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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原振俠和瑪仙首先想到同樣的大疑點,所以兩人互望着,又一起搖頭──他們搖頭,自然表示他們又否定了那女郎是勒曼醫院的複製人。

    而接着,他們又想到了更多的疑點,原振俠先説:“沒聽説過複製人接受語言的訓練──”

    瑪仙嘆了一聲:“是,複製人在他們眼中根本不是人,勒曼醫院創造了生命的奇蹟,也對生命進行了最大的侮辱,很難論定他們的行為──”

    馬進陡然叫了起來:“你們在講甚麼?”

    原振俠嘆了一聲:“沒甚麼,本來,我們以為已找到了那女郎的來歷,但是,仔細一想,顯然是弄錯了──”

    馬進發急:“她的來歷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她找出來──”

    原振俠嘆了一聲:“如果你的推測正確,她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那更神秘莫測。她原來的生活環境,所能肯定的,只是在一幢建築物之中,就算進一步肯定,這幢建物在本市,也難以把她找出來!”

    馬進雙手緊握着拳,身子發着抖,聲音嘶啞:“那怎麼辦?那怎麼辦?”

    原振俠只好説:“警方一定會努力把她找出來的!”

    馬進陡然激動起來:“你不是經歷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嗎?這件事不夠稀奇?不值得你關心?為甚麼你不肯參與?”

    原振俠也不禁有了怒意:“我沒有參與?我花了六小時的時間,翻來覆去聽這幾卷錄音帶,是為了什麼?”

    馬進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白,看來他還想對原振俠吼叫一番,而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陡然響起,瑪仙立時道:“快聽,打電話來的人有急事──”馬進由於心情極度焦急而產生的莫名其妙的怒意,一下子全轉到了瑪仙的身上,他大聲喝:“有沒有急事,你怎麼知道?”

    瑪仙笑得很甜:“我知道,因為我是一個女巫。”

    瑪仙的回答如此特別,對於情緒激動的人,大有鎮靜作用。

    原振俠已過去接電話,馬進咕噥了一句:“女巫和電話這種科學產品,也會有關聯?”

    瑪仙向原振俠望去,只見原振俠的神色十分凝重,不斷在“嗯”、“嗯”答應着。

    瑪仙在望了原振俠一眼之後,又面向馬進:“馬醫生,你可能對巫術不是很瞭解,電話的原理是聲波和電波的轉換,聲波和電能都是一種能力,巫術之所以能運作,全靠

    對宇宙間各種能量的集中和運用,那正是巫術的本行──”超級女巫瑪仙的這一番話,自然是馬進醫生這一生之中所聽到過的最“荒誕不經”的話了,聽得他目定口呆,不知如何應對。原振俠這時向電話説:“我也不一定有用,不過方先生如果堅持,我來一下,對了我有一個同伴,有超異的能力,或許有點幫助。”

    他説着,放下電話,轉過身子,不等他開口,瑪仙已先問:“誰不見了?”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方如花──”

    馬進和瑪仙一起發出了“啊”地一聲,瑪仙皺起了眉,原振俠揮着手:“方繼祖急得幾乎昏過去,報了警,又向我求助──”

    他説到這裏,頓了一頓,苦笑:“我快成了專門尋找失蹤者的專家了──我認為,方如花的失蹤,和馬醫生病人的失蹤,有十分密切的關係──”

    原振俠説着,已拿起了外套來,向瑪仙作了一個手勢:“我答應去看方繼祖,你也去,或者可以憑你的超異能力,把失蹤者找出來──”

    馬進醫生大是發急:“為甚麼不去找我的病人?”

    原振俠解釋:“我相信兩件失蹤案,根本是同一件案,找到了一個人,就等於找到了兩個人。”

    馬進仍然在遲疑,瑪仙柔聲道:“你的病人,腦部的活動能力弱,發出的生物電波不容易被感應得到,方如花的腦部活動正常,要感應她發出的腦電量比較容易。”

    馬進發楞,原振俠已打開了門,馬進楞楞地跟了出去,一副欲語又止的神情,原振俠用力在他的肩頭上拍了兩下,表示安慰他,可是這種安慰,顯然無濟於事,看來,除了那女郎再出現在他面前之外,很難有甚麼別的事可以令他再有笑容的了。原振俠覺得有一番話,非向馬進説明不可,所以他一面走一面説:“那女郎的智力低,並不是她的腦部有甚麼缺憾,而是她特殊的生活環境所造成的!”馬進嘆了一聲:“我知道,事實上,我早已發現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極強,許多相當複雜的事,向她一説她立刻就明白。”

    原振俠道:“那就是説,她成為普通人的機會極高,馬醫生,當她成為普通人,不再需要醫生的照顧,不再在精神上那麼彷徨無依,可以獨立生活時,你認為她對你的態度,還會和現在一樣嗎?”

