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陰教外約十里的山徑上,披髮人停了下來。
小羅立刻跪了下去,道:“前輩救命之恩,身同再造。”
“起來。”
“晚輩尚有下情稟告前輩。”
“説。”
“晚輩並不是小羅。”
“這個我知道。”
“什麼?前輩知道晚輩並非真的羅天?”
“當然。”
“那前輩為什麼還要救晚輩?”
“這麼説就把你自己看輕了!”披髮人道:“你雖是羅天的影子,且是受命於人,但對羅天的關照卻是全心全意,毫無敷衍塞責之處,足證你為人心地善良,重義尚仁,可敬可佩。
剛才羅天等人逃出此教,若非你為他們擋了一陣,犧牲你自己,他們恐怕是跑不了的。”
影子小羅道:“晚輩奉命行事,自應盡職。”
披髮人道:“除了盡職之外,你與羅天還有情感。”
影子小羅道:“我喜歡他、尊敬他,以做他的影子為榮。”
披髮人道:“這也正是我冒險進入該教救你的原因。”
影子小羅道:“前輩隻身進入該教中,把晚輩要回來,的確冒了很大的險,此恩必報.以後只要前輩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很好!正因為如此,我要傳你一招半劍法,在必要時可以作為抽身之用,你可願意學嗎?”
“晚輩當然願意。”
披髮人道:“此劍法以後遇上羅天,只能傳給他,萬萬不可教給別人。”
“晚輩謹記前輩教誨。”
披髮人聽聽四下確實無人,就地傳了他一招半劍法,分手離去。影子小羅又練了半天,才去追小羅。
小羅、“葛三刀”、茜茜、小五子及軟軟五人在一家客棧中,“葛三刀”道:“小五子、軟軟,我認為你們應該回去、”
小五子道:“怎麼?你希望我們重返虎口?”
“葛三刀”道:“不是,我認為玄陰教還不知道你們是內奸。”
茜茜道:“也許知道了。”
“葛三刀”道:“他們沒有證據是你們放的人。”
小羅道:“由於石室鐵欄是合力拉開的,頗似在內的人脱困而出,你們若能儘快回去,且稍帶點傷,必能使他們相信是追敵未果而返。”
小五子和軟軟自然不願回去。
只不過,回去有回去的益處,若就此不回,即表示是內賊,必然立刻變成玄陰教追殺的對象了。
兩女本有極大的雄心,尤其小五子,一定要設法超越童先生,可以説她立志要手刃童先生,因為童毀滅了她的美夢。
要不是童先生的玷污,她頗有把握變成小羅的人。
即使小羅有了小仙蒂,也還不算太晚。
但被童先生佔有之後,自然產生了自餒和深厚的自卑。
此刻,小羅忽然發現有人在林中向他招手。
他發現頗似影子小羅,立刻自稱要去方便,進入林中。
的確是小羅,而且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
“你這是幹什麼?”小羅要去扶影子小羅,但他絕對不起來,而且深深地垂下頭悲泣不已。
小羅道:“兄弟,你怎麼哩?”
“兄弟,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
小羅攤攤手道:“我不知道此話從何説起?你自何處而來?”
“兄弟,不久前披髮人自玄陰教中把我救出,我就決定要追上你,向你請罪,然後自絕。”
小羅一驚,道:“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
影子小羅先説了為他們斷後擋住大敵被擒,稍後被一位女披髮人救出,還傳了他一招半劍法的事。
小羅一驚,道:“兄弟,你太冒險了!”
“為了兄弟,我的命不值錢。”
“女披髮人知不知道你不是真的羅天?”
“知道。”
“知道還傳你劍法?”
“是的,她説很佩服我的重義尚仁,她還交代,見了你可以把劍法傳給你。”
小羅道:“兄弟,那你跪在這兒幹什麼?”
影子小羅悲聲道:“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我幾乎無顏見你。”
小羅道:“兄弟,你對我恩重如山,不要説你並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就是有也算不了什麼呀!”
“不,這件事非同小可。”
“好,好!你説,是什麼事?”
“小五子和軟軟都和我有了肌膚之親了。”
小羅一怔,心道:“這位兄弟的確風流成性,精力過人,居然又把小五子及軟軟也弄到了手。”
對於這種事,小羅多少有點不悦。
並非他吃鍋望盆,事實上他有了小仙蒂之後,根本不想別的女人,而是認為影子小羅太過分了。
小羅道:“事已至此,兄弟不必介意,因為我已有小仙蒂,本就不可能再和她們結合了。
只是不明白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
影子小羅自是源源本本地説了被制的一切。
小羅面色一變,道:“這是倒採花呀!”
“兄弟,我簡直想死。”
“兄弟,我固然恨她們的行為,但是,以她們二人的條件來説,也算是千中選一的女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一箭雙鵰算了。”
影子小羅吶吶道:“兄弟,你在諷刺我?”
“絕不,我認為她們既然已和你有夫妻之實,不如收了她們,只要安下心來過日子,將來翠袖添香,美人如玉.享盡閨房之樂,也算一段佳話。”
“兄弟,你一點也不怪我?”
“這是什麼話?你是受害者呀!”
“可是她們以前畢竟是你的女友,而且她們迄今仍然喜歡你。”
小羅道:“我們二人不揭穿,她們就不知道有兩個小羅,以後你仍然可以和他們接近,到了適當時機,請幾位長輩出面一撮合,豈不大功告成了?”
影子小羅這才拜了三拜,但被小羅拉了起來,道:“兄弟,你對我才是恩重如山,我該拜你才對。”
影子小羅道:“這件事兄弟不怪我就萬分感佩了。”
小羅道:“兄弟,待會我勸她們返回玄陰教,然後你在半路上故做邂逅,你們多接近一下,反正生米已成熟飯,將來她們還飛得了嗎?”
影子小羅的確也很欣賞小五子,正求之不得。
他本來又要拜倒,小羅拉住了他,道:“好了,就這麼辦,我出去勸她們返回玄陰教,你則見機行事。”
影子小羅道:“這一招半武功,我要代傳給兄弟。”
小羅道:“不急,下次見面再教我不遲。”
小羅走出樹林,來到四小處。這工夫,小五子已和軟軟商量好了,決定再返回玄陰教卧底。
第一,她們必須設法弄清三個教主到底是什麼人?
