眼一槍打得落荒而逃的光頭,他一刀刺在謝文東身上,也同樣大大出於意料之外,因為沒有感覺到刀如肉的那種快感,反而象刺在一團棉花上,軟綿綿的,無處着力。防彈衣!光頭反應極快,立刻意識到謝文東穿有護身的衣服,暗歎一聲,收刀就跑。謝文東嘴角掛血,見光頭要走,急忙喊道:“不能讓他跑掉!”
謝文東一句話終於把其他人從震驚中喚醒,變故發生太快,眾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謝文東已經被人一刀刺飛。
姜森、任長風、金眼三人幾乎同時發動,向着要逃的光頭飛身竄去,沒見到拔刀的動作,任長風的刀尖已經指向光頭的後心。姜森不知道什麼時候脱掉外套,大喝一聲,向光頭甩去。衣服如同一張大網,劈頭蓋臉的罩下來,光頭煞是了得,頭也沒回,反手一刀輪出,將飛來的衣服一分而二,但他出刀的同時,身子的速度還是稍微減緩一些,不過,這對任長風已經足夠了。唐刀象是一隻吐信的毒蛇,一口咬在光頭後心,也多虧他反應過,刀剛如肉,身子立刻沉下去,緊接着踉蹌前行幾步,一頭扎進半人高的草叢中。任長風想也沒想,縱身打算跟進去,被姜森一把抓住,沉聲道:“東哥重要,後面還有追兵呢!”
“可惜,”任長風咬牙切齒道:“沒一刀扎死這兔崽子。”“以後會有機會的!”姜森面色陰沉的嚇人。他們反身回來,謝文東被水鏡攙扶,彎腰直喘粗氣,血沫從口中滴滴答答流出。姜森急上前問道:“東哥,怎麼樣?”
謝文東抬頭一叱牙,搖頭道:“沒事,死不了!當初七八顆子彈都要了我的命,更何況這一刀,我只是擔心,這一刀讓那禿頭起了戒心,以後再出手時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化解。”姜森等人聽後老臉一紅,自己一方這麼多人在這,哪個不是自命不凡的箇中高手,竟然讓敵人如入無人之境,來去自如,如果不是謝文東又衣服護身,這時恐怕早斷氣多時了。任長風狠狠一甩刀,道:“東哥放心,以後決不會再有同樣的事發生,有我在,也不會讓給那‘禿亮子’第二次機會。”
謝文東點點頭一笑,道:“我們快走吧,南洪門的人快到了。”眾人提耳一聽,可不是嘛,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這一耽擱,讓敵人追上不少。金眼上前一低身,道:“來,東哥,我揹你!”謝文東一甩頭,道:“小傷,不用!”説完,大步跑出去。他是一個好強的人,能不拖累兄弟儘量不拖累,雖然心中悶得如同壓了一坐大山,可還是拒絕金眼的好意。他説的話,一般很少有更改的時候,金眼明白謝文東為人,沒再説什麼,緊隨其身後,小心戒備,生怕再有人冒出來偷襲。
眾人不知跑出多久,身後南洪門一干弟子早不知甩到哪去了,算計一下,少説也有七八里地,可依然沒看見老鬼的藏身之所。姜森邊甩着兩條小短腿邊扭頭問背上的阿水道:“我説兄弟,方向你是不是記錯了。”
阿水勉強抬頭環顧一圈,有氣無力道:“向前,快了。”“快了是還有多遠啊?”這是阿水説得第三個‘快了’,姜森的耐心到了極限。阿水苦笑道:“翻過前面那條盤山道就是了。”姜森聽後差點沒爬地上,沒什麼説的,跑吧!
等到了老鬼住處時已經是半夜。這裏可能算上郊區的郊區,孤零零幾間平房坐落在山腳下,唯一能與外界相連的只有一條又窄又凹凸不平的土道。説這裏是村莊都閒它小。不過在這時能看見這幾間破屋,眾人比見了皇宮都高興。可還沒等眾人靠前,‘嗖嗖嗖’從道路兩旁竄出數名大漢,面無表情,手中提槍,冷冰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謝文東看了看幾人,一提褲子蹲在地上,他實在沒有力氣説話,這一陣長跑,讓他五臟六腑象狂風下的大海,劇烈翻騰。姜森上前幾步,道:“我們找老鬼。”大漢沒反應,還是冰冷冷的問:“你們是幹什麼的。”説着話,手中槍緩緩舉起。
還沒等姜森説話,他背上的阿水低沉道:“老五,是我,他們是自己人。”
大漢一聽説話聲,急忙垂下槍口,問道:“是水哥嗎?”姜森怒道:“沒錯,你們水哥受了重傷,再耽誤一會命可能也沒了。”大漢心中一震,上前細看,雖然阿水一臉血垢,但還是把他辨認出來,向後一揮手,忙道:“真是水哥!快上來幾個兄弟幫忙。”
後面那幾個大漢七手八腳將阿水從姜森背上抬下來,直向那幾間平房跑去。説話那大漢明顯客氣多了,低聲問道:“幾位兄弟,你們究竟是誰?”謝文東長長吐了口氣,感覺胸中舒緩一下,慢慢站起身,柔聲道:“我是謝文東!”