    馬進陡然停了下來,神情難看之極,瑪仙輕輕拉了拉原振俠的衣袖,像是在責怪原振俠的話太直接了,可是原振俠卻毫不留情,盯着馬進。

    過了好一會,馬進才長嘆了一聲:“以後的事,以後再想吧──”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他要説的話已經説了,他也沒有甚麼力量可以強迫馬進一定要接受他的話。

    上了車,瑪仙忽然感慨起來:“巫術的力量,可達到的範圍極廣,可是,卻絕對無法使人對另一個人產生愛情──”

    原振俠道:“在降頭銜中,好像有可以使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能力?”

    瑪仙笑了起來:“可以有這種事發生,但是對受術者來説,不是真意,而是受了迷惑,等於是受了催眠,對被愛的另一方來説,也一點意思都沒有,得到的絕非真正的愛情。這情形……你、我之間,有點相似。”

    原振俠再也想不到瑪仙突然之間,會冒出這樣的一句話來,他大是惱怒:“你這樣説,真是似於不倫……胡説八道至於極點──”

    原振俠還真的生了氣──不然他不會用那麼重的語氣對瑪仙説話,而且,他一面説,一面還隔過頭去,狠狠地瞪了瑪仙一眼,可是他在一看到瑪仙那時的模樣時,他又心軟了下來,低嘆了一聲:“你的話,實在令人生氣!”

    瑪仙這時,半垂着頭,目光集中在自己的鼻尖上,長睫毛不住地閃動,眉梢眼角之間,充滿了委屈,雪白齊整的牙,輕咬住了下唇。

    不論是原振俠的責斥,還是他柔聲解釋,瑪仙似乎都無動於衷,看她的樣子,她像是在沉思,但自然無法明白她在想些甚麼。

    沉默維持了大約半分鐘,瑪仙才忽然輕輕地説出了三個字:“我愛你──”

    這三個字組成的句子,簡直是普通之極,每一秒鐘,都有人在説着,可是那麼普通的一句話,出自瑪仙的口中,卻有驚人的震撼力,連大名鼎鼎的、不知有過多少次出死入生經歷的原振俠醫生,也陡然為之震動,不由自主使得飛駛中的車子陡地停了下來,他側身望向瑪仙。

    在説出了“我愛你”之後,瑪仙仍然維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也沒有動過,然後,在車子停下之後,她朱唇輕啓,又説出了一句話來,更令原振俠茫然不知所措。

    她説的是:“你愛我嗎?”

    她先説“我愛你”,又問“你愛我嗎?”,在尋常男女之間,有這樣的對話,尋常之至,可是原振俠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愛瑪仙嗎?不能説不愛,可是愛情的定義,如果必須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才能發生的話,他也就不愛瑪仙,如果他愛瑪仙,那麼,黃絹呢?他和黃絹之間那份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又算是甚麼?

    還有,海棠呢?海棠為了逃出組織,先是轉換了軀體,最後毅然接受異星人的改造,把她自己變成一個“怪物”,而且,再在人間出現的機會,微之又微,可是那並不代表感情的消失。

    而且,以後呢?以後,誰又能保證不再有別的異性侵入他的生命之中?

    原振俠的思緒極紊亂,他所想到的是,他不能説不愛瑪仙,也不能説愛瑪仙,問題在於對愛情下一個甚麼樣的定義──

    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若是先討論愛情的定義,等有了共同同意的答案,再來回答這個問題,那不但滑稽,而且十分醜惡了。

    所以,原振俠緊抿着嘴,一字不吐。

    瑪仙低嘆了一聲:“我剛才説的還是對的,我自然可以運用巫術的力量,使你每天對我説上幾萬遍‘我愛你’,可是──”

    原振俠立刻接上去:“可是,那有甚麼意思?”

