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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鷲殘鷹飛

    只見廣場中央落下的灰衣人,生就一顆淨光光,片毛不長,三角形斗大的腦袋,塌鼻,巨口,撩牙,無須無眉,雙目凹陷,兩耳尖削,臂長過膝,一隻右腿齊胯斷去,但仍能屹然而立。

    獨腳怪人,兩隻深陷的眼睛,泛射出森冷而令人顫慄的神光,向廣場出周環掃一匝,發出陣狼-似的桀笑,使人聽來,毛髮倒豎,如聆鬼哭!

    笑畢,也未見他如何走動,竟像一陣風似的則在了玄真道長鼻前。瞧了瞧垂死的元三青,聲如破鈸般的喝道:“是那一個要死的,把我的徒弟打傷?青虛、玄真你們兩個給我快説!”

    青虛道長向徐玉麟指了指,道:“老前輩就是此人把三青打傷的……”

    他略微一停,把徐玉麟給他的那顆“佛首秘丹”,送給獨腿怪人道:“這粒丹藥,也是這人送的,請老前輩過目,看看能否把三青救好?”

    獨腿怪人接過“佛首秘丹”,瞧了瞧,也不説話,便給元三青扒口服下,又向他“百會穴”上拍了一掌。

    接著掉身向徐玉麟喝道:“好小子,你敢打傷我的徒弟?念你送了這顆丹藥,老夫破例給你個全屍!”話落,呼地一掌拍去。

    一股陰寒勁風,急劇的向徐玉麟撞到。

    徐玉麟暗中一凜,忖道:此人既是元三青的師父,功力絕非等閒,倒要小心應付才是!

    忖念中,未敢出手硬接,竟疾然旁躍,喝道:“老前輩暫請住手!”

    獨腿怪人果然停下身來,未再出掌,桀笑聲道:“將死之人,還有什麼話説?”

    徐玉麟微作沉忖,道:“令徒元三青,乃是同晚輩比武被打傷的,老前輩為何這般蠻不講理?”

    “哈哈哈哈……”

    獨腿怪人的一陣仰天狂笑後,説道:“‘東海三魔’中我毒魔金山,幾曾和人講過理來?不管你是什麼,打傷我的徒弟,我就要你納命來償!”

    毒魔金山自表姓名出來,不但使徐玉麟甚感吃驚,就是少林、崑崙兩派掌門方丈。也都為之駭然,而深深的覺得這個六十年前的一代巨魔,此番現身出來,且與武當派之間,似乎尚有一種攪不清的關係,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眼下問題之嚴重了!

    要知“東海三魔”中的毒魔金山,為三魔之首,不但一身毒術,而武功也最強,淨心大師與空空方丈,雖未與此魔謀過面,但卻深知其人,只因他此時出現,缺少了一腿,故而一時識之不出,而且在兩位長老的記憶中,“東海三魔”似是於六十年前死於泰山丈人峯下。

    兩位掌門方丈,心懷慈悲,一見毒魔出現,不由各自唸了聲“阿彌陀佛”,意識到從此江湖之上,必將掀起一場滔天風浪,不知要有多少武林人物,難逃殺劫?

    這時,場中的徐玉麟已然與毒魔打將起來,勁風激盪,人影翻飛。

    徐玉麟因誤中青虛道長詭計,搬除了護身罡氣,幾乎喪命在元三青的毒鏢之下。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一代毒魔金山,既是元三青的師父,必然渾身皆毒。

    是以徐玉麟和他一交上手,“佛門玄罡”已然發出。

    毒魔金山非但掌力雄渾,足可碎牌裂石,尤其是他那獨門“寒陰掌法”,更是歹毒無比,中者莫不周身抽筋而死!

    他本想三招兩式,便可將徐玉麟擊斃掌下,那知事實大謬不然!

    老魔揮出的掌力,雖然能將徐玉麟震退,但是卻傷不了他的分毫,而且每在拍出的掌勢擊上對手時,必然有一種回震之力,使他手掌發麻。

    在這種情形之下,徐玉麟雖能仗身法輕靈,不時的相機發掌,但卻儘量避免與老魔近身相搏,惟恐中了歹毒暗器。

    他那裏知道毒魔金山,此番現身江湖,非但不帶暗器,連兵刃也沒有——

    這自然是在毒魔的想象中,他那“寒陰掌”已是天下無雙!

    轉眼之間,兩人已是搏鬥了百多回合。

    毒魔金山愈戰愈覺不妙,以其百多年的功力修為,竟然連個弱冠少年,都無法擊敗,豈不是陰溝裏翻了船,直把他氣得“哇哇”大叫!

    青虛道長與毒魔日前曾有一面之緣,毒魔因見青虛將其於年前派遣江湖的十名弟子之一元三青,收為俗家記名弟子,心中甚樂,答應協助青虛道長爭霸武林,並相約於今日先毀少林。

    只因毒魔來遲,致將整個計劃全部破壞,而不堪收拾。

    玄真道長見大勢已去,毒魔又未及時蒞臨,隨心生一計,叫元三青與徐玉麟比鬥,其用意有二:第一、以元三青出戰徐玉麟,藉以拖延時間,等待毒魔或可趕到,以扭轉大局;第二、元三青側身武當年餘,生性狠鷙,有“武當之鷲”之綽號,頗不為武當門下歡迎,此番令其出戰,能擊敗徐玉麟更好,倘若被徐玉麟擊斃,則必引起“東海三魔”的尋仇報復,而武當派便可坐收漁人之利。

    這計謀可以説是不為不狠,而在徐玉麟擊傷元三青之時,恰巧毒魔出現,正中其下懷。

    青虛道長衡度眼下情勢,惟一勁敵便是徐玉麟,而自己這方面惟一強手,便是毒魔金山,如何能將徐玉麟除去,將毒魔謄出身來,揣以對付少林,則全盤勝局仍可扭轉。

    然而,想不到徐玉麟的功力如此之強,竟連毒魔也莫之奈何於他,所以現下只有靜觀變化,卻不敢冒然行事,而致一錯再錯!

    就在此時,突見服下“佛首秘丹”的元三青,已自雀然躍起。

    只見他微一怔神,竟向鬥場中撞去,出手就是三掌,劈向酣戰中的徐玉麟。

    老魔正自苦於制服不下對手,有失體面,既見元三青傷愈前來接鬥,正好藉坡下台,隨疾然躍退。

    當然,在老魔的想法上,元三青即使仍然打不過對手,也不算是有失體面之事。

    徐玉麟閃身避過元三青的迅猛攻勢,心不暗自驚詫,想不到那“佛首秘丹”,竟然有此宏效這裏徐玉麟再次和元三青交手,彼此各展絕學。

    元三青欲報一掌之仇,此番挾恨出手,自是毫不留情。

    然而,他那裏知道徐玉麟此刻,正有罡氣護體,是以幾招對實之後,已使兩臂麻痛,力不從心。

    徐玉麟對元三青那絲好感,已自因其毒鏢暗算而消失,代之而起的一股憤怒難過。因此,煞手盡施。

    青虛道長見老魔退下,徐玉麟由元三青纏住,千載難蓬之良機已到,那肯錯過?隨向毒魔嘀咕了幾句。

    毒魔點了幾點頭,一陣夜梟悲啼似的桀笑之下,竟向少林寺門之前的淨心大師飛撲而去。

    青虛,玄真寶劍揮動,同時發難,率領著兩百多名門下,向少林僧隊殺來。

    這場即將上忌的門派惡戰,又因毒魔的出現,展開了序幕!

    淨心大師宣聲佛號,命“四金剛”以及“降魔杖”、“撥火棒”兩隊寺僧,迎拒青虛、玄真所率領的武當道上,自己則接下了毒魔金山。

    於是——

    這處佛門情淨之地上,喊殺震天中,染上了空前的血腥!

    淨心大師雖功力深厚,無奈毒魔“寒陰擎”歹毒無倫,幾十招下來,已被寒氣拂中,要非根基良好,仗“般若大法”,將體內寒氣,逐漸迫出,恐怕早已不支而倒。

    饒是如此,這位少林掌門,也被金山迫得手慌腳亂。

    正在緊要關頭,萬里瘋俠閃身躍至,向毒魔搗出了威猛無倫的一拳,才將淨心大師危機解除應付這種惡魔,便為自保之計,當然也顧不了什麼武林規矩,崑崙掌門空空方丈,也參加了戰鬥。

    所謂好漢難敵四手,毒魔武功再高,再強,被這三位名重武林的當代高手,全力圍攻之下,也是佔不到半點上風。

    可是這三人要想擊敗老魔也確非易事,而且老魔的“寒陰掌”,他們更是大為顧忌,而不敢出手硬接。

    毒魔果是厲害,雖則僅有一隻獨腿,但行動如風,內力無窮,愈戰愈勇。

    淨心、空空、瘋俠三人,勉強維持了個不敗之局,可是持久下去,恐怕將要吃虧。

    此刻,瘋俠才暗自測知徐玉麟所具功力,究竟是何程度了!

    由於他這一忖度,竟被毒魔覷了個良機,呼地一掌劈出,瘋俠躲之不及,一條身子披震飛去丈外,要非他功力深厚,恐怕必將當場喪命!

    瘋俠一交跌坐地上,頓感五臟翻騰髒,氣血逆行,四肢發冷,情知中毒,趕緊盤膝調息,試將毒寒迫出。

    徐玉麟在職元三青堪堪就要制勝之時,遙見瘋俠受傷坐地,心中一急,連揮數掌,將對手逼退,疾掠而去。

    元三青正待追上,突被一條白影,撞至身後,重重的抓了一爪,連衣帶肉,撕去了大片。

    他痛得咬牙切齒,反身掌腿齊出,卻見是一隻潔白而輕巧的白猿!

    驚天動地的激鬥中,驀然——

    少室峯巔上,響起兩聲情嘯,兩隻大鳥似的人影,向鬥場中瀉來!

    毒魔金山倏的神色大變,甩下淨心、空空,一溜灰煙般,逕朝山峯下急奔疾馳,彷彿驚弓之鳥!

    場中兩條人影,甫落又起,竟尾隨毒魔之後,窮追而去。

    這兩人來去之速,鬥場上那多高手,竟未看清其面目!

    毒魔金山被來人震逃的受化,使少林羣僧以及武當道上們,齊都為之愕然!

    就在這剎那間的住手中,青虛、玄真兩個武當領袖,厲嘯一聲,率領著武當殘餘,竟向少室峯下狂奔,狼突!

