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一個彎不見,再轉一個彎還是不見,身形一頓,嚴拾生隨即俯狀下來,耳貼着地面傾聽。
聽不到鐵輪子滑過地面的聲響,他正感奇怪,便聽到了盔甲抖動的聲音,偏頭望去,兩個人正從前面彎角轉出來,也就是金銀甲人。
他立時像一隻中了箭的兔子也似跳起來,隨即大笑:“好小子,原來要算計我!”
金甲人道:“你也不錯,居然敢一個人追蹤我們。”
嚴拾生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我怎會這樣笨,一個人追蹤到這裏來?”
金甲人笑了。“你就是這樣笨。”
嚴拾生不由問:“笨在哪裏?”
金甲人道:“你這是承認一個人絕對不敢追到這裏,也是承認自己沒多大本領。”
嚴拾生怔住,銀甲人接道:“至於你是否一個人追蹤到這裏來,到現在我們還不清楚。”
嚴拾生道:“你們跑在我前面,如何清楚?”
金甲人笑道:“你以為我們就只是兩個?”
嚴拾生下意識回頭望去,毒書生諸葛膽也就在這時候在他後面的彎角轉出來。
“我們一共三個人。”諸葛膽打了一個“哈哈”。“這是老實話,沒有第四個人的了。”
嚴拾生打量着諸葛膽。“你大概就是那個毒書生了?”
諸葛膽頷首:“放心,我只是心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知你心毒便容易應付。”嚴拾生眼珠子一轉,看清楚周圍環境,不由心中叫苦。
路一側是筆直如削的削壁,另一側卻是懸崖,這個時候仍然霧氣迷濛,也不知有多深。
諸葛膽待他看過了才笑問:“你明白現在身在絕境,完全沒有希望的了?”
嚴拾生嘆着氣。“這當然又是你這個毒書生想出來的毒計。”
諸葛膽大笑。“若是這也叫毒計,我方才對付燕十三、長孫無忌的可不知道怎樣形容了。”
嚴拾生冷笑。“你將他們騙進燒窯內關起來,有什麼了不起?”
諸葛膽反問:“你以為那是普通的燒窯?”
嚴拾生道:“火燒得再猛烈又怎樣,我們已經趕到,又有兩柄那麼鋒利,無堅不摧的寶劍。”
諸葛膽笑道:“若是你知道我放了什麼進窯內,明白我們為什麼走得這樣匆忙,就不會這樣説話的了。”
“你放了什麼東西進窯內?”嚴拾生不由追問。
“一個外表看來完美無瑕,內裏卻是其毒無比,威力驚人的東西!”
“毒球——”嚴拾生叫出來。
諸葛膽笑接。“那個球雖然沒有其他的大,要來對付兩、三個人,非獨已足夠,而且可以説是一種浪費。”
嚴拾生脱口道:“為什麼你們這樣浪費?”
“燕十三這個人的運氣實在太好,對我們來説也實在太討厭。”
“他的運氣的確很好。”嚴拾生嘟囔着忽然一笑,“我看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諸葛膽亦一笑。“連毒氣也毒他不倒,這個人已非獨運氣好,簡直就是活神仙。”
嚴拾生道:“他是不是活神仙,現在回去一看不就清楚了?”
諸葛膽笑問:“我們為什麼要冒這個險?”
嚴拾生道:“你們也想安心的。”
諸葛膽道:“燕十三、長孫無忌是否仍然在人間,就是明天不知道,後天我們也會知道的。”
嚴拾生道:“我若是他們,一定會藏在附近等你們出現,一網成擒。”
諸葛膽笑道:“幸好我們已考慮到這一點,也幸好他們即使大難不死,除非放手不追查下去,否則他們一定會露面。”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嚴拾生興奮的説道:“就憑這個後福,你們就完定了。”
諸葛膽忽然問:“你有什麼願望?”
嚴拾生尚未回答,諸葛膽話已接上,説道:“你連姓名也改做嚴拾生,是必很希望有一天變得好像燕十三那麼有名,那麼本領。”
嚴拾生只是打了一個“哈哈”,諸葛膽接道:“大難不死,説不定你便有這個後福。”
“什麼大難?”嚴拾生衝口而出。
諸葛膽只是問:“難道你還未發覺大難臨頭?”
嚴拾生笑笑。“殺掉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諸葛膽道:“我們只知道讓你活下來對我們只有壞處。”
嚴拾生目光一掃,又打了一個“哈哈”,道:“就憑你們那幾下子便能將我殺掉?”