    瑪仙再低嘆:“是啊,一點意思也沒有,遠比不上你現在甚麼都不説,可是我卻知道你真正的心意──”

    她説到這裏,身子側了一側,把頭靠在原振俠的肩頭上,現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來。

    瑪仙不但是一個超級女巫,而且聰明絕頂,本來,無法作答的原振俠,處於十分尷尬的處境之中,瑪仙如果像一般蠢笨的女性那樣,非要得出一個答案來,只怕就會有意料不到的事發生,而瑪仙卻輕描淡寫,把事情揭了過去,令原振俠吁了一口氣。

    問題仍然放在那裏,原振俠知道,他更知道,這個問題,可能永遠不會有答案!

    原振俠又發動了車子,左手一直和瑪仙的右手相握着,車子駛上了一條斜路之後,停在一幢小洋房前面,一個人在小洋房門口團團亂轉,正是方繼祖。

    原振俠的車子才一停下,方繼祖就揮舞着雙臂,撲了過來,一面叫嚷着:“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如花知道了不是我親生女兒,就失蹤了!”

    方繼祖對方如花的失蹤,找了這樣一個他自己武斷出來的理由,原振俠不禁有點厭惡,他本來已打開了車門,可是卻並不下車,他在車中冷冷地道:“你是找人來想對方小姐的失蹤負責,還是想把她找出來?”

    方繼祖楞了一楞,抹着汗──他用來抹汗的手帕,已經濕得可以絞出水來,張惶失措,口唇顫動,不知該説甚麼才好。

    瑪仙先跨出了車子,方繼祖乍一看到一個裝束如此怪異,但卻又美豔不可方物的女郎,出現在眼前,不禁呆了一呆。

    瑪仙柔和的眼光,使他心中的慌亂,也大大減輕,瑪仙先問:“方先生,她可能到哪裏去了?”

    方繼祖苦笑:“我想到的地方全找一遍了,剛才我找原醫生的時候,醫院説,那個……那個和如花一樣的女孩子,也失蹤了?”

    原振俠也跨出了車子:“是,兩個人一起失蹤,我認為很有關聯。”

    方繼祖用力一拳,打在原振俠車子的頂上,他肯定不曾練過甚麼武功,可是這一拳,由於他心中的焦急,用的力道極大,竟令車頂之上,現出了一個淺淺的凹痕,他也顧不得手痛,嚷叫起來:“糟糕──如花她……她一定和她的妹妹,一起去看……她的親生父母去了──”

    方繼祖説到後來,聲音嘶啞,帶着哭音,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年胖子,表現了這樣的焦急痛苦,看起來,確實很叫人同情。

    方繼祖作出這樣的推測,倒也十分合理。原振俠搖頭:“你錯了,那女郎不是由父母撫養長大的,她在一個十分特殊的環境之中長大,事情很怪,請你不要用普通的情形胡亂猜測──”

    方繼祖被原振俠的一番話,驚詫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如何會想到那些離奇古怪的事情?那全然是他生活範圍之外的事!瑪仙向洋房指了一指:“方小姐的房間在二樓?請帶我去,或許,我可以幫助你,很容易就可以把她找出來,還你一個女兒!”

    方繼祖疑惑不已,盯着瑪仙:“小姐,你是──”

    瑪仙若無其事:“我是一個女巫。”

    方繼祖卻被她這個回答,嚇了一大跳,雖然看他的樣子,還有不少問題要問,可是他也不敢再問什麼了!

    原振俠和瑪仙一起進屋子去,低聲道:“你可別胡亂誇口!”

    瑪仙笑得嬌美無比:“你應該對超級女巫有信心!”

    原振俠好奇心起:“你的巫術修為又有進展?在尋人方面有了突破?”

    瑪仙笑而不答,只是作了一個古怪的手勢。方繼祖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領着原振俠和瑪仙上了樓,進了方如花的房間。

    方如花的房間極大.分成外間和內間,外間是書房和音樂室,有年多樂器在,還有一張相當大的桌子,桌上堆滿了各種樂譜。

    瑪仙在外面略作停留,就進入內間,內間是卧室和浴室,瑪仙首先來到牀前,把雙手一起按在枕頭上,閉上眼睛,口中發出一陣相當低沉和古怪的聲音,在這時候,她的身子並沒有動,可是在她髮梢上的那隻金環,卻旋轉不已,原振俠見怪不怪,可是方繼祖卻看得目定口呆。

    然後,瑪仙又拿起幾件隨便掛在椅背上的衣服來,用雙手按着。

    前後大約有十分鐘左右,她才揉了揉發,笑:“為什麼神情那麼古怪?如果有一頭受過訓練的狗,要它去找人,先給他嗅那個人的衣服,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方繼祖搶着回答:“當然不會奇怪,循氣味去尋找目的物,是狗的本能。”

    瑪仙笑了起來:“憑感覺去找人,其實也是人的本能之一,只不過人在不斷退化,許多許多本能都被人忘記了,我只不過在設法回覆本能,不值得奇怪──我回復的能力,不到百分之一,如果到了十分之一,我應該已可以看到方如花這時在做什麼,在什麼地方了!”

