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張大方桌並在一起,上面又是瓶,又是罐,還有草藥與丸散,法上支起一個煉丹順,有個老者正在拉風箱,拉得呼呼嚕嚕嘴,他一邊翹起嘴巴吹灰煙,還不時地料目往牀上看,牀上躺着個幾乎快僵的老頭。
那位老者是何人?知機子是也。
牀上的老人又是誰?那必是全大夫了。
天將三更,房門外忽然傳來一羣低低的女子聲音,道:“前輩,小女子奉命前來,協助前輩的工作!”
語音甫落,人影已現,室中站走了位姑娘。
知機子抬起頭,不由一徵,道:“是你!是小桃紅方秀娟方姑娘。”
來的正是小桃紅,她微微一笑,道:“前輩,我是奉了白翎姑娘的指示才找來的。”
知機子訝異的道:“幹什麼?”
小桃紅道:“協助前輩,救治全大夫呀!”
知機子一聽之下,急忙搖手道:“我看白姑娘必是糊,了,怎麼如重要之事把一個……一個……”
小桃紅卻幽出的道:“我心中明白,也許這項任務是白姑娘在試探、方秀娟是否真心真意的棄邪歸正,所以找坦然的來了,前輩,你放心,我是誠心的,不久你就會明白的:”知機子伸出手來,只見他掌中託着一粒綠丸。
那是一枚毒丸,而且劇毒。
知機子道:“姑娘請把這個吞吃下去。”
小桃紅道:“前輩要我死?”
知機子道:“在全大夫尚未能站起來之前,我不放心,除了五個人之外,而你……”
小桃紅道:“我是來自三聖會,對嗎?”
知機子道:“不錯!”
小桃紅道:“我已投誠了,我也是奉白姑娘的指示才來的呀!”
知機子道:“所以我要你服下這顆九尢斷腸丸,只不過你放心,我會每天按時送你解藥,等到全大夫好起來,我當然會一舉把你服的這粒九尢斷腸丸解掉!”
小桃紅接過了九尢斷腸丸,張口吞了下去……
知機子淡淡笑了,小桃紅也笑,那當然是苦笑,因為她已體會到投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知機子指着大牀,對小桃紅道:“姑娘,牀上的人就是全大夫,切記別去翻動他,最好你別接近,他需要的是脈動神靜,等到我的大還月煉就之後,全大夫就有救了!”
小桃紅道:“原來前輩能煉九轉大還丹呀!”
笑笑,如機子道:“我的大還月也許不及前人所煉製的高明,更難比當年秦棄子所煉的具有奇效,但就當今之世,也還算差強人意了,哈……”
他説得自在,竟然忍不住的笑開懷了。
小桃紅就以為知機子得意的忘了形。
***
小桃紅的動作是可人的,她勤快得令知機子十分感動。
知機子甚至想把小桃紅收在身邊。
知機子吩咐小桃紅,只為他把各款藥物收好,小桃紅便依照知機子的指示去做,甚至切根摘葉,碾粉磨末,她做得都十分細心有效。
小桃紅也為知機子鋪牀畫被,端陽送飯,她就像個體貼的小婦人似的,温柔大方又自然。
小桃紅果然不走近大牀,就好象大牀是空的一樣,甚至不看一眼。
知機子幾乎相信,小桃紅是真誠的改邪歸正了。
就在這日過午,如機子笑着對小桃紅道:“方姑娘,你的表現,使我想起了西湖畔的桃花院了,哈……”
小桃紅也附和着一笑,道:“前輩提到桃花院中之事,唉,那時候我的心中只有一個巫山明月觀,如今想想,真的是後悔莫及。”
知機子道:“你能迷途知返,表示天良未眠,回頭是岸,他日必有好報!”
小桃紅道:“真想一輩子在老爺子身邊侍候你!”
“哈……”知機子笑道:“怕是我沒那個福氣,哈……”
小桃紅道:“你如不嫌棄,方秀媚立刻稱你為乾爹!”
知機子聽得全神一緊,雙目驟亮,小桃紅已迎着知機子跪下去了。
“乾爹在上,受女兒一拜!”