諸葛膽沒有作聲,金銀甲人也沒有,卻雙拳齊舉,相撞一下,一齊穩步逼向嚴拾生。
“且慢——”嚴拾生大喝一聲。
金銀甲人應聲停步,諸葛膽接問:“你還有什麼廢話要説?”
嚴拾生深吸了一口氣。“你們一定要找死,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成全你們。”
語聲一落,他雙拳盤旋,一連變換了十多個姿勢,最後雙掌一合,仰天道:“我佛慈悲,請恕弟子大開殺戒!”
金銀甲人怔怔的看着他,諸葛膽忍不住又問:“你什麼時候成了佛門弟子?”
“沒有十多年功力,也修練不成佛門無堅不摧的大力金剛掌,隔山打牛神功。”嚴拾生雙掌一分,盯着金銀甲人。“你們雖然穿有盔甲,在我隔山打牛神功之下還是不堪一擊。”
金銀甲人看見他態度認真,也不禁疑惑的相顧一眼,諸葛膽那邊卻大笑起來。“你不説隔山打牛倒還罷了,一説便無疑自摑嘴巴,自承全都是廢話。”
“胡説!”嚴拾生板起臉。
諸葛膽道:“隔山打牛乃是道家內功心法,佛門弟子又怎會練道家內功?”
嚴拾生道:“你們有所不知。”
諸葛膽截説道:“你不是要告訴我們你其實也是道家弟子,兼練佛、道二門神功。”
嚴拾生道:“事實是這樣!”
諸葛膽笑了。“你們還等什麼?”
金銀甲人大笑迫前,諸葛膽反手抽出了一柄摺扇,亦移步向前去。
嚴拾生左看右看,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身形終於開展,不向左也不向右,一翻竟然是往懸崖下躍。
諸葛膽、金銀甲人無不意外,一齊奔向懸崖邊緣,往下望去,只見嚴拾生一隻青蛙也似,貼着懸崖,手抓着樹藤野草,一躍一跳地往下繼續躍下去,一直到手抓着樹藤足以支持他的體重才停下來,距離諸葛膽他們立足的地方卻已有二十多丈。
他也這才仰首上望,看見諸葛膽他們那樣立足懸崖邊緣,鬆一口氣,高呼:“我這種輕功乃是自創,獨一無二。”
諸葛膽冷笑。“這也叫輕功。”
嚴拾生道:“你看一般人能否這樣到我這兒來?”
諸葛膽道:“燕十三何等英雄,你卻是連哪一點兒英雄本色也沒有。”
嚴拾生大笑。“姓燕的易身處地,明知道不是對手,肯定比我逃得還要快。”一頓接道:“因為他肯定沒有我這麼多廢話。”
諸葛膽道:“看來我們怎樣説,用什麼激將計你也是無動於衷,不會爬上來的了。”
嚴拾生笑道:“這個還用説。”
諸葛膽道:“那我們只好下來。”
嚴拾生口裏説:“歡迎之至——”身形又動,手足並用急急往下逃去。
再下爬十丈他才突然想起金銀甲人身穿盔甲,絕沒有可能爬下來,至於諸葛膽,自問還有信心一戰。
心念一轉他立即停下,仰首上望,哪裏還有諸葛膽三人的影子。
“該死,我也會上這種當。”他暗罵一聲,便要往上爬,才一動,又停下。
他實在不能夠肯定諸葛膽三人是否留在懸崖上等他爬上去。
動念未已,一塊巨石已然“轟轟隆隆”的從懸崖上滾下來,他驚呼,手忙腳亂,急向旁邊移動,才一動,那塊巨石已撞在他頭上十數丈處石縫中長出來的一株樹上。
那株樹立時斷折,巨石一彈撞空飛開,也正好從嚴拾生的方向落下。
嚴拾生向那邊移動正是要躲避那塊巨石,哪知道那塊巨石一轉竟然轉向那個方向落下來,實在大出他意料之外,倉猝間要閃避已經來不及,雖然那剎那已看出巨石未必會落在頭上,還是不由脱口大叫。
也就在他大叫聲中,那塊巨石在他腦後約莫半丈處飛落,帶起的勁風令他頭巾飛舞,衣衫也獵然飛舞起來。
只有身歷其境才能夠感受那塊巨石的威力,雖然沒有砸在他頭上,已令他頭腦轟鳴,幾乎為之窒息。
他雙手竟然沒有給嚇得鬆開,連他也覺得奇怪,驚魂甫定,連忙又手腳並用,迴向那邊斷樹下爬去,到現在他總算明白方才置身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
沒有第二塊巨石掉下,懸崖上一陣迴音激盪之後,歸於寂靜,那塊巨石竟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
嚴拾生往上看罷不由往下看,越看也越心寒,卻不敢往上爬,心驚魄動的,還要提防巨石什麼掉下來,諸葛膽等又還會採取什麼行動。
若是諸葛膽爬下來又將會怎樣?嚴拾生一想起這個人,更緊張。
毒書生既然心毒,所用的當然是毒招,當然是不容易應付的。
嚴拾生又如何不緊張,又怎能不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諸葛膽這時候已遠在數百丈外,與金銀甲人走在一起,金銀甲人雖然以鐵輪子滑行,諸葛膽仍然能夠與他們並排前去,他的輕功實在很不錯。
金甲人一面前滑一面忿忿地道:“若不是趕着走,再給他三兩塊石頭,怎也要將他砸下去。”
銀甲人接道:“若是再不成,再加三兩塊,總有一塊砸中的。”
諸葛膽卻搖頭道:“他若是躲回那邊樹下,還不是白廢氣力?”