    原振俠喃喃地説了一句:“天眼通!”

    瑪仙陡然伸手,向東北向拍了一拍:“可是現在,我只能感覺到她在那個方向,不是很遠!”

    她眉心略蹙:“原,你駕車,我指方向,我相信距離越近,我的感覺就會越強烈!”

    原振俠嘆了一聲:“就像有精密電子設備的追蹤儀一樣。你的腦子──”

    瑪仙伸了伸舌頭:“千萬則把我當機械人,我是女巫不是機械人!”

    原振俠趨前,在她的前額輕吻了一下。方繼祖仍然在冒汗──這時他冒汗的原因,多半是因為興奮,他不斷道:“太好了!太好了!”

    瑪仙最後拿起方如花的一幀照片來,盯了好久,在這時候,她的眼睛之中,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光采在不斷地閃動。

    他們離開洋房的時候,一輛警車剛好駛到,一男一女兩個警官下車,正是原振俠曾在醫院見過的,方繼祖大聲問:“有消息嗎?”

    男警官道:“最後見到方小姐的人是她的兩個同學,在校園,看到她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面急步走,一面在説話──沒有人知道那男人的身分。”

    方繼祖張大了口,原振俠忙問:“她遭到了挾持?”

    男警官搖頭:“不能這樣説,但她後來,和那男人一起登上了一輛車子離去,沒有人記得那車子的牌號。方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而為。”

    原振俠大是疑惑,因為另外又有一個人物出現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如果只有這一句形容,在這個城市中,至少有超過二十萬這樣的人。

    那根本算不了甚麼線索!

    但是在整件神秘事件中,又有新的人物,這一點卻又十分重要。

    原振俠望向男警官,向他作了一個手勢。

    男警官點頭:“根據目擊者的描述,作了繪形,不過目擊者當時不是十分留意,所以……繪出來的可能不是十分正確。”

    他一面説,一面打開了文件夾,把一張拼圖繪形交給原振俠。

    一般來説,這一類的圖形,都不是太真實。除非這個人有着明顯的特微。如果目擊者的描述簡單,那麼圖形的可靠程度,自然更低。那男警官這時取出來的那張,更是簡單得可以。

    可是原振俠一看,就楞了一楞──雖然圖形簡單之極,但他一眼看去,就感到他一定見過這個人,他可以肯定這一點,但是卻又無法在記憶之中把這個人搜尋出來。

    他盯着圖形看了幾秒鐘,瑪仙立時在他的神情上知道他在想甚麼,向他身邊靠了靠,原振俠指着圖形:“這個人,我肯定見過……圖形太簡單了,只要加一點點上去,我就可以認出他是甚麼人來!”

    男警官大是興奮:“我再去找目擊者,請他多提供一些描述。”

    “這是唯一的線索,要是原醫生能認出他來,那就好了。”方繼祖也感到事情有希望,他搓着手,連聲道:“拜託!拜託!”看來他對警方的信心比較大,對瑪仙的巫術,並沒有寄以太大的希望。

    原振俠又看了那圖形片刻,仍然不能想起那是甚麼人來。只好搖了搖頭,瑪仙已在拉他的衣袖,催他上車。上了車之後,瑪仙取笑他:“原醫生的記憶力衰退了?那可不是好現象。”

    原振俠一直有着極佳的記憶力,像這種肯定見過這個人,卻又想不起他是誰來的事,甚少發生,他自己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圖畫得太簡單,這個人我一定只是見過,並不熟悉……算了,還是運用你的巫術吧!”