    少林羣僧方待追趕,卻聽掌門人宣道:“我佛慈悲,讓他們去吧!”

    ※※※※※※

    少林寺中。

    飛雲堡主徐玉麟,崑崙掌門空空長老與師弟“崑崙雙傑”,以及青城一劍顧天南暨弟子夏侯之聲,齊都做了淨心大師的坐上客。

    一場門户之間的紛爭殘殺,總算去釀成浩劫,而暫時息止下去。

    但是,這場浩劫的息止之功,應該歸屬於誰呢?

    只見淨心大師,於齋筵上向徐玉麟起身合掌致謝道:“徐少施主,雖非我佛弟子,但是你這種歸惡己身,代人受過,以平息武林殘殺之行為,實乃心懷大慈大悲,大仁大勇,殊為老衲衷心敬佩與感激,但不知少施主於泰山聚會之前,行止若何?”

    徐玉麟欠身還禮道:“蒙掌門大師垂愛過獎,使晚輩甚感慚愧!晚輩擬於泰山之曾向,為失竊亡人之各大門派,追索真兇,以明是非真像,平息因晚輩所引起之門户紛爭,但不知大師能否賜以明智指引?”

    陪坐的瘋俠忽然“哈哈”笑道:“掌門師兄與徐老弟不説起此事,我還真的被-在鼓裏,而莫明其妙哩!”

    淨心大師微微笑道:“師弟既非三寶中人,怎可叫你預知禪機!”

    他這話,實是對瘋俠打趣而言,但便在坐之人,無不覺得這位少林掌門,非但能見微知著,察往觀來,機智不凡,尚是位頗有風趣的高僧。

    瘋俠抓抓蓬髮,方待説話只見淨心大師微一擺手,又道:“徐少施主,既是有此計劃,若初願鼎力以助,除‘了因’之外,另派‘心、同、日、月’四弟子同行………”

    説至此,稍微一頓,接道:“其實,這也是敝寺之事,也算不了有助於施主………唉!如今三魔復出,今日毒魔金山,雖被兩位高人及時驅走,可是從此江湖上恐無寧日矣!少施主武功卓絕,胸懷磊落,今後……”倏然住口不言。

    徐玉麟對淨心大師欲言又上的態度,並未加以思索,因其腦海中正為另一個問題所困擾。隨沉吟片刻,説道:“晚輩實在想不出這個真兇是誰?不知掌門大師能否將貴寺莊經樓上那人留言,告知晚輩,或可由此尋出些蛛絲馬跡,也未可知?”

    夏侯芝馨忽然向青城一劍顧天南道:“師父,弟子………”竟自沉思不語。

    在坐諸人,於是都將目光集中於這位面罩青紗的青城女弟子,不知她要説些什麼?

    淨心大師微微一笑,道:“女施主,倘若認方便,有話不妨説出。”

    夏侯芝馨面紗微拂,話尚未出,只聽顧天南道:“馨兒,你可是要問我本派失落何物嗎?”

    夏侯芝馨不答反問道:“師父,本派鎮山之寶,‘青城鏽劍’不知………”

    顧天南神色微變,急急問道:“你離開之後,可是曾見到這柄劍來?………唉!事到如今,也用不著怕丟什麼門面啦,師父未曾告訴你,本派所失之物,就是這柄祖傳寶劍!”

    夏侯芝馨道:“弟子在來嵩山之前,曾經看到一位前輩人物,身背之劍,那猩紅長穗,極似本派‘青城鏽劍’,因為………”

    徐玉麟頓有所悟似的,截住夏侯芝馨的話,道:“夏侯姑娘可是指的神行無影尚君嗎?”

    夏侯芝馨螓首微點,以動作代替了語言。

    淨心大師似是地想起了一件什麼事來,慈眉軒動,道:“據禪心報告昨夜敝寺佛祖手上捻珠失竊之事,描述來人之輕功身法,老衲就曾經往神行無影尚君身上推測,今聽夏侯女施主所言,益使者衲堅信判斷不錯,縱觀當今武林,有此身手者,除‘五巧’中的神行無影外,實在不多……看來……這實是一種‘嫁禍東吳’的陰謀,至其最終目的,徐施主在此,即使老納不説,各位也當能明白。”

    徐玉麟聽罷,面上泛過一陣殺機,忿然道:“此種陰謀,實在令人可恨!他們既是按心挑起各大門派對晚輩的仇恨,爭殺,那麼自是志在‘紫玉狸’之圖謀,哼!晚輩迫不得已時,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能讓此寶落於他們之手!”

    淨心大師低低宣聲佛號道:“徐少施主,暫息雷霆!如今真兇既已斷定,不知少施主尚需得知敝寺藏經樓中之留言否?”

    徐玉麟微作沉思,見淨心大師不願將藏經樓上之留言相告,情知那必是對少林侮辱之詞,自然也就不願令人尷尬。於是答道:“既然她如此,晚輩也就無須知道了。”

    一直未曾出言的崑崙掌門空空長老,忽然容包肅穆的插口説道:“久久不蒞中土的西域密宗僧侶,今亦大舉東來,據悉對太乙門的‘紫玉狸’,亦是志在必得,此事尚牽扯了一件數百年來的仇怨在內。想來中原武林,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老僧取道東來,意在通知各大門派預作準備,以遏上殺劫,想不到中原武林,卻在自行相殘起來!阿彌陀佛,也許是天意安排,而有此劫數!”言下不勝唏噓!

    淨心待空空説完,肅容而道:“武當派青虛掌門,剛便自用,志在稱雄武林,不顧大局,與敝寺為敵,今雖暫息干戈,但中原兩大門派援手合作,平衡武林大勢之局,從此分裂,而西域番僧恰與此時深入中上,勢必與中原同道為敵,這問題愈來愈複雜起來了………”

    他説到這裏,微一停頓,又轉向徐玉麟道:“徐少施主,身懷絕藝,技業超羣,今後勢必將為中原武林之重心,主宰大局,務必行事能本今日之胸懷,則老衲所望幸甚,武林同道幸甚!”

    徐玉麟對淨心大師,這般諄諄告誡,甚感不解,暗自忖道:難道説他對我不甚放心嗎?不然……萬里瘋俠忽的“哈哈”笑道:“徐老弟,你今日給老哥吃的是什麼藥,竟然如此靈效?那味兒真好,老哥走遍天涯,雖沒喝過掠漿玉液,不過我想也不會比你那葫蘆裏的東西,好了多少?”

    説著口沫四濺,像是垂涎欲滴!

    “老哥哥還想喝嗎,那就一起送給你吧。”徐玉麟説著,便把那隻紅葫蘆真的遞給了瘋俠。

    瘋俠伸手接過,搖動了幾下,笑道:“你老哥雖饞,但卻不貪,你不告訴我這是何物,我怎肯接受?”

    “那是千年靈芝液,老哥哥可相信吧?”

    徐玉麟此言出口,在坐之人,無不為之驚詫!

    要知那千年靈芝液,有起死回生,延年法病之神效,常人服之,力氣大增,為武林人物千載難求之珍寶,就是一杯半滴,也不易尋獲,而徐玉麟竟然有這麼一葫蘆,卻要慷慨贈人,豈非罕見罕聞之事?

    瘋俠倏地將葫蘆還給徐玉麟,搖頭道:“啊呀!既是這東西,你老哥喝了一口,已經是造化不淺啦,怎敢再貪,還是還給你的吧。”

    徐玉麟笑道:“千年靈芝液雖是稀世難求之珍寶,但我卻把他看得不如老哥哥對小弟之重要,所以………”

    未待徐玉麟把話説完,瘋俠霍地雜坐跳起,大蹦大跳的喜嚷亂叫道:“我程百康飄泊江湖,四海為家,如今得到你這樣一位忘年之交,真叫我死而無憾!哈哈哈!誰説我程百康是個瘋子?”

    他這般大嚷大叫大笑的怪模樣,直把在坐眾人逗得鬨然而笑起來!

    淨心大師搖動了一下光光的大腦袋,笑道:“師弟,你這真叫做‘人老還童’哩!”

    瘋俠止住笑聲,説道:“只要師弟有個好兄弟,師兄你愛説啥,就説啥吧!”

    淨心大師微一流忖,容包莊肅的道:“老衲有你這麼一位師弟,也無甚可説,只是老衲要以少林掌門身份,命師弟即行動身,協助這位徐施主,追索真兇,並將本派祖師‘達摩十三式’找回。”

    他這話驟聽之,似是多餘,其實卻大有用意。

    要知瘋俠與徐玉麟之間,僅是私人交情,而瘋依又是少林門下的俗家弟子,其一切個人行動,少林掌門自是不便過問,然則,瘋俠與徐玉麟今後在江湖上所遭遇之事,少林門人可以管,也可以不管,但經掌門人明令宣佈,那就不同了;凡是瘋俠與徐玉麟今後在追索真兇期間,倘遇上困難,少林門下弟子,均須聽命瘋俠調度,而全力以赴。

    淨心大師説完,只見瘋俠肅然應道:“師弟謹遵掌門法論,即使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言下大氣磅礴,一改瘋麻之態。

    ※※※※※※

    這是一條由少林寺通行少室峯下的正道,但因山高壑深,依然是峯迴路轉,曲曲折折。

    徐玉麟、瘋俠、秦大川、四金剛、了因、青城一劍、夏侯芝馨,一行十人,沿著這條迴旋山路,正然不快不慢的向山下行來。

    青城一劍顧天南,允許愛徒夏侯芝馨姑娘,暫隨徐玉麟學習“風雷掌”與“翻天腿”兩種絕學,而自己則先遣回了隨行的幾個門人,便也與徐玉麟順道同行,以便追尋失去的“青城鏽劍”。

    此刻,徐玉麟同夏侯芝馨並肩而行,身後隨著白猿狒狒,落在眾人最後。

    徐玉麟邊行邊在聚精會神的傳授夏侯芝馨“風雷掌”的口訣,希望她能在短時間之內學成兩套絕學。

    夏侯芝馨本是個聰明的姑娘,經徐玉麟口述一遍,卻能熟記不忘。

    就在徐玉麟將“風雷掌”第十二招的口訣説完之時,夏侯芝馨忽然向徐玉麟問道:“徐少俠,你這兩套武功,據我師父説,乃是‘神州二奇’兩位老前輩所傳授,不知對與不對?”