金甲人嘟囔道:“我們身穿盔甲,不能夠下去,你這個書生其實是可以的?”
諸葛膽道:“在平地我絕對有信心將他擊倒,峭壁上可沒有十足把握。”
金甲人道:“你輕功那麼好,擔心什麼?”
諸葛膽道:“我只是擔心在那種環境下將他迫得太緊,他會與我拼一個同歸於盡。”
銀甲人大笑。“書生原來是怕死。”
“有哪一個不怕死的。”諸葛膽笑了笑。“我們若是不怕死,乾脆就留在窯那邊。”
金甲人點點頭。“以你看,燕十三、長孫無忌的生望大不大。”
“之前我説過必死無救,一分生機也沒有,現在我要將那些話收回了。”諸葛膽嘆了一口氣。
金甲人笑接道:“正如你算無遺策,嚴拾生身陷絕地,插翅難飛,還是給他飛掉。”
“人算不如天算。”諸葛膽又嘆了一口氣。“冒名頂替的非獨有一點小聰明,運氣也這麼好,燕十三本人更不會壞到哪裏去,別的可以懷疑,運氣卻是不由人不相信的。”
金甲人不由點頭。“這個小子的運氣實在好,否則在景德鎮那兒已經被我燒成飛灰。”
諸葛膽突然一聲冷笑。“不管怎樣他還是做他的快活遊俠,到處跑跑,別插手我們的事為妙。”
金甲人失笑。“書生到底生氣了,若是方才一狠心,自己捏碎那個瓷球,還不是簡單。”
銀甲人接道:“可惜書生方才一心逃命。”
諸葛膽又一聲冷笑。“所以他還是不要逼得太緊,否則我們隨便一個人都可以跟他拼一個同歸於盡。”
金銀甲人當然同意,諸葛膽隨即嘆息。“目前來説,我們當中卻還是欠缺一個這麼偉大的人,下一次再有一個這麼好的機會,非要再安排不可。”
若是再有這種機會,以他的毒心腸,絕無疑問,一定會有一個更毒的方法。
未到唐門,雖然看見練青霞的情形越來越惡劣,燕十三、長孫無忌仍然很樂觀,雖然樂觀,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纖纖、盈盈以探望姑姑為理由,要進入唐門並不是一件難事,要將燕十三他們帶進去也並不困難,以她們姑姑在唐門的地位,只要一句話。
唐門的弟子對他們也並無敵視的表示,也所以他們更加相信,唐門與毒氣並無任何關係。
對中毒的練青霞,唐門的弟子也顯然很感興趣,好些都躍躍欲試,但細看清楚,還是面露難色,悄然退下。
他們既然在毒氣開始出現的時候便已留上心,細看之下,當然不難看出練青霞到底是怎麼回事。
姑姑的反應並沒有好多少,纖纖、盈盈看在眼內,不由嘆一口氣。
盈盈瞟一眼燕十三才問:“姑姑,這個就是我們要你幫忙救救的病人。”
姑姑隨口道:“病得好重啊。”
盈盈頷首道:“我們已經盡了心力的了。”
姑姑罵道:“你兩個小鬼頭,若是有辦法,怎肯跑到這兒來捱罵?”