    瑪仙巧笑倩兮,眼波流轉:“好,請你向我剛才指出的方向行駛,同時,別再和我説話。”

    她説着,挺直了身子──瑪仙有着極豐滿高聳的胸脯,原振俠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瑪仙的處境十分壞,她裸露着胸脯衝進了升降機,令看到她裸胸的幾個人,神為之奪,氣為之窒。

    那一幕,原振俠一直銘記在心,所以在巫師島上,當原振俠終於成為瑪仙生命中的男人時,原振俠撫着她的雙乳,曾發出由衷的讚歎:“真想不到女性的雙乳,可以美麗到這種程度!”

    這時,瑪仙挺直了身子坐着,雖然隔着衣服,也可以感到那種挺聳,原振俠不免有點想入非非,不由自主,吞嚥了一口口水。

    瑪仙挺直了身子之後,雙手的手指,不斷地在做着各種看來十分怪異的手勢,看起來,她青葱也似的手指,像是每一個都有它自己獨有的生命一樣。她閉着眼,可是隔着眼皮,可以看到她的眼珠正在不斷轉動。

    原振俠知道這一切,都是巫術行動之必需,究竟為甚麼一定要這樣,只怕連最好的大巫師,也説不出所以然來。他也不敢去打擾瑪仙,只是專心一志駕着車。

    瑪仙指出的只是一個方向,城市的道路網自然不可能一直通向前,所以原振俠是曲曲折折兜着圈子行駛的,每當轉向相反的方向時,瑪仙雖然閉着眼,可是她一定有所感覺,她會立刻皺起眉來。

    原振俠不時注意着瑪仙神情的變化,忽然之間,瑪仙的手指停止了活動,倏地睜開眼來:“已經相當接近了,不會超過兩百公尺。”

    原振俠停下了事,雙手離開了駕駛盤,攤了攤手,現出十分無可奈何的神情來。

    原振俠做着無可奈何的手勢,自然大有原因。瑪仙説“不會超過兩百公尺”,那就是説,她已運用了巫術的力量,肯定方如花是在兩百公尺的範圍之內。

    如果這時,車子是行駛在曠野上,那自然不成問題,別説兩百公尺,就算再遠一點,放眼看去,也可以看到前面有人。可是這時,車子卻正在城市的鬧市中心,原振俠停下車子。攤了攤手,所費的時間,不會超過三秒鐘,可是在繁忙的馬路上,後面有車子,已然大按喇叭,在車子的前面,至少也有十個八個心急的行人,走了過去。

    在兩百公尺的範圍之內,大廈林立,就算明知方如花就在這個範圍之內,如何能把她找出來?

    瑪仙一直閉着眼,也直到她説了話,才睜開眼來,一看到周遭的環境,她也呆了一呆,忙道:“先找一個地方把車子停下來。”

    原振俠又駕着車緩緩向前駛,轉進了一條橫街,把車子停在街邊,瑪仙下了車,仰着頭,向上看着,她並不是在看天象,而是望向一幢又一幢高聳的大廈,然後,她就這樣昂着頭,向前走。

    她美豔絕倫,就算維持着正常的姿勢走路,也必然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何況這時,她臉向着天在走。所有人都望向她,有的人甚至停下來看她。

    原振俠一見這種情形,知道瑪仙一定有了極重大的發現,他連忙也下了車,來到瑪仙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帶着她向前走。

    在路人的嘖嘖稱奇聲中,瑪仙甚至還橫過了一條馬路,這才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着前面:“我感到方如花,應該在那幢大廈之中。”

    原振俠循她所指看去,不禁呆住了,作聲不得!

    他看出去,其實沒看到瑪仙所指的那幢大廈的全部。鬧市的市區中,大廈一幢緊挨着一幢,瑪仙所指的那幢相當高。

    原振俠看到的,是它比其他大廈高出來的那一截,就在那一截之旁,是形式、顏色一模一樣的另外一截。

    也就是説,在瑪仙所指的那個方向有兩幢一模一樣的大廈並列着。

    原振俠自然也一眼可以看得出,那兩幢並列的,外形,據説連裏面也是一模一樣的大廈,就是暴發户陳氏兄弟的大廈──那兩幢大廈,被城裏的人稱為“兄弟大廈”,但實際上各有名稱,以陳氏兄弟的名字命名。

    一幢是“宜興大廈”,一幢是“景德大廈”。

    原振俠一認出那是陳氏兄弟的大廈之後,腦際陡地一亮,令他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下驚呼聲,把幾個佇立着、正在恣意欣賞瑪仙美貌的青年人,嚇了一大跳。

    他驚呼一聲之後,和瑪仙互望,他的呼吸竟不由自主有點急促:“你的巫術有效,我也想起那圖形上的人是甚麼人了──是那兩幢大廈的主人之一。”

    圖形上所繪的那個人,也就是在校園中和方如花一起離去的那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原振俠這時,已絕對可以肯定,是陳氏兄弟之一!