    徐玉麟爽然答道:“令師乃是經多見廣之人,所説可能是對的,因在當時,那兩位老前輩,不肯將姓名見示,後來我在那隻紅葫蘆上發現有‘玉華洞’三字,所以我也判斷是他們。後來在少林寺中,和淨心大師談起,才知道他所説的鐘離二老,也就是‘神州二奇’。”

    他前行幾步,側首望著夏侯芝馨笑道:“不過現不想來,兩位老前輩在傳我武功前,不肯將姓名見示,可能是想讓我把他們這兩套武學,流傳於世………”

    驀的——

    白猿狒狒“吱”的一聲怪嘯,徐玉麟頓覺腦後風聲鋭嘯,疾然而至。

    心中微凜,情急之下,把夏侯芝馨玉臂一牽,迭忙往道旁躍開。

    驚怔之下,但見一支藍光閃閃的燕尾鏢,正巧釘在了山徑中央!

    “啊!又是他——”

    夏侯芝馨話音甫出,“唰唰!”兩聲,由道旁岩石之後,躍出了一藍、一青的兩條人影。

    徐玉麟凝神一看,藍衣人正是武當之鷲元三青,另一青衣少年,卻並不識得。

    前面的瘋俠等人,也已發覺,齊都停下步來。

    武當之鷲元三青,臉上抹過一陣詭異的冷笑,對徐玉麟説道:“妖人飛雲堡主,有本事的你敢同我與師弟‘東海一鷹’蓋天文兩人並上百合嗎?”

    徐玉麟甚覺元三青為人之偏狹狠鷙,且如此無恥,頗為其一表人材與武功而惋惜!心念微忖,傲然答道:“這有何不敢?”

    夏侯芝馨擔心徐玉麟再吃暗虧,正得出言制上,卻見元三青與蓋天文兩人,已自寶劍出鞘,話也不答,竟然飛身而上。

    徐玉麟反手也將九龍劍撤出,在面前抖了個半圈,向兩人疾衝身形,揮出一片青虹,摒擋而住。

    元三青、蓋天文猛進中,受到對方如虹的劍氣逆襲,倏地一左一右,竟然煞手齊出,各揮數招,動作威猛迅狠,端的厲害。

    徐玉麟披兩聯手圍攻之下,手忙腳亂中先將罡氣發出,便以“情風拂柳”身法,脱出兩人合擊的劍影之下,沉喝出聲,寶劍幻作萬道銀虹,“曼舞情歌”已然施出。

    但見四五丈方圓之內,讓被他的劍光所籠罩,把元三青師兄弟兩人,團團困住,左衝右突,窘態畢露!

    要知徐玉麟此番出手,乃早挾怨而發,居心要將元三青擊敗,甚至斬殺,故而師門劍法,已盡情施為,招招狠辣,式式凌厲無匹!

    轉眼間,三人已自拼了叫十餘招,徐玉麟神勇百倍,奇招迭出,雖然以一敵二,但遊刃有餘。

    劇鬥間,只聽元三青悶雷似的一聲巨喝,劍勢大變,怪招三出,將徐玉麟略微迫退,卻自轉身就走。

    徐玉麟雖感怪,但他已有恃無恐,故而身形一掠,就已將元三青追至背後,一招,“舉杯清談”,點向其“玉枕”。

    就在這時,突聽夏侯芝馨喊道:“注意後面!”

    迭忙回首,只見“東海一鷹”藍光閃灼的長劍,已自遞到。

    他疾翻左手,劈出一記掌風,將對手長劍斜斜盪開。

    然而也就在此同一時刻,元三青三支藍色燕尾毒鏢,悄悄的向他揚手打來。

    徐玉麟耳腦目明,大異常人,雖已聽到響聲,但卻故作不聞的向蓋天文剌出了威勢絕倫的一劍。

    蓋天文按心要使徐玉麟背後受襲,乃疾忙揮劍相吸,那知徐玉麟;出的一劍,竟然中途變招,往上疾挑!

    只聽“當”的聲響,蓋天文手中寶劍已被挑飛,瀉向道旁深壑!

    驀地,“啪啪啪”三響,元三青三支毒鏢,在距離徐玉麟背後半八時,被震落地。

    元三青睹狀大駭,拿腿想溜。

    説時遲,那時快!徐玉麟撇下“東海一鷹”,平地一式“金鯉倒穿波”,拔飛起三丈多高,空甲長身,飛矢似的向元三青身前射去。

    人未落地,劍走“恩怨兩清”,掌出“春雷陡發”,劍光掌風,挾排山倒海之勢,向元三青當頭罩下。

    元三青早已被徐玉麟震落他毒鏢氣勢所震懾,此刻更覺驚懼!

    突地,一聲“轟”然巨震,緊接著一聲淒厲的慘呼!

    元三青一條持劍在臂,齊肩飛掉,身軀搖晃中,長虹閃過,一隻左臂又已由拐肘之下斷掉!

    “東海一鷹”厲嘯一聲,也不顧元三青是死是活?竟自雙臂伸張,向路旁深谷飛掠而去。

    去勢迅疾之至,確也名符其實!

    徐玉麟人影落地,向猶自屹立不倒的元三青喝道:“本少爺一念之意,贈丹救你一命,你卻恩將仇報,糾纏不完,用心出手,惡毒之至!現下饒你一命,廢你兩臂,爾後叫你有毒無處施,還不給我決滾!”

    元三青渾身浴血,清秀的面容,此刻卻變作了張白紙,兩眼呆滯,咬牙切齒,半聲不哼,猶如根木頭,竟自邁步走去。

    好端端一個青春正盛,頗有前途的少年,就如此的廢掉,畢竟所為何來?

    徐玉麟望著他消失的背影,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

    鷲廢鷹飛了,朝陽照著的山道上猩紅的鮮血!

    十條人影,向少室峯下急瀉而去……

    從此,江湖上波譎雲詭,腥風血雨,愈演愈烈……

    貂蝸胡裘塞北妝,竟須年少羽林郎。

    彎弓不怕天山雪,生-名王入建章。

    這是宋朝嚴羽所作的一首壯志如虹的律詩,他雖然是説“彎弓不怕天山雪”,但事實上天山之雪的是駭人!

    那綿延起伏的入雲高峯,白——四季不溶,飛鳥難渡,野獸莫登,猶自不説,而每至雪崩季節,轟轟隆隆埋出葬谷的氣勢,簡直令人心驚肉跳!

    天山,就是因為常年厲雪所封之故,是以又名雪山。

    自漢,唐以來,不知有多少大漢兒女,冒風沙之苦,冰雪之凍,通過河西走廊,攀越這座高山,為了揚威漢族,拓展疆域,披荊斬棘,酒熱血,拋頭驢,寫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輝歷史!

    此際,漢家威儀,自是已越過雪山,遠震至葱嶺以外。

    雪山主峯為汗騰格里山,高達一萬四千多尺,因冰雪凝結,常人殊難攀登頂巔。

    不過,在比汗騰格里山的半腰上,羣峯懷抱中,卻形成了一座天然幽谷,地廣景勝,儼若世外桃源。

    武林九大門派中的雪山派之總舵,就設在此地,是以汗騰格里山,不但領袖羣峯,兩地領袖了西域武林。

    雪山派雖遠距中原,但近年來能手雲集,分舵深入川、晉、豫數省。而現任掌門,“玄陰劍客”宋天都,非但是位武功超羣的中年豪士,而且胸藏機智,又是個善於統御的雄才。所以,大有與中原武林,爭雄據霸之宏圖。

    這是一個月朗星稀,寒風凜冽的午夜,雪山派的總舵中,所有的守夜崗哨,都瑟縮在一角,誰也不願伸出頭來受那寒風的侵襲。

    這時,突地一條白衣人影,彷彿從汗騰格里山上瀉下的一隻雪球,神不知鬼小覺的落在了雪山派總舵外三堂青龍堂的院中。

    那白衣人影身形甫落,四下略一打量之下,寶劍已然撤在手中。

    只見一道霞光閃現,星月交潔下,那柄長劍上泛射出一層濛濛青芒。

    白衣人看了手中寶劍,臉上閃過一陣睥睨而神秘的微笑,正待舉步向堂前邁去,突的弓弦震響,嗖嗖嗖!三支羽箭,分成三個不同方向射來。

    白衣人微微一怔,連以手中寶劍幻起一層光幕,將射來羽箭同時震落。

    就在這時,“呀”的一聲,廳門啓處,一團紅影逕向白衣人射到。

    只聽“當”的聲響,這紅,白分明的兩條影子,倏合復分之下,拉開一段相當距離,齊都停住。

    白衣人怔然間,只見來人乃是個身穿火雲衣的精悍獨腳老頭,手裏一支通體烏黑的鐵枴,雙目冷電似的注視著他。

    紅衣,獨腿,鐵枴老頭,猝然出手的一拐,竟被對手用劍格開,似是萬出意外,兩目緊盯著白衣人那柄青芒泛射的長劍。

    倏的,白衣人爽朗一笑,道:“你覺得奇怪嗎?告訴你,我這是柄古代神兵——‘九龍劍’!”

    紅衣老頭聽到“九龍劍”三字,竟自渾身一陣抖顫,鐵枴“咚”的一頓,喝道:“朋友,‘九龍劍客’方天璣是你什麼人?寅夜擅闖本堂重地,所為何來?請留下萬兒?”

    白衣人又是期然一笑,道:“好説,好説,在下姓徐,名玉麟,江湖上叫我做白猿秀士,至於‘九龍劍客’方天璣老前輩是在下何人,這事與在下來此無關,不便奉告!”

    紅衣老頭一聽眼下白衣少年,竟是新近倔起於江湖的,鼎鼎大名之白猿秀上,心中又是一震,但他乃是個武林老手,表面上依然故件冷漠,隨問道:“朋友既是大名遠播的白猿秀士,但不知來本派意欲何為?”

    自稱做白猿秀上的白衣少年,不答反問道:“請問閣下在雪山派中是何身份?”

    紅衣老頭答道:“老夫身居本派外三堂為青龍堂堂主,江湖中讓得虛名,人呼‘神拐’卓宣,哈哈!這可該有資格與朋友説話了吧?”

    “哈哈哈………”

    白衣少年忽然仰天一陣長笑之後,冷哼道:“就憑你一個江湖末流,小小的無名堂主,也配與我白猿秀士説話?”

    這幾句話直把個“神拐”卓宣氣得兩眼發黑,好一陣子沒有説出話來!