小桃紅真的叩首,莊重至極的拜了下去。
知機子急忙雙手扶起來,笑道:“太妙了,沒想到在這危機重重關頭,收了個聰明伶俐的乾女兒!”
他拍拍口袋,又道:“乾爹也沒有什麼好的見面禮,這麼辦,等我救了全大夫以後,我把我的煉丹之術傳給你!”
小桃紅心中着實愉快,道:“乾爹,女兒在巫山明月觀中也習了煉丹術,但明月觀以用毒術為最厲害手段,女兒必設法把驅毒物之術,讓乾爹知道!”
知機子道:“太好了,如果幹爹知道如何應付明月觀的毒物及如何驅使,當然也會仿製,不久之後便有決戰,這對消滅三聖會大有幫助了,哈……”
知機子比方小桃紅愉快,他忍不住的笑了。
小桃紅對如機子道:“乾爹,何時攻擊三聖會?屆時我同乾爹在一起!”
她頓了一下,又道:“至少我有能力幫助乾爹對付南宮世家與慕容長青他們的人馬……至於明月觀,乾爹呀,我得迴避了!”
知機子道:“應該的,至少你是那散花仙子調教出來的人,良心上也説不過去!”
就在這時侯,遠處突然傳來狗叫堅,那聲音很特別,因為聲着有些似狼哇封忽然中止的味道。
知機子把頭一偏,道:“我説乾女兒,咱們這地方怎麼還有狠叫?”
“是天狗!”
知機子笑笑道:“傳説中,天狗吃月,人間哪來的天狗?”
“有,人間有天狗,巫山神女峯明月觀就篆養有天狗,十分靈敏,善於追蹤,更敏於藥物!”
知機子道:“難遣散花仙子會追蹤到這兒?”
小桃紅道:“乾爹,別怕呀,有女兒-!”
知機子道:“有你?你能把天狗引開?”
小桃紅道:“是女兒把天狗引來的呀,乾爹!”
知機子臉色一寒,叱道:“你……為什麼?你原來一切是欺騙呀!”
小桃紅道:“我怎麼會欺騙乾爹呀,我認乾爹是出於至誠呀!”
知機子道:“你卻把天狗引來了!”
小桃紅道:“乾爹,我在救你呀!”
“救我?”
小桃紅道:“你想想,全大夫這人多麼的重要,他是自我們觀主手上被人弄走的,當時我不在場,但事後聽到全大夫一身奇學,實在令我敬仰,觀主的意思,要把全大夫送上巫山明月觀,乾爹你也一同前往吧!”
“原來你是詐降啊!”
“乾爹,別那麼説,我明白你有本事幫着維護全大夫的一口真氣不敬,我們觀主又在極其繁忙之際,我更知道和尚、道士與三公子更是忙着在收漁人之利,這正是我的機會來了,乾爹,你千萬成全女兒呀!”
知機子氣呼呼的吐道:“我恨-,怎麼會上了你這丫頭的大當,他們那麼胡塗,把你派到我這兒!”
小桃紅得意的道:“其實女兒也是冒着生命之危前來,江湖上只知道姑蘇慕容世家的紀律嚴酷,稍有違抗,死路一條,豈不知我們巫山明月觀中的戒律更嚴,別説是投降敵人了,便是上陣交手,稍有怯意,也休想活命,乾爹稍加思忖,應該明白!”
知機子道:“小桃紅,你的目的既是全大夫,然則又要我一同去巫山,你……”
小桃紅道:“乾爹,有些話説了以後,對雙方都會產生不愉快的!”
知機子道:“你説,事已至此,還不是誰愉快,誰又不愉快了!”
小桃紅道:“乾爹呀,如是我師父前來,你早已死了,因為我師父在用藥之上也有獨到之處,那就用不到乾爹與女兒一同前往巫山了!”
她臉色一緊,又道:“我不行,所以我需要乾爹一同前往,明月觀要的是活全大夫,弄個死人幹什麼?”
知機子雙目一亮,道:“小桃紅,原來三聖會三位會主都有搶奪全大夫的意圖呀!”
小桃紅道:“只有我們立刻下手,才不會引起慕容長青與南宮秋月二人的疑心!”