盈盈道:“姑姑罵我們都是為我們好,不罵才不好哩。”
姑姑道:“你們明白便好了。”一頓,上下打量了燕十三一遍,接道:“這個姓燕的還不算太壞,名氣怎樣倒罷了,最要緊還是良心。”
纖纖笑截道:“姑姑這樣説話,完全不像是武林中人。”
“姑姑老了,近年來又沒有在江湖上奔跑,自然變得跟一般女人一樣。”
盈盈立時瞪一眼纖纖。“看你怎樣説話的,將姑姑説老了。”
纖纖忙道:“我完全沒有這個意思,以我看,姑姑比上次我們見的時候,年輕得多了。”
“哪有這種事?”姑姑話是這樣説,還是笑得合不攏嘴。
盈盈隨即問道:“姑姑什麼時候給病人……”
纖纖搶着道:“什麼時候,當然是越快越好,姑姑菩薩心腸——”
姑姑截道:“你兩個小鬼頭什麼時候變得對姑姑這樣見外了。”
纖纖搖頭道:“我們只是看見病人情形惡劣,希望她早些復元。”
姑姑道:“情形惡劣是惡劣的了,但三兩天之內應該還沒有生命危險,你們兩個總算還有幾下子,保得住她的性命,送到這裏來!”
纖纖叫起來:“姑姑這樣説,是送到這裏來便一定有救?”
盈盈接道:“可不是,我早就説過除了到唐門找姑姑,沒有其他的辦法。”
姑姑又笑罵:“你兩個小鬼頭,又在打什麼主意?”
盈盈道:“不是説得很清楚的了。”
姑姑搖頭道:“看你們的眼珠子亂轉便知道你們口裏一套,心裏一套,話其實是對姓燕的説的。”
纖纖急忙道:“不是。”
燕十三也有所覺,道:“前輩,什麼地方用得晚輩只管吩咐。”
纖纖、盈盈一齊看着他,姑姑目光亦轉到他臉上,笑了笑:“這件事除了你相信也沒有什麼人應付得來。”
燕十三尚未答話,纖纖、盈盈目光已轉向長孫無忌,盈盈突然叫:“怎麼你完全沒有表示?”
長孫無忌一怔,方要問,燕十三已然道:“姑姑所以屬意我,當然有原因。”
姑姑截道:“也沒有什麼原因,只是相信你有這個本領。”
纖纖急道:“可是——”
姑姑又道:“姑姑身為唐門的人,又怎能不為唐門設想,長孫無忌雖然也合適,到底並不是江湖人,太過勉強總是不好的。”
纖纖道:“我聽他很樂意那樣做?”
姑姑目光轉向長孫無忌,笑笑,長孫無忌看着奇怪,正要問清楚,燕十三已道:“既然晚輩是最合適的人選,事情就讓晚輩去解決好了。”
盈盈搖搖頭,道:“燕大哥你有所不知……”
燕十三微笑,道:“江湖上的事情不錯很多我都不清楚,但人在江湖多年,除非來得很突然,否則,應該還可以應付得來。”
姑姑道:“如此,決定了。”
燕十三才點頭,纖纖已嚷起來,道:“都是你,早該説清楚的了,卻要賣什麼關子。”
話是對盈盈説的,盈盈苦笑應道:“要是説清楚,他們未必會到來。”
纖纖道:“有什麼要緊,就讓姓練的死掉算了。”
“當時你怎麼不這樣説,”盈盈嘟囔道:“你這樣説了不就簡單了。”
纖纖道:“我以為姓練的情形還不算嚴重,找到了姑姑應該可以順利解決。”
盈盈立即向姑姑道:“姑姑,她説你不管用呢!”
姑姑微笑:“我才不在乎你們説什麼,這麼一把年紀了,還爭什麼,而且不成就是不成,爭也爭不來的。”
纖纖隨即道:“幸好姑姑明白事理,不會隨便受人唆擺。”
盈盈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姑姑是什麼樣的性子?”
“好了,”姑姑搖搖頭:“沒見多時你們還是這樣子喜歡吵吵鬧鬧。”一頓,突然一笑:“看你這樣子緊張,莫非都瞧上了你們的燕——”
盈盈聽到這裏。忙叫出來:“姑姑你別胡亂猜測,沒有這種事。”
纖纖接一句,道:“是啊,沒有這種事。”
姑姑道:“若是沒有,用得着這樣緊張?以我看她也不是沒有容人之量。”
盈盈、纖纖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説話,姑姑接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平常。”
纖纖嘆了一口氣:“姑姑,你説到哪裏去了?”