其次,教主和“七殺夢魘”到底有何仇恨?甚至教主是不是“七殺夢魔”?這也是她們剛剛想到的。
她們對小羅還是抱有希望,她們的涉險是為了小羅。
於是二人決定重返玄陰教,立即告別動身。
小五子和軟軟二人快要返回玄陰教,只有五七里時,居然又遇上了小羅,二女自然十分高興,況且小羅身邊沒有別人。
“小羅,你怎麼也來了?”
小羅道:“我不大放心,萬一你們返回教中被揭穿了身份,我也好冒險進入救你們,對不?”
二女頗為感動,小五子道:“看來你一點兒也不怪我們了?”
“不,因為你們喜歡我才會那樣做。”
軟軟道:“小羅,你真是寬宏大量的好人。”
“二位也是出手大方,樂善好施的人。”
軟軟打了他一下,道:“小羅,你要在外面等我們?”
“對,萬一你們被懷疑而被關起來,可以做個暗號,使我在外面聽到,我就可以設法救你們。”
小五子道:“如果我們被懷疑關起來,就會連叫三聲‘冤枉’,如果沒有,明天我們會輪流溜出來與你會面,你在何處藏身?”
小羅道:“一里外西方林中有個獵人廢棄的小石屋,那兒可以擋風遮雨,甚至作為臨時洞房也不錯。”
二女又擂了他一下,雙方分了手。
結果影子小羅並未聽到喊“冤枉”聲。
第二天晚上,小五子溜出來,和他在石屋中纏綿了半夜。
第三天晚上,軟軟又出來和他歡娛半宵。
這才約定以後見面的地點與連絡方法,分了手。
因為影子小羅還有很多重大的事要去辦。
此刻小羅、“葛三刀”和茜茜又進入一個小鎮,“葛三刀”早就嚷嚷着餓了,但他們的錢票又在玄陰教中失落了。
小羅道:“看看有無賭場?”
“葛三刀”一打聽,這個鎮上居然沒有賭場。
天色傍晚,要是再到另一鎮去,可能要過了半夜。
就在這工夫,風中傳來了喜樂聲。
“葛三刀”道:“有辦法了!”
茜茜道:“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鎮上一定有富户在辦喜事,一聽這樂聲,就是娶媳婦,必定大開流水席,咱們可以夾在客人當中,大大方方地入席吃喝就是了。”
茜茜道:“萬一被人家認出來怎麼辦?”
“誰能認出來?”“葛三刀”道:“任何一個大户,除了七大姑八大嫂之外,遠親近鄰不下千百,誰能全部認識?難道還會逐個盤問誰是真親戚,誰又是假的不成?”
茜茜認為也有道理。
有些富有之家辦喜事或喪事,開出流水席(所謂流水席就是最普通的十道菜),只要湊足八九人即開出一席,隨到隨開,沒有人去管誰是冒充的親戚,所以有些窮人總巴望鎮上有紅、白大事,以便大打牙祭。
“葛三刀”帶頭進入辦喜事的臨時大蓆棚之內。
這兒擺了不下五七十桌,已快坐滿。
三小這一桌還有幾個人,當然都很陌生。
足八個人就開始上菜,三小大吃大喝。棚中十分喧囂,豁拳行令聲此起彼落,這時小羅忽然發現了一個熟面孔。
那人居然是仙蒂的奶母辜婆婆。
似乎辜婆婆已發現了他,而且神色十分冷峻。
小羅再向四下掃瞄,又發現了三個熟人。那是“狂風”秦萬年、“焦雷”公孫拳和“暴雨”司空展。
而這時茜茜也看到了一個熟面孔,他就是玄陰教的副教主常有慶,這些人是先來或後來的已不可知。
茜茜低聲道:“小羅哥哥,常有慶也在這兒。”
小羅道:“何止常有慶,你們再仔細看看。”
“葛三刀”也發現了“風”“雷”“雨”三人,還有辜婆婆。
“葛三刀”道:“小羅,必要時辜婆婆是個大幫手。”
小羅道:“萬一是負數呢?”
“那怎麼可能?她該是我們一條線上的。”
小羅道:“可是我有預感,辜婆婆今夜只怕不會是我們的幫手。”
茜茜道:“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她的表情,就有這種預感。”
“葛三刀”道:“這些人會不會都是衝着我們來的?”
小羅道:“極有可能,我們先吃飽了再説,但不要吃得太飽。”
小羅等人吃得差不多時,常有慶、公孫拳和司空展三人走了過來,只有秦萬年未動。
這可能是由於他的女兒在小羅身邊,或者披髮人他不敢得罪。
常有慶道:“小羅,到外面來!”
小羅道:“老子還沒有吃完。”
“葛三刀”道:“看來這喜主是玄陰教的同路人。”
常有慶不回答就等於默認了吧?
茜茜道:“主人是什麼人物呀?”
常有慶冷峻地道:“説出來會嚇你一跳。”
小羅低聲道:“老葛待會先溜,我和茜茜應付比較得心應手,要溜也方便些,記住!”
吃完了抹抹嘴走出蓆棚,出了鎮,常有慶、公孫拳和司空展已在等候,看樣子公孫拳和司空展也都是玄陰教的同路人了。
小羅抱拳道:“司空大俠服了在下的藥,情況如何了?”
司空展雙目火紅。
小羅深信這老小子已經不管用了,道:“看司空大俠雙目赤紅,大概藥力已經生效,八成是生龍活虎,所向無敵了?”
司空展大喝聲中,劈出一掌。
小羅閃過,茜茜拔劍接下司空展。
常有慶道:“小羅,今夜你還能跑掉?”
小羅道:“試試看吧!”
常有慶貼上,一口氣砸出十一掌,只不過小羅一步也未退。
小羅回敬常有慶八九掌,常有慶也不含糊。
茜茜應付司空展,在臂力上差點,但招式毫不遜色。
公孫拳在一邊觀戰,他看不出小羅能勝還是常有慶能贏。
常、羅二人邊打邊移到十餘步外,常有慶道:“小羅,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了一定很過癮。”
“什麼事?”
“軟軟和小五子都是爛挑了。”
“户頭是誰?”