知機子道:“你們就不怕我們把全大夫被擄去巫山之事告知慕容長青與南宮世家的人?”
臉色一緊,小桃紅道:“所以乾爹更應該同女兒一齊走…”。
知機子嘆氣道:“好象我已別無選擇了!”
小桃紅道:“乾爹,你難道忘了,我也需要乾爹呀,女兒我不是服了乾爹的毒藥嗎?”
忽的,她伸出一手,又道:“乾爹,解藥!”
知機子尚未回答,門口忽的人影一現,只見來了三個黑衣人。
三個人中有一個粗壯的女子,只見她懷中抱了一隻粗皮巨頭闊嘴巴狗,那狗也只有尺半大小,怪模怪樣的露出兩隻犬齒一寸長,狀形又有些像蝙蝠……
另一女子手託着個方盒子,裏面裝的不知什麼毒物,她拿得十分小心。
中間那女子不是別人,蓮花女是也。
原來巫山明月觀中丈弟子以花為名,前不久死了個梨花女,此刻這蓮花女百一次出現,這些女弟子中,早已習了邪術與施毒絕技,這蓮花女曾在湖島上以一柄拂塵力鬥四個青衣人,雙方彼此僵持中,還是散花仙子見蓮花女以死對抗敵人毒火,才出掌發招救回蓮花女。
此刻,小桃紅伸手索解藥,滿臉得着之色。
她也不向門口着,只又冷冷的道:“十妹,你的力氣大,進房去,小心的把全大夫揹走,立刻趕奔巫山!”
另一女子把手上的黑盒子包起來,伸手接過那隻怪模樣天狗。
她真夠壯,個頭不比知機子矮,可是一張臉孔仍然很俏、夠美。
明月宮的女人都美,看上去粗壯的女子,也一樣的叫人看了心動。
蓮花女走近知機子,她冷酷的道:“向你討解藥,你為什麼不拿?”
知機子看着小桃紅,道:“有了解藥,你會隨時殺了我這位剛上任的乾爹,是不是?”
小桃紅道:“乾爹,我説過,全大夫需要你呀!”
蓮花女忽的對小桃紅道:“師妹,何不也叫他服下一顆咱們的毒藥?”
小桃紅道:“我身上能泄露明月觀的東西,都已不在身上了!”
蓮花女突然拍出一掌,且一連三指點過去。
知機子不防蓮花女出手,更想不到此文手段辛辣,冷哼一聲便往地上至去。
蓮花女又伸手:“解藥!”
知機子已是滿頭冷汗直下,上半身猶似萬蟻噬心,那味道只比錯骨分筋稍好一點。
知機子道:“小桃紅服的不是毒藥,乃我老頭子制的提神醒腦丸!”他喘了一下,又道:“老頭子要小桃紅的頭腦再清醒啊!”
小桃紅呵呵笑了:“難怪我幾次運功體內,只覺得血脈四通八達,精氣流轉順暢,哈,原來這樣呀!”
知機子道:“老頭子不忍叫你服什麼毒藥,你若詐降,那些毒藥又有何用!”蓮花女見十姑娘已把個僵硬的人背出門,她向小桃紅道:“真要留他活命?”
小桃紅道:“這一路上需他維護全大夫的那一真氣,我們怕全大夫中途……”蓮花女立刻又出指點向冒冷汗的知機子,霎時間,如機子撐地而起。
小桃紅道:“乾爹,收拾收拾,能用的藥物你全帶上,出了門咱們上大車,你且安心,這一路有我孝敬你!”
蓮花女道:“如想逃走,那就小心你的老命!”
知機子嘆口氣道:“唉,人-,這不正是那句誰説的話來着,外婆死了兒子——無舅(救)了!”