    要知此人,已是八十幾歲的年紀,六十年前,即在江湖上嶄露頭角,手中一支神拐,非但是件外門寶刃,而且一套獨門拐法,施展得神出鬼沒,甚少敵手。

    “好!老夫就啡你小子試試有沒有同你説話的資格!”

    神拐卓宣半天終於迸出了這句話來,緊接著身形一旋,招遞“直搗黃龍”,逕取對手“喉結”要穴,去勢似電,的是厲害!

    白衣人似是在兩人相見時的一招硬接中,也已明白對手鐵枴,是柄不怕寶刀的神兵,所以不去硬封,卻在卓宣招式用滿時,下體保持不動,上身微側,企圖於避開鐵枴之同時,施展“金絲纏腕”,劍削對手。

    那知神拐卓宣,臨敵經驗豐富,眼見對方不閃不讓,手中寶劍劍尖下垂,就知必有煞手,靈機微動,指出鐵枴堪堪迫近對方穴道的石火間,猛的往後一撤,改為“橫掃千軍”,攔腰打去!

    他出手快,而中途變招改式的動作,更是出人意料!

    白猿秀士似乎並未料到卓宣有此一著,匆忙中原意打消,手中寶刀,急展“橫斷烏江”,竟向鐵枴劈去。

    只聽卡察一聲,金星迸射,兩件兵刃又已觸實。

    兩條人影同時微晃,便疾然後躍。

    雙方在這招兵擊兵的硬接上,以是都已測知了對手功力,誰也未曾輸給誰分毫。

    雙方距丈遠,抱劍仗拐,凝目對峙,彷彿在揣測或者説是在想定下一招的克敵方法。

    這時,院中四周,已湧出了五六個青龍堂的大漢,準備出手搏敵。

    神拐卓宣在雪山派中,已夠得上是個一流高手,他對白猿秀士的大名,早已從江湖傳言中得知,如今逢上,始信不虛。

    他睹自忖道:看來這位白猿秀士,不但貌相出眾,手底下也的是了得!我卓宣江湖上闖蕩了六十多年,一世英名,難道説要在此人手中斷送?好吧,反正他這柄劍已經毀掉我一條腿,這條老命還有什麼舍之不得!

    想到他那隻殘腿,胸中怒火,也隨之熊熊燃燒起來,心念一流“咚”的聲鐵枴頓地,單腳微彈,身形搐起,連人帶拐,逕向對手撞去。

    他此番出手,存心拼命,已然施展開他自殘腿之後,窮究苦研而成的獨門撈法,挾以雷霆萬鈞之勢,揮起漫天馬光黑影,猶如萬條龍蛇翻騰,竟將白猿秀士罩了個風雨無透!

    須知神拐卓宣,乃出身少林,武功豈是等閒,他的一套“三十六式龍蛇拐”,亦是少林派七十二種絕藝之一的“降魔杖法”脱化而來,窮數十年之參悟,如今盡情施展,較之“降魔杖法”,更有其威猛獨到之處。

    白猿秀士劍法固然凌厲,但不到半盞熱茶工夫,便被他打得手忙腳亂,窘態畢露!

    神拐卓宣一著佔先,那肯饒人,驀然大喝一聲,拐勢突變“龍蛇拐法”中的十二路絕招,如長江大河綿綿而出。

    白猿秀士至此已是危機送現,眼看就要當場出醜,心下大駭!

    突地,神拐卓宣一招“龍蛟交舞”,左砸右劈,拐影如山,當頭罩下!

    白猿秀士迭以“鳳凰雙展翅”左右封當。

    神拐卓宣卻倏的改招“蛟龍出洞”,直搗對手丹田。

    他這種改招換式的動作,大異武學常軌,非但出敵意料,而且不易招架。

    説時遲,那時快!白猿秀士凜懼中,靈機一閃,竟然不避不讓僅將小腹一吸,手中劍卻疾如石火的沿對手鐵枴削出。

    卓宣鐵枴這時如不急撤,固能將白猿秀士丹田穿個大洞,可是自己麻腕要穴,亦必被對手削斷。

    這間不容髮的瞬刻,已使他毫無考慮的餘地,疾然後躍半步,鐵枴微撤即舉,改作“泰山壓頂”擊下。

    但見對手哂然一笑,寶劍平舉,又剌出了詭異莫測的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含無窮變化。

    以卓宣的武學經驗,豈有不知厲害之理?招出未滿,便疾暴退,怔怔的望著對手,卻想不出他適才非但臨危自保,猶能攻敵必避的兩招劍法,是何門路?

    白猿秀士見他悵然出神,料知必是兩式怪招,收到了奇效,於是睥睨的一笑道:“怎樣?這會你該相信你不配了吧?”

    話落,擰身而進,青芒閃動中,又是一式怪招遞出。

    神拐卓宣驚悸之下,施展了“龍蛇撈法”中的一式保命絕招——“龍騰蛇躍”,連翻帶滾,始才勉強避開。

    然而對手卻如蛆附肉般的叉已跟上,卓宣只覺一陣冷森的青芒,電奔似的運返胸前,手中神拐已自封當不及!

    他雙目一閉,就待等死!

    危機瞬間,突聽“嗆啷”一聲,張目看時,白猿秀士已後躍丈許,自己身旁多出了個身軀修偉,長髯拂動,手持寶劍的人來。

    此人正是雪山派現任掌門,威震西北武林的“玄陰劍客”宋天都。

    神拐卓宣深長的嘆息聲道:“本堂主無能,幾使本派丟臉,多謝掌門人救命之恩!”言畢,抱拳一禮。

    “玄陰劍客”宋天都目注著白猿秀士,卻對卓宣答道:“勝敗乃我輩中人之常事,卓堂主何必如此?”

    宋天都説罷,正待向白猿秀上發問,卻見眼前白衣少年,“哈哈”一陣狂笑之後,不屑的説道:“據説雪山派的掌門,‘玄陰劍客’宋天都,乃當代有名的十二劍之一,今日幸會,本想討教幾招絕學,但因時間不容,只好改在來日啦………”

    “玄陰劍客”宋天都,卻意態從容的嘻嘻一笑,截斷對方的話道:“看你裝束與手中寶劍,朋友諒必就是名震遐邇的白猿秀士吧?但不知……”

    白猿秀上忽又狂態畢露的一笑,道:“不錯,宋大掌門,到底還有些眼色。”説著寶劍一指卓宣,道:“不像這老傢伙一般,有眼不識泰山,枉活了那把年紀………”

    “好狂傲的小子,老夫和你拼了!”

    卓宣那裏忍受得住,鐵枴搗地“咚咚”作響,話落人動,卻被宋天都予以制止。

    白猿秀士見宋天都不讓卓宣出手,於是曬然笑道:“本秀土無事不登三寶殿,今蒞貴山,有一言相間,不知宋掌門能否答覆?”

    “請掌門令下,先把這狂妄小子拿下再説——”白猿秀上流目看時,發話之人,乃是個虎背熊腰的虯髯大漢,手裏一柄開山大刀,神威凜凜!

    原來,他與神拐打鬥之後,已有雪山派的人手,報知了掌門宋天都,説是青龍堂中突來強敵,於是宋天都急召外三堂的其餘兩位堂主,以及派中數名高手及時趕到,只因來人目的身份不明,一時未便出手,但已各佔方位,準備行動。

    這個虯髯大漢,正是外三掌白虎堂堂主名叫“開山刀”司徒雷,生性暴奮既然白猿秀上狂言肆出,早已按捺不住,故而請令拿人。

    可是“玄陰劍客”宋天都卻是個城府深沉之士,只見他袍袖一擺,制止了屬下欲動之勢,向白猿秀士問道:“白猿秀士你有何見問?儘管説來,只要本掌門所知所能,無不立答。”

    白猿秀士道:“請問貴掌門有否爭奪‘紫玉狸’的打算?”

    宋天都微一猶豫,答道:“閣下身臨敝派重地,耀武揚威,就是為此嗎?”

    “正是。”

    “那麼本掌門可以告訴你,‘紫玉狸’乃武林至寶,人人慾獲之物,本派自也不能例外。”

    “可是你們必須等待明春三月,泰山之會,各憑真章來奪,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我要你們如此——”

    白猿秀土話落,電奔以的向著身旁一名雪山派的武士射去。

    那人措手不及,只覺胸前一陣森冷,慘-半聲,當場了帳!

    在場的雪山派高手,對此突然情況,微一錯愕,只聽宋天都喝道:“給我拿下!”

    於是羣吼一聲,七八個高手,紛紛撲來。

    白猿秀上手中寶劍揮起一片青芒,唰唰唰!三招怪學遞出,竟將雪山派那多高手的猛攻之勢為之阻住!

    就在此時,只聽白猿秀士傲聲而道:“本秀士現下不能奉陪,宋天都再見啦!”

    緊接著響起一陣“哈哈”狂笑,笑聲中自影閃動,竟自一式“一鶴沖天”,向青龍堂的院外翻去!

    雪山派的人手,齊都停住,卻不追趕。

    宋天都暗自説道:這可是你小子自取其死!

    原來這青龍堂的院外,乃是一座陡削千仞的深谷!

    驀地——

    院外谷中,又響起一陣白猿秀上的狂笑,那笑聲彷彿逐漸升高………

    宋天都仰首望了望星月之下,冉冉而逝的一片烏雲,恨恨的説道:“此仇此恨,不能不報!”

    ※※※※※※

    崆峒山。

    晨霧猶自濃重。

    只聽“鎮南宮”裏鐘聲亂鳴,噹噹的響個不停………

    “鎮南宮”乃是崆峒派的重地,宮中藏龍卧虎,道俗門下,常駐宮裏的何止四五百人,高手雲集,要非出了什麼大事,焉能如此亂敲鐘聲?

    這非同尋常的鐘聲,傳進了宮後的“紫虛洞”,直使兩個把守洞門的老道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原來崆峒掌門“紫虛真人”,因煉祖傳“冰魄神功”,正與一名入室弟子韓飛鵬在洞中坐關七日,中午即將期滿出關,時下正在吃緊之際,倘遇事幹擾,即有走火入魔之險!

    把守洞口的兩個老道人,乃“紫處真人”師弟,一位是十二劍手之中的“鐵劍真人”,一位是“霹靂手”“赤空子真人”,俱都是身懷絕藝,當代中的一流高手。

    “紫虛洞”距離“鎮南宮”本就不遠,這兩位身負重責的老全真,耳目何等機敏,此刻已自隱約聽到宮中傳來陣陣的喊殺之聲,於是心下更為焦灼!