“軟軟被我玩了,小五子是童先生的禁臠。”
小羅道:“童先生又是誰?”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叫童先生,武功高不可測。”
小羅道:“這話我聽了並不過癮,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常有慶道:“人家出五十萬兩銀子收購你的人頭。”
小羅道:“你不説我也知道。”
常有慶道:“你説説看。”
“有我小羅在一天,中原十二賭坊聯盟就會吃癟,為了重振他們的雄風,不再有人到他們賭坊中以高超的賭技,如狂風掃落葉般地帶走一大批一大批的銀子,各賭坊湊出五十萬兩抓我,當然大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真的。”
小羅以傳音入密道:“常有慶,咱們可以合作一檔子買賣,一旦事成,二一添作五,每人二十五萬兩。”
“你……”常有慶道:“你要詐降冒領賞格?”
小羅道:“你看如何?反正這些賭坊都是弄得人家傾家蕩產的造孽錢,咱們弄些花花,也不算過分。”
常有慶為之心動。
他當然並不想和小羅平分賞格,而是生擒他向教主邀功。
這樣可謂名利雙收,賭坊聯盟不敢不給賞格,教主方面又是大功一件。
小羅道:“如你肯幹,我們從長計議。”
常有慶道:“你甘願讓我先制住穴道?”
小羅道:“這是君子交易,只要你有良心,別到時不解我的穴道,獨吞賞格,把我殺了就成。”
“那怎麼會?二十五萬兩已經是個大數目了。”
小羅道:“待會兒打不出結果,你提議停手,晚上我們在東邊興隆鎮上天香酒樓上見面,計議細節,不見不散如何?”
常有慶自然照辦,又打了一會兒,他大聲道:“公孫兄,司空兄,算了,改日再收拾他們,我們還有事,走吧!”
常有慶等三人離去,茜茜喘着道:“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他們要是一齊上.會佔盡了便宜呀!”
小羅道:“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這工夫“葛三刀”也來了,他道:“小羅,剛才我在一邊觀戰,常有慶似乎並沒有落下風,為什麼虎頭蛇尾地走了?”
小羅對他們低聲説了這件事。
“葛三刀”道:“小羅,成嗎?可別上了當。”
小羅笑笑道:“他想賺我,我當然也想賺他。”
茜茜道:“怎麼個賺法?”
小羅道:“不久便知。”
興隆鎮。
天香樓,晚餐時刻。
生意不錯,樓上樓下大約上了六成座。
小羅穿了一身的綾羅綢緞,邁着方步進入天香樓。
小二一嚷嚷,他上了樓。
常有慶就坐在臨窗桌上,同桌上還有個年輕女人。
小羅住他的桌邊一站,常有慶立刻對那女人低聲道:“你先坐到別的空桌位上去,我們要談件生意。”
這女人也沒羅嗦,立刻到別的桌上去了。
常有慶道:“小羅,到目前為止,你挺守信。”
小羅道:“我待人接物一向守信,何況是為了二十五萬兩銀子。”
“對,對!這畢竟不是個小數目。”
小羅道:“我先聽聽你的辦法。”
常有慶道:“這件事不過是咱們二人演個雙簧,我抓人,你暫時被捕,然後把你交給他們,換取五十萬兩銀子,我根本未點你的穴道,銀子一到手,你就脱困。”
小羅道:“辦法很單純,只怕你會弄鬼。”
常有慶道:“我弄什麼鬼?”
小羅道:“萬一你真的點了我的穴道,把我交給他們,然後五十萬兩獨吞,再設法偷偷地殺了我,可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常有慶鄭重地道:“我要是這樣,就是婊子養的。”
“也不必發此重誓,反正各憑良心就是了。”
“對,天地良心。”於是二人低聲計議細節,不久分手。
小羅在澡堂中洗澡,被常有慶堵住。
他穿上衣衫就在堂子中幹上了。
堂子中的一排排浴牀上的客人,都嚇得匆匆穿上衣服離去,只有十二張牀上的客人躺着未動,只不過他們並未全裸。
常有慶説這些人全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派來的代表。
小羅與常有慶先是徒手力搏,五六十招後亮出兵刃。
又打了六七十招,小羅突然失招,被常有慶一腳踢出三步,上前舒指點了他的穴道,牀上的人全跳了起來。
有人大聲歡呼道:“還是常副教主有辦法!”
“這是我們私人的交易,不可説出去。”常有慶道:“更不可傳入本教耳中,這種事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十二個漢子道:“對,對!一切都照常少俠的意思。”
常有慶手一伸,道:“人質在此,希望就此銀貨兩訖。”
十二人稍一低聲計議,立即點了頭。
其中一人自褡褳中取出一疊銀票,計三十餘張,當場點清為五十萬兩,且立刻交給常有慶。
常有慶收起銀票,抱拳離去,渾身輕飄飄地。
因為他一生中從未有過五十萬兩銀子。
他出了澡堂子後不久,十二個漢子帶着小羅走出來,其中一人扛着小羅,來到七八里外一座破廟門外。
他們在廟外敲門五下,廟內有人擊掌三聲。
十二人立即走入,只見殿前站定五人,其中一人即是水月庵主持了塵老尼,其餘是她的師妹及門下。
十二個漢子把小羅往地上一放,道:“大師請驗收。”
了塵走近一看,已試試小羅的心脈,一切無誤。道:“沒錯,施主們很守信,果然如期辦到。”
為首之人道:“如大師沒有意見,即請銀貨兩訖。”
了塵立刻自大袖內取出一個布包,包內全是銀票。
她付了五十萬兩。
一個出家人居然能拿出如此鉅款,實在驚人。
其實這是她數十年來積攢下來準備擴建尼庵的經費。
她為了整頓庵規,使小羅繩之以法,才忍痛付出。
對方點清了銀票之後,一聲令下,紛紛亮出了傢伙,這些人當然不是賭坊中人,而是玄陰教中的人。
了塵等人身手不高,急起應敵,忿然道:“銀貨兩訖,各位為何翻臉?”