姑姑笑了笑。“姑姑也是過來人,有什麼不清楚的?據説姓燕的一向運氣不錯,看樣子也是個長命百歲的,姑姑又還有什麼放心不下?”
纖纖看看盈盈。“看來我們説什麼也沒用的了。”
盈盈卻道:“以我看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想説。”
纖纖反問:“你又怎樣了?”
盈盈正要説什麼,纖纖已然道:“話説出口便要承認,你考慮清楚才好。”
盈盈探手一拳擊去,纖纖一面呼叫一面躲到姑姑身後,姑姑看着直搖頭。“看你們兩個,這麼大的人還像小孩子的,也不怕笑話。”
纖纖、盈盈這才停下來,不約而同也似,突然一齊向燕十三一揖,説道:“恭喜燕大哥。”
燕十三一旁看着,本來就已經夠奇的了,現在更奇怪,很自然的問一句:“何喜之有?”
盈盈道:“燕大哥就快娶得如花美眷,如何不恭喜?”
“哪有這種事?”燕十三一怔,突然省起了什麼的,道:“你們兩個到底在幹什麼?”
“什麼也沒有幹,”盈盈道:“事情也只是關係燕大哥,跟我們沒有關係。”
纖纖道:“也是燕大哥答應的,完全出於自願,沒有人勉強。”
燕十三目光一轉,落在姑姑臉上,姑姑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兩個真的沒有説?”
纖纖道:“是真的,我們原以為事情有姑姑便很簡單,但姑姑既然沒有辦法解決,燕大哥又答應得這麼快,我們也無可奈何。”
“這也是。”姑姑點點頭。“這件事反正是需要一個他那樣的人去解決的。”
燕十三搖搖頭。“晚輩現在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姑姑嘆息着。“唐門連遭不幸,只剩下一門寡婦,其中最不幸的就是我們掌門人。”
燕十三道,“據知她還很年輕。”
“纖纖、盈盈差不多,我説的不幸卻不是年紀問題。”姑姑又一聲嘆息。“她上了花轎,還未到唐門,我們唐門的大少爺便被仇敵暗算,身遭橫死。”
燕十三道:“這其實還未能算做嫁入唐門。”
姑姑搖頭道:“可是帖子已經發出去,到賀的江湖朋友也已經來了七七八八,最重要的還是我們掌門人並不知情,一直到花轎進了唐門才曉得,否則半途一溜了之,道理還是説得來,江湖上的朋友也不會見怪的。”
燕十三微笑,道:“姑姑倒是贊成這樣做。”
姑姑道:“老祖宗也是這樣説。”
“這還不簡單,只要老祖宗一句話,還有哪一個會反對?”
“可惜老祖宗之外,還有唐門祖傳下來的家規,老祖宗總要對列祖列宗唐門所有弟子有一個交待。”
“老祖宗是打算如何交待?”
“有求於唐門的人必須有闖關的本領,還要答應娶唐門掌門人為妻,唐門才會答應他的要求。”姑姑一本正經的,完全不像在説笑。
燕十三大吃一驚,目光轉向纖纖、盈盈,纖纖伸了伸舌頭,接問:“那個人若是已有妻子?”
姑姑説道:“那根本就沒有闖關的資格。”
盈盈緊接問:“若是他對唐門的掌門人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那他根本就不會跑到這兒來求助。”姑姑笑顧燕十三。“我們掌門人雖然不是天下無敵,但要找一個那麼好的女孩子,卻也並不容易。”
燕十三説道:“那我們去替她找一個本領既不錯,尚未娶妻,而又想娶妻的人來。”
姑姑笑問道:“你尚未有娶妻的打算麼?”
燕十三道:“暫時還沒有。”
姑姑道:“可惜那位練大人最多隻還有三天可活,你這位燕大俠又不會見死不救?”
燕十三仍然試探問道:“真的這麼嚴重?”
姑姑道:“我雖然沒有本領消解她所中的毒,但情況如何,還是看得出來的,也保管準確。”
燕十三又問:“那位掌門人若是也束手無策?”
“練大人只好認命,我們的掌門人當然也不會厚着臉皮仍然要嫁出去。”姑姑笑問:“你當然不會有這個心意的。”
燕十三無可奈何的一笑,姑姑接道:“那我給你去安排了。”
“有勞前輩。”燕十三回答得更加無可奈何。
送走了姑姑,燕十三立即又板起臉,纖纖、盈盈相望一眼,齊聲一嘆,纖纖隨即道:“我們本來可以跟着姑姑走的,可是都留下來。”
盈盈接道:“那是因為我們沒有説清楚,讓燕大哥不知不覺墮進陷阱。”
“這其實也不算陷阱。”纖纖低着聲。“以燕大哥的性格,就是知道清楚,一樣會義不容辭,答應下來的。”
長孫無忌這時候亦開口。“燕兄為善不甘後人,小弟也只有佩服兩字。”
燕十三看着他們,考慮了一會,搖搖頭,沒有什麼,看樣子,是認命了。
纖纖、盈盈卻又對望一眼,纖纖接問:“你説我們應該怎樣?”