    “鐵劍真人”沉潛有素,猶能自持,不為所動。

    可是“霹靂手”赤空子,人如其號,已自忍耐不住。

    正在此時,只見一名門下弟子,慌慌張張的跑至洞前,大聲嚷道:“啓稟兩位師叔,宮裏來了一個自稱白猿秀士的少年,聲聲要見掌門師尊,三師叔制止不住,已和他動起手來,這人的武功好強,出手之間,就……就………”

    赤空子急忙問道:“就怎樣了?”

    “就……就殺了兩位師兄!”

    “啊!竟然有這種事情!”

    赤空子説著,霍然躍起,就要前去看個究竟。

    “鐵劍真人”連忙制上道:“二師弟少安勿燥,掌門師兄與師侄坐關吃緊之際,宮中忽然有人來鬧,説不定是有意如此?我想來人即使武功再強,那邊有三師兄和門中數百弟子,已足可應付得了,何必………”

    “鐵劍真人”説到這裏忽被一陣喊聲止住,他略微一停,方欲出口再言,但見三師弟“出雲龍”馮振武,氣糾糾的追著一個仗劍的白衣少年,正向洞前衝來,後面還跟著十幾名門中下輩高手弟子。

    那白衣少年,到在洞前,反身揮出一招詭異劍法,把“出去龍”馮振武硬生生迫退,便又長劍一指洞門前兩位老道人道:“叫你們紫虛牛鼻子出來,和我答話!”

    話音宏亮,震得山谷迴音激盪不絕,似是意欲令洞中的“紫虛真人”聽到。

    “鐵劍真人”依然盤坐未動,僅將雙目微睜,向來人冷電似的望了一眼,道:“敝派掌門有事他往,閣下有什麼請與貧道説,也是一樣。”

    白衣少年忽的仰天一陣狂笑,傲然而道:“就憑你這個行將就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老的不死的牛鼻子,也配與我白猿秀士説話?”

    原來“鐵劍真人”,面孔瘦削,乾枯如柴,直如個行將就本之人!

    白衣少年雖然出言不遜,狂傲之極,但是依然未能觸怒“鐵劍真人”。

    “吠!那來的小子,敢在道爺面前撒野!”

    “霹靂手”赤空子已怒不可遏,未得“鐵劍真人”再行出言,已自呼地劈出了一掌。

    一股鋭嘯狂飆,直如江河倒瀉似的向白衣少年撞去!

    白猿秀士凜怔中,連忙旁躍,避開鋭鋒,卻宏聲叫道:“紫虛老牛鼻子,怎的像烏龜一般,縮在洞裏不敢出頭?”

    “霹靂手”那容他再喝罵下去,身形一擰,又是呼呼兩掌拍出。

    “出雲龍”馮振武以及十數名弟子,一聽掌門受辱,“是可忍,勃不可忍?”羣吼一聲,竟自聯手向白猿秀上猛然攻在。

    於是,“紫虛洞”外,展開了一場激烈搏鬥。

    喊殺,怒吼,掌風劍影,霎時攪成一片,真是驚天動地!

    崆峒流在“霹靂手”與“出雲龍”領導之下,人手雖多,但怎奈對方手中乃是柄吹髮斷毛的神兵,普通刀劍,當者立斷,在情形下,自是不能不有所顧忌。

    何況,白衣少年怪招送出,神鬼莫測,劍氣如虹,十幾個高手,羣毆合鬥,依然未能將其立時制住。

    人影交錯中,“霹靂手”開山裂石的掌風,也大大的受到限制,威力不能盡情發揮,這也是使白衣少年大佔便宜之處。

    猛可間,只見一條人影,由“紫虛洞”內,閃身躍出,帶著滿頭大汗,向兀自盤坐洞旁的“鐵劍真人”驚惶失措,張口結舌的道:“不好了!師叔,師父他………”

    “鐵劍真人”倏然神色大變,霍的躍起,就向洞中掠去。

    白衣少年似是已將此情形看在眼裏,怪招數出,把敵手略微迫退,長嘯一聲,跳出鬥圈,展開輕功,就向“鎮南宮”前飛馳。

    “狂徒,那裏逃走?”

    赤空子大喝一聲,電似的追去。

    兩人一前一役,霎眼間已來至一座絕壁之上。

    此處地勢,赤空子自是瞭若指掌,既見白衣少年,已自踏上絕境,心下竊喜,腳步加緊,一閃趕至。

    就在此時,但見白衣少年撮口長嘯出聲,向削壁下微一凝神,兩足離地,一頭撞下谷去。

    可是就在他兩足離地瞬間,“霹靂手”赤空子,也已運聚了十成功力,猛然一掌拍出。

    只聽一聲悶哼,一切趨於沉寂。

    赤空子望也不望,便抽身轉向“紫虛洞”大步走回………

    ※※※※※※

    關洛道上。

    黃塵滾滾,大約有三十餘匹西域良駒,由西往東流矢也似的奔馳著………

    馬上之人,青一色的勁裝疾服,各帶兵刃,明眼人一看便知,這都是些江湖豪上,武林健者。

    雪山派伸張入內地的各處分舵,也都動員起來了,有的派出高手,加入這起馬隊,有的設宴迎接,紛紛不一。

    自然這起馬隊,正是雪山派的掌門人——“玄陰劍客”宋大都,率領著屬下高手,入關東來。

    雪山派這次舉動,已盡起精鋭,內外三堂堂主八大錦衣監衞之外,尚有皋蘭,長安兩處分舵的香主,餘者均是派中一流能手,陣容浩蕩,聲勢焰赫。

    中原武林道上,早已接到了雪山派大舉入關的密報,既是掌門人親自出馬,自然事非尋常!

    不過,凡是江湖人物,大都已可判斷出來,這必然是與轟動武林的“紫玉狸”有關。

    可是,已是天下皆知的泰山盛會,為時尚有數月,雪山派即使有意參與,也不可能這樣早就趕入中原?

    然則,雪山派之勞師動眾,又是為何?………

    江湖上的議論紛紛,暫不管它,同過頭來,且説:飛雲堡主徐玉麟,自在少室峯腰,擊敗“東海一鷹”,廢掉“武當之鷲”,隨與萬里瘋俠,四金剛、了因、秦大川、顧天南、夏侯芝馨等等,向豫西進發。

    只因夏侯芝馨説出“神行無影”尚君,所背之劍,頗似青城派祖傳鎮山之寶——“青城鏽劍”,而那夜深入少林寺竊走佛祖手上捻珠之人的身法,似是除尚君之外,當今之世,已找不出別人。於是盜寶,殺人,陰謀挑起各大門派與徐玉麟正面為敵的真兇,兵相推測之下,確定即是“五巧”為謀,尚君所為。

    百毒神君赫靈與其二徒“秦嶺二妖”,與“神行無影”同時出現於伏牛山,在徐玉麟的聯想中,以為他們定有關運,所以決定先去伏牛山,尋覓“神行無影”,只要遇上此老,迫其亮劍,顧天南自可認出,那時如果確屬青城派失物,則滿天雲翳,亦必一掃而散。

    這日上行之際,猛見前面塵沙飛揚,像是有不少的人,在那裏打起架來。

    萬里瘋俠程百康腳步停住,轉身對一行人眾“哈哈”笑道:“今日又有好戲看啦!走!我們也去湊湊熱鬧,解解寂寞吧!”

    説罷,也不待眾人首肯,竟自身形微晃,兩腿如風似的飛馳而去。

    “四金剛”、“了因”等人,也緊緊隨後追趕起來。

    一行十人,八個跟瘋俠去看熱鬧,後面只剩了徐玉麟同夏侯芝馨兩個,並肩緩行,靈猿狒狒自是離不開小主人的左右。

    徐玉麟看見瘋俠等人,已向塵土飛揚之處去遠,搖搖頭對夏侯芝馨説道:“夏侯姑娘,我數你的兩套武功,不知你是否已全部融會?”

    夏侯芝馨略微沉思,幽幽嘆道:“承少俠盛情傳授,使我衷心感激不盡,只是我生性愚笨,恐怕要使你大失所望了!”

    徐玉麟大惑不解的迭忙問道:“姑娘此言怎講?”

    夏侯芝馨忽然嬌笑一聲,道:“你且莫急,也別誤會,我是説那套‘風雷掌’,已能記熟,就是那二十四式‘翻天腿’,練起來老覺蹩扭得很。所以,這兩套武功,恐怕我只能學會一套。”

    徐玉麟心中一動,豁然大悟,暗自笑罵道:“唉!我真是個笨伯,怎的卻將武學上的避諱忘記,有些武功是不適宜女子學習的呀!尤其是那套‘翻天腿’,在先天上已大受限制,她怎能練得成呢?………”

    夏侯芝馨見他沉思不言,隨又笑道:“其實你也不必為我難過,就是教會了我那套掌法,已使我心滿意足了!”

    其實徐玉麟也並非是在難過,而是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清,是否可做而已,既聽夏侯芝馨出言相慰,於是答道:“在下並非難過,我是在想:我應不應該教你另一套適於你使用的武功?”

    夏侯芝馨對這位風度瀟酒,武功莫測的少年,早已敬佩的五體投地,倘非………她早已大膽的向他表示了情意,然而,此際她卻已將深藏於心中的兒女私情,昇華為人世間最純潔而神聖的愛意——姊弟的愛意。

    她一聽徐玉麟又要教她另一套武功,芳心自是甚喜,但又發覺他吞吞吐吐,正在猶豫不決,心念微轉,説道:“如果不便,我想最好是算了,而且我也不想再學,就憑這套‘風雷掌’,已足可使我報仇雪恨的啦!”

    要知擅將師門武功傳授他人,乃武林中之大忌,夏侯芝馨自不願令徐玉麟做這種事情,故有此言。

    徐玉麟略一凝思,問道:“但不知你‘風雷掌’煉到什麼火候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找個機會試試看?”

    驀地,一陣叱喝喊殺之聲傳至,兩人同時凝目望去。

    原來他們行説之間,已自接近前面不知是些什麼人,正在激戰的鬥場。

    徐玉麟轉首對夏侯芝馨笑道:“眼下就是你試驗‘風雷掌’的大好機會,走,我們上去瞧瞧!”