為首之人獰笑道:“我們只要銀子,卻不想交人。”
“好毒的孽障,上……”
了塵這邊都是女流之輩,才接了七八十招,幾乎個個負傷,奪門四散逃竄,這些人卻沒有追。
因為了塵這邊只知道這是“中原十二賭坊聯盟”的人。
而這十二個玄陰教中的人交給常有慶的五十萬兩,卻真是自“中原十二賭坊聯盟”處得來的,他們付出如此龐大的數字,也不過是希望得到一個硬靠山而已。
此後不再會有一些混混和老千去把大批的銀子弄走。
這十二人立刻又來到一個破窯內。
常有慶正在等候他們,為首之人把小羅放下,道:“常副座,一切順利,不負厚望,全部辦成了。”
他把五十萬兩銀票交給常有慶。
常有慶稍看了一下,大致不會錯,他現在身上有一百萬兩。
他忽然“嗆”然拔劍在手,道:“兄弟們,為了某種原因,我奉命在事成之後,打發各位昇天歸位。”
十二人大驚,為首之人道:“副座,無論是什麼原因,我們也不信教主會殺我們滅口,因為我們是忠實教友。”
常有慶道:“正因為你們忠實,我才會要你們的命。”
“為……為什麼?”
“因為我一向花慣了錢,自教中領到的出差費數目太少,尚不足我揮霍的三分之一,所以這一百萬兩隻是我私囊中的零用錢而已。”
語音未畢,劍光森寒電閃,一顆人頭已飛了出去,等其餘諸人亮出家夥,已倒下了四個。
於是,八個人在常有慶的重重劍浪下慘呼連連,有的斷肢,有的飛頭,沒出盞茶工夫,全橫屍窯內。
常有慶微喘着道:“一百萬兩,三兩年內,我可以花得痛痛快快,再也不必為錢發愁了。”
他掏出一百萬兩的銀票,在手中拍打着,狂笑一陣,一百萬兩的確是個令人心動的大數目啊!
他決定把此窯封起來,使這十二人永久失蹤。
因為他是私自帶這些人出來的。
這些徒眾失蹤,只要他不回去説,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何處。
但他一轉身,忽然楞了一下。
小羅本來就放在窯門口內一旁地上,怎麼不見了呢?
常有慶心頭一沉,他目前雖然身負上乘武功,對小羅卻是十分忌憚,他仔細打量地上橫七豎八的死者,以為也許混在這些屍體中。
窯內很暗,他彎着腰一個個地打量,而且數着,十二個一個也不多,就在這時,背後忽然有人“嗤”地一聲笑了一下,悚然回頭,隱隱看出正是小羅。
“小…小羅,是你?”
“是啊!”
“你是怎麼脱困的?”
“因為你小子狼心狗肺,我不能不防你一手,對不對?”小羅道:“我們事先的計議,並沒有去賺了塵老尼對不?”
常有慶道:“出家人要那麼多的錢也不是好事,咱們多弄幾個,可以多分點,難道你會討厭銀子不成?”
小羅道:“銀子我當然喜歡,只不過不喜歡雞零狗碎的。”
“你的意思是……”
“全部給我,放你一條狗命!”
“一……一百萬兩全給你?”
“當然,你只是我這計謀中的一個小丑,代我跑跑腿,我不殺你就已經很不錯了,拿來吧!”
常有慶陰陰地一笑,道:“小羅,我會怕你?”
小羅道:“我並不要你怕我,我只要你那一百萬。”
小羅往上一貼,常有慶閃避中撩出一劍。
但他正在窯口內,這時窯口外人影一閃,把他握在手中的一百萬兩銀票全奪了過去,常有慶大驚。
奪去銀票的人是什麼樣子?常有慶卻未看清。
他追出窯外,小羅在後面向他攻出一掌。
常有慶不能不回頭應戰,切齒道:“小羅,原來你是個專吃人的奸詐貨色,你真不是東西!”
小羅道:“咱們二人之中總有一個不是東西。”
常有慶狠攻七八劍,小羅一味閃避。
再攻幾劍,小羅就閃入窯內,常有慶跟入窯內,由於黑暗,更是佔不了便宜,而且發現窯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常有慶厲聲道:“還有一個是誰?”
小羅道:“還有一個人嗎?不會吧?”
常有慶知道,自己想吃小羅卻被小羅吃了。因為他發現另一個人蒙了面,路子和小羅差不多,功力也和小羅相若,以他的功力,怎能接下這兩個人?
只有咬咬牙衝出窯外溜了。
窖內二人相視大笑,小羅道:“這小子吃了啞吧虧,以後就學乖了,只怕他此去凶多吉少。”
影子小羅道:“只要他回去不説,玄陰教中人無人知道。”
小羅道:“這十二人之中有一個未死,而且並非致命之傷,把他救活,回去報信,看他還能不能穩坐他的副教主寶座?”
原來小羅和常有慶定計弄銀子,暗地已和影子小羅聯絡上,他們都知道常有慶陰毒奸滑。
所以,他們合作整了他一下。
小羅燃起火摺子照了一下,果然有一人只是大腿被劍穿透,但他忍的功夫到家,一直躺在地上裝死不動。
小羅道:“朋友在玄陰教中是什麼職位?”
“壇主。”
“貴姓啊?”
“在下韓光裕,説來慚愧……”
“你慚愧什麼?”
“常副教主蠱惑我們,説是出門一趟可以弄三五萬兩銀子,將來離開玄明教可以成家立業,我們就跟來了,想不到他利用完我們之後要殺之滅口。”
小羅道:“我們準備把你的腿治癒,你願意回去舉發他的罪行嗎?”
“願意,就算死了也無怨。”
小羅道:“放心,絕對死不了的,你們受他蠱惑,罪不在你們,而你們及時檢舉,也算有功於玄陰教。”
韓光裕道:“小俠不知道,常有慶不知是什麼來頭,有什麼靠山,在教內所有的副教主之中十分跋扈,也只有剛來的兩位女副教主不怕他。”
小羅道:“不管他有多大的靠山,犯了這等大罪,教主還是不會經饒他的。韓兄傷愈後,自管回去告密。”
韓光裕道:“在下一定照小俠的意思去做,只是古人的‘竊鈎者誅,竊國者侯’的古訓,不能不信。”
小羅點點頭,叫他不必擔心,為他療傷讓他走了。
剛走出窯門,辜婆婆已冷冷地擋住了去路。
小羅抱拳道:“這不是辜婆婆嗎?”