知機子這是一語雙關,明是説他自己,其實他説的正是小桃紅。
小桃紅原是投靠來的,她棄暗投明感動了人,尤其江三公子更感動,以為她為自己創造了大好前程,至少將來洞庭盟裏會有她一席之地,豈知小桃紅玩詐,還真叫白翎一眼洞穿。
白翎就曾對天衣大師幾人提過,小心小桃紅使詐。
白翎在決戰前夕,必要試試小桃紅的投降是否是真心的,她不能把一個明明是敵方中堅幹部的小桃紅留在自己身邊。
白翎不想毀在小桃紅的詐降之手,她決心要先求證小桃紅的可靠性。
現在,一輛蓬車疾馳在大道上,駕車的是一個粗壯女子,另一女子坐在一旁,怪的是這女子手上仍然託着一個黑色盒子,車賣密密的遮住,誰也着不清車內的什麼。
雖然看不見車內一切,但遠是聽到車內的對話。
“乾爹呀,白河過了入大江,江上停有船,咱們是一帆風順上巫山!”
車內的當然是小桃紅方秀娟,聽她的話聲,就明白她有多愉快。
忽又聽另一女子聲音道:“師妹,還是天狗有本事,聞到你暗中佈下的藥,它就能找到你們,可也累得我們三人追着跑!”
小桃紅道:“我們呀,越走得早越好,你們不知道那個白翎有多厲害,好象違和尚道士也聽她的指揮了!”
蓮花女道:“我還真的想會一會這白翎,她也不是三頭六臂!”
小桃紅道:“你這話是我過去心中想的,可是自我認識她以後,我以為它的武功能耐不在師父之下!”
蓮花女道:“我就不信!”
就在這時候,忽聽趕車的女子道:“快到渡口了,方姐呀,準備下車上船了!”
車內,小桃紅道:“知道了!”
不旋踵間,大車住了,車巖掀起來,小桃紅伸手拍拍僵在車上的全大夫,笑笑道:“全大夫呀,巫山十二峯,峯峯似仙境,天下靈藥也不缺,你去了……去了……”
她忽然驚呼一羣,道:“怎麼如此冰涼呀?”
蓮花女也跳下車,如機子道:“冰涼之體必是死了!”
小桃紅臉色一變,一把拖出僵了的身子,伸手在這人的麪皮上拍了幾下,不由大怒。
“是個假的全大夫!”
隨着她的話聲,指甲在那人面皮上挑剝,立刻間一張人皮面具撕開來了。
知機子全神戒備,心中不知白翎在哪裏。
“嗆”的一聲,蓮花女又拔劍在手,她卻埋怨小桃紅道:“師妹,你也上大當了!”
小桃紅臉皮青又紅的沉叱道:“都是這老東西,他不叫我接近全大夫,只説盡力在維持全大夫的一口真元,害我以為他的話是真的,更何況我要表現出對他真誠的樣子,不叫他早對我起疑心!”
她哎着銀呀又道:“如再過兩天,我自信有機會能接觸到全大夫,也不難發覺他的陰謀!”
蓮花女冷笑道:“我殺了他!”
她仗劍向知機子逼去,小桃紅道:“等等!”
蓮花女道:“還等什麼呀!”
小桃紅已面對知機子了。
“他已是我乾爹了呀,我不能看着你殺我乾爹吧?”
説着,她衝着知機子一笑,媚態畢露約又道:“乾爹呀,你不會看看你的乾女兒被殺吧?”
知機子道:“怎麼説?”
小桃紅道:“你當知我師門規極嚴,對於一個任務失敗的門下,那只有一個“死”字,乾爹,你要救我呀!”
知機子道:“如何救你?”
小桃紅道:“把全大夫的下落告訴我嘛,行不行?”
忽見另一黑女女子託黑盒走過來:“方姐,他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且啡他嚐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她把黑盒子舉起來,小桃紅立刻喝止道:“他是我乾爹呀,怎麼可以?”
知機子忽的哈哈笑了。
“小桃紅,戲也該唱完了,你還演的什麼啓,既然你已發覺全大夫只是一具屍體,而且這具屍娃只是慕容長青的黑衣殺手,你就當知我們這是一個佈局,既是佈局,當然也必有萬全之策了!”
小桃紅道:“什麼萬全之策?你這老狗,你想唬我,我還想唬唬別人-!”
她不叫知機子乾爹了,如機子在她心中變成了老狗。
知機子道:“唯一令我老人家失望的,乃是未見散花仙子親自來!”
小桃紅道:“我一人足以收拾你這老狗了!”她已怒火燃燒,口不擇言了。
知機子戟指北方,叱道:“小桃紅,你如果識時務,立刻遠走高飛,別再出現,否則……”
一邊的蓮花女憤怒的化道:“看我殺了他!”