    話落,竟同夏侯芝馨向鬥場躍去。

    兩人奔馳到鬥場傍邊,這時瘋俠正在那裏鼓掌大嚷,這一招打得好,那一招遞得妙………

    徐玉麟向場中凝目一看,只見八個英挺的少年,各執藍光閃閃的寶劍,拼鬥著十數名有者有少的道裝打扮人物。

    他已認出,那八個英俊少年中,“東海一鷹”赫然在內。

    更奇怪的是:一位枯瘦如柴,鬚髮皤皤的全真,卻在戰著一個和他同樣打扮的白衣少年。兩人都是用劍,也更打得最為精彩!

    寒光閃閃,劍影層層,把這一老一少的兩個對手,罩括得風雨不透。

    顯然,兩人都是劇中能手,要非徐玉麟視力特佳,還真看不到這兩人的面目哩!

    倏地,兩條人影暴然分開,劍光斂去。

    但見那白衣少年,長測戟指著那枯瘦老道人喝道:“老牛鼻子不識時務,我飛雲堡主,非要你濺血此處不可!”竟又閃身撲上。

    徐玉麟這時非但聽得清楚,而且也對那白衣少年看得真切,不由驚“咦”出口,寶劍“嗡”然撤出,清嘯一聲,竟向鬥場躍去!

    原來徐玉麟一看那白衣少年,不但衣著與自己一般無二,而且面貌酷肖,又自稱做飛雲堡主,倘若把彼此寶劍互換過來,簡直令人難辦真偽!

    世界上竟有這種巧合的事嗎?徐玉麟腦際倏地閃過某一件事清。因此毫不猶豫的寶劍撤在手中,躍入戰圈。

    那枯瘦如柴的老道,正然和白衣少年三番出手,打鬥得激烈之際,驀地被徐玉麟從中一衝,兩人迅疾撤招後躍,俱都為之怔住!

    徐玉麟淵停嶽峙的夾在兩人之間,向枯瘦老道袍劍一禮,道:“老前輩暫請稍停,待在下問明這位朋友之後,打鬥與否,悉聽尊便。”

    那枯瘦道長面目冷電似的瞧著徐玉麟手中的那柄古代神兵,面色轉換了數次,正待説話,卻見眼前這位新來的白衣少年,轉身向他打鬥的對手問道:“兄台尊姓大名,因何也叫飛雲堡主?”

    但見那白衣少年對徐玉麟凝視了一眼,身軀似是微微一震,然而臉上卻毫無表情,冷笑一聲,道:“本堡主姓甚名誰與你何干?難道説天底上就只能有一個飛雲堡主嗎?”

    徐玉麟張自忍下滿腔怒火,便又緩聲道:“在下好意相間,兄台何以如此動怒?”

    那白衣少年道:“什麼好意不好意,哼!本堡主卻不領你這幹情!”

    徐玉麟微作沉忖,期然笑道:“兄台即是不願正面作答,在下也已料知你的來路,大丈夫行事,敢作敢當,兄台何不以真面目相示?”

    那白衣少年似是因徐玉麟一言揭穿了他的偽裝面目,不由怒道:“諒你一個小小的白猿秀士,有多大本領,竟敢橫裏揮刀,管起本堡主的事來?”

    言下,手中藍光閃閃的寶劍,抖動得“嗡”然一聲震響,態勢已自擺出!

    徐玉麟哂然一笑,道:“兄台既是想打架,在下自當捨命本陪,不過請先答覆我:於少林、武當、青城、點蒼各大門派中,竊物殺人留名為飛去堡主的可是兄台吧?”

    這時那個枯瘦的道長,似以已把這兩個面貌酷肖,衣著相仿,只是兵刃不同光芒的白衣少年之對話,全都聽得明白,目光已集中於徐玉麟的身上,流露著仇視的火焰。

    徐玉麟對身後的情形自是不知,但萬里瘋俠卻瞧得清楚,心中一怔,迭忙繞將過來,遠遠的便向那枯瘦道長“哈哈”笑道:“鐵劍道友,多年未晤,看來武功又已精進不少!哈哈哈!適才你那套出神入化的劍法,真叫老瘋子佩服之至!”

    枯瘦老道正是崆峒派的“鐵劍真人”,一見瘋俠出現,正待答話,忽聽那自稱飛雲堡主的白衣少年,喝道:“白猿秀士,你問得太也-嗦了,是又怎樣?不是又待如何?”

    徐玉驚見這自稱飛雲堡主的白衣少年,狂態畢露,閃縮其詞,清知如不見個真章,絕不會令其就範,承認盜寶殺人之事。

    然而這人究竟是誰?不過他既與“東海一鷹”一起,料必也是魔黨無疑,心念轉動間,已自下了個決心,於是從容説道:“兄台既是如此説來,好吧!那就要你看看能待如何?”言畢,抱劍肅立,準備迎敵。

    白衣少年輕捏劍訣,足下微滑,也亦列開了門户。

    在場旁觀之人,那一個不是江湖上向當當的人物,一見兩個少年,仗劍對峙,那種氣定神凝的姿態,就知兩人在劍術上,都有優良的素養與造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石破天驚!

    那邊八個少年的劍法,看來也是不弱,正與一些青袍道中的三清弟子,打得難分難解。

    “鐵劍真人”既已確定新來這位白衣少年,正是他所要追尋的冤家,竟自忘了的萬里瘋俠,怔怔的在緊盯著兩人。

    他既是被譽為當代的十二劍手之一,自然在劍術上有其過人之處,適才的白衣少年劍法,他已經領教過,其劍術雖是凌厲,招式詭異,狠辣,但走偏鋒,似非出於名門正派。

    “鐵劍真人”本想立即向白猿秀士徐玉麟動手,但他一見徐玉麟那種心神一致的抱劍姿態,卻又比自稱飛雲堡主的白衣少年,似乎高出一籌。

    忖念之間,倘已決心先讓兩人排上幾十個回合,然後再相機行事,反正既已遇著,諒必也走不掉。

    萬里瘋俠程百康見鐵劍真人,對己不理,竟怔怔的盯著徐玉麟與那個白衣少年仗劍對峙,像是正在思忖什麼問題?隨又幹咳一聲,嚷道:“鐵劍老道,怎的像中瘋魔一般,竟連老瘋子也不答理啦?”

    “鐵劍真人”似是如夢方醒,轉身施體道:“程大俠真是對不起得很,貧道披這兩個用劍少年吸引得竟自失禮,還請多多包涵一些才是。”

    瘋俠忽又“哈哈”笑道:“這可真是行家眼裏揉不住砂子哩!鐵劍老道果不愧為當代有名的十二劍手!哈哈!倘若你對我那位小兄弟很有興趣的話,待他們打完了,由老瘋子給你們引見引見,可好?”

    “怎麼?那白猿秀士是你的………”“鐵劍真人”説到這裏微微一頓,訝異的又道:“程大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

    瘋俠用他那滿是油漬的衣袖,擦擦因説話而濺出的口沫,神情自得的道:“難道説鐵劍老道你還不知道嗎?我這位徐老弟,因‘紫玉狸’的爭奪,在金嶺鈸一戰,威震羣雄,從那時起老瘋子就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鐵劍真人”略微沉思,悻然而道:“程大俠一世英名,索為武林所敬仰,想不到……”

    驀地兩聲龍吟般的沉喝,將“鐵劍真人”之言截斷,他與瘋俠同時向鬥場中斂目望去,但見一團青,藍交雜的光芒翻騰起來,徐玉麟已和那白衣少年排上!

    劍氣如虹,青光,藍芒一片,兩條白衣人影已自不見!

    場邊上的青城一劍顧天南,與鐵劍真人同為當代十二劍手中人,但在他們生平對敵交鋒上,幾曾遇見眼下這種少年高手,是以兩人同時感到:“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的話,是半點不假!看樣子享譽甚久的十二劍手,從此之後,恐怕要被人代替,甚至全數淘汰!

    鐵劍真人向鬥場中凝視了一回,便又對瘋俠説道:“寶劍英才,相得益彰,只是心術狠辣,可惜貧道師弟赤空子,將其一掌襲落懸崖,竟然未死!”言下不勝唏噓感慨!

    萬里瘋俠大惑不解的問道:“鐵劍老道,你説的是那一個?”

    鐵劍真人又向鬥場中望望道:“貧道所説,就是程大俠這位拜弟,難道他到本派‘鎮南宮’所作所為,你還不知道嗎?”

    萬里瘋俠搔搔那顆蓬髮,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不答反問道:“鐵劍老牛鼻子你這是什麼意思?老瘋子向來不喜歡回彎掉轉,如果對者瘋子有什麼不滿處,何不直言説出?”

    鐵劍真人年高望重,雖然滿懷悲憤,仍能強忍於心,深長的噢道:“貧道對程大俠向極敬慕,焉有不滿之處,只是你這位白猿秀士拜弟,已與敝派結下不世之仇,今後倘有得罪之處,倘請多所包涵………”

    瘋俠神色微變,急急問道:“此話由何説起?”

    鐵劍真人深僅一聲,語音中充滿了悲愴,説道:“程大俠呆若不知,那就讓貧道把這事向你説明吧,也免得待會説敝派以多欺少,不夠名門正派之風。”

    認至此,略微一頓,隨將“紫虛真人”閉關吃緊之際,白猿秀士乘機大閘“鎮南宮”,殺戮門下弟子數名,猶自不説,後來竟闖到“紫虛洞”前,對崆峒掌門,大肆辱罵,“紫虛真人”一氣一急之下,走火著魔,已成殘廢。

    當時,白猿秀士在崆峒派高手圍攻之下,企圖逃逸,被赤生子擊落懸崖,原以為其必有死無疑,那知夜間復至“鎮南宮”留名示威。

    崆峒派受此折辱,決意復仇,乃由鐵劍真人率領師弟“崆峒五龍”,以及派中十數名高手,星夜出動,追尋仇蹤。

    那知行至此地,恰與這位自稱為飛雲堡主的白衣少年,以及其所率領的八名書生模樣之人相遇,“出雲龍”馮振武一見正是那日大鬧崆峒山的白猿秀上,狹路相逢,那由分説,竟然打將起來。

    直到徐玉麟現身橫裏揮刀,鐵劍真人這才明白適才打鬧的飛雲堡主,並非是白猿秀士,雖然兩人面貌酷肖,衣著相同,然而真的白猿秀士徐玉麟,卻是使用的一柄青芒泛射的寶劍,這柄劍就是日前曾經嘗過崆峒門人的鮮血之劍哪!