“錯不了,小子,把仙蒂還給我。”
“仙蒂,她……她不在我手中。”
“小子,看你結結巴巴地,八成説謊,你把她藏在何處?”
小羅道:“婆婆,如果仙蒂在我身邊,我為什麼要説謊?”
辜婆婆道:“那就讓她出來見我。”
小羅道:“小仙蒂被一位披髮前輩帶走了。”
“什麼披髮前輩?”辜婆婆冷冷地道:“你敢胡扯?”
小羅攤着手道:“辜前輩,晚輩更想小仙蒂,這心情對你説你也不會明白,請你相信我。”
辜婆婆惡聲道:“小子,小仙蒂怎麼了?”
“婆婆何出此言?小仙蒂會怎樣?”
“如果小仙蒂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你的命!”
小羅道:“那位披髮女士武功高強,她把小仙蒂帶走,説是找地方讓她待產。”
“待產?這女人是什麼樣子?”
“由於長髮太密,遮住面孔,我未看清她的面孔,而她也未説出姓名,只説小仙蒂產後即可與我重逢。”
辜婆婆想了一下,似乎不信,大聲道:“小子,我看你是在胡説!”
小羅大聲道:“辜婆婆為什麼總是不信任別人?”
辜婆婆道:“因為你的風評不佳,武林中無人不知你是個好色之人,一夜能弄七八個女人,而且面不改色。”
小羅也不想説那是假小羅乾的。
辜婆婆道:“你這麼年輕,就這麼會弄女人,將來那還得了,一個小色狼自然會喜新厭舊,你八成膩了她而把她……”
小羅手一揮,道:“辜婆婆,我是敬你這一把年紀,可不是怕你,你再胡説八道,可別怪我罵人!”
辜婆婆道:“小崽子,你罵罵看。”
“辜婆婆,你再口出不遜,試試看。”
“小色狼!小色狼!”
“老雜碎,老不死……”
辜婆婆大喝聲中,“呼呼”掃出三掌。
小羅接下來,稍退半步,但他立刻又回敬五掌。
只不過辜婆婆並未退後半步。
他們之間的差距似乎只在這麼一點點,以這點差距來決勝負,至少要一百五十招以上才行。
小羅道:“辜婆婆,你見多識廣,仔細想想看,難道也想不出那位披髮女士是什麼人?”
辜婆婆冷冷地道:“誰都可以把長髮披散下來,我怎麼能猜出來?小子,我看你是胡謅!
八成你喜新厭舊,害死了小仙蒂,而詭稱被披髮人帶走。”
小羅道:“小仙蒂等於我的第二生命,我怎麼會?”
辜婆婆道:“你説什麼也沒有用,我把你制住再説。”
二人掌勁狂烈,絲毫沒有憐憫相讓之意。
大約一百招左右,辜婆婆忽然停手道:“小子,行了!”
小羅喘着道:“什麼行了?”
“不必打了。”
“打也是你,不打也由你,辜婆婆,你有點不大對勁吧?”
辜婆婆道:“小羅,並非我老婆子有失心瘋,而是剛才有人在一邊覬覦,咱們非表演鬼打架不可。”
“是什麼人?”
“好像是戴了哭、笑面具的兩個人。”
小羅心頭一動,道:“現在走了?”
“走了。”
“前輩猜不出那兩個戴面具人是誰?”
“目前還猜不出來。”
“為什麼要在他們面前表演勢不兩立?”
辜婆婆道:“我雖不知他們的真正身份,卻知道他們是玄陰教的頭頭,也能猜到他們希望你和我交惡,不希望我們成為朋友。”
“為什麼?”
“依我老婆子猜想,玄陰教的頭頭,可能已知我主子是‘七殺夢魘’,也知道我主人沒有死,更知道你是劍客羅寒波的兒子。令尊令堂之死,雖然目前仍是懸案,但江湖上傳語,都説是‘七殺夢魘’乾的,這當然也可能是別人造謠,造成羅家與龍家敵對,所以造謠言的人絕不希望看到羅家與龍家和好。”
小羅點點頭説道:“婆婆是説可能是玄陰教中人造謠?”
“十之八九。”辜婆婆道:“剛才我們打爛仗,就是給這兩個人看的。以後要記住這一點,羅、龍兩家要表示勢不兩立。”
“是的,辜婆婆,不久前晚輩三人曾陷入玄陰教。”
辜婆婆道:“沒見過教主?”
“當然沒有,教主共三人,其中一人為太上教主,他坐在黑幕之後椅上,非但看不清他的面孔,也聽不清他的口音。”
辜婆婆道:“身陷玄陰教如何能脱困?”
“裏面有人協助逃出的。”
“小羅,你説小仙蒂被一女披髮人帶走待產,是真的?”
“這等大事我怎能欺騙婆婆。”
辜婆婆道:“你以為是友非敵?”
小羅道:“晚輩的確有這種感覺。”
“那會是誰?”
小羅四下看看,然後低聲道:“甚至有人以為兩位披髮人是家父母。”
辜婆婆一怔,喃喃地道:“果真是他們二人那就好了。”
小羅嘆道:“希望如此,但世上的事很難説。”
辜婆婆道:“但也不是沒有可能,也只有令堂才會説出帶小仙蒂去待產的話來,這我就放心了。”
辜婆婆走後,影子小羅又出現了。
只是他易了容,因為在目前絕對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有兩個小羅。
“兄弟,照你的意思,我和小五子及軟軟接近過。”
“很好,這樣也許能把她們二人導上正軌。”
影子小羅道:“兄弟,只怕一旦揭開,她們在受騙下會火爆開來。”
“應該不會,萬一如此,你可以坦白告訴她們,你才是受害者。”
影子小羅道:“兄弟,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
“小五子和軟軟早已失身在童先生及常有慶手中。”
“是她們親口説的?”
“是的,她們坦白説出,不想騙我,甚至小五子説常有慶居然是童先生的面首,而童先生的武功又極像我的主人。”
小羅道:“這件事你有未報告你的主人?”