不等小桃紅再説什麼,長劍一科疾點過去。
知機子錯步甩肩,大喝一聲拍出一掌,豈料這蓮花女果然厲害,一手拉着黑色盒子,另一手長劍渡出一片極光,“咻咻”之聲已把知機子圈住一片劍芒中了。
小桃紅大叫:“不能殺了他,削去他一腿!”
蓮花女劍術極高,如機子手無寸墩,就在這時侯,從渡口那面奔來一個小老頭,他是山羊鬍子灰布衫,長袖甩得楓楓半,沒人去注意,他眨眼工夫到了大車畫。
趕車的黑女女子一聲叱:“走開.找死不是!”
“叭”的一聲起處,趕大車的長鞭已抽打過來。
長鞭鞭梢勁抽在半空中,那麼嚇人的被這小老頭伸出商指夾住鞭梢。
就聽這小老頭一聲厲叱,道:“撒手!”
黑女女真聽話,同時也吃一驚,她不但長鞭被人家奪去,而且還轉出傳來的聲音很細緻,這老頭顯然是個女子。
這些動作只是轉眼間的事,小桃紅轉頭看過來,卻發現這灰表小老頭抖着奪來的長鞭抽向蓮花女。
“刷”盤南起,長鞭在半空中已纏住了蓮花女的長劍,小老頭抖臂力月間,一支長劍飛上了天,也聽到“叭”的一盤峯。
那是知機子得了個機會,一掌印上蓮花女的心口上,打得蓮花女口吐鮮血,霎時臉色灰慘慘。
小桃紅大叫一聲:“白翎,是你!”
她這一聲尖叫,就聽小老頭冷笑連聲,他頭上撥去小破帽,險上扯去山羊鬍,喃,她可不正是那位神出鬼沒的白翎還會是誰?
被知機子打得哇哇吐血的蓮花女聽小桃紅叫白翎,她想也不多想的掀開了左手中的黑盒子,厲笑道:“你們都死吧!”
只見那小黑盒中一羣帶翅毒蟻,一隻只均有半寸那麼長,直往白翎與知機子二人飛去。
白翎一聲冷哼,雙目厲芒顯現,雙掌疾拍,一股無堅不摧的罡風掃捲過去。
勁風帶起懾人心肺的呼聲,一片毒蟻反而捲到了蓮花女與小桃紅二人身上。
同時間,如機子也雙掌狂拍,身子已往五丈外掠去,他明白,給這些毒蟻咬一口就會要命。
白翎,不錯,這時侯她的俏臉上是一片殘酷之色,就好象一個殘暴的女巫。
她掌風勁急。宛如那火山風口被擠壓出來的鋭風似的,只見這些毒蟻有不少已被這勁風震死在蓮花女與小桃紅二人的身上。
空中傳出淒厲的慘叫,小桃紅第一個拔腿逃,蓮花女已奄奄的倒下去了。
小桃紅幾乎已向河水中跳下去了,忽聽頭上傳來風聲,小桃紅根本不去看,因為她知道那必是白翎。
卻不料聽到的聲音是如機子的。
“我的乾女兒呀,你還想去哪裏?-下乾爹你不管麼?”
知機子的話甫落,小桃紅無力的萎縮在石灘上了。
小桃紅的一張極美的臉孔變了,變得黑紫嚇人,就好象她塗了一屏黑灰似的。
一個原本美極的臉孔,突然變成奇醜無匹,便知機子也大吃一驚。
那是因為毒蟻所傷,巫山明月觀篆養多種毒物,但想不到害人不成反害己。
小桃紅翻動着一雙淒涼的眼神,她對如機子道:“我忽然覺得你……真的是個奸詐狡猾的人!”
知機子聽得有些不悦,道:“是嗎?”
小桃紅道:“三天來,我……我一直各方觀察……可是我……還是……上當。”
知機子道:“小桃紅,你沒有回頭是岸,你也沒有迷途知返,你傷了江三公子的心-!”
