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從頭,今年四月十九日進成功嶺被幹,五月不知道幾號去漢翔專訓,六月十九日終於到二水鄉公所服替代役。
算一算,我已經服役七個月,來到二水也半年了。
除了寫小說,我根本很普通,幸好二水有個一年一度的觀光盛宴,也就是跑水祭,讓我得以有一點點發揮的功能。於是我在網絡上寫跑水,在中國時報登跑水,寫在二水的生活日誌,在新書後面放吉祥物甄選大賽的辦法頁,在新書的序裡置入性營銷二水。
不管我的網誌每天有多少瀏覽人次——也就是大家,但大家看是在看,然而有多少人會跟跑水祭產生關係,這就令人懷疑了。所以我改變心態,這個心態也是未來的我服替代役指標,就是隻要多讓外地人多認識二水、讓在地人多自愛二水一點,也就是了。
老實說我很「適合」變成跑水祭活動的一部份,或者說,我會變成活動的一部分也很好,畢竟簽書會是我很習慣的事,也常幹,如果辦簽書會可以吸引跑水祭的人潮或是創造活動的話題,那很好,我就怕我幫不上忙而已。
但論起辦跑水祭的整個活動本身,我就很不行。我曾經有一個很大的夢想要成立一個主題基金會(主題也想好了),每年都要辦一個很有意義的活動,但現在跑水祭過後,我想必須重新評估了。唉。
公所阿姨們忙跑水祭的部份就不提了,因為我的替代役心得都會放上網絡,反正寫都寫了,充一下網誌也好。然而公所阿姨們都有點害羞,不能增加對我很好的她們的困擾。
所以就來感謝支持「跑水祭之九把刀簽書會」的出版社好了。
蓋亞跟春天兩間出版社都很有義氣,說真的,一個作家還能企求什麼呢?
作家可以找一間有錢的、大規模的出版社,但他不見得願意將資源花在你身上。然後他封面找誰畫也不會問你、或至少與你討論你預想的概念、排版怎樣也是排了給你直接接受用的。
作家也可以換個思維,找一間小出版社試圖插手自己作品的製作,但小出版社也不見得鳥你,一句:「你懂得比我多嗎?」或「我們有我們的安排。」就打死了你。
我想我真很幸運,可以跟出版社一起慢慢成長,他們的不厭其煩讓我對許多實體書製作的流程逐漸瞭解,我在不懂的地方堅持我的意見,也被包容或理性勸導。我在我懂而他們都不相信的地方擴張我的論點,他們也願意慢慢接受。後來發生的事當然很不準,因為你們一定會覺得我紅了於是出版社就青眼相待,但我必須老實地強調我很幸運的那一部分,就是打一開始書賣不好是賣不好,但還真的沒有人在合作細節上虧待過我。
關於出版社的種種可以寫很多個「章節」,也有很多有心想創作的人私底下一直在問我,例如怎麼跟出版社相處、如何挑選出版社之類的,我沒回信,只是因為我想認真來寫不想敷衍,等等我。
總之,我說我需要一場簽書會,而這場簽書會必須發生在偏遠的二水鄉,於是兩間出版社就拿出刀子開始插自己的肋骨——真的是這樣,因為我們打一開始就知道這場簽書會無關商業,因為肯定賠錢(拜託請不要告訴我是怎麼賠法!),賠錢也就算了,也肯定很累!
好戲上場。
據說今年的跑水祭人潮比去年多很多,當天真的很多人,來簽書會的人也不少,兩間出版社扛過來的舊書卻不約而同賣得很爛,因為我忘記了一件事——當天會跋涉過來二水找我簽名的,一定是死忠的、旗艦級的讀者,那種五星級的讀者怎麼可能會缺買我任何一本舊書?
然後我為了確實地吸引人潮,開出了:
1.每一本書都用毛筆簽名。
2.不管讀者帶幾本,我就籤幾本。
這簡單明瞭的兩大條件,以後是絕對不可能再發生的了。
我過去用毛筆簽名,但只是籤新書,我毛筆字很自我,沒有特別煉,但我用特別厚臉皮彌補了天份上跟努力上的不足,應該也不算是平庸的書法,而是拙劣得有點特色的書法(幹麼強調起來……)。
然後每本書都籤,就更扯了,更別提每本書都籤毛筆。以前不是沒有辦到每本書都簽名這種事,在書賣得很爛的時候,簽書會的人都不多,那好啊,我時間也多,就每本書都籤沒關係,反正當時書出的也不多,如此儘管排隊的讀者只有五十個人,我也可以籤足三個小時。
現在我出書出得有點多了,四十一本,如果十個人裡面有一個人拿這個份量給我籤,那排在後面的人的臉一定會整個垮掉。
所以通常簽書會時,面對兩三百人之譜的隊伍,我會請讀者多一點「照顧別人」的心意,我可以在書上寫一句祝福的話,或是在上面畫個圖,但不要叫我寫……說出來會被嘲笑的夢想才有實踐的價值,即使跌倒了姿勢也會非常豪邁那麼長的句子啊啊啊啊啊啊、也不可能每一本書都畫圖啊啊啊啊啊啊。
更關鍵的是,舊書多籤個一本沒有什麼,但只要籤一個人三本舊書,後面的人都會一起拿出三本舊書,然後整個隊伍的腿都會斷掉。我能想象大家都會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輪到了,就要一口氣籤個夠,但排在後面的人也會想,怎麼前進的速度那麼遲緩?我等一下還要去補習咧!
最後,所有的罪孽都會集中在我的頭上——九把刀簽得太慢了,馬的什麼爛作家啊以什麼了不起!
唉唉唉唉寫著寫著又離題了,可見我的怨念有多深。大家要多體貼別人啊。
總而言之,由於那兩大寬鬆的規定,跑水祭那兩天扛書來恐嚇我的讀者很多,所以簽名的隊伍「消除」的速度異常緩慢。
我是好整以暇慢慢對付啦,畢竟亂籤一通才是對不起扛書來籤的讀者,但這種「慢慢來比較快的正確態度」卻造成了排隊的人臉色沉重的現象。對不起。
那兩天遇到一些五星級的讀者專程從臺灣四處跑來找我,很溫馨,真的,在一個小鄉下遇到總是大城市相遇的讀者們,有種異樣的溫暖。我想籤書對他們來說絕對是其次,來看我穿替代役制服的模樣才是真的。
而特地帶舊書來賣的出版社,數百本舊書幾乎就是整個原封不動再扛回臺北,特地扛來賣心酸的,還搞得人仰馬翻。新書倒是賣得是不錯,但絕對沒有大賺一筆,我想賺的錢連運費都cover不了吧。
跑水祭有兩天,靠,所以我們簽書會也搞了兩天,第一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在實踐大學提供的宿舍,也是一種非常奇妙的體驗。
這麼共患難的兩間出版社,以後我會勤勞寫作報答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