“有,主人似乎已經知道了。”
小羅道:“這位童先生的身份真難猜,正因為他的武功路子與你主子的相近,所以有人懷疑他就是‘七殺夢魘’。”
影子小羅道:“真正內行人可以看出,他的武功雖和主人相似,但只得主人的皮毛,未得精髓,這是由小五子、軟軟、常有慶乃至於茜茜的招術中看出來的。”
小羅也認為如此,影子小羅道:“兄弟,我來代傳那一招半劍法。”
小羅聰明過人,不久學會,一試之下,大為驚奇。
他相信這是武林中最最權威的劍法了。
影子小羅嘆道:“主人教我武功,就曾贊過小弟的反應敏捷聰明,但比之兄弟你又差得多了。”
小羅道:“兄弟別奉承我。”
“真的,我學這一招半劍法,足足費了約三個時辰才貫通其神髓,但兄弟你卻不到一個時辰。”
小羅道:“這是因為我對劍法有濃厚興趣。”
影子小羅道:“兄弟以後最好隨身佩劍。”
“為什麼?”
“小弟發現在劍上你更容易發揮。”
小羅很相信他的看法,稍後影子小羅有事離去。
小羅躺在草中想這一招半武功,想熟了之後,又想起小仙蒂,這些天來,小仙蒂常在他的夢中出現。
不久他睡着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忽然被衣袂在草梢上的馳騁聲驚醒。
眼一睜,不由大吃一驚。
大約三步外並立二人,竟又是哭、笑二怪人。
一個也未必招呼得了,兩個齊來,他知道要糟。
只不過他仍然四仰八叉地卧於草中。
他望着二怪,他們也凝視小羅。
小羅技巧地看看左手心,正是什麼也看不到的時候。
此時此刻絕對不能動手,他道:“兩位坐下來談談如何?”
兩人還真的坐下來。
小羅道:“我今天就是長了九隻翅膀也飛不出二位的掌心,所以我根本不興逃走之心,不知二位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哭麪人道:“試試看。”
小羅想了一會兒道:“兩位的大名是……”
二怪同時搖頭,表示不能回答。
小羅道:“二位學過教主的武功對不?”
二人想了一會兒,微微點頭。這一點也很重要,二人似未注意這一點。
小羅道:“常有慶也是貴教的副教主?”
二人又點點頭。
小羅道:“而且常有慶在貴教副教主中算是佼佼者?”
二人微微一愕,笑面人道:“你怎麼知道?”
小羅道:“一看他的甩頭就知道了。”
笑面人道:“現在輪到我們問你了吧?”
小羅道:“好吧!請問。”
笑面人道:“你知道小仙蒂的父親是誰?”
小羅道:“你願意告訴我他是誰嗎?”
哭麪人道:“小羅,我們不喜歡滑頭。”
小羅道:“我不知道的事要我如何回答?”
笑面人又道:“剛才辜婆婆和你談了很久,如你不知小仙蒂的父親是誰,你就不該認識辜婆婆。”
小羅道:“我只知道辜婆婆是小仙蒂的乳孃,也只知道小仙蒂姓龍,她從不談起她的父親。”
“她不談你也不問,你們已有夫妻之實,這可能嗎?”
小羅道:“可能,因為她不願説,我就不便勉強她。”
“剛才你和辜婆婆談了些什麼?”
“就是談小仙蒂的事,她對我誤會,因而大打出手。”
“為什麼誤會?”
“小仙蒂在某處待產,辜婆婆不信,以為我喜新厭舊,害死了小仙蒂,而詭稱她在某處待產。”
哭麪人道:“小羅,兩個披髮人是你的什麼人?”
小羅知道這才是他們最想知道的事,不過是迂迴盤問而已。
小羅道:“我也不知道,似乎他們很同情我。”
哭麪人道:“我們卻認為你應該知道他們是誰。”
小羅道:“我也希望知道,但他們似乎很神秘。”
笑面人又問了幾個問題,小羅都不能回答,笑面人道:“小羅,走吧!”
小羅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玄陰教,只有在玄陰教中你的病才能根治。”
小羅道:“我趕了一夜的路,十分勞累,反正也不急在一時,二位能不能再讓我休息半個時辰?”
哭麪人道:“行,你繼續躺着挺屍吧!”
“不!”笑面人道:“他不過是拖延時間,以待後援罷了。”
小羅道:“有什麼後援,就算有,有你們二人在,還有什麼噱頭。”
哭麪人踢着小羅,道:“起來!”
小羅趁機一看左手,不由心頭一動。
過去左手心剛剛出現紅圈時很淡很淡,即使最紅的時候也只是粉紅色,但這次出現,卻比過去最盛時還紅。
幾乎就像雞冠的赤紅一樣。
正好這工夫哭麪人一腳端來,似要踩他的小腹。
小羅忽然捏住他的腳踝一抖。
這動作太快,小羅自己並不覺得,哭麪人卻很清楚。
這當然是由於哭麪人太輕敵之故。
第一,他們有二人在此。其次,以為小羅天膽也不敢反抗。
這就犯了兵家大忌,也就是犯了小羅的“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大忌,心頭一驚,閃電收腳。
畢竟不是普通高手,不論是體能及反應都是一流的。
他居然抽回了那隻腳,卻向後踉蹌了一步。
小羅趁機躍起,他手中捏了一根長僅兩尺餘的樹技。
哭麪人道:“老大,這小子邪門……”
笑面人道:“老二,剛才是你過分輕敵,難怪。”
“不,老大,剛才我固然輕敵些,但這小子那一手太快。”
笑面人道:“這小子本就很怪,忽高忽低,忽強忽弱,很多人都摸不透他。老二,你再試試看。”
“我是要掂掂他!”哭麪人認真地説。小羅心頭一涼,掌未到,暗勁已如洶湧澎湃的海底暗流大量湧到,小羅一閃,帶得他步法浮動。
哭麪人成心想給他點顏色看,再次猛砸三掌。
這一次小羅又閃避開去。
他似在儘可能拖延時間,按往例,他的功力還未到顯現威力的時候。但哭麪人掌掌不離他的要害,一味閃避也不是辦法。
小羅手中的樹枝一抖,不知不覺就施出了影子小羅不久前代傳給他的那一招半劍法中的半招兩式。
這只是一時情急的本能反應。
手中有東西,自然會以樹枝作劍,也自然會施展劍法。
只聞“刷”地一聲,小樹枝居然抽中了哭麪人的右腕,他微噫一聲,退步中看了一下手腕,居然有一道紅痕。
小羅自己也愕了一下,絕對想不到這一樹枝會擊中此等高手。
兩個怪人自然都看清了小羅這半招劍法,相顧色變。
他們都是大內行,雖然小羅只是隨便一撩樹枝,卻瞞不了他們,這是一招或半招高絕的劍法。
這樣神乎其技的劍術,似不應出自這個大孩子之手。
因此,哭、笑二怪靜靜地看了小羅很久。
笑面人道:“這劍法是不是披髮人教給你的?”