要知江豪一直相信小桃紅是真心改過,決心向善的姑娘,在江三公子的心中,小桃紅是可人的。
此刻,小桃紅一羣苦笑,道:“知機子,這一切的設計與安排,必……出自……
你手吧!”
知機子道:“不錯!”
小桃紅道:“知機子,我已是快死之人了,你……你……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位全大夫在什麼地方?”
知機子心中一緊,明月觀的女子真死心眼兒,她人已快死了,還在打探全大夫下落,效忠散花仙子,莫過於此,當初就應該想到,這小桃紅自小由散花仙子扶養調教而成為明月觀中極高殺手,她們是不會叛逆散花仙子的。
心念間,如機子道:“小桃紅,你已快塵歸塵土歸土了,你難道不會恨平靜的上路?這人世之間殺殺砍砍、你爭我奪之事,已與你扯不上干係了。”
小桃紅道:“求你告訴我!”
知機子道:“頑固,死不悔改了!.”忽的,已萎縮得出氣也吃力的小桃紅,猛古丁拔身而上,她雙手十指箕張,猛往知機子戳去。
小桃紅這是回光反照的一羣,帶動她的是一盤厲啡:“告訴我!”
看得出小桃紅的雙掌都已變成烏黑,如果知機子被她有毒的十指戳中,那還得了。
一聲斷喝,如機子上身後仰,下盤雙腿連環踢,“彭”的一盤,小桃紅被踢爬在石灘上了。
小桃紅的身子只是在石堆上彈了一下就不動了。
知機子迴轉身,怎麼白翎不見了?
知機子走到大車邊,地上躺着那趕大車的兩個女人,她們死得也嚇人,兩人的眼珠子已凸出眼眶外,喉管破人折斷,好象沒有還手的機會就死了。
那當然是白翎下的手。
知機子心中明白,白翎自習了全大夫的那半部屬陰的武功秘岌以後,人變得冷酷了。
一個冷酷的人,總會帶點憤世嫉俗的意味,這樣的人物當然陰,而且陰得可怕。
現在,如機子轉往玄武湖方向走去,他很瀟灑,只是沒笑出來。
一個人完成一件大事之後,總會免不了想笑。
知機子就想大笑,只不過當他想及自己當了三天干老子之事以後,他就笑不出來。
***
綠油油的柳陰樹下,又見那條畫舫靠在岸邊上,船尾仍然坐着兩個船家,湖面上很平靜,而且平靜異常,就好象忽然間各方相互追逐搏殺的人們全消失了。
三聖會的人不見了,便是他們的所有武士,也突然間一個影子也沒有了。
這些人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畫舫上,天衣大師對剛剛土來船上的知機子道:“白姑娘沒對你提過什麼?”
知機子道:“她什麼也沒説人就不見了。”
飛雲子道:“我們好象只有等了。”
江豪突然憤然的道:“小桃紅真可惡!”
天衣大師淡然的道:“江三公子,別生那種閒氣,須知小桃紅行為至愚,其精神可佩,她是散花仙子養大的殺手,也應該是明月觀的死士,不能責怪她的使詐!”
江豪道:“大師,我之所以關懷小桃紅,其實我是有目的有計刑的,真可惜少了她以後,我方再去找什麼合適的人為我們帶路去攻打巫山明月觀呀!”
他此言一出,盡皆一徵。
原來江豪有計刑,打算攻打明月觀。
其實何止一個明月觀,還有那江北的南宮世家與姑蘇的慕容世家。
此刻,江豪這麼一説,人們盡皆默然。
知機子道:“唉,小桃紅與那個啡蓮花的女子,可不是我殺的,她們放出了毒飛蟻,害人不成反害己死了的!”
他稍稍一頓,又道:“我如果知道江三公子腹中機關,老頭子必盡一切力量,説動小桃紅為我們所用了。”
飛雲子搖頭道:“哀莫大於心死,小桃紅的心中只有散花仙子,真要攻襲明月觀,我們要另作打算!”
就在這時候,忽聽艙門傳來叩板聲二次,這是信號,蕭寒星忙把身子貼在艙壁上坐定。
天衣大師已低聲道:“江三公子,什麼人來了,你問一問他們!”
江豪出聲道:“楊玲,何人前來?”