    鐵劍真人説到這裏,忽聽鬥場中兩聲慘叫,只見兩名崆峒弟子,倒在血泊裏,心中一陣悲痛,老淚點點!

    倏然間,他好像是想起一件事來,迭忙喝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他挾以數十年之修為功力,這聲沉喝自非凡響,果見兩撥激烈打鬥的人手,齊都停住,連徐玉麟與那白衣少年也都受了影響,而疾然分開。

    萬里瘋俠聽鐵劍真人描述得如同千真萬確的清事,竟也怔怔的莫知所云?他正得出言相間,卻見鐵劍真人向鬥場上冷電似的瞟了一眼,宏聲叫道:“崆峒門下聽著,本派真正的仇人就是正位——”

    行説著,向徐玉麟一指,又道:“他才是日前大鬧本派‘鎮南宮’與‘紫虛洞’的真正白猿秀士,你們看看他那柄寶劍總該確定了他的身份了吧?”

    “崆峒五龍”中的“出雲龍”馮振武,向徐玉麟凝神端詳一下,應道:“不錯,他就是那天大鬧本派,致使掌門師兄走火入魔的白猿秀士,大師兄,我們可絕對不能放過他的!”

    鐵劍真人略微沉忖,便又向瘋俠、“四金剛”、青城一劍等人,掃視了一眼,道:“貧道當各位武林同道之面,鄭重宣佈:這位白猿秀上,乃敝派不共戴天之仇人,敝派為報掌門殘廢,以及數名弟子生命之仇,必須將他捉回-鎮南宮-,交由敝派掌門親自處置,所以做派要在各位面前期以肆一次了。”

    在場眾人自然明白,鐵劍真人將要對徐玉麟聯手圍攻,可是卻不知道徐玉麟與崆峒派何時結下的仇恨?

    青城一劍行事向甚持重,是非不明,自是不願多言,而“四金剛”既有師叔瘋俠在場,當然也不便出口,瘋俠要想説話,一時卻又不知由何説起?

    鐵劍真人既見眾人無話,於是喝道:“凡屬崆峒門下,一律出手,給我把他拿下!”

    鐵劍真人説了半天,徐玉麟還不知道究竟是那媽子事來?一聽鐵劍真人喝令門下齊都動手,要把他擒拿住,這才如夢方醒,迭忙宏聲説道:“道長且慢!”

    可是崆峒門下那肯聽他的?羣吼一聲,紛紛圍攻而上。

    崆峒派除“崆峒五龍”之外,尚有十五名高手,這時在鐵劍真人一令之下,齊都動員,只有鐵劍真人未曾出手,也許他是在觀察青城與少林兩派的態度?

    就在崆峒派不由徐玉麟分説,蜂擁而上之際,那白衣少年,向其餘八人遞了個眼色,竟然向“四金剛”、“了因”、青城一劍、夏侯芝馨、秦大川凡人,話也不答,竟然出手就打,恰好是一對一。

    那白衣少年自己,則袖手傍觀起來,似是在暗中留意著瘋俠與鐵劍真人的動靜。

    於是——

    鬥場上分作了兩起;一起是一對一的公平打鬥,一起卻是二十對一的聯手羣毆。

    以徐玉麟此際所俱技業,對崆峒派這二十名高手,並未放在心上,眼下他所苦惱的乃是在打悶仗!

    他深深的覺得:自己出道未久,父母家仇迄今未報,卻樹下的仇敵愈來愈多,數大門派失物傷人之事,剛剛尋得一些線索,猶未能真像大白,而一波又起!

    此刻,他再也不願與崆峒深結仇恨了,所以,只好仗“佛門玄罡”護體,與二十名高手,一味的遊鬥起來。

    萬里瘋俠見此光景,直急得抓耳撓腮,雙腳垛地,不知所措?

    想了好一陣子,他終於向鐵劍真人問道:“老牛鼻子,你可是真的弄清楚鬧你們老窠的就是他嗎?”

    鐵劍真人毅然答道:“程大俠儘管放心,這種大事,貧道驚敢打誑!”

    瘋俠想了想又道:“你就由那柄劍上確定他到過崆峒山的?”

    “豈但是劍,還有面貌衣著呢!”

    “那麼你為何卻把這個自稱飛雲堡主的少年,誤作了白猿秀士?”

    鐵劍真人沉吟片晌,望望那個白衣少年,答道:“那是因為他們的裝束模樣酷似之故。”

    “如此説來,既有面貌相似,衣著相同的人,難道天底下就沒有相同的寶劍嗎?”

    瘋俠説到這裏,略一沉思,接道:“以老瘋子所知,我那徐老弟的寶劍,原是雌雄雙鋒,但他只得到雄劍,雌劍則不知落於何人之手?難道説………”

    鐵劍真人哂然而道:“敝派與少林相交素厚,程大俠怎的卻處處為白猿秀士尋找理由?”

    程百康面色倏地一流,道:“老牛鼻子你以為我是有意幫他嗎?”

    “這………貧道倒管不了那許多!”

    “憑老瘋子在江湖上的臭名擔保,我這位小老弟決非闖你們道童的人,這是老瘋子最後一言,信不信悉聽尊便!”

    萬里瘋俠言罷,竟然一改焦急之色,雙手後背,悠閒自在的仰望起青天來了。

    他這態度的突然轉變,卻便鐵劍真人一時摸不著頭腦,暗自想道:這老瘋子一向難纏,看來是又在搗什麼鬼?

    其實瘋俠之所以如此,實在是想著崆峒派的丟醜;他料定徐玉麟所俱武功,絕非崆峒派二十人的敵手,時間一久,性子發了,看你鐵劍真人那時又將怎樣處置?而且那八名少年,和自己之人的戰鬥,一對一的打法,更用不著他擔心,落個袖手旁觀,看場熟鬧,豈非是好?

    鐵劍真人究竟不失為個老江湖,此時他已逐漸發覺徐玉麟的身法以及劍術路數,與那日的白猿秀士大不相同,而且眼下的白猿秀士,武功也高出多多,應付二十個崆峒高手,竟能遊刃有裕,於是心中不勉暗自咕啜起來。

    他倏地又想起白猿秀士適才與飛雲堡主的對話,顯然這個叫做飛雲堡主的少年,似是故意化裝白猿秀士的模樣………

    想到此,他不期然的將目光轉移到那個兀自旁觀的飛雲堡主身上,只見他氣態從容,對眼下的激鬥,像是毫不關心的一般,而面部竟連半點表情也沒有!

    鐵劍真人乾枯的身軀微微一震,彷彿猛地豁然大悟;暗自心中抱愧道:活了這把年紀,經過多少江湖風浪,今日竟然這般大意,和人家打了半天,連這點蹺徑都沒察覺,平白的送上兩個門人的性命,慚愧!

    他正自思緒轉變,對眼下問題有了個概略的初步認識,驀見白猿秀士劍光暴盛,奇招百出,竟將崆峒高手二十人殺得連連後退,心中微然一凜,竟被對方劍術所吸引,而將旁事忘掉。

    原來徐玉麟果不出瘋俠所料,已是打得性發,同時眼見那八個武功高強的少年,又和自己人動了手,於是心中著急,煞招送出。

    説也奇怪,那個自稱為飛雲堡主的白衣少年,一見徐玉麟煞手施出,竟然撮口清嘯一聲,首先往北飛奔而去。臨行時卻回頭對瘋俠與鐵劍真人喊道:“本堡主乃‘東瀛一姬’十使者之長,今日無暇奉陪,各位有興不妨到九頂連環山一會。”

    話音內力充沛,人已去遠,猶自繚繞空中,經久始絕。

    那八個少年幾乎是在同時,竟也收勢不打,緊隨而去。

    徐玉麟欲要追趕,但卻被崆峒門下纏住,一時脱身不得。

    那九名少年似乎輕功都在一流之上,去勢快極,霎眼之間,便失去蹤影。

    萬里瘋俠、鐵劍真人同時被那少年的話音怔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聽到了些什麼?

    然而,“東瀛一姬”四字,卻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震撼著兩人的心絃!

    要知“東瀛一姬”乃是百年前的一個古怪老物,武功高深莫測,自恨世無匹敵,曾經走遍天涯,遍找高手比試,竟沒有人能在她手下走過三招,後來遇上“天地一尊”,據説兩人大戰了一晝夜,“東瀛姬”始敗了一掌,從此不再出現。

    當時,這個老怪物,雖然功高莫測,但是除了遍找武林頂尖高手比試武功之外,絕不過問江湖中任何事端,是以當時武林中相傳的“一尊”、“二奇”、“三魔”、“四絕”、“五巧”、“六不全”的人物中,並沒有“東瀛一姬”。

    萬里瘋俠、鐵劍真人都是年已屆百的武林人物,對於這些事情,在傳聞中自是知之頗詳,所以那白衣少年説出“東海一姬”之名,直尖兩人驚呆得不敢置信!

    除此二人之外,青城一劍顧天南也為之震驚,暗道:怪不得以自己一套“青城遁劍”,竟然對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年,都不能取勝!

    徐玉麟雖然聽到那白衣少年的話音,但卻不知“東海一姬”乃為何人?而“九頂連環山”又在何處?

    他剛剛對少林,武當等派,發生之事,得到了一點端倪,卻不料崆峒無緣無故的竟向他尋起仇來,橫裏插刀,攔阻他揭開那白衣少年的真面目!

    他越想越氣,越氣出手也越狠辣,但他依然不願染上血腥,所以點到即上,而未傷及一個崆峒門人。

    夏侯芝馨對徐玉麟關心之至,早就對崆峒派這種蠻不講理,聯手羣毆的作風,大為不滿,但她卻被一個藍衣藍劍少年纏上,以故無法出手干涉。

    此刻,她的對手已去,那能再按捺得住?竟然嬌叱一聲,人影閃動,躍進了戰圈。

    這位矢志手刃親仇的姑娘,存心一試新學會的“風雷掌”,躍入戰圈,運足了十成功力,出手就是一招“雷霆四震”!