小羅只好説謊,道:“不是。”因為他猜出對方問此話的動機,必然認為披髮人即是他的父母。因為就劍法而言,武林中還沒有人高於他父母的。
“好,我來試試看!”笑面人緩緩走近,繞了一匝、忽然出了手,這掌法如和風細雨,幾乎感覺不到掌勁,只不過此念一畢,暗勁立刻沛然狂湧而來,就像開了河堤閘口,狂濤山壓而出一樣。
小羅馬步不穩地斜跨一大步。
但笑面人其疾逾電,另一掌已到了他胸前一尺左右。
小羅再次本能地以樹枝一格一甩,笑面人急閃,由於有備,勉強抽身,僅衣袖被抽了一下。
雖然如此,心頭的驚異就別提了。
當然,驚異之下,殺機陡起。
此人雙手猛搓,“沙沙”作響,好像手中搓着粗沙。
因此,掌中竟冒起一股青煙。
小羅心頭駭然,他早已有數,這二人非同小可。
接着雙掌交錯,掌罡如風雷乍起,小羅身上的衣衫“獵獵”
作響,地上塵埃旋揚暴起。
笑面人比哭麪人高出一籌有餘,小羅被逼退了近四大步。
施出全部所學,二十招後又退了三步。
這差距就是他們之間應有的,他和哭麪人之間就沒有這麼大。
再接二十招,小羅攻少守多,又不由自主地施出了剛剛學會的一招半劍法,學是學會了,火候自然談不上。
絕對沒有想到笑面人威猛狂烈之下,一接此招,就像是蛇的七寸被打中一樣,立刻收斂而退後。
小羅此刻終於證明了一件事,這劍法太神奇了。
只不過他只會一招半,再打就要從頭另來了。
那自然會露出馬腳來,所以小羅並未追擊。
二怪人互視一眼後,一齊睨着小羅。
小羅道:“兩位雖是玄陰教中人,而且在下也曾身陷貴教,但畢竟脱困,所以在下也不為己甚,只要二位不逼我,就到此為止。”
兩怪人不言不動良久,小羅攤攤手道:“剛才若是在下用上七成內力,必然傷人,但在下不願傷人。”
他揮動樹枝,的確不像是用力的樣子。
兩怪人對他的説法信了一部分。
小羅抱拳道:“在下告辭!”轉身行去,不疾不徐,心中卻在禱告:“玉皇大帝、西王母、觀世音菩薩保佑,讓他們被我唬住別再……”
這時笑面人道:“小子,你別走!”
小羅道:“在下還有事。”
笑面人道:“你以為一招半劍法能唬住我們?”
小羅長嘆一聲道:“一招半劍法怎能唬住人,只不過傳此劍法的長者表示,我學的這七十二式‘璇璣劍法’中,剛才這一招半是最弱的五招之一,只怕施出稍具威力的而傷了和氣。”
説着繼續前行。
如果這一招半真是小羅所學的七十二式“璇璣劍法”中最差的五招中的一招半,再動手就難以預料了。
只不過這兩個人不可能畏縮,更不可能被他唬住。
何況他們是兩個人。
能把他們兩個人唬住的,大概也只有“七殺夢魘”、玄陰教主或披髮人等極少數幾個人,絕不超過四個人。
“站住!”笑面人大聲喝止。
小羅走出約二三十步停了下來。
雙方這個距離要逃也辦不到。
小羅轉過身來時,二怪居然雙雙撲到,小羅大駭之下,以九成內力,以樹枝又施出那一招半劍法。
這一招半確實厲害,二人不敢硬上,左右一分閃開。
小羅知道他們二人要聯手,他絕對接不下他們三十招。
小羅回頭狂竄,竄出兩個起落,又作勢欲發暗器,二人一窒,他又狂掠而去,但這樣跑還是不成。
雙方相距十五六步時,笑面人凌空下擊,凌厲無匹,小羅只有停下來豁出去接着他。
此人下落,帶着懾耳嘯聲。
小羅還沒施出劍招,又被一抓中的,衣領裂開,人已被甩上高空。他感到此人盛怒之下功力驚人。
顯示此人以前多少有點藏拙。
本來嘛,能為玄陰教三教主之一,沒有點真才實學怎麼成?
小羅正要打千斤墜,哭麪人忽然躍起,想在他落地以前補上一腳,讓他在空中多翻幾個身。
但是,一聲冷哼中,一個灰影有如閃電凌空瀉到,只聞“砰”地一聲,哭麪人在空中倒翻兩個斤斗,落在一丈以外。
來人正是“塞外三鷹”之一的衞天愚。
小羅也落下來,後頸部被抓傷,餘悸猶存。
“衞前輩,您如果遲來半步,他們必然聯手宰了我。”
衞天愚冷笑道:“人家這等身份會聯手對付你這個人芽兒?你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吧?”
這當然是冷嘲熱諷,事實上二人正在聯手對付小羅,且正要下煞手,衞天愚自不會看不到的。
衞天愚抱拳道:“請問二位是……”
小羅道:“他們就是玄陰教三個教主之二。”
衞天愚自然知道,卻故作驚奇之狀,道:“原來是兩位教主,可真是失敬了,能賜告大名嗎?”