艙外傳來女子羣:“三公子,是咱們的人來了!”
另一女子聲音乃是陳珊的,道:“張三爺來了!”
江豪一聽是張鳳樓找來,立刻對艙外道:“注意三爺身後是否有人追蹤!”
那楊玲道:“三公子,這兒柳樹成林,但卻着得很遠,只有三爺一人走過來!”
江豪道:“準備開船!”
江豪仍然擔心張鳳摟破人追蹤,當然,憑張鳳樓在南京二十年的閲歷經驗,行事上必然十分小心,更何況此時此地人人又嗅到了血腥。
沒有招呼,沒有問安,張鳳摟就好象遊湖來的,他跳上畫舫之後,悠悠然四幹觀看,優閒的走到船首,那條畫舫已往湖中搖去了。
搖船的二女,乃楊玲與陳珊,是那洞庭盟老盟主江凌波暗藏在江南的第二代高手,包括綠雲姑娘在內,她們不但武功高絕,行事更是機智過人。
張鳳樓一直站在船頭上角手而立,從岸上看過去,他根本就是在遊湖觀看湖光山色。
這時候也正是風景最美的時刻,在夕陽豔照的照射下,鐘山現出-谷,鍾靈毓秀,氣象萬千,湖上船影,穿梭在柳陰之間,套一句那有名詩句,正就是:“落霞與孤靄齊飛,秋水莫長天一色。”
玄武湖上出現最美的時刻。
玄武湖卻也充滿了殺機。
張鳳樓豈有閒情逸致去遊什麼湖,他緊張呀!
張鳳樓看來輕鬆自在,但説出的話怪嚇人的。
“三公子,各位,咱們終於把事情弄清楚了。”
他説的字宇鏗鏘,好象湖面也在波紋震動,又道:“咱們在利人當鋪的暗樁,收了一件寶物!”
艙內傳來江豪的話,道:“什麼寶物?”
張鳳樓道:“九頭獅子。”
天衣大師聽得大吃一驚,隔艙在內驚呼道:“九頭獅子出現了!”
飛雲子魚問:“大師知道什麼是九頭獅子?”
天衣大師道:“九頭獅子乃佛門之寶,獅身直坐,但有九個獅頭,上列梵文,卻是武學之最,那長不過八十的九頭獅子,晶瑩剔透,不帶瑕疵,傳言為太祖皇手下大將常遇春西征的戰利品,只可惜中原無人識得梵文,便伴隨太祖皇上埋於地下了!”
知機子道:“你見過那玩意兒!”
天衣大師道:“前輩掌門解説的,應不會錯!”
飛雲子道:“眼前這些已不重要,地宮有不少寶物被盜,這人……”“這人乃是唐家巷的人!”張鳳樓説着:“而且也是個老人,武功屬於工流的!”
江豪道:“唐家巷有人盜賣寶物?”
張鳳樓道:“聽得消息匆勿的趕來報告,至少我們可以明白一件事情!”
江豪道:“什麼事情?你可以進來説!”
張鳳摟道:“不能進去,我懷疑有人暗中窺視,三公子,我們要步步為營,處處小心!”
他頓了一下,又道:“近日會有一批殺手自姑蘇調來,打聽之下,這些人面無表情,看上去已失卻人性的樣子,準備要在這南京大幹一場了!”
天衣大師道:“必是那慕容長青又把一批服了毒的死士調來了,這些人一日一動手,有一股暴戾之氣,捨生忘我、至死不休的決心,着實可怕!”
知機子在艙中問道:“張三爺,你説咱們已明自一件事情,是什麼事情?”
張鳳樓道:“三聖會除了慕容長青兼報殺父之仇外,他們最大的目的是稱霸江湖,消滅異己,然後逐鹿中原!”
張鳳樓左右再仔細的看了一遍,又道:“至於唐虹那幾個老魔,他們為的是寶物,那埋在皇陵寢宮中的各種寶物,而且他們一直在尋找!”
天衣大師道:“他們找了幾十年,仍不放手呀!”
張鳳摟道:“常言道,寶物有用方寶物,這批上百歲的老魔,憑此希望找到奇方妙術,求個長生不老!”