    原振俠感到震驚,自然也大有原因,一則,他隱隱感到,整件事,發展到如今,顯然還是一團迷霧,可是卻越來越怪。二來,他和蘇耀西,本來就對陳氏兄弟的行為,大有興趣,至少,都想把那黑綢覆蓋舊的究竟是甚麼東西弄清楚。而今,兩樁本來全然不相干的事,竟然湊到一塊兒來了,豈不是奇上加奇!

    原振俠和瑪仙手挽着手,急急在人叢中向前走着,在到達那兩幢大廈的正門之前,原振俠已經把陳氏兄弟和那天晚上在天台花園發生的事,向瑪仙作了一個簡單的説明。

    在兩幢大廈之間,有一個相當氣派的廣場,抬起頭,可以看到溝通兩幢大廈的天橋。廣場上有長椅供人休息,原振俠和瑪仙就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原振俠搖着頭:“一點沒有關係的兩件事,竟然會碰在一起了。”

    瑪仙眉心略蹙:“也不能説全無關係,陳氏兄弟是雙生子,方如花和那女郎是雙生女。”

    原振俠失笑:“這算是甚麼關係,世界上有的是雙生子和雙生女,難道都會有聯繫?”

    瑪仙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現在還説不上來,可是我肯定,方如花是在這幢大廈之中!”

    瑪仙在説話時.指的是右首的那一幢,景德大廈。

    原振俠這時,對瑪仙的巫術力量,再無疑問。可是他只好苦笑──肯定了方如花是在一幢六十層高的大廈之中,那當然是了不起的巫術成就。可是知道了又怎樣?六十層高的大廈,裏面有多少房間,能一間一間去找,把方如花找出來嗎?當然不能!

    瑪仙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直接去見陳氏兄弟!

    原振俠知道那是唯一的方法,他遲疑了一下:“陳氏兄弟在進行的活動,可能大有不可告人之處,貿然要去見他們,未必能見得着──”

    瑪仙咯咯嬌笑:“説得是,大名鼎鼎的原振俠醫生,若是求見暴發户而遭拒絕,這種事一傳開去,可沒面目見江東父老。”

    原振俠拉起碼仙的手來,就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咬了一口,瑪仙更是笑得歡暢:“啊呀,不得了,要學女巫吸人的血,我還是快逃的好。”

    她假裝掙扎着要向外逃去,結果自然是被原振俠拉回來,擁在懷裏。

    這一對俊男美女,公然在大庭廣眾之間打情罵俏,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瑪仙偎着原振俠:“兩個選擇,一、通過陶大富豪安排和他們見面。”

    瑪仙口中的“陶大富豪”,是超級大富豪陶啓泉,也是瑪仙的監護人。

    原振俠想了一想,就搖頭:“不好,陳氏兄弟是暴發户,未必肯賣陶大富豪的賬。”

    瑪仙道:“那就只有第二個辦法了,你不是説良辰、美景和他們在一起嗎?可以通過她們來安排。”

    原振俠立時同意:“對!事不宜遲!”

    原振俠無法直接和良辰、美景聯絡,還是要通過温寶裕,可是十分鐘之後,温寶裕的回答是:“找不到她們,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情形,有兩個可能,要就是她們不願意回答我,要就是她們所在之處,收不到我的訊號,請告訴我該怎麼辦?”

    原振俠道:“要弄明這是哪一個可能,十分容易,請那位先生成夫人發信號給她們,她們必然不敢不回答。”

    温寶裕的第二次報告,在十五分鐘之後:“沒有回應,可以肯定她們所在之處,收不到信號,或者,那微型接收儀,不在她們的耳朵上。”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温寶裕追問:“是不是有什麼怪事發生,需要幫助?”

    原振俠笑了起來:“不必了,超級女巫就在我的身邊。”

    温寶裕大叫大嚷:“好極了,原醫生,我最近在巫術方面,大有奇遇,你是知道的了,降頭銜就是巫術的一種,我那個女降頭師,不會比你的超級女巫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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