盈盈道:“我們跟那個玉嬌嬌非親非故,姑姑方面,一定知道不是我們的主意,也不會見怪的。”
燕十三聽着目光一轉。“你們又在打什麼主意?”
纖纖道:“只希望燕大哥一切順利,馬到功成,天從人願。”
“廢話!”燕十三笑罵。
盈盈立即道:“那麼我希望燕大哥一切既不順又不利,馬不到功不成……”話還未説完,她已忍不住“噗哧”的失笑。
燕十三搖搖頭。“你兩個小鬼也不知立什麼壞心腸,我越是狼狽你們便越是高興。”
纖纖道:“看樣子燕大哥已經心中有數,不會太狼狽的。”
燕十三道:“你們知道什麼?”
“跟了燕大哥這麼多年,若是還不知道什麼也是白跟了。”纖纖笑望着盈盈。
盈盈卻搖頭。“你就是喜歡説話,有些話這時候你應該藏起來的。”
纖纖道:“可是已經説了。”
“幸好這兒只得我們四個人,總不會泄漏出去。”盈盈眨了眨眼睛。
“是五個。”纖纖目光一落。“你當練大人已經是死人了。”
盈盈笑罵。“牙尖嘴利,就是喜歡跟我過不去。”
纖纖目光轉到長孫無忌臉上,“你明白我們在説什麼。”
長孫無忌道:“明白不明白相信也不要緊。”
纖纖鼻哼一聲,偏開臉,不再理會長孫無忌。
姑姑半盞茶時間便回來,神態很輕鬆,纖纖不由對盈盈一笑。“名氣大總是好的。”
盈盈點頭。“因為燕大哥名氣大,所以掌門人立即便答應了。”
姑姑大搖其頭。“你們完全沒有考慮到姑姑也花了多少唇舌。”
纖纖接問:“掌門人真的已答應?”
姑姑點頭,盈盈又問:“她真的有本領消解姓練中的毒。”
“知道是怎樣的情形她便已點頭,連我也想不到的便是,解藥也已煉好了。”姑姑眉飛色舞。“你們也總算沒有找錯地方。”
纖纖懷疑的道:“她這麼本領?”
姑姑看看纖纖、盈盈。“你們兩個就是不肯下苦功,否則有你們爹爹的一半本領,兩個加起來,成就只有在我們掌門人之上。”
纖纖聽着忽然一笑,盈盈口快,隨即道:“那麼姑姑若是下苦功,有爺爺本領的一半,應就只有在我們之上,當然比掌門人還要好。”
姑姑笑罵道:“你們兩個就是懂得説話。”
纖纖道:“早知道是這樣,姑姑問她要一點解藥好了,省得這許多麻煩。”
姑姑搖搖頭。“你們別忘記,姑姑是唐門的人,總要站在唐門的一邊。”
纖纖接問:“那中毒的若是我們?”
“關係不同哩,做姑姑的怎能不出面。”姑姑笑笑。“看你們兩個這樣緊張,姑姑在掌門人面前以後可要説話多了。”
纖纖、盈盈齊皆俏臉一紅,姑姑轉顧燕十三。“好了,現在萬事皆備,只看你的本領。”
燕十三忽然問:“既然解藥也有了,先拿藥將人救活可以不可以?”
姑姑笑笑,道:“練大人情形還好,一兩天之內不會惡化,闖關只是一時半刻的事。”
燕十三無可奈何的一聲嘆息,姑姑聽得清楚,又笑笑。“看情形,對我們的掌門你還沒有多大信心。”
燕十三道:“有的。”
姑姑道:“我是説匹配方面,你可以在見過她之後才做出決定的。”
燕十三道:“當然她也要見過我本人,説不定她完全看不上眼,將解藥送給我了事。”
“説不定。”姑姑只是笑。
關當然是難關,由石徑到大堂到處都是唐門的弟子,一個個身上掛滿了盛載暗器的豹皮囊,看他們的眼神與雙手,無意識的動作,絕無疑問全都是暗器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