“啊?”大漢嘴張老大,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一番,好一會,躬身施禮,語氣客氣道:“原來是謝老大,剛才兄弟真是對不住了。”謝文東一揮手,道:“自己人不用客氣,我找老鬼!”
他話音剛落,只聽前方一聲大吼:“謝兄弟,我説這是怎麼了?”説曹操,曹操就到。老鬼一身黑衣,本來就雍胖高大的身材加上天色又黑,活象是下了山的黑熊瞎子,他搖晃的跑到謝文東近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這力道讓謝文東差點坐在地上。老鬼喘着粗氣問:“怎麼了?剛才接到阿水讓人打來的電話,説你們遇襲了?”
謝文東眼睛眯縫着直勾勾瞪着老鬼,一個字沒説。老鬼讓他看得直起雞皮疙瘩,撓撓頭髮,不解道:“怎……怎麼了?”
謝文東冷聲道:“你明知道我們遇襲,為什麼不出來接應?”老鬼一張臉揉成一團,委屈道:“怎麼沒接應?!我都派出去三波人了,可是沒有一波碰上你們,我還想知道你們是從哪鑽出來的呢?!”謝文東指了指胸前衣服的口子,道:“能活着來到這裏,是我的命大。我以為金三角的威望足已經讓人聞風喪膽了,可現在看來,實在是我高估了你們。”
這一句話象是一把刀子刺在老鬼心中,他臉一沉,冷道:“兄弟,你説別的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你再説金三角如何如何,別怪我翻臉不認人。”謝文東冷笑一聲,道:“呵呵,好威風嘛!希望你的威風能一直保持下去。不過,如果我沒猜錯,你那兄弟現在恐怕已經不行了。”老鬼一呆,疑問道:“阿水?”“沒錯!”謝文東點頭道。
老鬼顧不上和謝文東窩火,又一陣風似的跑回平房內。謝文東幾人緩緩跟在後面。
正如他所説,阿水真的快不行了。身上幾處刀傷雖然都不輕,但要不了命,惟有一不算深的刀傷卻偏偏傷在肝臟處,這是致命的。等老鬼跑回來時,阿水已經出氣多,入氣少,身子一顫一顫的抽搐。周圍不少人進行急救,有人給他注射白粉,希望能緩解一下他的痛苦,可這根本無濟於事。老鬼上前拉住阿水的手,半天沒説出話來。他和阿水同屬於金三角的外聯部門,一起合作多年,大風大浪沒少闖,情同手足鋼鐵兄弟,這時卻躺在牀上奄奄一息,怎能不讓他心痛。
阿水看見老鬼,蒼白如紙的臉色突然紅暈起來,紫青的嘴唇一咧,這笑容看在老鬼眼中如同哭一般。阿水強打精神,從嗓眼中擠出三個字:“南……洪……門……”説完,身子一挺,僵住了。
老鬼傻了,木然的搖着阿水的身子,不停呼喚道:“兄弟啊,你可不能睡着啊……”
周圍人紛紛站立起身,沉垂下頭,默默不語。一人上前用手扶過阿水圓睜的眼睛,脱衣蓋在他面上,轉頭對老鬼道:“鬼哥,阿……阿水他死了。”老鬼木呆呆楞了好一會,才突然大叫一聲:“哎呀!痛死我了!”他腦袋‘噹噹’撞着牀板,痛哭流涕。門外的謝文東本不想近來,但看老鬼這個樣子他心中也不好受,來到他身後,拍拍他肩膀道:“人都死了,哭又有什麼用?!”
老鬼失聲道:“這是我的兄弟啊,一起出生如死的兄弟!”謝文東嘆了口氣,眯眼道:“活着的人終究要為死去的人做些什麼。”老鬼頓足,一下子蹦了起來,瞪大眼睛看着謝文東,吼道:“是誰?是他媽誰幹的?”剛才阿水死前説的話聲音小,加上他又痛極攻心,並沒有聽清。謝文東沒説話,也不好説,只是向姜森使個眼色。後者多聰明,和謝文東一起多年,他的心思哪會不懂。悄悄退出房間,找到阿水所帶人手中唯一存活下來的那個人。這人身上的傷也不輕,背後中了兩刀,只要身子一動,皮下白森森的骨頭都能隱約可見,兩個漢子正熟練的給他包紮。姜森看了看他,淡淡道:“你死不了。”
那人被他説得莫名其妙,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姜森接着道:“你雖然死不了,但阿水卻死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那人騰得站起身,張大眼睛,問道:“你説什麼?”姜森感嘆,道:“阿水死了。”
“水哥!”那人吼叫一聲,向房間內衝去。自己找他見老鬼,不如讓他自己去見老鬼來得好些。跟隨謝文東時間越長,姜森的心計也越來越深。那人‘光當’一聲撞開門,衝了進去,一眼看見躺在牀上渾身是血的阿水,心裏頓時揉成一團,鼻子一酸,放聲痛哭。老鬼被他這一鬧,注意力馬上從謝文東身上轉移,不哭還好點,這一哭更讓他心煩意亂,眉角立起多高,抬腿將那人踢翻,上前把他脖領子抓住,咬牙問道:“是誰把阿水變成這樣的?説,是他媽誰?”
那人被老鬼的表情嚇了一大跳,哭聲頓時止住,木呆呆道:“南洪門!是……是南洪門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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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怎麼上海這樣的女孩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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