飛雲子道:““茅山妖人”龜長齡已超過百歲了!”
忽聽江畫道:“他們已找到寶藏了?”
張鳳樓道:“皇陵深又大,內設機關,而且所有嘴物並不集中一起,一個人窮其一生,責難把所有的寶物全部找到,這座九頭獅子,只不過被他們盜的寥寥數件之一罷了,想來他們的目的心是尋找傳言中的九九回生丹了!”
江豪聽到九九回生丹,心頭也是一震。
天衣大師道:“這幾個老賣,他們有的已近百歲,有的超過一百,仍然不願駕鶴西返,好象越活越有趣,越活越怕死!”
知機子道:“千萬別叫三聖會的人知道這些,須知一旦慕容長青三人知道這幾個老魔的目的不是為江湖靄茉,而只是為了盜取皇陵寶物,三聖會必會全力對付我們了!”
天衣大師道:“對,這事必須儘早策到,引他們先打起來!”
知機子道:“如果能引出幾個老魔同三聖會拼老命,你們以為什麼方法最妥當?”
飛雲子一笑,道:“那就啡三聖會的人去擋唐虹那批人的零賣之路吧!”
“哈……”聽得幾人也點頭笑了。
畫舫貼岸靠上瑚島,張鳳樓道:“三公子,有關九頭獅子之事三公子有何指示?”
艙中,江豪道:“不論索價多少,收當!”
張鳳樓道:“三公子,靄下以為這也許是一項陰謀,咱們不可不防!”
江豪道:“什麼陰謀?”
張鳳樓道:“引鬼上身!”
天衣大師道:“對,如果偷寶之人與三聖會的人有勾結,故意把寶物送入當鋪,引得唐虹與咱們在江南的人出面,那就上當了!”
江豪道:“除非敵人已知道家父設在江南的暗樁,也洞察到洞庭盟設在鐘山幽谷的堂口,否則,他們萬難知道!”
知機子道:“三公子呀,話不可以説滿,須知不論是三聖會或是唐虹他們,任何一方都會在南京設下機關,我們探知他們,同樣的,他們也會千方百計的查探我們的一切行蹤!”
他頓了一下,又道:“難保唐家巷沒有三聖會收買的人,就好象我們打算坐山觀虎鬥,他們任何一方也在盤算我們是一樣!”
飛雲子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計就計!”
天衣大師道:“怎麼個將計就計呀?”
飛雲子道:“收當,等候唐家巷的人找上門!”
知機子也同意了,他呵呵一笑,道:“等到他們找上門,這就證明果然是一條引狼入室、引鬼上門之計,那時侯我們的人便把送當的人説出來,九頭獅子原物歸還,反啡唐虹他們與三聖會加深仇恨,早晚拼個你死我活!”
江豪笑了,道:“咱們就這麼辦了!”
於是,那位張鳳摟一躍登上瑚島,繞過西面人就不知去向了。
現在,畫舫又往湖中搖去,艙內的人田坐着,天衣大師對蕭寒星道:“啓開暗門,讓是為企大夫推拿活血的時刻,不可稍有大意!”
蕭寒星一聽之下,立刻行動,轉往艙房襲間,推開一道夾層,那兒便現出個兩尺寬六尺長的密間,全大夫正自伍直的躺在上面。
企大夫不能説話,也不知它是否能聽見人們在説些什麼,只有他那微弱的脈象與斷斷紋紋的呼吸,才不會令人把他當成個伍屍。
蕭寒星小心的侍候,扶着全大夫的上身,十指遊走在全大夫的背上,口中喃喃道:“全大夫,全老爺子,你快清醒啊!”
蕭寒星還流出眼淚來,在這種危機的時刻,身邊還要守護着不能稍動的病人,任何人也會發急。
其賣他們又怎麼知道全大夫更是痛苦。
全大夫雖然不言不動,但他心中卻十分清楚,這光景就如同一個睡在牀上的人,突然醒來無法稍動是一樣的,便是再用力掙扎,也難動分毫。
全大夫正受着精神與肉體兩重摺磨,他乃一代名醫,坦然的在承受着痛苦,換是一般人,只怕早就放棄求生之念嚼舌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