    只聽一聲轟然巨響,崆峒五龍的出雲龍馮振武,首當其衝,悶哼未出,連人帶劍被震出四五丈遠,砰的一聲摔在塵埃。

    入雲龍周其東凜然吃驚之下,又被夏侯芝馨一招“雷電交馳”,打得連翻帶滾倒出戰圈。

    崆峒五能在江湖上已堪列入一流高手,竟塑夏侯芝馨出手之間,連傷兩人,這種功力技業,直把崆峒派所有人手,齊都震懾得自動停下手來。

    連夏侯芝馨自己也覺得大出意外,想不到這“風雷掌”竟有此等威力,一時也為之怔住。

    “夏侯姑娘你………”

    徐玉麟望著夏侯芝馨,説了半句話,倏然住口。

    夏侯芝馨冰雪般聰穎,徐玉麟始終未展絕學,自然是不願與崆峒派結冤。她本來也沒有殺人之意,但她那會料到“風雷掌”在自己手上竟能有這大的威力呢?

    因此,她見徐玉麟喊了她一聲,便條然住口不語,心知必是為了她傷了崆峒人手之故。心念微忖,暗自説道:我這豈不是給他幫了個倒忙?

    這時幾個崆峒門人,已分別跑去將“出雲”、“入雲”二龍,攙扶起來,但見兩人嘴角流血,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內俯已受了嚴重震傷,奄奄一息了!

    要知“風雷掌”乃是一種陽剛絕學,倘非夏侯姑娘火候欠差,以及身為女性大受陰勁之限制,恐怕兩龍早已五臟碎裂而死!

    鐵劍真人向夏侯芝馨望了一眼,悲憤的問道:“姑娘可是‘神州二奇’的傳人?敝派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出手這等狠毒?”

    夏侯芝馨心念微轉,毅然答道:“我乃青城門下,也可以説是‘神州二奇’兩位.老前輩的間接傳人,打傷你們兩個人,你就覺得別人出手歹毒,可是你們以二十人圍毆一個,就不以為是下流惡毒嗎?”

    她這幾句話説得自然不無道理,直把個涵養有素的鐵劍真人頂撞得一時無言可對!

    半天,鐵劍真人向顧天南冷峻的掃了一眼,道:“顧掌門人,既不願管教令徒,可是要貧道代你約束她嗎?”

    顧天南微微一笑道:“夏侯芝馨雖是青城門中弟子,但打傷貴派的武功,卻非敝派所傳,是以老夫不便過問,倘若道兒有意替老夫約束門徒,任由尊便。”

    他這話答得可以説是巧妙之極,既不把本派拉進與崆峒派結冤的漩渦,亦不責備愛徒。但在鐵劍真人聽來,卻是句句刺耳,情知顧天南託詞諉責。

    “既是如此説來,顧掌門可到怨貧道以老欺小,出手狠辣了!”鐵劍真人説罷,竟自滑步向夏侯芝馨欺近。

    “道長且慢!”

    徐玉麟大喝一聲,閃身擋在了夏侯芝馨前面,對鐵劍真人又道:“夏侯姑娘的‘風雷掌’,乃是在下所傳,一切責任雁由在下承擔。”

    鐵劍真人微微一怔,道:“‘風雷掌’是你所傳?”

    徐玉麟答道:“不錯,如果是在下出手的話,恐怕貴派兩人性命已經無救!”

    鐵劍真人轉身瞧了瞧兩個受傷師弟的神色,霍然問道:“他們兩人難道説還有救嗎?”

    “當然有救,不過道長鬚依在下一事………”

    “你説吧。”

    “請道長約束貴派門下,待我將兩人救好之後,再請道長把與在下結怨之事説明,聽在下解釋完了,是非當有公論,不知道長意下若何?”

    鐵劍真人微作沉忖,莫可奈何的答道:“好吧,只要你真有本能將貧道兩個師弟救好,貧道當洗耳恭聽。”言畢,退後數步。

    徐玉麟迭忙解下腰間的紅葫蘆,走到受傷兩龍之旁,每人給他服下兩滴千年靈芝液,向幾個崆峒門下道:“過一會便會好的。”

    言畢,正待抽身向鐵劍真人走去,驀地一條黑衣人影,一閃撲來,出手就向他-著的那隻紅葫蘆抓了一把。

    來人身法快得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在場那麼多高手,竟然事先都未察覺,要非徐玉麟身法敏捷,迅疾躍開,那隻盛千年靈芝液的葫蘆,必然被他奪去。

    那人一抓未著,便又如影隨形般向徐玉麟撲到。

    徐玉麟匆忙中返身拍出一掌,猶如雷鳴似的一聲巨震,才將那人硬生生震得旁躍數丈,怔然停住。

    在場眾人齊都向來人授以驚奇的目光!

    但見這人乃是一個五短身材,古銅麪皮,長髮飄拂的青袍老者,背後一柄寶劍,猩紅長穗,迎風擺動。

    青城一劍顧天南一見老者那柄寶劍飄動的長稱,正待出言喝問,只聽徐玉麟哂笑一聲,向那老者道:“想不到響噹噹的前輩人物,‘五巧’中的神行無影尚君,竟地做起搶奪的勾當來啦!

    哈哈!你既是想要我的這葫蘆千年靈芝液,簡單得很,亮你的兵刃吧,只要能勝得過在下一招半著,當即奉贈,決不打誑。”

    行説著,把手中的紅葫蘆系在腰間,九龍神劍“嗆”然出鞘。

    神行無影狂傲的一笑道:“千年靈芝液乃世上難尋之物,老夫志在必得,但要老夫和你動手嘛,嘿嘿!尚非其時。你可不要忘啦,老夫弟子褚呈祥的照本教基業,被你一手所毀,此仇焉能不報,小過老夫既是與你有約在先,泰山大會之前,對你絕不有所幹擾………”

    青城一劍顧天南向前移了兩步,對神行無影抱拳一禮道:“尚老前輩能否把你的寶劍………”

    神行無影哈哈笑道:“你失落了‘青城鏽劍’,可是懷疑老夫所為嗎?這個容易。”

    説畢,竟將長劍撤出,迎風一擺,耀目生輝,根本並非是“青城鏽劍”。

    顧天南望著那條尺長紅穗,迷惘的一怔,只見神行無影把寶劍歸還鞘中,嘿嘿笑道:“老夫這柄寶劍,雖非‘青城鏽劍’,但是………”

    顧天南急急問道:“尚老前輩可是知道敝派‘青城鏽劍’被何人竊去嗎?”

    神行無影向徐玉麟瞧了一.眼,道:“這個……你可問問飛雲堡主白猿秀士吧!”

    言畢,竟自轉身欲走。

    徐玉麟大喝一聲:“站住!”縱身攔住了神行無影的去路,喝道:“想走嘛,可沒有那麼容易!”

    神行無影怒道:“老夫來去自如,相信當今之士,還沒有人能阻得住我,不過………”

    徐玉麟沉聲問道:“少林、武當、點蒼之事,可是你乾的嗎?”

    “嘿嘿!小夥子,問得真妙!你不問自己與十使者,卻問起老夫來啦!”

    “問我自己?………你不要往我身上硬栽贓,這裏無人能相信你的!”

    “信不信由你!”

    “阿彌陀佛!”

    禪心大師低宣了聲佛號,來到神行無影跟前,合掌道:“敝寺佛祖捻珠何在?”

    神行無影面色微變,哈哈大笑中,身形一掠而杳!

    徐玉麟悵然若失,深長的嘆息一聲。

    鐵劍真人見兩位師弟已自傷愈,隨將那日崆峒山中所發生之事,又對徐玉麟説了一遍,然後語音深痛的道:“貧道兩位師弟,蒙你靈藥相救,自是甚為感激,但你對無理取鬧敝宮之事,當作何解釋?”

    徐玉麟並未立即作答,他只是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愈攪愈攪不清,世上那來這多的白猿秀上,飛雲堡主?撲朔迷離,使他陷於沉思之中………

    夏侯芝馨見徐玉麟沉思不語,向鐵劍真人問道:“不知道長貴派‘鎮南宮’中發生事,是在什麼時間?”

    鐵劍真人看了看她,沉忖片晌,答道:“那是在十一月初旨的事情,你問這些做甚?”

    夏侯芝馨不答鐵劍真人,卻向徐玉麟問道:“徐少俠,那時你在何處?”

    徐玉麟被夏侯芝馨如此一問,大夢方醒似的毅然答道:“十一月初旬,在下猶在山東,曾到沂山,又去過莫邪島。”

    “這就是了。”夏侯芝馨轉向鐵劍真人道:“那時他既未出山東,如何到崆峒?可是鬧你們‘紫虛洞’的,必然是另有其人了。”

    鐵劍真人怫然不悦道:“就憑這句話,貧道肯相信鬧敝派的不是他嗎?”

    一直未從出言的萬里瘋俠,忽然面色一沉,道:“老瘋子敢證明徐老弟那時確如其言,鐵劍牛鼻子,難道説你沒有看見適才還有個飛雲堡主,你敢斷定就不能再有個白猿秀士嗎?好話對你説盡了,怎樣你才肯相信?”

    鐵劍真人雖然覺得瘋俠之言,未免氣勢凌人,然而他實在不願與少林派反目成仇,況且其言也不無道埋,所以,一時竟自容不出請來。

    徐玉麟沉思一會,若有所悟的向鐵劍真人道:“道長既是説到貴派鬧事之人,也有與在下相同的一柄寶劍,在下倒想起一個人來——”

    鐵劍真人道:“是那一個?”

    徐玉麟答道:“在下之友,‘北雁老人’之徒,三才劍歐陽青!”

    萬里瘋俠容色一整,搶先問道:“老弟你可是説那‘九龍劍之雌’,是在此人手中嗎?”

    徐玉麟道:“正是。”

    萬里瘋俠忽的仰大一陣“哈哈”長笑,笑聲宏亮,震人耳鼓,使在場羣豪齊都為之一怔,不知他又在發什麼瘋癩?

    只見瘋俠笑畢,斂容説道:“小老弟,怪不得神行無影尚君那老兒,叫你問問自己,看來各大門派一連發生之事,除了‘東瀛一姬’十使者之外,可能就是你這位歐陽朋友所作,你想想看,他有沒有理由陷害於你?”

    徐玉麟略一凝思,道:“三才劍歐陽青為人如何,小弟並小太清楚,不過他乃是‘北雁老人’老前輩命他與神劍北童下山來協助我的,同時,我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來,使他設計陷害於我?”

    徐玉麟説到這裏,突然頭上颯颯風響,抬頭一看,但見一團黑影,遮天蓋地的疾衝而來!

    所有人眾,不欺然的也都仰臉看去,齊都凜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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