兩人默不出聲。
衞天愚道:“以在下推測,能在玄陰教中位居要津,且有此身手,必是昔年已經成名的人物。”
兩怪人大概是衡量利害輕重,以為動手未必討好,忽然抱拳轉身,一言不發,疾掠而去。
小羅要拜下,衞天愚阻止了他,道:“剛才這兩人動了殺機,奇怪,如今會‘七殺夢魘’武功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衞前輩,類似是類似,但可以看出不完全是。”
“羅天,近來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小羅説了二披髮人出現援手,以及到玄陰教中要人和帶走小仙蒂的事,當然也説了由另一小羅代傳一招半劍法的事。
衞天愚十分驚奇,道:“好,我看看你這一招半劍法。”
小羅練了一下,衞天愚未出聲。
小羅道:“晚輩身陷玄陰教中,教主曾説殺我父母者必是‘七殺夢魘’,也説我父母可能健在,又説家父母昔年可能暗中參加圍剿‘七殺夢魘’,所以‘七殺夢魘’才殺了家父母。”
“他為何又説令尊令堂又活了呢?”
“他説可能‘七殺夢魘’重傷,需要家父母舉世無匹的‘蟄龍太清玄無’治他的重創,才又把家父母自墓中弄出救活,事實上是使家父母詐死,以便使武林中人都以為家父母真的死了。”
衞天愚只聽不説。
小羅道:“不久前晚輩也問過這兩個怪人,他們的武功是不是也跟玄陰教主學了些,他們點了頭。”
衞天愚讚道:“小子,這話問得很有用。”
小羅道:“是不是這樣可以證明教主是誰?”
“對!”
“衞前輩知道他是誰了?”
“八九不離十兒。”
小羅道:“這兩個人是誰?衞前輩是不是也知道?”
衞天愚點點頭道:“如果不知這二人是誰,就無法進而知道玄陰教主是誰,你大概還記得上次我對你説的幾句話,一些神秘人物,大概不出那十二個人。”
“十二個人自然是指‘神州七子’、‘塞外三鷹’和‘南海雙星’?”
“不錯,除了令尊令堂,其餘未死的,不論出面或未出面的,敢見人或遮起面孔的,大致都在這十二人之內。”
“前輩剛才説晚輩問他們二人的武功是否跟教主學的,二人點頭,前輩誇讚晚輩這一點是……”
“相信你已能猜出,只不過是提出再印證一次而已。”
衞天愚道:“我在暗中看到過不少的秘密,只是時機未到,説出來有害無利,只不過這二人依我猜想,可能是‘南海雙星’司馬白和司馬黑二兄弟。”
小羅一楞,道:“不是説昔年‘南海雙星’已經死了?”
“江湖傳言不可盡信。”
小羅道:“‘塞外三鷹’三死其一,另一位是童羽是不是?”
“對。”
“試問童先生是不是‘塞外三鷹’之一的童羽?”
“八成是。”衞天愚道:“小五子、軟軟、茜茜以及常有慶等人的武功皆來自童先生對不?”
“原來前輩也知道這些事?”
“要不,我一天到晚在窮忙活什麼?”
“前輩還知道些什麼秘密?”
衞天愚道:“既然這二人可能是‘南海雙星’司馬黑和司馬白,而且武功路子也極似童先生,我猜想玄陰教主是童先生,應該不會太離譜吧?”
小羅肅然道:“如果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之一的童大俠,他昔年俠名久著,怎麼會當上玄陰教教主?”
衞天愚喟然道:“這是靠不住的,有很多人是徒託虛名,假冒偽善的。”
小羅道:“是不是鐵定玄陰教教主就是童羽?”
“這當然還要進一步查證。”
“請前輩指示。”
“據‘神州七子’中的倖存者洞天子私下透露,童羽是個不太完整的人,也就是不男不女、不陰不陽,或者也可以説亦男亦女、亦陰亦陽的人。”
小羅木然愣住,因為他想到了常有慶這個人能在玄陰教中吃香喝辣的,且位居一級副教主,必有特殊原因,況常有慶有點娘娘腔。
把這些所見所聞的事拼湊起來,就可以理出一個頭緒來童先生這個人大有來歷。
小羅道:“如果童先生就是‘塞外三鷹’的童羽,他的武學為何與‘七殺夢魘’龍起雲相似?”
衞天愚道:“這是一個秘密,大概只有龍、童二人知道。”
小羅道:“而他的武功顯然又大為增進,這可能就是他被懷疑為‘七殺夢魘’龍起雲的原因了。”
衞天愚道:“也可能童某有意造成這種臆測,使武林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龍起雲身上,對他產生誤會。”
小羅道:“晚輩自服披髮人的療傷藥,功力略增,而且手心紅圈顯現的時間也較長,色澤也較深,這是為什麼?”
衞天愚道:“玄陰教教主猜想的也許沒錯。”
“家父母又復活了?”
衞天愚點點頭,道:“這兩位披髮人為何如此,目前不得而知,但由於男披髮人救你,助長你的功力,女披髮人已帶走小仙蒂待產,且曾到玄陰教中去要人,處處都顯示一種至親至近的關係。”
小羅自然相信這一點,道:“只不過家父母果真健在,以他們的為人,似不應隱隱藏藏。”
衞天愚道:“這其中必有隱情,就以那一招半劍法來説,百年來武林中還找不到第二家。”
小羅道:“以前輩推測,家父母當初是否死於‘七殺夢魘’之手?而不久掘墓使之復活是否也是他乾的?”
“可能。”
小羅面色一冷,喃喃地道:“玄陰教主説的話也許可信。”
衞天愚道:“事情真象未大白之前,不可衝動。”
小羅道:“但至少是龍起雲殺我父母。”
衞天愚道:“這一點大約有十之六七的可能。”
“不管是什麼原因,以邪法置我父母於死地,他已是我的大仇人,即使真的為了利用家父母的內功心法治療他的重創,也犯下了滔天大罪。”
衞天愚道:“果真如此,龍起雲理屈在先,所以他的一些報恩行動,如授你武功,叫女兒為羅家留後等等,都是一些補償的舉措。”
“前輩,這能補償得了嗎?”
“人生處世,理應忘功不忘過,忘怨不忘恩。”
“只怕晚輩的修養沒有這麼好。”
衞天愚道:“似乎令尊和令堂都已經接受對方的補償方式了,要不,女披髮人不會帶仙蒂會待產的。”
二人談了很久,包括武林中的一些逸事和秘密,將近一天才分手。
小羅對一些謎團總算有了點頭緒。
尤其是對父母之健在,感到希望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